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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闡的鼻腔裡哼出一個氣音,露出一副「你si不si傻」的表情,而後嘴角一鉤,微微抬頭仰望雲和雨糊成一片黑的天際。

「今晚的月色真好嗬,哈?」他語尾上揚,懶洋洋的,說不出的嘲諷。

「……」

如此不留情麵的嘲諷,齊奕真想一巴掌扇死他。

然而此刻,這位極其欠扁的先生或許是她唯一的救星了。

「陸闡……」齊奕聲音有些弱。

陸闡高貴冷艷地用眼白瞥了她一眼。

「闡哥……?」

陸闡沉默地看著她。

「陸大導演!求可憐!求帶走!」齊奕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說。

陸闡又「哼」了一聲,一語不發地轉身。

他早在酒會上看見了沈朝,那這位被戲稱為「沈朝的拖油瓶」的姑娘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看她慘兮兮的樣子,肯定又是看了哪部腦殘小說或是腦殘電視劇,想玩什麼宮鬥宅鬥捉姦之類的戲碼。

蠢。

陸闡心裡默默地罵了一句。

一輛純黑色的轎車穩穩當當地在他麵前停下。

「上車。」

他朝要打著傘要跟他走的小徐看了一眼,獨自冒雨走到另一邊打開了車門。

「哎。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齊奕終於從又冷又累的困境中解脫,一邊伸展手腳一邊舒服地歎了口氣。

陸闡冷冰冰地看著她的動作,順手打開空調,沖了一杯熱可可,問:「喝嗎?」

齊奕忙不迭點頭。

一杯熱飲下肚,齊奕活了過來,問:「有吃的嗎?不要多,一點點就好。」她還等著回家吃宵夜呢。

陸闡皺起眉,問:「你沒吃飯?」

「沒呢。」齊奕已經熟門熟路地開始在車上掏吃的。陸闡身體不好,需要少食多餐,車上常備一些小點心小零食。

「沈朝怎麼照顧你的?」

齊奕動作一頓,偏過臉來,露出一個純良的微笑:「你開玩笑的吧,他為什麼要照顧我?」

陸闡冷笑:「你還知道他沒責任照顧你?」

陸闡向來看不慣齊奕倒貼沈朝的行為,兩個人一提到這個氣氛就不會太好。

還有三十多分鐘的路程才到家,齊奕才不想這麼一路冷暴力回去。

陸闡亦不想沒事兒找事兒,春日裡頭容易生病,身體也倦怠,若不是今天好友請客,他是斷斷不會出門受累的。

冷了一陣兒,兩個人同時開口——

陸闡:「我……」

齊奕:「你……」

齊奕心虛,乖乖地閉了嘴。

陸闡說:「我今天遇著錢頌歌錢導了,拍《河岸之華》的那個。」

齊奕猛點頭,這位導演是她和陸闡都挺喜歡的一位老導演。

「他有部新片,要兩個龍套……」

齊奕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來,黃鼠狼見了%e9%9b%9e似的,陸闡一個措手不及,被電得忘記了下半句。

齊奕自說自話,從「錢導對新人特別好」到「錢導多麼剛正不阿」又到「錢導義正言辭拒絕某女明星賣身換角」,嘰裡咕嚕一大串,終於想起來問:「你給我要了個什麼角色?」

陸闡高冷地別過臉掩飾自己走神的狼狽,反問:「你怎麼知道我給你要了角色?」

齊奕白眼一翻:「你沒要你跟我說幹嘛?」

陸闡清了清嗓子,又喝了口水潤喉,擺足了架勢,老神在在地不言語。

齊奕終於明白過來,做小伏低,帶著點兒討好地說:「阿闡,你就告訴我嘛!」

這一聲「阿闡」叫到了陸闡的心坎裡,他一指點著頰邊笑窩的位置,繃著張臉,眼底的笑意卻是早融成了一汪春水。

「他的新片,就是那個《知秋》,講民國男老師和女學生的那個,裡麵有個女學生的角兒……」

齊奕「(⊙0⊙)哇哦!」了一聲,打斷道:「那不是女主角?!不行不行……我演不來啊!你別坑我在我偶像心中的形象……哎呀我得靜靜……你……」

陸闡再次放出「你si不si傻」的眼神,用氣場鎮住了她。

安靜。陸闡心裡默念。

然後齊奕便真的閉了嘴,做了個給嘴%e5%94%87上拉鏈的動作。

「是女二號最好的朋友,有鏡頭的部分大概有個三五分鐘吧,而且……」陸闡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再次蠢蠢欲動的齊奕,「而且有大概二十幾句台詞,最重要的是……」

在確定齊奕確實有沉住氣後,他緩緩說:「可以和影後許唯心對戲。」

大概是太過震驚,齊奕真的一句話沒說,隻是愣愣地看著陸闡。

「我天啊!」齊奕消化了半晌,終於驚呼出聲,而後喜上眉梢,「愛死你啦!!!」她激動地衝上去抱了陸闡一下。

雖然這個動作看起來更像是撞了他一下。

陸闡整個人冰冷、僵硬,沒有任何動作。

「呃……」齊奕有些訥訥地收回了手,「弄痛你啦?」她小心翼翼地問。

「哎我不是太激動了嘛。」她拍了拍陸闡的肩膀。

「別生氣了,改天請你吃飯行了吧?」齊奕偷偷打量陸闡。

「反正你不許反悔了,我用腦子錄音了的,反悔我就給你家的熊咪喂毒老鼠。」熊咪是陸闡家的貓。

陸闡始終一言不發。

齊奕隻當他是突然犯了少爺脾氣,轉頭繼續掏零食吃來釋放情緒。

媽誒,和影後對戲……

齊奕笑瞇了眼,默默盤算回去要怎麼告訴沈朝這個好消息。

陸闡藏在手套下的手緊緊握著車門上的扶手,心跳得飛快,甚至連呼吸都有些停滯。

齊奕身上帶著些春雨凜冽味道的,屬於少女的香氣縈繞在他的鼻尖,讓他猝不及防。

慢慢。慢慢。慢慢。

陸闡的呼吸終於平復下來,心跳也回到了正常水準,方才被齊奕撞到的位置開始隱隱作痛。

死丫頭。

陸闡暗暗罵了一句,從後視鏡裡偷偷地看她像是隻倉鼠一樣不停啃餅乾的樣子,嘴角有些鬆動。

開車的小徐一個不小心和陸闡對視一眼,還未來得及解讀出他眼神中的內容就被冷冷地瞪了一眼,不由得一個哆嗦,目不斜視地認真看路。

作者有話要說:  「白皙鑒人」純屬蠢作者自造,吸血鬼萊斯特裡有,他的皮膚閃耀著鑽石般的光澤,這個就是進階版啦,直接可以照人……(_(:∠)_不爽你咬我?

☆、家規

沈朝拎著外賣回家,家裡沒有亮燈。

「丫頭?」他打開玄關的燈,把外賣袋放在小幾上,一邊換鞋一邊探身往裡看。

「齊奕?」他抬高了音調,他的小丫頭並沒有像平時那樣趿著拖鞋飛奔出來。

他把食物放好,去敲齊奕的房門。

沒人應聲。

擰開把手,屋子裡沒人。

出門了?

他皺了皺眉,一邊漫無目的地思考齊奕可能去到的地方,一邊脫西裝,解袖扣。

衣服被整整齊齊地疊好放進洗衣袋裡。

他一手拿著乾淨的居家服,正要進浴室,忽而想起什麼,大步走到客廳裡,隨意撕了張便簽紙,咬著筆蓋伏在冰箱上留字:■思■兔■在■線■閱■讀■

【烤串在桌上,熱一會兒再吃。不許多吃。哥。】

把便簽貼在鞋櫃上,確保齊奕能一回來就看見,沈朝終於滿意了,哼著沙家濱進了浴室。

沒洗多久,他便擦著頭髮走了出來。他是軍人出身,習慣了雷厲風行的動作,更重要的是他想把齊奕那個角色給定下來——要知道,這年頭排的上號的名導統共就那麼幾個,人家說是說好幾個角色隨便選,可就算他是大投資人,去晚了,還是難有好角色。

他沒直接打電話給錢頌歌本人,而是轉而先聯繫了錢導工作室裡的一個副導演,瞭解了一下幾個空缺的概況。

他做娛樂業十幾年,幾乎是白手起家、從最底層做起,一個角色好不好,容不容易捧人,他一看便知,很快就定下了一個好演、好看、戲份不多但說出去還不賴的角色。

他看過這部戲的原作,那邊一說他就想了起來,這個角色還有個最大的、別的角色完全無法企及的優點,那就是和女一號有對手戲。

而這部戲的女一號早就內定了,是去年的雙料影後許唯心,也是齊奕最愛的女演員。

能和偶像對戲,不難想像小丫頭會有多激動。

畢竟齊奕演戲本來就是玩票兒,既然有這麼個機會,他又可以爭取,那就乾脆拿下來,讓她開心開心。

沈朝摸了一根煙出來點燃了,一邊咬著煙嘴笑一邊撥電話。

吸二手煙對身體不好,沈朝隻穿著短袖和居家褲就赤腳走到了陽台上,緩緩吐出了一個煙圈。

電話好一會兒才通,錢導挺抱歉地說續攤的地方有點兒鬧。

「沒事兒。」沈朝笑了笑,就是那邊先帶了點兒歉意他才好開口呢。

他把情況大概和錢導說了一下,錢導露出了為難的意思:「這個角色啊……我剛許給一個朋友了。」

有人先下手了?

沈朝一挑眉,問:「誰啊?」

「陸導啊。」錢頌歌說,「就是陸闡。」

沈朝咬了咬煙嘴,沒言語。

錢頌歌生怕得罪了這個財神爺,又說:「不然這樣,還有個……」

「別,就這個角色,我要定了。老錢,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沈朝先一句說得斬釘截鐵,而後輕輕笑了笑,帶了些威脅的意思,彷彿錢導一個猶豫,晚上那兩千萬就飛了。

不怪他沈朝不義氣,畢竟還沒簽合同不是?

錢頌歌沉默了片刻,像是妥協,語氣卻沒先前的那麼恭謙了:「那……」

「陸闡那兒我去說,你就別操心了。」畢竟陸闡的工作室還掛在他公司名下呢。

「得,剩下的事兒……」

「明天我就讓人草擬一份合同發到你助理那兒。」沈朝的語氣裡又帶了笑,「就這麼說定了,改天兒請你吃飯。」

兩個人客套了兩句,兩千萬、一個十八線小配角,就這麼定了下來。

一根煙抽完,沈朝又散了會身上的煙味兒,直到才過了一道水的濕頭髮上有些涼颼颼的他才一邊用手抓著垂下來的頭髮絲兒一邊走回屋裡。

正好門鎖一響,齊奕回來了。

「回來了?」沈朝笑著問,「餓不及下去吃飯了?雖然是春天了,外頭還是有些冷……」他一邊拆桌上的把烤串放進烤箱裡熱,一邊看向玄關。

正好和門外的陸闡對上眼。

幾分鐘前這個男人才差點兒搶了他看中的角色呢。

沈朝自然不會給什麼好臉,隻冷淡地朝陸闡點了點頭。

陸闡更沒和他客氣,朝齊奕丟了句:「那我走了。」一個眼神也沒多給沈朝,轉頭就走了。

嗬。嫩。

沈朝心情有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