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沐書儀覺得歪掉的畫風已經扭轉不回來了,而麵前的年輕人和自己神經病的閨女,莫名的磁場相合。
她覺得自己的擔心都是白擔心了。
兩人出去的時候沐珊又窩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了,她光著腳屈著膝蓋,手上的遙控器已經掉落在沙發底了,嘴巴一開一合的睡睡相很是粗鄙。
沐書儀看著上官林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拿過旁邊的薄毯子給她蓋好,然後將她曲著的雙%e8%85%bf放平,又將她的雙臂放在小腹處搭放好。細心的像是對待一個稀世珍寶。
末了他覺得有些尷尬,雙手放在腦後狠狠的揉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傻嗬嗬的沖沐書儀笑。
沐書儀回之一笑,走到玄關處換好鞋去醫院出診。
門合上的瞬間她透過門縫看見上官林輕輕的在沐珊的額上印上一%e5%90%bb。
***
盛夏,這是他們認識的第四個年頭,正式交往的第三個年頭。
沐珊將脫下來的白大褂掛好,正好看見張醫師查房回來,便衝他禮貌性的點了點頭。
「頭髮又剪短了?」張旭將口袋的簽字筆放到辦公桌上,對沐珊說,「越發像個小子了,前台的阿蘭昨天還向我打聽你來著,我說你喜歡男人,硬是把人小姑娘給嚇哭了。」
沐珊笑嗬嗬的摸一把自己的短髮,「這樣挺方便的,夏天也涼快。」話鋒一轉,「阿蘭?就是那個臉蛋兒圓溜溜的小姑娘?」
「啊。」張旭應一聲。又問她,「今天又是你小男朋友來接?你這過來沒幾天,小男友倒是跑的挺勤的啊。」
「是啊。」沐珊笑得開心,不忘叮囑張旭,「張醫師,您也要趕緊找一對像處處了。」
張旭切了一聲,擺擺手讓她趕緊滾蛋。
沐珊剛跑到門口就遇到了阿蘭,小姑娘手上還端著托盤,看著沐珊一把將托盤遞給旁邊的小護士,立刻拽起沐珊的衣角。
沐珊被她扯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可她沒倒反倒是阿蘭倒在了她懷裡,小姑娘一手抓著沐珊的衣角一手正好摟著她腰,圓溜溜的臉蛋兒正好埋在她懷裡。
「沐醫生,您%e8%83%b8肌真大~」說完還不忘蹭一蹭。
沐珊整個人都懵逼了……
她一把將阿蘭推開,接著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推得力度有些大,阿蘭硬是往後倒退了好幾步,可立刻又蹭了回來。站沐珊旁邊眼冒綠光的盯著她……%e8%83%b8看,恨不得給她戳出兩個洞來。
沐珊惡狠狠的瞪她一眼,伸手往阿蘭%e8%83%b8上一摸,狠狠一捏,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你的小肉包也不錯啊!」
阿蘭一聽這聲兒就傻了……看一眼沐珊,又看一眼她的%e8%83%b8,接著又看一眼她的喉嚨……沒喉結?於是阿蘭尖叫著跑遠了。
沐珊看著小姑娘背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剛回頭就被上官林彈了一腦瓜崩兒,他說她,「又欺負小姑娘了。」語氣裡滿是寵溺。
接著他伸手摸了一把她頭髮,短短的硬硬的有些刺手,便皺著眉頭似是有幾分苦惱的說,「我們這樣去拍登記照,別人看起來就跟倆男的結婚似的。」
「你嫌棄?」沐珊瞪眼,坐上車從包裡掏出戶口本和他說,「一個連婚都沒求的人還有資格嫌棄?」
上官林張了張嘴想反駁,可話到嘴邊看了看她手裡的戶口本又怕她忽然反悔,便將話又給嚥了下去。
這是他過完二十二歲的第三天,第一天他回B市拿到了他的戶口本,第二天他給她準備了鑲了頭蓋骨形狀的磚石戒指,第三天他們各自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去登記結婚。
沒有繁雜的求婚過程,也沒有浪漫催淚的攻勢。
他不過是在確定自己喜歡她的那一天便將她考慮到了自己未來的人生當中,在追求她的時候便想好了後來每一天有她的日子,在正式交往的兩個月帶她見了家長,確定此生僅此一人。
他從十八歲認識她開始,身邊就再也沒有異性。從發覺自己喜歡她的那一刻開始,為她而憂替她而愁,愛她之所愛,疼她之所疼。
他們分開,各自控製自己的情感,也都想過放棄。可最後,逃不脫躲不開。
從一個人,到兩個人。
從兩看兩相厭,到看不厭。
平淡且安樂。
二十二歲的那個晚上,他抱著她,酒氣噴灑她一臉,紅著臉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了卻不忘和她說,「我終於可以娶你了。」
他說的是「終於」,他一直在等。
他醉的不輕卻誰都不要,抱著她賴著她跟個小孩子似的求著她,「嫁給我好不好?」
「好。」她是這樣說的,他又哭又笑,像是瘋了。
她沒說出口的是:其實我也等了很久了。
鋼印蓋上去的時候沐珊忽然想到曾經看到的話: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沐珊捧著他的臉,對著%e5%94%87狠狠的%e5%90%bb了上去。
麵前的人,是她的男人。
從頭髮絲兒到腳尖,都是她一個人的。
他們完完全全屬於彼此。
合理且合法。
【全文完】
沐書儀【番】
沐書儀走的很安靜,沒什麼痛苦。
早晨第一縷陽光照進來的時候沐姍和之前的每一個早晨一樣去叫她起床,她們要去的是雲南麗江古城,沐書儀說她想去很久了。
沐姍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和她說話,讓她起床,可是等她收拾好了包裹沐書儀還是沒動,沐姍笑了笑,可是說話的聲音卻發抖了。
她說「媽,別賴床了再不起床咱們今兒就看不了什麼風景啦!」
可是沐書儀沒動,側著身子睡著覺,半個頭都埋在枕頭裡。
「你這樣睡很不好的!」沐姍走過去,麵容笑著聲音卻發顫,「你還是醫生,怎麼能把頭埋在枕頭裡睡覺啊。」她將沐書儀掰過來,可是觸手冰涼生硬。
她再也忍不住,壓抑著哭了出來。放在沐書儀肩頭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沐書儀做了三十年的醫生早就看淡了生死,其實大限將至都是有感覺的。她將頭埋在枕頭裡,壓抑著死亡前的痛苦,不過是想讓沐姍好好睡一覺。
一生看了那麼多人嚥氣,末了輪到自己了卻有些放心不下。她的傻閨女還沒結婚呢,她這一走就隻剩下她一個了,可是沒辦法。那東西長在腦子裡了,拿不出去。
「媽……」沐姍側過頭去不看她,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可她還知道人死不能久留,打了幾個電話就匆匆的收拾了。
等一切收拾好了她忽然不知道要做些什麼了……
沐書儀是早就準備好了的,行李裡麵一身行頭都充分。沐姍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那裡,臉上全是淚,雙手握著自己的膝蓋骨直發抖。
昨晚還躺在身邊說話的人現在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了……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她將頭埋在膝蓋裡,聲音細若蚊蟲,「故意不和我同睡,是怕我察覺對不對?」
「昨晚說那麼多話,把什麼都交代好了是怕來不及對不對?」她一句一句的問,可是沒人回答。
昨晚她賴在沐書儀的床上不肯走,抱著她要和她一起睡,末了被沐書儀一腳給踹了下去。說她睡相難看,淨愛折騰,她也就揉了揉%e5%b1%81%e8%82%a1換個床睡。
她們說了許多話,不談生死。ω本ω作ω品ω由ω思ω兔ω網ω提ω供ω線ω上ω閱ω讀ω
她問沐書儀還恨不恨商景,她抹一下她的頭,半是感慨的說不恨,早就不恨了。她給我這麼好一姑娘,我沒事兒恨他那麼久幹嘛?
「一生太短了,愛一個人都嫌不夠,哪裡會去恨一個人呢?不過是不甘心罷了……」
沐書儀說完那句話像是有些疲憊,「當初說的那麼好,後來卻又是那樣的結果,我本是個心高氣傲的人,怎麼說都不肯原諒他的。」
「那您還愛他麼?」沐姍不恥下問。
「從他婚外情的那一刻開始就不愛了。」沐書儀笑笑,「有些事情真的很絕對,前一刻還愛的要死要活的,很可能下一秒就形同陌路了。」
「那您為什麼不再找一個?」沐姍繼續。
「帶著你這麼個拖油瓶哪裡有人肯要啊?」她站起來眼角的皺紋很深,「再說了,醫生都很忙,沒休息時間也沒那精力。愛情麼,經歷一次也就夠了,帶著你醫院家裡兩頭跑,生生死死的看多了,也就不想那些虛的了。」沐書儀說完就歎一口氣,「等我走後,你也不要恨他了……」
她還要再說沐姍就把頭埋進她的懷裡,聲音悶悶的「您不會死……」
沐書儀也不再說話,她知道一個將死之人說生死本來就很傷感,沐姍逃避,不願意聽,到底是個小孩子心性,以為沒聽到就不會發生了。
「傻孩子,你也是做醫生的,有些事不說破大家都知道。」她將沐姍從懷裡撈出來,嗤她,「多大個人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不愛聽就不聽啦?」
沐姍不說話,眼眶紅紅的。
「以後啊,和你爸好一點,他這人不會說話,到底還是喜歡你的。這麼多年,他其實內心裡對你是愧疚的,以後你也隻剩下他了,好好兒過。別去恨一個人了,不值當,啊?」她彈一下沐姍的額頭,「我說的你都給我記好!」
「知道啦!」沐姍伸手將沐書儀抱緊,她的身體很冰,她想給她暖一暖。
「還有小林,雖說比你小幾歲,但人家心裡年齡比你成熟多了,那是個好孩子,你們在一塊兒媽也放心。以後啊,你倆好好兒過,你也別總欺負人家。」
「知道啦!」沐姍不滿,內心裡很壓抑很難受,這種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她總覺得沐書儀的話太多,隱隱的像是在交代什麼。
「嘿,你是不是很不賴煩啊?」沐書儀敲一下她的頭,很嫌棄的將她往旁邊推,「離我遠點兒。」
沐姍死皮賴臉的靠過來,不放心的說「媽我今晚想和您一塊兒睡。」
沐書儀楞一下,別過臉去不說話,死死的壓抑著心裡頭的那股子澀意,半晌轉過頭來,橫沐姍一眼,用腳踢她一%e5%b1%81%e8%82%a1很是嫌棄的樣子「不行!」
沐姍湊過來,又被她踢一腳「你睡相太差,邊兒去!」
她隻能揉著%e5%b1%81%e8%82%a1回自己床上,可是心裡空落落的,很難受。
關了燈,沐書儀將頭埋進枕頭裡壓抑著哭了出來……
她們還沒走多遠,在A城周邊,上官林到達旅店的時候是兩個小時後了。沐姍維持著那個姿勢在床邊,看見他來了就說「林林,我媽走了。」
她很平靜,平靜的不太正常。
「我知道。」他走過去扶著她的肩膀。
她側過臉來將頭靠在他肩膀上,說,「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他說不是,你還有我。
可是她沒再說話。
他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