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業也岌岌可危……這麼多的煩惱，怎麼可能沒有一點不開心呢。隻是她把沮喪都收起來藏在心底，把積極樂觀表現給這位新朋友看而已。

璀璨的星光彷彿近在咫尺，林喬伸手虛點了點，然後對顧見森說：「謝謝。」好像是開心了點。

「應該的。」顧見森這麼說。

那天後來，兩人在空中待了很久，一直到東方泛白才離開。顧見森先將林喬送回了大門口，兩人站在門內看著遠處的朝陽一點一點升起來，照亮大地。林喬心中一片敞亮，想此時的朝陽一樣充滿了鬥誌。

太陽完全升起來了。

林喬看了看身邊的顧見森，亮堂堂的大廳裡映得他好看的五官熠熠生輝，一點也沒有初見那樣鬼氣森森的淩厲。「我森內心和外表一樣美好」，她的腦海裡突然又閃過助理的話。她在心裡點點頭，的確是個好人，遇上他是自己的好運氣。

兩人比肩而立，林喬開口向好人顧見森提出了一個請求：「顧見森，你今天有空嗎？方便陪我出去一趟嗎？」沒有他那把神奇的紅紙傘，林喬在陽光之下是寸步難行。

「我的榮幸。」好人顧見森一口答應：「你想去哪裡？」

林喬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想去楊細雪的學校看看，最好可以找到她家地址，好能去她的家裡看看……我想要多瞭解一點這個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還有一點原因她沒有說，那就是她覺得楊細雪對於陸希的態度。這人不僅享受和陸希成為男女朋友的模式，而且十分瞭解陸希，有一些地方讓她覺得是已經超出一個暗戀者可以解釋的範圍了。這讓她也很在意。

顧見森很贊成的樣子，提了提手中的紅紙傘，問道：「現在去嗎？」

林喬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話。」

「當然。」顧見森說著便撐起了紙傘。

紅紙傘很大，撐起來後傘下的陰影容納林喬和顧見森綽綽有餘，兩人安全地抵達了楊細雪的學校——硯山大學，陸希教書的地方，林喬還是記得住的。雖然她因為自己公眾人物的身份，被威廉勒令不能去大學見陸希，可兩人平常聊天的時候陸希說的關於學校的點點滴滴，她都是放在心上的。所以找文學院上課的大樓也沒花多大的功夫。按著教室外貼的課表，他們也很快就找到了楊細雪的上課教室，很幸運的是，今天上午第一二節就是他們班的課。

現在已經陸陸續續有人進教室了，林喬和顧見森收了傘也跟著飄了進去。

研究生上課的教室挺小，不過四排位置，如今已經坐了十三四個女生了。老師還沒有來，學生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林喬略過前排低頭看書的人，直奔著最後那排正交頭接耳的人飄去，顧見森提著傘不慌不忙地慢慢跟在她身後。

今天真的是很幸運，最後那排的兩個女生討論的內容正是林喬想聽的。

「……大可，等會下課，班長和輔導員要去楊細雪他們家一趟，讓我也跟著去看看，你去不去？」

「不去，勸你也別去。死了的綠茶也還是綠茶，省點愛心關愛山區兒童不好嗎？」

「我也不想去啊，聽說他爸爸還跟學校鬧事呢，可我都已經答應班長了，而且張導也知道了。」

「他爸啊……算了我陪你去吧，別到時候出了什麼事。」

林喬看著那個叫大可的女孩子翻完一個白眼，回頭慢慢飄過來的顧見森說：「太幸運了，他們等等要去楊細雪家裡一趟，我們正好跟著去。」

之後，兩位告別課堂已久的阿飄，結結實實聽完兩節魏晉文學審美後，跟著大可和另外兩個女生離開了教室。三個女生在文科樓外上了一輛現代，白色的小現代尾氣一噴就上了路，林喬和顧見森撐著傘飄在後頭。

成了阿飄之後的為數不多的好處一——想飄多快就飄多快。

白色小現代轉過了三個紅燈之後，上了高速又下了高速，一路兜兜轉轉開進了老城區，最後在一棟古舊的樓房前停了下來。林喬和顧見森沒有停，兩人直接飄進了那個擺著花圈的單元裡。

很快，那三個女生和輔導員也跟了上來。輔導員和大概是班長的女生走在前麵，大可和她的眼鏡妹小夥伴落在後麵咬耳朵。林喬有意放慢了速度，飄在他們耳邊聽悄悄話，她猜這是和楊細雪有關的。

成為阿飄之後的為數不多的好處二——可以偷聽別人說話不被發現。

「大可，你知道楊細雪的媽媽前段時間還進醫院了嗎？」

「不造。」

眼睛妹的聲音更小了：「楊細雪媽媽挺可憐的，剛聽見楊細雪出事就哭暈過去了，送醫院發現是心臟有問題。他們家條件也不是很好，現在他爸爸正跟學校鬧呢，說楊細雪死是因為我們學生造謠她，不是有人傳她死之前正看手機上那個帖子嗎？」

「……槽多無口，我都不知道該先吐槽那個好。她媽挺可憐的，攤上這麼一家子。」大可一臉不屑：「他爸純粹想訛我們學校，楊細雪明明是自己不長眼沒看路，再說，那個帖子哪句造謠了，都貼了她和那教授進酒店的照片了。」

林喬聽見這最後一句，心裡咯登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砸了下來。她有點不知所措，卻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心裡一團亂麻時她轉頭看了看身後的顧見森，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隻見顧見森提著傘走在後麵，老舊的樓道昏暗又狹窄，他卻走得像是閒庭散步一般……看樣子像是沒有聽見。

眼睛妹拉了拉大可的袖子，一臉不贊同：「那男的臉不是打馬賽克了嗎，也不能說肯定就是教授啊，不過她作風是有問題……算了，不說楊細雪了，人都死了，死者為大。」

林喬聽得仔細，心裡鬆了一口氣。網上黑人是她見慣了的，馬賽克一打想說是誰就能說是誰，是她多心了。

大可翻了一個大白眼：「綠茶就算死了也是死掉的綠茶，秦檜死了以後不還在風波亭裡跪了這麼些年。」

林喬想了想楊細雪用自己身體乾的那些事，心裡無比贊同這位大可同學說的話。

大可最後說那句話的聲音有些高，引得走在前麵的輔導員回身過來警告性地看了一眼，之後兩人無話，一行人沉默地上了五樓。往六樓上了一半的樓梯，就聽到一陣罵罵咧咧的嚷聲夾雜著一些唯唯諾諾的聲音。林喬和顧見森已經聞不到世間的味道了，隻見大可那三個不經事的小姑娘還沒走上幾步就都捂著鼻子退了回去，剩下一個輔導員臉色怪異地撐著站在原地。

林喬身先士卒地飄到前麵看了一眼，狹小的樓道中間擺著一把竹躺椅，躺椅上麵蓋著紅色毯子，毯子下麵隆出一個人形來。

這家人沒有租冰棺嗎？楊細雪是兩天前死的了，而且被直接撞飛，死相一定不好看，加上這幾天天氣屢次入冬失敗氣溫回升……縱然聞不到味道，林喬和顧見森此時也像捂著鼻子往後%e8%85%bf上幾步。

成為阿飄的為數不多的好處三——聞不到惡臭。

就在這樣尷尬的氣氛之下，站在竹椅邊上的老婦人向對門立著的那個大肚中年男子深深鞠了一躬：「阿力，是我們的不對，等孩子他爸爸回來，我一定再勸勸她，會盡快把小雪……送去火化的。我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你看，小雪的老師同學來了，我們……」

她的腰剛彎下去，那個大肚男子就往旁邊閃開了，然後也沒等老婦人說完，就厭煩地揮揮手說：「鄰居一場，現在就不和你計較，快點啊，不說晦氣，這也太臭了。」說完，就匡的一聲甩上了門。

老婦人直起腰來，對著大可一行人露出一個有些尷尬的笑：「老師和同學是來看小雪的吧，請進屋坐。」

作者有話要說：　　我森真的是內心和外表一樣美好【樸實的微笑】

當初不該嘲笑天氣入冬失敗的……天道好輪迴QAQ我錯了我要道歉！抖著手指頭來更新。

☆、不遇┇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老婦人盛情邀請他們進屋坐，可能是第一次有同學來哀悼楊細雪，她顯得很高興。輔導員想了想走之前領導交給自己的任務，屏住了呼吸，帶著三個小的在楊細雪的竹椅前給她上了三炷香，就跟著老婦人進屋了。

一行人進屋之後，老婦人就關上了最外層的鐵門，雖然頂上的柵欄還通風，但好歹也隔絕了一些惡臭。老婦人將大可眼鏡妹他們安置在沙發上，然後滿屋轉著給他們端花生和茶水：「小雪要是知道同學老師來看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班長&大可&眼鏡妹：「……嗬嗬」

輔導員有些坐立不安，她招呼那個老婦人坐下：「楊媽媽別忙了，你也快點坐下來吧。楊爸爸呢，他不在嗎？」

林喬有些吃驚，她以為這個兩鬢斑白的老婦人是楊細雪的奶奶，沒有想到竟然是媽媽。顧見森伸手拍了拍微微睜圓了眼睛的林喬，將牆壁上掛著的那副全家福指給她看：「看來這位楊細雪還有一個姐姐。」

挺漂亮的一個姐姐。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明顯年輕許多的楊媽媽和一個男人攬著一個紮著雙馬尾的漂亮小姑娘。從照片上楊媽媽的年紀可以推斷出來，這個漂亮小姑娘並不是楊細雪。而且顯然，她也比長大後的楊細雪漂亮許多。

顧見森環顧了一下這逼冗的小屋子，然後說道：「一個很受寵的姐姐。」

不大的客廳，四麵牆上貼的都是這位姐姐和家人的合照以及從小到大獲得的獎狀。不止是客廳，林喬還去了臥室裡轉了一圈出來，楊家隻有兩間臥室，一間她父母住，一間應該是姐姐住完留給妹妹住。按照年齡算，姐姐早就已經成家搬出去了，可楊細雪的臥室牆上貼著的也都是這位姐姐。她似乎並沒有在這個家裡留下什麼痕跡，除了躺在外麵竹椅上的軀體。

一個在姐姐光環下長大、不得家裡寵愛的人。林喬在心底為楊細雪下了一個註解。

而此時，輔導員和楊媽媽已經討論完了楊爸爸的去向，無非就是又起了一個大早去學校鬧事要錢。輔導員聽了就頭疼，把僵著的嘴角再往上翹幾分，她從包裡取出一個鼓囊囊的信封給楊媽媽遞了過去：「楊媽媽，這是我們一點心意，早點送楊細雪同學上路吧。」

楊媽媽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連忙把錢推回去：「不行不行，之前你們學校領導來的時候已經送過錢了，我們不能再要。這件事情是孩子他爸做得不對，我會勸她早點送……小雪的。」

「還是拿著吧，您身體也不好，正是要用錢的時候。」輔導員也不接。

班長帶著眼鏡妹也附和道：「對啊，您就拿著吧……」

再聽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林喬同顧見森不再停留，直接便撐著傘飄了出去。

時日還早，兩人也不急，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慢悠悠地往回飄。傘下，兩人一邊行一邊交談。

林喬長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