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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年 許正平 4526 字 1個月前

嘉甩了甩頭髮,麗仕小姐,燦燦爛爛笑著揚長而去。

正行不來,惠嘉來了,她來到球場邊,看著這個害她初戀破碎的叫做餘守恆的傢夥打球。她要好好看看這餘守恆到底是何方神聖,於是她發現,餘守恆打球的樣子果然還真帥,她看著看著,笑了起來,自己都沒發現。

守恆無意聞發現那個校刊社的馬子站在場邊看他們打球,當他幾次眼光瞥向那馬子時,那馬子的眼神似乎也回應著他。於是,漸漸地,守恆心無旁鷺起來了,他專心打,帶球上籃、三分球、蓋別人火鍋,無不神準。他打了一場好球。然而,就在球賽即將結束前,他看見,在馬子旁邊,站著的,是正行。他帶頭衝,看樣子可以來個灌籃,但球卻別人狠狠拍掉了,還給拐了一拐子。他氣炸了,和對方理論,拉扯了一陣子,叫囂,推擠,眼看著就要幹上一場架,然後,掛彩,記過,也說不定。直到這一切也許就要這麼發生這樣爆發之際,守恆被人拉開了,被阻止了,他轉頭尋找,卻發現,不見了,馬子和正行都不見了,場邊空空如也。

沒有人,但地上留下一體可樂。

球賽繼續。

球賽結束後,守恆發現了那罐可樂,那是給他的,總是這樣,他知道,但他環顧四周,卻沒有找到他想找的任何人影。

守恆問阿忠、阿傑他們剛剛有沒有看到正行。

「正行?喔!你說那個gay啊!」沒想到阿傑這樣回答。

「你說什麼?」守恆的口氣不佳。

阿忠、阿傑沒注意到守恆的不快,還繼續開玩笑說,對啊少跟那個同性戀交往會影響成績啦、說不定哪天你就被他傳染喔、沒錯沒錯那個沒%e9%9b%9e巴毛的肯定在暗戀你你要小心一點、你不要把他當哥兒們啦離他還一點……然後,守恆的拳頭就過來了。阿忠、阿傑沒料到守恆會有如此激烈反應,但拳頭既然都飛過來了,也隻能以拳腳相向。幹!阿傑罵一聲恁娘,三個人便扭打起來了。有膽你們再說一次看看,守恆大喊,瘋了一樣。雙雙掛彩。

蟬聲,以及夏天遼闊的天空中,一瓶可樂被往天空的深處拋擲了過去。

南風吹開遮掩著的窗簾,吹出了屋內的一角風景。保健室內,正行正在為額角有傷的守恆擦藥,一邊擦且一邊數落守恆的不是,說他以為守恆這幾年來收斂了不少,沒想到啊還是死性不改,如果真的那麼愛打架的話,乾脆書不要念啦,去加入黑道算了。

「才不是……」守恆像個受了委屈一樣的小孩試圖辯解,可是他說不出口,他沒辦法告訴正行,那是因為有人罵你娘娘腔,說你是gay。他沒辦法。

「好!那你說,為什麼要打架?」正行心疼,但他得理不饒人,逼問下去。「因為……」「說啊!」「因為……」「說啊!」……

「因為!」守恆好大聲,就要脫口而出了,但終究吞回去。可是他的氣勢卻嚇住 了正行,況且在一次又一次地對峙中,正行發現守恆的臉已經靠他靠得那樣近,幾乎就要%e5%90%bb上他了,也許,就%e5%90%bb吧。「因為……」守恆又說了一次,但那麼小聲、那樣溫柔。正行看著守恆的臉,感覺守恆的確就要%e5%90%bb他了,於是他閉上雙眼。守恆也以為,他的確就要%e5%90%bb正行了,他看見正行閉上了雙眼,突然間他回過神來,別開臉去,乾乾地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正行睜開眼睛,看見守恆,別過臉去,背對著他。

擴音器裡傳來清喉嚨的聲音,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專心聽著:「訓導處報告,訓導處報告,三年孝班餘守恆同學、餘守恆同學,三年信班郭炳忠同學、林文傑同學、郭炳忠同學、林文傑同學,聽到廣播後,請立刻到訓導處來……」

開往台北的火車上,沒了惠嘉,正行獨自搭乘。他看著窗外越來越接近的城市,台北,樓房,招牌。車掌過來剪票,正行掏出車票時,知道車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他不在意,他隻是在耳朵裡塞進耳機,音樂轟轟,火車亦轟轟然駛入了暗黑的地下。

同時,守恆則在全校的師生拉開「旗開得勝」紅布的列隊歡送之下,與阿忠、阿傑等一乾隊友搭上了前往台北的遊覽車。比賽即將開打,或許那也是他至今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比賽。

台北。捷連站裡,正行看著身邊的人潮來來去去、穿梭流動,購票機、儲值機、刷卡機,各種發車時間、發車路線的指示麵板,各種催促旅客完成每一道程序的聲音,列車開門關門的嗶嗶聲。正行看見不遠處一群跟他年齡相仿的高中學生嘰嘰喳喳,購票、進站,笑鬧著走遠了。正行站在購票機前,他甚至連怎麼買票,去哪裡,都不知道。

正行站在往板南線月台的手扶梯上,他站在左邊,他搞不清楚左邊是給趕時間的旅客通行的,於是,在一連串的借過與白眼後,他被擠到了右邊。

排了長長的隊伍之後,正行終於上了車,沒位子坐。一站一站,列車經過忠孝新生、 忠孝復興、忠孝敦化等陌生而繁華的站名,經過地底亮著的各種廣告燈箱,人潮上車又下車。

比賽即將開打,守恆跟著球友們走進球場,炫白刺目的燈光裡,他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嘈雜的人群中,他沒有看到任何一抹他熟悉的影子。教練叫他們過去,訓話,要大家加油。 大夥兒手疊著手,加油加油加油。

銀色的列車緩緩停靠在昆陽站,其中一個窗口,坐著正行,他一直坐著,突然間,他發現所有的人都下車了,隻剩下他,這是最後一站了。然而,旋即另一波人潮又紛紛上車,關門的嗶嗶聲響起,列車再度開動,朝著與來時相反的方向。

守恆從人群中找到一個熟悉的影子了,是那個校刊社的馬子。那馬子也在看他,他朝那個馬子笑了笑,並且確定馬子也遠遠朝他笑了笑。守恆定了定心神,吸一口氣,哨音響起,他和對麵敵隊的球員一起跳起來,跳得很高,幾乎要碰到屋頂的燈光,撥到了球,撥給隊友。球賽展開,各種快速地移動、衝撞。

惠嘉站在觀眾台上,看著時鐘,看看周遭,確定正行沒來,於是她專心看著球賽的進行。

西門町,正行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夜晚降臨,五顏六色的招牌,燈光的魔術,各種攤子各種店家,到處是人,擁擠著,不斷與別人的體溫擦身而過,一種陌生的溫暖,跟從前白天蹺課和惠嘉一起來時的風情完全不同,熱鬧,喧譁。這才是台北啊,他想。

一個綜藝節目的外景正在街頭錄製,他們逮到了正行,要他提供一根身上的毛髮, 給正在進行中的遊戲。主持人和特別來賓白泡泡幼綿綿地吃了正行幾句豆腐以後,他毫無抗拒能力地被剪走了一根頭髮。然後,他帶上了耳機,在音樂的情緒渲染下感覺整個城市的流動,眼前,就像一支MV。

正行經過上次來時看到的彩虹旗三溫暖,佇足張望了一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體人經過他身邊,走向三溫暖,進門前,突然回過頭來,遞給他一個神秘而曖昧的微笑,便消失在黑暗的門裡。正行沒有跟著往裡頭走,他隻是思索了一下那個微笑,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離開了。

守恆漂亮進球,惠嘉跟著跳起來歡呼,好high。

經過誠品116大樓前電視牆的時候,正行看到了正在進行中的籃球賽,看到了追趕跑跳中的守恆,他停下來,認真地盯著大幅電視螢幕,身邊的人潮依舊來來去去,但很少有人像正行一樣停下來。

歡呼。贏球了,守恆被隊友高高地拋舉了起來。

球賽結束以後,體育館外,惠嘉靠著牆,撥了撥掉在額前的髮絲,把頭髮整理好,等待著,終於等到守恆走出來。「餘守恆!」守恆轉過頭來,看見是那馬子,惠嘉說:「餘守恆!校刊社可以訪問你嗎?」守恆笑了起來,他走向惠嘉,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於是那麼篤定地看著她,就是看她,惠嘉沒有閃躲,大方接受迎麵而來的眼神。

一顆籃球咚咚咚地滾過了整個黝暗的體育館。清潔人員在微弱的光線下,默默清理賽事之後的體育館。

天文館裡,行星仍然沉默無聲,繞著恆星運行。 -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而守恆和惠嘉還站在原地,人都走光了,他們還站在原地。

「你知道,正行……」是惠嘉打破了沉默,但她沒有說下去,那是一個祕密,同時,守恆也沒有讓他說下去,他%e5%90%bb了惠嘉。

惠嘉將守恆輕輕推開,她說:「你知道…...」

「嗯?」守恆等著惠嘉說。

「沒事!」惠嘉回答,她回%e5%90%bb了守恆,接受了守恆。長長的親%e5%90%bb。

夜晚,圓山、士林一帶的中山北路,許多車正一輛接著一輛,開上高架橋,守恆與惠嘉沿著路邊的人行道,慢慢走著,捷運軌道橫空穿過,一輛列車呼嘯開走,不遠處即是劍潭捷連站。「妳剛剛說正行,正行怎麼了?」守恆問。

「呃……喔……正行他,沒有來。」

「我知道。」守恆看天空,呼了長長一口氣,「那我們呢?我們是怎麼樣?」

「你說呢?」

「當我馬子嗎?」

「什麼馬子──」

「聽不懂喔?女朋友啦!Girl friend,you know?」

惠嘉沒有回答,隻是突然就朝前方奔跑了起來,守恆愣在原地,看惠嘉跑著,一直跑著,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也拔足狂奔,去追惠嘉。惠嘉見守恆追上來,雖然加快速度,卻仍然很快就被守恆追上,拉住了。兩人彎腰在路上大口喘氣。

「你考上大學,我就跟你在一起!」

「你在拒絕我,對不對?──還是你沒看過我的成績?」

「對啊,我在拒絕你,」惠嘉笑,「你考上大學,我們就在一起!」守恆抓住惠嘉,%e5%90%bb她,這一次,狠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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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惠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