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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視了一遍在場的學生,那深邃的目光讓人覺得彷彿要牢牢記住每一張麵孔。幾乎每一個承接他目光的女生都會不自覺臉紅心跳,然後羞澀地低下頭。當他的視線跟齊歡短暫相交的時候,發現她也正坦然地審視著他。他不由多停留了一會,隨即又移開。

掌聲停歇以後,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再次迴盪在課堂上:「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點名上。如果有人認為自己能自學成材,可以不來上課。我隻要求一點,隻要坐在這裡就請保持安靜,有問題課後討論。」他頓了頓,又低頭看向點名冊,「今天是第一次上課,我還是先認識一下大家。點到的同學,麻煩舉一下手。」

「張帆。」

「到。」

「陳令。」

「到。」

……

幾分鐘後,他看到了「齊歡」兩個字。「齊」這個姓不算罕見,可是從小到大,除了自家親戚,他還沒遇到過跟自己同姓的人。這個「齊歡」是第一個。

「齊歡。」他念道。

「到。」剛才那個用審視的眼光打量他的女孩伸長手臂搖了搖。

果然是她!齊笑遠心裡一蕩。不知為何,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直覺告訴他,就是這個看起來相當自信的女孩。因此,目光已先一步迎向她。

點完名後,齊笑遠的聲音不覺帶上了一種飛揚的愉悅感:「這門課需要大量演示範例的操作過程,以後我們就在多媒體教室上課,課後另外安排時間上機操練。如果大家感興趣,我會在課間播放一些由我們工作室製作的動畫短片給大家欣賞。」

隨著又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齊笑遠開始了他的教學生涯。

雖然在授課方麵,齊笑遠可謂初出茅廬,但他的表現卻不是大家想像中的生澀呆板,反而顯得頗為遊刃有餘。至少在齊歡眼裡是這樣的。

他講課從不提到課本,而是直接演示自己製作的一套PPT文件。課後,齊歡翻開課本對照了一下他的教學內容,發現他講的都是常用的繪圖方法,不常用到的,他壓根就不提。而且,他演示的範例在課本上根本找不到,深度和廣度都超越了課本上的例子。

每次講完課,他會佈置一些作業讓學生們回去練習,在下一次課上課前把作業以宿舍為單位拷到U盤裡交上去,批改完後再把U盤發回來。

他講課時的麵部表情很放鬆,速度盡量放慢以照顧大家的理解能力。若是有人舉手提出沒有聽懂,他會很有耐心地重新演示講解一遍,直到所有的人都明白為止。

然而,在那溫潤和煦的外表下,也有令人意想不到的嚴厲作風。

頭幾次,一些學生見他果真如承諾的那樣不點名,於是紛紛逃課不來。可是沒過多久,他們就乖乖地回到了課堂上。因為不去聽課的後果就是做不來他佈置的作業。

第一次批改作業之後,齊笑遠在課堂上宣佈:「以後再發現有兩份完全相同的圖形作業一律零分。這次初犯的同學請重做一份交上來。」

回到宿舍,大家都迫不及待地上電腦查看作業批語,結果發現分數普遍不高,大部分人都在70分左右,隻有齊歡稍微高一些,拿到了80分。幾個宿舍的女生頓時七嘴八%e8%88%8c議論開來。

有人不服氣:「齊歡的分數怎麼比我們高這麼多?」

還有人不滿地埋怨:「他要求也太高了吧,搞不好劉老師都沒他這麼嚴厲。」

齊歡沉默不語。她一向覺得嚴格要求沒什麼不好,更何況這門技術是設計專業必不可少的謀生手段,學好它對前途十分有利。另者,她在這門課上的確下了不少功夫,自認齊笑遠給的分數應該算是公平。

再次上課時,人人都產生了一定的危機感,個個正襟危坐著,努力集中精力去聽齊笑遠講課。兩節課下來,居然破天荒的沒有遲到和早退現象。

齊笑遠還是如之前那樣,表情隨和,極有耐心地為任何一個提出問題的學生重複講解,彷彿那些嚴厲的分數和評語根本不是出自他的手。

講完當天的內容後,他播放了一段自己製作的動畫片段。有人藉機起來挑刺。

「左邊的物體好像有點變形。」

「做成鳥瞰會比較大氣。」

「要是色彩再豐富一點就好了。」

……

齊笑遠聽後不但沒有表現出不悅,反而興趣濃厚地跟他們展開了激烈討論。一些自恃在計算機運用上起步較早的男生提了不少高深的問題,除了關於PHOTOSHOP的,還有很多涉及 3D MAX及MAYA,遠遠超越了所學的範疇。

齊歡旁觀著,發現他們皆是一副不把他問倒誓不罷休的架勢。然而,問題越難,齊笑遠眼中的讚許越甚。

他們的臉色漸漸由驚訝轉為了佩服。直到難題都問完了,他們才漸漸止住了話題。可是,仍然有人不甘就此服倒。

「齊老師,你好像沒按課本順序來講啊,那些被你跳過的內容難道不用學嗎?」

齊笑遠似乎早料到會有人這樣問,表情十分沉著,「我按主次順序來講。」

「劉老師贊成你的教學方法嗎?你該不會隻挑自己擅長的來講吧?」

這句話挑釁意味十足,但齊笑遠早已有心理準備。每個年級總會有一兩個性格乖張的學生,何況他的年齡比他們大不了多少,不服很正常。

「教材上的內容很全麵,如果每一條都深入去講,時間可能不夠用。我先把重要的內容講完。如果你對哪一條我沒講到的內容感興趣,可以來找我討論。」

那名男生看了看時間,「現在離下課還有十分鐘,我提幾個被你列為『次要』的內容,你給我們演示一遍可以嗎?」

齊笑遠沒有異議,聽任那名男生的發落。與講課的速度有別,他用極快的速度演示了一遍被提及的內容。在座的人全都驚訝地注視著投影,那飛速閃現的過程簡直讓人疑心是否出自人手操作。

眼看下課鈴聲即將響起,那名男生還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

「老師,你能不能把我念到的『命令』全部背出來?」

然後,兩人像對詩一樣,一問一答。

有些繪圖命令的單詞字母繁多,可齊笑遠還是眼都不眨一下地流利背頌出來。

下課以後,一個男生突然拿了一瓶冰紅茶衝到講台上對齊笑遠說:「老師,你看一下瓶子上的字,然後背出我指定的內容可以嗎?」

瓶身上印著密密麻麻的小字,有產品配料、食品公司地址、廠家地址,還有一堆許可證號。齊笑遠皺眉看了一會,瓶子就被搶了回去。「老師,嘿嘿。」對方狡猾地笑:「產品標準號是多少?你能背出來嗎?」

齊笑遠低眸思索片刻,然後答:「GB/T21733。」

手握瓶子的男生立時目瞪口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齊歡自小記憶力超凡,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她一直以此為傲。可是就在剛才,她首次在心底由衷地歎服,齊笑遠的記憶力,恐怕還要在她之上,真是一山還有一山高!

後來的每次課,那些對電腦技術特別感興趣的男生都會爭取一切課間時間將齊笑遠團團圍住,討論得眉飛色舞。大家漸漸發現,齊笑遠除了對作業要求嚴格,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平易近人的。摸清他的態度之後,大家也拋開了拘謹,甚至在課間跟他開起玩笑來。

例如,有人會指著動畫上的美女調侃他:「齊老師,這個是不是按照你的夢中情人標準來做的?」齊笑遠隻是笑笑不回答,叫女生們好不失望。齊歡細心地發現,他微笑的樣子竟然帶著幾分靦腆。

又有一次,不知是誰趁他高興,突然問了一句:「齊老師,你老家在哪裡?看起來不太像本地人啊,有點像少數民族。」

齊笑遠聞聲怔住了,這是他頭一次對別人提出的問題露出茫然的表情。教室裡頓時安靜下來,靜得似乎能聽到心跳的聲音。

各種猜疑分杳而至。好一會兒,齊笑遠才回過神來平靜地道:「我是蒙族人,老家是內蒙古的鄂爾多斯。」

「哇!」隨著幾聲驚叫,課堂上霎時掀起了新一輪的討論熱潮,比他們之前熱衷的計算機技術有過之而無不及,女生們猶為激動。

齊歡靜靜地注視著齊笑遠,分明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幾許失落。莫非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回憶?跟他的家鄉有關嗎?對於鄂爾多斯這個地方,齊歡所聞不多,隻從報紙上瞭解過一些皮毛,知道那裡礦藏資源豐富,是近年來中國發展最快的城市之一。

他竟然是蒙族人,難怪她總覺得他的氣質有些獨特。不過也挺出乎意料的,在她的印象中,蒙族人應該比較粗獷豪放才對,可齊笑遠給她的感覺卻是溫文內斂的。若是他不說,她根本想像不到。接下來,她的心裡又忽然生出另一個疑問,蒙古族也有姓齊的嗎?

不久以後,齊歡便見識到了他身為蒙族人的特點。

金秋十月,C大在涼爽的秋風中迎來了一年一度的校運會。作為大三的老生,沒幾個人會像新生那樣老老實實地待在看台上,沒有比賽任務的通常待不了多久就開溜。齊歡個子高挑纖細,免不了又被抓去參加一兩個田徑項目。比賽開始前,她隻能坐在觀眾席上耐心地等待。

場上有好幾個比賽項目正在同時進行,齊歡坐在最高的一排位置上遍覽全局。她正看接力賽看得起勁,前排一名同班的女生突然指著場中某一處興奮地叫道:「你們快看,那不是齊笑遠嗎?」

齊笑遠雖然是他們的助教老師,可實際身份還是一名研究生院的學生,算起來年齡不過比他們大了三、四歲,因此大家私底下並不稱呼他為老師,而是直呼姓名。

齊歡跟隨大家的視線望去,果然一眼就看到齊笑遠穿了一套寬鬆的黑色運動背心和短褲站在跳高項目的比賽圈內。平時他穿一身襯衫長褲看起來格外削瘦,此時的他則將一雙手臂完全*%e8%a3%b8*露出來,向人展示了線條優美的肌肉。那肌肉也跟他的主人一樣,起伏低調,卻似有一股蓄勢待發的力量。

齊歡的目光被牢牢吸引住了,目不轉睛地關注著那裡的動態。廣播裡傳來比賽的分組情況,齊歡豎起耳朵,清晰地捕捉到了齊笑遠的名字。原來他參加的項目是十項全能。

「哇,好厲害!」周圍已經有女生尖叫起來,「我們過去為他加油吧!」

一群女生附和著往那邊跑去。齊歡原本也想過去,可是念頭一轉,站在這裡反而能看清比賽的全過程,也就留在了原地。

齊笑遠的膚色不偏白也不偏黑,是那種看起來很舒服的健康色。齊歡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到他的沉穩和鎮定。他個子很高,前幾跳對他來說是小意思,不需要助跑就輕輕鬆鬆躍了過去。隨著高度的增加,難度也在漸漸加大,然而從齊歡的角度望去,他的表現依然很從容,彷彿沒有什麼能夠難倒他。

選手們一個個被淘汰,到了最後一跳,齊歡也禁不住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她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果斷地起步,衝勁十足地助跑了幾步,然後動作利落地躍起,最後姿勢瀟灑地落在了墊子上。整個過程一氣嗬成,表現得堪稱完美,令人回味無窮。隨即,齊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