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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以後離他遠點。你是個好姑娘,他這麼大歲數還沒個對象,我怕他對你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

何淑敏沒有吭聲,低著頭沉默不語。

「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早點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徐友亮開門送客。

何淑敏魂不守舍的站起來,一步步走出去,屋門在她身後關上,裡麵透著燈光和隱約的說笑聲……

那個女人一定在嘲笑她吧?

晚上八點多了,何淑敏站在黑漆漆的縣委大院,抬頭仰望大門口的兩盞路燈,昏黃的燈光瞇著眼睛看是那樣的五彩斑斕,像是肥皂泡一樣,一睜眼就破碎了……

家庭出身是什麼她知道,那是決定一個人高低貴賤的標誌,一輩子都洗脫不掉!

她大哥大姐小時候有過幾年好日子,常聽他們說起那時候去姥姥家串親戚,縣城的大姨夫請他們下館子,綾羅綢緞山珍海味。那時候的貧下中農還是佃戶,工人還簽包身契,他們卻是人上人……

當初大哥搞對像時候隻說了自家是工人出身,沒有提姥姥和大姨家的事,直到結婚後才被嫂子無意間知曉。

嫂子在家大吵大鬧,揚言要告他們和壞分子來往,還要拉著大哥和他們脫離關係,以後不管養老。爸媽又是賠罪又是道歉,承諾再也不和那邊來往,以後兩個弟弟都分出去另過,家裡都讓大嫂說了算,這才把人穩住不再鬧騰。

沒消停多久,她和大姐就成了嫂子的眼中釘,她們兩人誰都沒工作,在家洗衣做飯乾家務,嫂子說她們是吃閒飯的。又開始沒日沒夜的吵,大姐忍受不住,終於答應嫁人。

大姐長得漂亮,還會一手縫紉的好手藝,可惜家庭出身擺在那裡,縣城知根知底的工人家庭沒人肯和她家結親,最後隻得嫁給了郊區的農民。

自從大姐出嫁,家裡洗衣服做飯的活兒都落到她一個人身上,整日累的直不起腰來,還要提心吊膽的等著嫂子給她張羅對象。

她原以為自己的命也就這樣了,和大姐似得嫁到農村,種地做飯帶孩子……誰知道姑姑那邊卻有了消息,縣委食堂有個臨時工的名額,讓她去上班!

每天洗菜擇菜,輪班在窗口賣菜,那段時間是她最高興的時候,雖然大冬天刺骨的冷水把手都凍裂了,但是她從沒像剛上班時那樣高興過。

每月十四塊五的工資一分不剩交到家裡,嫂子的臉色和藹了,不再急著給她介紹對象。她媽偶爾也幫著分擔些家務,兩個弟弟開始叫她二姐……

食堂的炒菜端到窗口前,姑父都要提前留出來一點,讓她也跟著一起吃。帶油的炒菜,玉米麵餅子……才吃了一個多月,十八歲的身體就抽了芽似得長開了,麵色紅撲撲的……

後勤的臨時工小夥子悄悄送她一塊手絹,說要和她處對象,印刷廠的學徒工在路上攔下她,要帶她去省城看電影……

雖然臉紅心跳心裡小鹿般亂撞,她卻都矜持拒絕了,她還年輕,十八歲正是姑娘最好的年紀,自己還有更好的選擇,她比大姐命好!

在食堂窗口賣菜,來打菜的都是縣委幹部,有年紀大的大幹部,整天板著麵孔不苟言笑。還有年輕的辦事員,說話風趣愛逗樂子,穿著漂白的襯衫和嶄新的中山裝,說說笑笑的結伴來食堂打飯,趴在窗口等菜時候總要逗她幾句……

遇到年輕男同誌開玩笑,她總低著頭不說話,心裡卻甜滋滋的,知識分子就是不一樣,說話好聽,連開玩笑都斯斯文文,不像那些工人……

縣裡公安局也在食堂搭夥,來來往往那些穿製服的公安格外顯眼。他們麵孔嚴肅,眼睛裡偶爾露出的凶光嚇人!周圍人誰也不敢和他們嬉笑,聽姑父說,他們是公安局審訊科的,審訊壞分子時候會打人,囑咐她千萬別去招惹,飯菜要給打的足足的……

穿著同樣製服的還有個高個子年輕公安,和別人不一樣,他見到誰都笑瞇瞇的,說話也和氣,那些大幹部都喜歡和他說笑。姑父說徐公安是坐辦公室處理文件的,做事講究脾氣好,是個斯文人。

留意了好久,那天她終於鼓足勇氣上前搭話,要幫他洗衣服。果然他一點架子都沒有,還問她叫什麼名字在哪裡上班,天天都見到,他居然從沒注意過她……

被單搓洗的乾乾淨淨送過去,她又紅著臉提出幫他縫上,他沒拒絕,高興的請她進來,到底是男人,怎麼不希望有個女人知冷知熱?

和徐大哥越來越熟,有幾次中午在食堂碰到,問他屋裡有沒有衣服要洗,徐大哥直接把鑰匙給她。

她知道黃幹事和周幹事看不起她,可是徐大哥不會,每次吃東西喝茶都要叫她過來一起坐下,對待她和她們一樣。那天晚上在一起打牌,徐大哥搬來馬紮讓她坐在他身前……

她看見黃幹事生氣的樣子,心裡暗暗高興,大學生又能怎樣?徐大哥說過,他希望下班有口熱乎飯吃,家裡有人洗洗涮涮……

和當家的女人一樣,她拿著鑰匙進進出出,到屋裡洗衣打掃,拿著錢包去食堂幫他排隊買菜票,去供銷社買香煙……別人問起來,她總是不好意思直接說是幫徐大哥買的,但是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了。

食堂裡洗菜的大嬸開始巴結她,每回都分給她容易洗的菜,姑父對她越來越好,提前盛出來的那些肉食也會經常分給她吃。

來打飯的年輕辦事員不敢輕易和她調笑了,連那些挑刺難纏的家庭婦女,到她的窗口打菜時也比以前客氣許多。

徐大哥人緣好,交往的朋友很多,沒想到連省長家的兒子他都認識。

曾大哥在部隊是團長,長得高大威猛,對人熱情又沒架子,被那個女人灌酒都沒發脾氣。

那天下午,那個女人嚷嚷著要吃烤全羊,曾大哥掏出錢請客,她頭一回看到這麼多錢。

她大哥結婚時候給彩禮,爸媽在家裡湊錢,拉了五十塊外債,零零碎碎才湊夠一百塊錢和三十幾斤糧票,沒想到曾大哥請一次吃飯就要花這麼多……

常聽她媽和大姐說起以前跟大姨一家在縣城下館子的事,她見過的館子就是縣裡的國營飯店,包子麵條雖說金貴,但也不是吃不起,有什麼好值得她們一直念叨的?

那天坐著自行車騎了很遠的路,她終於見識了啥是下館子,滿桌子的盤子碟子,%e9%9b%9e鴨魚肉還有清香的果子酒,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好吃的酒菜!

暈暈乎乎一覺醒來,又要回家去了,夜不歸宿,她害怕被責罵卻又捨不得離開。食堂裡冰涼涼的冷水,家裡的黑麵菜糰子,破爛擁擠的屋子……大姐常說她命好,她不該過那樣的日子!

中午又留下吃飯,噴香的炒菜,雪白的饅頭,吃過午飯坐在小院子裡聽徐大哥和曾大哥聊天,如果天天都是這樣該有多好?

那個女人絮絮叨叨勸自己不要幫著徐大哥打掃,她算什麼東西?徐大哥都沒說話,她管得著麼?

徐大哥和曾大哥在省城的大百貨給她買了罩衫和線衣,這是她頭一次穿新衣服。她身上那件舊罩衫還是大姐剩下的,現在大姐已經出嫁好幾年了,她還一直穿著。

晚上又在省城飯店吃的包子,回到家都快九點了,家裡甚至沒人問她昨晚為什麼沒回來。第二天趁中午休息趕緊跑到村裡,和大姐套好說詞,大姐拿著她給的三十斤軍用糧票高興的直誇她命好,說她遇到貴人。

從那後,曾大哥三天兩頭的過來,在縣委大院和他們一起吃飯打牌,每次徐大哥都讓她去食堂打小炒,讓她也留下一起吃飯。

姑父知道曾大哥是省長的兒子,見她來打菜都是高高興興的多加肉多放油。

她也跟著頓頓吃大米白麵饅頭,還有炒肉,醬肉,整盆的%e9%9b%9e蛋羹……每次徐大哥和曾大哥都讓著她,好菜白麵饃都勸她多吃。尤其曾大哥,看她的眼神明顯和以前不太一樣,她知道男人那種眼神是什麼意思……#思#兔#在#線#閱#讀#

那天,大弟弟被印刷廠的兒子打,她想都沒想直接跑來找徐大哥,結果他被那個女人攔住什麼都沒做。

她很失望,以前她讓弟弟警告過廠長兒子,再敢動手打人就讓公安來抓他,可是徐大哥沒去……

最後還是曾大哥站出來,拉著她直接跑到廠子,隻是提了下省長的名字,高廠長立刻就答應讓大弟弟接班了!

她爸媽從沒像那天那樣高興過,在家一個勁兒的誇她懂事有出息,嫂子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哥哥對她也不再繃著臉,還說改天要當麵謝謝徐大哥。

她含糊答應,心裡卻清楚是曾大哥幫了她!

今天姑姑的話提醒了她,徐大哥再好也是有對象的人,那個女人這麼纏著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曾大哥卻還沒有對象……

大姐說過,想知道男人是不是真心喜歡你,就要看他肯不肯幫你做事情。

今晚她故意在他麵前說家裡房子擠,哥嫂是學徒工和臨時工,小弟弟要上初中,果然曾大哥急切的想幫她!

還沒來得及高興,沒想到,徐大哥的一番話卻是當頭一棒!

街上的路燈一盞盞熄滅,何淑敏站在大雜院門口看著黑漆漆的院門還在怔神。

她是工人的女兒,從小吃苦受累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憑什麼把她和地主分子牽扯到一起?憑什麼因為家庭出身她就矮人一頭?她不服!

第93章 夜談出身

</script> 晚上九點鐘時候,縣委大院熄了路燈,徐友亮出去打好水,進屋鎖上門。

葉青還沉浸在曾少剛還沒開始就被扼殺在搖籃的愛情中,看見徐友亮進來,忍不住又追問。

「徐友亮,結婚審查就是個形式,萬一他倆以後真的有感情呢?曾省長就不能幫著想想辦法?不就是個家庭出身麼?是不是因為她家庭負擔太重,你怕曾少剛被拖累才這麼說的啊?」

徐友亮放下水桶無奈解釋:「葉青,她家那點困難不算事,真要是剛子有心,想幫的話都能解決,但是結婚審查不是走過場,家庭出身也不是歧視,那是一個人的社會關係!」

「什麼意思?要是家裡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誰知道都什麼成分?和軍人處對象也不允許?」葉青不解。

徐友亮望著她道:「處對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