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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你要真的乾一架得罪了人,以後次次剋扣,你又能咋樣?

鄭大春在湯口打了碗一分錢的白菜湯,除了飯盆底幾塊白菜幫子,湯裡乾乾淨淨的啥都沒有,醬油都沒放幾滴。

「大春,又當湯司令啊?」

鄭大春笑笑沒說話,端起飯盆剛要喝,忽然就聽到剛才調侃他的工友一聲驚呼。

「我的三合麵饃呢?啊?怎麼沒啦?老家剛寄過來幾斤白麵,我娘新蒸的!」

「哎呀!我的高粱米飯怎麼變成土坷垃了?誰這麼缺德!」

「我的……我玉米餅子不見了!裡麵放了塊石頭!」

「唉呀媽呀!誰啊這是?把我菜糰子拆開了吃,菜頭還吐到飯盆裡了,缺不缺德啊!」

終於有人拍桌子站了起來:「到底誰幹的!前幾天偷偷摸摸的掰一塊半塊的就算了。體諒你不容易,大家都是工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誰也沒吭聲,怎麼還越來越過分了?」

「沒錯!還淨撿著好吃的拿,偷上癮了咋的?」帶飯的其他人附和。

「嗨嗨,到底怎麼回事你們說清楚,別在這兒指桑罵槐,誰偷東西啦?」食堂吃飯的不幹了,說誰呢這是?

帶飯的人義憤填膺,你一句我一句的開始訴說這幾天少的乾糧,幾十號職工居然都丟過。

大家七嘴八%e8%88%8c議論開,很快驚動了保衛科,廠委書記蔣益民趕了過來。

「讓食堂給受害工友提供這頓口糧,尤其是下礦井的職工,按照口糧標準補上,半兩都不能少!保衛科跟我去調查,必須馬上破案!」

保衛科衝到鍋爐房,發現廢棄的值班室一股子尿騷味,這是有人混進來了。於是守株待兔,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抓住了從外麵遛食回來的大妮兒。

「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偷的?不老實送你去公安局!」

大妮兒被帶到食堂門口審問,這會兒剛吃過午飯還沒上班,黑壓壓擠滿看熱鬧的人。

「俺冤枉啊,冤枉啊……」「

大妮兒也嚇蒙了,她哪見識過這陣勢?又要鬥地主啦?還好以前訴苦大會上的詞兒她還記得,馬上哭豪起來。

「俺沒偷東西,俺就找了點吃的,俺是苦孩子出身,解放前被賣到地主家,沒日沒夜的幹活兒隻能吃剩飯,地主婆還逼俺嫁給他的傻兒子……」

十多分鐘,大妮兒聲淚俱下的痛哭申訴,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幾個老大姐還抹起了眼淚……

「你來礦區什麼目的?」蔣書記問道。

「俺是來找爹的,找俺親生的爹娘。」

「你爹是誰?」

「葉老蔫!」

旁邊有人告訴蔣書記是葉福海的外號。

蔣益民一怔,找葉福海認親爹的?這就是前幾天來家裡送禮的那個?

那天回家見老婆收了人家的禮,氣的他好一通批評,哪知她還振振有詞。

「當個書記還找不著北了?看誰都像要腐蝕你,人家是讓你徇私枉法了還是讓你破壞生產啦?農村走親戚還帶兩包點心呢,我這個婦女主任覺悟不比你低!」

說的蔣益民啞口無言。

蔣益民沒見過葉青,以為大妮兒就是,現在又冒出這麼一出,看的他有些頭疼。

「去把葉老蔫叫過來,讓他來認認人!」蔣益民交代。

這件事可大可小,萬一是別有用心的人混進礦區搞破壞呢?

葉老蔫吃過午飯正在車間溜躂,猛的聽說廠委書記找他,還說抓住一個壞分子跟他有關聯,嚇得他%e8%85%bf一軟險些跪地上。

幾個工友夾著葉老蔫到了食堂門口。

這時候人更多了,裡三層外三層的把食堂門口堵個水洩不通。

「葉老蔫,你認不認識這個人?」蔣益民問。

葉老蔫在外麵就聽見大妮兒熟悉的哭豪聲,還有他都快背下來的苦難史。

又是寡婦地主傻兒子虐待她不給飯吃那一套,那晚在家不是說好幾遍了嗎?怎麼又跑到食堂門口說啦?她怎麼還在礦上?

「不認識不認識……」葉老蔫頭搖的像撥浪鼓,雖然不知道大妮兒乾了啥事,壞分子他怎麼能認識?

「你再仔細想想,這個女同誌說是來找親爹的,如果不是,那就是來歷不明混進礦區搞破壞的敵對分子!我們要把她送到公安局去。」

蔣益民不想放過壞人,也不想冤枉好人,真要是進公安局留下檔案,這人的一輩子就完了。

「不認識!」葉老蔫咬著牙說,自家上初中的向紅和向東都那麼優秀,咋能給他們臉上抹黑呢?不是當爹的心狠,他也是沒辦法啊。

「爹啊!你咋能不認識俺呢?他們都要把俺送局子了,爹啊!」大妮兒哭爬過來抱住葉老蔫大%e8%85%bf死活不撒手。

「你……你,你這是做啥?快鬆開我!」葉老蔫急得滿頭大汗。

「等一下!」看熱鬧的人群裡一個人站出來。

「向蘭,你來啦,快,快把她拉開!」葉老蔫大喊。

剛才保衛科的人一聽人家撲過去管葉老蔫叫爹,弄不好這裡麵真有誤會。萬一真是礦工家屬,大姑娘家家的自己再上去拉扯就不合適了,所以誰也沒動。

葉向蘭走上前拍了拍大妮兒,輕聲勸道:「你別光顧著嚎,先把話說清楚。」

幾個大姐也上來幫忙,把大妮兒拉扯開,人群靜了下來。

「我問你,你說你是我家大姐,那你知道我們家以前住哪兒麼?」葉向蘭問。

大妮兒認出來是那個好脾氣的妹子,立馬笑了出來:「妹啊,俺咋會不知道呢?咱家以前住大窪鄉前溝子村,門口有棵老槐樹。」

「村裡你都知道誰?」

「隊長家的三兒媳婦是俺們村的,馬二家的大閨女嫁到俺們後溝子村……」

「大腳嬸的閨女你知道不?」

「俺知道,她閨女是個瘸子。」

…………

葉向蘭就在那兒輕聲細語的一句句問,大妮兒傻嗬嗬的也認真答,一時間,在場的人都聽出了門道。

「葉老蔫,到底是不是你閨女啊?」

「葉老蔫,你家的事人家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大老遠的跑來尋你們,人家圖啥啊?做父母的咋這麼狠心!」

蔣益民也看明白了,真要是來尋親的那就是人民內部矛盾,跟破壞分子是兩碼事。

「葉福海!你還要欺騙組織!到底有沒有送出去的女兒?」

蔣書記一聲大喊嚇得葉老蔫險些又要跪下:「沒……沒欺騙組織,有,以前是有一個……」

「嘩」人群一片沸騰。

「葉老蔫,閨女找來了你咋不認呢?」

「是啊,她親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不認不怕高桂英晚上抽打你?」

「哈哈……」

馬上又有人提出疑問。

「還不足以證明這個就是葉老蔫丟的女兒啊?」││思││兔││網││

葉向蘭低著頭從兜裡掏出一根紅繩繫著銅錢的鐲子來。

「這是我娘編的,我們姐妹小時候都有,向紅也有,隻不過她的早就不戴了。」

大妮兒一看,激動地差點兒真哭了!一把擼起袖子高高舉起來。

「俺有,俺也有!俺找到親爹啦!」

周圍看熱鬧的婦女又一次抹起眼淚。

葉向蘭蹲下來輕輕拍撫大妮兒的後背,還幫她捋了捋亂七八糟的頭髮……在大晌午的日頭底下,整個人都散發著聖潔的光輝。

鄭大春在人群外麵看呆了……

隨後蔣書記又問丟失乾糧的礦工意見。幾個人原以為是工友搗鬼,現在真相大白,又見對方是個姑娘家,身世還這麼可憐,都紛紛表示不追究。

既然失主不追究,那就是內部矛盾,小事化了就算沒事了。不過不能再讓人住在鍋爐房,自家親戚必須領自己家去。

葉老蔫渾渾噩噩跟做夢似得往家走,好半天才醒過味來。

「向蘭!你咋胳膊肘往外拐呢?躲她都來不及,你咋就給認下來了!」

葉向蘭捶著眼皮,還是輕聲細語:「爹,你想想,我三兩句話就問出來了,真要是到了公安局人家能調查不出來?到時候把您叫到公安局去認親,你能不去麼?」

「我……」葉老蔫瞠目結%e8%88%8c,他沒想到這層關係。

「您要是去了,算是進過一趟局子,我是篩石子的,整天蒙著臉也不怕人笑話,你讓向紅向東的臉往哪擱?」

葉老蔫羞愧的無地自容:「是爹糊塗了,今天多虧了你啊。」

大妮兒樂嗬嗬的跟在後麵,樂的鼻涕泡都冒出來了,沒想到還沒到家門,就聽見裡麵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喪了天良的!狼心狗肺呦!」高桂英的大嗓門。

「向東媽,別哭啦,人家工友都不追究了,孩子找回來是好事,眼看著人就到了,你趕緊收拾收拾給閨女做點吃的吧。」

一群%e8%85%bf長%e8%88%8c頭長的婦女早就回來給高桂英報信兒,繪聲繪色的描述「感人場麵」。

正說著,葉老蔫垂頭喪氣的回來,後麵跟著蔫聲不語的葉向蘭,還有咧著嘴的大妮兒。

「哎呦!這就是大妮兒啊,長得真壯實。」

「別說,臉盤子真像她娘。」

「仔細看啊,眉眼跟向紅有些像呢!」

「她不是我大姐!不是不是!」葉向紅大喊一聲,嚇了大傢夥兒一跳。

再看葉向紅,跟瘋了似地直衝過去,伸手就往大妮兒臉上撓。

「打死你,死鄉巴佬農村人!」

本來想勸架的鄰居大嬸們一聽這話心裡都不舒服了,礦上大多數職工都是農村出身,家屬還有這兩年剛從農村過來的。再說了,葉老蔫以前不也是農民?這才剛進城幾天啊,就忘了本?這個葉向紅,白念這麼些書,學的鼻孔都朝天了。

「妹子!你咋還打俺吶!」

大妮兒大喊了一聲,隻見%e5%b1%81%e8%82%a1擺下,沒看清怎麼回事兒,葉向紅就被重重甩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