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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斛春 月泮 4039 字 1個月前

給老王妃看,老王妃抬手隨手翻了翻,但見上頭字跡清秀整潔,點頭「不錯,可見是用了心的。」

見婆婆誇獎,金玉娘臉上有了兩分喜色,又從另一個丫頭手中接過一個托盤,親自奉給太妃過目,「惹的母親動怒,兒媳心裡惶恐又後悔,因此這些日子日日在佛前抄一個時辰經書,您看看可還能用,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老王妃讓丫頭將東西接了,照例誇獎幾句,這才說到「明日是你母親的生辰,讓老五陪你回去。隻是有幾句話我要囑咐你,聽不聽卻在你了。」

「母親但有教誨直說便是,兒媳必當洗耳恭聽。」金玉娘兩手肅立,微垂了頭做出一副誠心聆聽教誨的模樣來。

老王妃看了在心裡點頭,到底也算是大家子姑娘,去了那幾分驕縱任性,說話行事也很能入眼,隻可惜根上就壞了,不是那麼容易改的,裝一天容易,裝兩天也不難,甚至三天四天五天都行,可要裝一輩子,太難了。

「明天叫老五陪你回去,做人兒女的,在父母跟前承歡膝下,共敘天倫,這都沒什麼,可是你畢竟是出嫁女,娘家的有些事就不要參合了。再有我說句不客氣的話,親家太太行事很有幾分糊塗,你這個做女兒的若不能規勸,也萬不該攪合進去。」

這話說的算重了,金玉娘臉上一陣青白,她握了握手中的帕子,「是母親,我知道了。」

「行了,沒什麼事你回去準備準備吧。」老王妃像是乏了,揮手讓她退了出去。

出得門來,就見趙壽正立在院子裡,對了一院子的丫頭柔聲細語的吩咐事,「太妃昨日說天熱了,再熏香沒的叫人膩煩,你們一會把屋裡的香爐淘騰乾淨了,隻用那五彩葵口大盤盛了鮮果放在屋裡。再有跟廚房說,昨日那湯雖好,可到底不下飯,今日拿新鮮野兔烤了,做了手撕兔肉好給太妃就粥……」

見金玉娘出來,趙壽主動停了話頭,過來跟她行禮,「五夫人。」

金玉娘心裡五味雜呈,這才幾日府裡上下倒像是變了天一般,她強笑著看了趙壽誇到「幾日不見,趙姑娘倒是出落的越發好了。」說著也不待趙壽回應,兀自冷了臉說了句「我還有事,就不耽誤姑娘了。」說著帶人走了。

趙壽立在原地目送五夫人走遠,老王妃這樣的婆婆,若真有心計較,再厲害的媳婦怕也在她手下過不了三招。

周寶珍這些日子覺得身上犯懶,可胃口卻出奇的好,這日她跟著老王妃一道吃飯,桌上正好有道川味涼粉,她三口兩口居然都給吃下去了。

老王妃看的直笑,「這是怎麼話說的,打小再沒有吃東西這樣痛快的時候。」

周寶珍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一邊回頭叫丫頭添飯,一邊對老王妃說到「我也不知怎麼了,總像是睡不夠又吃不飽。」

☆、第279章

「最近不知怎的,總是覺得餓。」周寶珍接過丫頭遞來的胭脂米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

「哦?」老王妃停了筷子詫異的看向她,珍姐兒是難得骨像肉像都生的好的女孩子,瘦的時候不露骨,胖一點也不顯肉。仔細朝她臉上身上看了一圈,點頭「嗯,看著下巴是好像圓了些,要我說能吃是福,身子好了就什麼都有了。」

「您說的是。」周寶珍柔聲答應了,就著丫頭夾到碟子裡的八寶葫蘆鴨又吃了半碗米飯。

老話說的好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人年紀大心也就淡了,其他事能放就放,隻一心保養身子要緊。

吃完飯,周寶珍照例想陪老王妃在院子裡散散,不想老王妃卻說今日不想散步,讓她隻回去歇著便是。

等人走了,老王妃才對了鄒媽媽悄聲吩咐到「找兩個有經驗的媽媽過去看著些吧。」

「您的意思是?」鄒媽媽奇怪,如果王妃是有了身子,這時候不該找大夫來看一看,確認一下。

」你啊——「老王妃笑著指了指鄒媽媽,「難道是上了年紀,這性子倒比往日還粗疏了。」說著她歎了口氣「珍姐兒這孩子,雖然嘴上不說,可這些日子我看她沒少為了孩子的事鬧心。雖說老四媳婦生了兒子,老三媳婦眼看著也快了,可這隔房的兄弟又哪比得了一母同胞的親骨肉?老二隻得朝哥一個到底太單薄了些。況且如今他房裡除了珍姐兒就再沒有旁人。如今,且再看看吧,先讓人照應著,等過些日子有了準信再找大夫看吧,不然我就怕這孩子空歡喜一場,過後再鑽了牛角尖,倒不如這樣糊塗著的好。」

鄒媽媽恍然,點頭說到「到底是您想的周全,不過奴婢怎麼說的,咱們王妃啊打小就是個有福氣的,不然怎就遇上您這樣的婆婆。」

「什麼福氣不福氣的,也要人自個惜福不是,你說珍姐兒遇上我是福氣,那老五媳婦又怎麼說?」老王妃歪在榻上,看著對麵長幾上前朝玉壺春瓶,有些黯然的說到。

鄒媽媽知她的心事,這事老王妃連最喜歡的王妃都沒有露過一個字,見她傷心,忙出言安慰到「就像您說的,有了福氣還得惜福,這事原也怨不得您,五夫人進門的時候,您雖不樂意,待她比王妃也不差什麼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老王妃很快調整了情緒,又說回周寶珍的事上來「不光咱們,就連珍姐兒院子裡的丫頭你也得囑咐到了,不要讓人在她麵前多嘴,隻小心伺候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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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行陪著金玉娘去給嶽母祝壽,自然受到了金家男人的熱情款待,尤其是謹恩侯對這個女婿那更是奉若上賓,那慇勤的神態不明就裡的人見了,怕不是以為蕭行才是他嶽父呢。

蕭行對這樣的做派自然是看不上,說穿了金家的男人他也沒看誰順眼些。這這不白日裡喝酒聽戲,往來的也多是些京中有名的酒囊飯袋,他心中本就不耐,不想到了晚間,他喝的微醺由小廝扶著回客房,屋裡居然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打扮的小姐不像小姐,丫頭不像個丫頭在房裡等著他,見了他開口就是一句「夫人讓我來伺候爺。」

蕭行當時心裡就暗罵一句,當下也不多說轉身就出去了,前頭的戲還沒散,不過席上形容不堪,他不想回去再應酬那些人,便讓小廝牽了他的馬來,騎上馬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謹恩侯府就炸開了鍋,前不久剛投奔了來的表小姐,侯夫人的娘家外甥女投湖自盡了。好在發現的及時,人是救上來了,可這姑娘偏想不開,不吃不喝隻一心求死。

侯夫人急的無法,抱著表姑娘心肝肉的一陣嚎哭,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她的親閨女。

「表姐有事直說就是了,又何苦在這裡尋死覓活,讓外人看了倒像是咱們虧待了你呢。」金玉娘自來不喜歡這個表姐,明明出身不高,偏仗著幾分姿色做張做勢,擺出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其實但凡見個身份過的去的男子,就恨不得貼上去,做那飛上枝頭的美夢,所以此刻見她這樣,少不得出言刺傷兩句。

表姑娘姓薛,單名一個柔字,人如其名還真是較弱的如同那枝頭鮮桃。

她見了金玉娘,目光閃躲著像羞又像怕,拿帕子捂了臉哭的喘不上氣來,她本就生的單柔,如今遭逢大難,就更似那雨打梨花,看著好不可憐,就聽她邊哭,邊用那細軟的嗓音說到「如今這樣,表妹說什麼我也不會惱,說到底都是我對不住表妹……」

金玉娘不高興她牽三掛四的扯上自己,便回嘴到」表姐這話說的好沒道理,都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自己不想活,對不起的人又怎麼會是我?」▽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要事往日,薛柔必要拿軟話刺上她兩句,可今日她卻像是對金玉娘的話充耳未聞,隻對了侯夫人哀求到「姨媽,我這樣的人,哪裡還有麵目活在世上,您不如讓我去了倒乾淨些。」

「哎呀我的兒啊,你可不能犯糊塗了,你母親將你托付給我,不成想卻出了這樣的事,這叫我如何同你母親交代……我隻恨那老天不公,怎偏叫個畜生了人模樣……哎呦我的老天,你可坑苦了我喲,隻可憐我的玉娘……」

這姨甥倆在屋裡唱念做打,倒真真是一齣好戲,卻偏偏一個兩個都往她身上扯,金玉娘不耐煩看兩人發瘋,轉身出了屋子,隻問身邊的丫頭「姑爺呢,可是起了,他昨夜喝多了酒,今早起來怕事頭疼,吩咐廚房做醒酒湯,一會兒我親自送過去。」

這段日子夫妻關係將至冰點,昨日兩人在人前扮恩愛,饒是這樣都不知惹了多少羨慕嫉妒,然而不管眾人心中是如何想的,麵上卻都要來奉承她。金玉娘很享受這種眾星拱月,高高在上俯覽眾生的感覺,所以昨晚她想了一夜,還是決定放下`身段,爭取能同丈夫重修舊好。

紅綾愣了一下,看著金玉娘的神色,過了半響方期期艾艾說到「小姐,奴婢聽前院看門的小子說,姑爺昨夜並未歇在府裡。」

「什麼?」金玉娘一頓,兩隻眼睛立起來瞪著她問到「什麼叫沒歇在府裡,他不歇在府裡,又能去哪兒?」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紅綾低頭不敢看她。

「你們都是死的嗎?這樣的事也不早來告訴我……」金玉娘簡直要氣瘋了,抬手就打了紅綾一下,過後又叉著腰罵到「好你個蕭行,這麼點麵子都不願意給我……」

「姑娘,好歹小聲些,這可不是在咱們自己院子裡,別讓人看了笑話。」紅綾見她脾氣上來,就有些不管不顧,忙上前拉了她的胳膊勸到。

好在金玉娘這人,什麼都能丟就麵子不能丟,聞言氣哼哼地住了嘴,說了句「回去再收拾你。」轉身便往自個的院子裡走去。

她心裡琢磨著,回去必要好好去婆婆那裡告上丈夫一狀,也好讓婆婆知道,這家裡不懂事的又豈止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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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蕭行頭天晚上賭氣從侯府出來,騎了馬原是準備家去的,可再一想這時候回去,少不得就要驚動母親,倒累的她老人家跟著一起生氣,倒不如不回去的好。

他騎馬在街上走,心裡想著去衙門的值房裡對付一晚,這麼一想他不由又在心裡將金家埋怨了一通,有時候他真不知這家人的腦子是怎麼想的,難道裡頭裝的都是渣子不成?說起來,大約也隻有人蠢沒藥醫這一個解釋了。

說來也巧,他剛一到衙門就碰上城東有一米鋪失火,那米鋪在東城最熱鬧的大街上,左右都是木製二層小樓,萬一火勢蔓延後果不堪設想,衙門裡忙著派救火隊去滅火,人手不夠正好蕭行平日是個沒架子的,於是眾人也將他一同拉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