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頁(1 / 1)

萬斛春 月泮 4047 字 1個月前

。像周寶珍這樣的情況當真隻是聽說過卻沒有見過。

正所謂生病好辦病了可以治可以吃藥,這吃不下東西去卻真真是要人命了。

周寶珍看靠在床上,見屋子裡從柳王妃到明華郡主到趙氏單氏以至伺候的人皆是一片愁雲慘霧,每個人的表情都凝重非常。

她強撐著朝眾人笑了笑,因為吐的多了又沒有力氣,她的聲音又低又沙啞「母親,你們不要擔心,那個婦人懷孕時不是如此,總會好起來的。」

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開始強逼著自己吃東西。重新叫太醫開了止吐的方子,熬好之後周寶珍捏了鼻子強灌下去,這裡藥還沒有全部下肚呢,哪裡就已經吐了個乾淨。她也不氣餒,拿帕子擦了擦嘴還對柳王妃玩笑到「母親,這藥在我肚子裡打了個滾總能留下些的不是。」轉頭便吩咐丫頭再上一碗。

在飯食上也是這個道理,如今周寶珍除了睡覺所有的時間和力氣都花在吃東西上了。這頭東西強嚥下去,轉頭吐了她就逼自己再吃,再吃再吐再吐再吃,有時柳王妃還有身邊的人看不下去,便勸她歇一歇讓自己喘口氣。

隻是即便這樣努力,周寶珍的情形也不容樂觀。再後來人虛弱的厲害了甚至連勺子也握不住。因為吐太多傷了嗓子,周寶珍幾乎不能說話了,每天嗓子裡都火辣辣的疼。

這日雙福去倒她吐的東西,發現裡頭竟然是帶了血的,雙福瞬間覺得天似乎都要塌了。

「王妃,求求您想想辦法吧,再這樣下去,世子妃她熬不了多久了。」雙福將事情告訴給王妃,末了對她如此哭求到。

太醫那裡傳來的消息也不容樂觀,世子妃長時間不能正常進食,再這樣下去母親和孩子都萬分危急,還請王妃早作決斷才好。

這對柳王妃來說不亞於是個晴天霹靂,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嗎,珍姐兒有了身孕舉家歡騰,全家人尤其是他們小夫妻自己,都盼著這個孩子呢,兒子在時都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到了如此地步了?

「沒有別的法子了?」柳王妃即便捨不得孩子,可周寶珍到底是她一手帶大的,即便沒有兒子的話在這種時候柳王妃也是要保大人的。怕隻怕即便捨了一個,可結局對珍姐兒那孩子來說太過殘酷,她怕那孩子受不住。

「除非世子妃能吃下東西,不然孩子越長越大對母體的掠奪越來越多,以世子妃目前的狀況,是絕撐不到生產的時候的。」事情到了這個時候,太醫也隻有冒死直諫了,現在不說到時候出了什麼事他和他們全家也就沒活路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柳王妃閉了閉眼有些疲憊的對太醫吩咐了一句。太醫退了出去,屋子裡靜悄悄的,所有人都不敢在這時候來觸王妃的黴頭。

「珍姐兒那孩子如何了?」過了半響,柳王妃低低的嗓音在室內響起。

「稟王妃,方才世子妃喝了兩小口米湯,如今正睡著呢。」張媽媽剛去周寶珍房裡看過情況此時上前小聲回到。

「哦,睡了?那我去看看她吧。」柳王妃聽說周寶珍睡了,心下彷彿鬆了一口氣,睡著好睡著就不難受了。

「哎。」張媽媽答應一聲忙上前躬身來攙扶她。

柳王妃出得門來此時已是傍晚,金烏西墜給整個院子鍍上了一層濃麗之色,然而柳王妃卻像是從這熱烈的色彩裡看出幾分不詳來。

抬頭院子上空有晚歸的鳥群,天晚了倦鳥歸巢,而她的珍姐兒就像是一隻飛累了的小鳥,怕是飛不動了。

蕭紹等人到京裡時已是十一月底了,傍晚時分蕭行在城外接了父親和兩個兄弟一行人往城裡行去。

周寶珍的情形原本柳王妃是要讓人給兒子送信的,不想卻被周寶珍攔了下來,求著柳王妃隻說一切都好,所以蕭紹如今對周寶珍的情形一無所知。

封底上周寶珍正在苦苦掙紮,然而京城之中的蕭家人卻也是焦頭爛額。

皇帝要立七皇子為太子,因此十月裡的時候七皇子便回到了宮裡。離宮一年多的七皇子再回來時與之前似乎並無太大不同,他長高了許多,眉目愈見清秀溫潤,神情仍如從前那般靦腆,見人的時候總是微笑的話很少。七皇子回宮時身邊還跟了個十來歲眉清目秀的小太監。

回宮後七皇子同之前一樣住在皇後的棲鳳宮裡,露麵的時候並不多,隻是一旦露麵那個小太監必然都是跟在身邊的,一個皇子隨身跟了幾個太監這種事在宮裡本就事常態,因此也沒有誰會去在意。

然而,話又說回來,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所以在宮裡,一件事情若是想保密那是極難的。

日子很快便過到了十二月初八。

☆、第207章 交困

十二月的京城天氣冷的幾可滴水成冰。今天是立太子的好日子,不過三更天棲鳳宮中已是燈火通明,宮人往來穿梭忙個不停。

七皇子睡眼朦朧的被宮人從床上挖起來,眾人小心翼翼的替他沐浴更衣。七皇子長得白淨秀氣,嘴%e5%94%87紅紅的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很是惹人喜愛。

他全程閉著眼睛,像是沒有睡醒,不過卻肯乖乖配合宮人們的動作,這讓伺候的人都悄悄鬆了口氣,慶幸自己跟了個好主子。六皇子同七皇子年紀相仿,可每年宮裡不知道有多少人因六皇子挨打挨罰甚至是丟了性命。

「小七。」一旁榻上坐著的皇後突然出聲,今日她著皇後大禮服,頭戴九翟冠上飾花釵十二樹,帷衣層層說不出的雍容威儀。

宮人小心的將七皇子抱到皇後跟前,小小的七皇子,穿玄衣著纁裳,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母後交代你的話可還記得?」皇後一笑,抬手撫上七皇子兩肩,那裡是兩條金色的飛龍,語聲輕柔的朝他問到。

七皇子朝皇後笑了笑點點頭沒說話,皇後像是也不介意,隻繼續同他囑咐到「到時候你誰也不用看,什麼也不用想,隻記著凡事隻需依禮而行。」

純鈞打著哈欠從屋裡出來,剛出房門就被一陣冷風灌進脖子裡懂得他一激靈,他縮縮脖子看看屋簷上那排倒掛的冰稜,將手袖進了袖子裡。

要說他不喜歡京城的天氣,尤其是冬天太冷,遠不如封地上四季宜人。不過在院子裡站了會兒,厚厚的牛皮靴就被凍透了,他跺了跺腳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起來,今日這天氣可夠那些大人們受的。

轉頭,隔壁屋子裡沒有點燈,側耳聽了聽也一點動靜沒有,他搖了搖頭小聲嘀咕了句「湛盧這小子今日怎麼還不起來。」

正想著呢就聽那頭院門一陣響動,影影綽綽像是有人從外頭進來,藉著廊下微弱的燈光,就見湛盧臉凍的通紅搓著手從外頭進來。

「這一大早你小子做什麼了去了,別不是找相好的了吧。」純鈞嬉笑著迎上去口裡沒個正經。

「去,你才找相好的呢。」湛盧抬腳,往純鈞身上踢了過去,見對方躲了也不在意轉而衝他說到「今日可是要緊的日子,你小子別光顧著嬉皮笑臉,合該警醒些才是。」

純鈞在幾個人裡年歲最小,所以湛盧有時候不免將他當個孩子,少不得時時提醒幾句。

今日是冊立太子的大日子,皇帝可不止七皇子一個兒子,這有高興的自然就又那不高興的,倒也是人之常情。

「去馬廄了?」純鈞往湛盧身邊湊了湊,笑著同他問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湛盧抬手打了他頭一下「就你小子機靈。」

世子身邊的四個最得力的小廝,論年紀是承影最長,人也較別人精明沉穩些,如今成了親就去幫世子打理外頭的生意去了。七星那小子機靈,就沒有他打聽不出來的消息,當然嘴也最碎,不過如今多半時候都在世子妃跟前伺候,就像這次進京世子就將他留在了封地上,一是往來聯絡傳遞消息方便,再有嘛就是照看世子妃了。湛盧排行第二,最大的好處便是做事踏實細心,就是有些認死理。

兩人進屋,純鈞往盆裡倒了些熱水湛盧洗了手臉,再看一看已是三更一刻了,便一起往前頭來。

「這天怕是要下雪。」黑暗裡,兩人也不用提燈籠熟門熟路的穿梭在巷道裡,湛盧抬頭看了看天,濃黑如墨一絲星光也無。

純鈞聞言撇了撇嘴低低抱怨了一句「欽天監的那幫廢物也不知怎麼挑的日子。」

立太子乃國之大典,就算不是風和麗日也該挑個艷陽高照的日子這樣人看著心裡也痛快,意頭也好不是。

「又胡言亂語。」

因為這一次周寶珍沒有跟著回來,蕭紹覺得原先兩人住的院子顯得格外冷清些,所以多半時候都歇在前院書房裡。

蕭紹睡覺警覺,在兩人進院的時候就已經醒了,見還有時間便沒有急著起身。

家書每三日一封按時送到他手上,起先都是珍姐兒親筆所書,信中說她和孩子一切都好隻讓他安心就是。然而從十來天前他就沒有再收到珍姐兒的親筆信了,母親解釋說孩子一日日長大,珍姐兒頗為辛苦,所以便不讓她勞神了。

蕭紹想著他離家時,珍姐兒的肚子已經顯懷,如今又是一月有餘珍姐兒的肚子定是又大了許多,如此她覺得辛苦倒也正常,況且七星那裡時時有信來也說珍姐兒同孩子都好。

既然如此他想不明白那心地深處的不安又是從何而來,尤其是這兩日,簡直是到了心神不寧的地步。

他從上戰場到如今可謂是身經百戰且未嘗敗績,這其中固然有他熟讀兵書善於用計王府兵強馬壯之故,然而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強的不一定都贏,弱的也不見得總輸。他之所以能有今日除了絕對實力之外,這裡頭未嘗沒有運氣的成分在裡頭。當然更重要的還有直覺,天生對於危險比別人更敏銳的直覺。

蕭紹立在當地由兩人伺候著穿禮衣「七星那裡可有信來?」

「回世子,上次的消息是前日到的,再有想來就該是明日了。」湛盧看了自己主子一眼,躬身一板一眼的答到。七星每隔三日往京城送一次信,世子從來不會弄錯這些事,今日怎麼突然糊塗起來了。

「嗯」蕭紹皺眉「讓人給七星送信,再問問世子妃如何了,還有以後消息隔一日送一次。」

湛盧不敢耽擱答應著出去找人將事情吩咐下去。世子這幾日表麵上看著與往日無二,可他們這些人跟在世子身邊都多少年了,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情算不得好。

蕭紹出來時,蕭衍和蕭行兄弟倆已在門上等著了,見了他兩人躬身行禮「二哥」蕭紹點點頭,兄弟三人一起在門上等定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