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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 扶桑知我 4339 字 1個月前

候還是變成了貓被他抱在懷裡,那時候她隻關心他背後是否有傷疤,卻從未注意他生活的環境。

謝翾還是推開了門——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對他如此好奇,分明不久之前他們才剛拜過天地。

不出謝翾所料,她看到一個極其簡單的房間,屋內所有陳設都沒什麼特彆之處,稱得上樸素,鳳洵似乎沒有屬於自己的愛好,他不收藏珍貴器物,房間裡連放劍的劍架都沒有,隻在桌上有一處長年擱放竹劍的痕跡。

撩開門簾,繞過屏風,謝翾看到鳳洵的床,床簾整齊拉起,床上的枕頭與被子都方正規矩地鋪在正中心,沒有一絲偏倚,唯獨床邊的書架上擺了些書頁。

謝翾坐在他的床邊,隨手抓起一本書,這書名她熟悉,是她讀過的,她似乎還在這本書上寫過一些與鳳洵有關的話。

“傻子”在謝翾這裡幾乎不能算作是罵人的話,但她翻開這頁書,一抖紙張便停在了她曾經塗鴉過的那一頁上——因為這一頁鳳洵翻開過太多次,所以書頁磨損,很輕易便能翻到這裡。

謝翾看到自己以前用稚嫩的筆跡寫著的“鳳洵,傻子”這幾句話,她“啪”地一下把書頁合上,原來鳳洵睡前就看這些東西,其他書裡的內容也一樣,藏著的書頁上都有她的塗鴉,鳳洵還教過她繪畫,她在書上塗了個鳳洵的簡單模樣,這他也留了下來。

鳳洵無趣無聊到了極致,似乎他的興趣就是謝翾,她是他永遠波瀾無驚的海洋上掀起的唯一波瀾。

他說,他最%e4%ba%b2密的人叫他鳳洵,這不是在哄她,是因為他最%e4%ba%b2密的人確實——隻有她。

這是怎樣孤獨的一個小神仙?謝翾靠在他的床榻邊,慢慢翻動著這些早已熟讀的書,最後看到無聊,自己睡了過去。

攤開的書落在她的%e8%83%b8`前,一夜寂靜,落雪無聲,再不會有另一人的聲音響起。

醒來後的謝翾乾脆沒有多休息,很快便又去寒冰地獄那裡修煉了,她對於天地規則的領悟比尋常人類更加透徹,所以她的修煉速度突飛猛進,讓厲溫都感到詫異。

也不知是多少年歲過去,厲溫問她:“想要去上界的心就如此迫切嗎?”

謝翾歪頭看著他,困惑道:“我似乎隻剩下這一個目標了,我是惡鬼,沒有感情,不會享受人生,也不會品嘗所謂的情感,更不能從外物的享受中感到愉悅,如果沒有目標,我又是什麼呢?”

“真可憐啊。”厲溫低眸看謝翾,“你與神無異。”

“神也如此悲哀?”

“或許?”厲溫將問題拋回給謝翾。

下一刻謝翾已出招,這一回她帶著戰勝厲溫的信心,她要以冥界鬼王的身份回人間去上界,去見那個——與鳳洵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他就像是她睡覺時總會抱著的被子,他離開了,她不習慣。

又或者說,她想念他。

她要去到他身邊,若他不願,就把他綁過來——反正,她一定會想辦法擁有能把他強行帶回冥界的力量。

謝翾不知這種念頭是否與情感有關,它更像是執念,又或者是占有欲,她需要他,就像魚需要水,若他不在,她便委頓成沒有生長方向的枯木,這就是一個沒有感情生靈的悲哀。

她的一生在被仇恨驅動,這一次,又是被什麼吸引著向前呢?

虛空宇宙中,謝翾雙手抓著巨大的黑刃,這一回,如山河傾覆的力量摧枯拉朽地擊破厲溫周身所有防禦——他已有接近神明的實力,卻在謝翾無匹的力量下毫無抵擋之力,謝翾更像是某種純粹的修煉機器,隻要給她一個目標,一個終點,她就會堅定地朝那裡前行,無可阻擋。

黑刃在厲溫眉心處停下,謝翾立於星辰之上,垂眸看著自己曾經的——或許稱得上是師父的人,她的周身金光環繞,審判之力已凝實到她的舉手投足都能改變周遭靈魂的命運軌跡。

“這樣……夠了嗎?”她輕聲問。

“打敗上界的次神已經足夠,但他還不夠。”厲溫與謝翾對視,“但你不需要打敗他,你隻是想要去見他。”

“隻是見一麵,這樣已經足夠,我們隨你出發,整個冥界都聽候您的差遣,您是鬼王,您的意誌便是我們前進的目標。”

謝翾翻手收起黑刃,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身形一奔便往地獄之外衝去,她落在巨大冥獸的脊背上,直接往上界的方向前進。

現在她幾乎與冥界這個精神空間融為一體,她往哪個方向走,這個獨立的空間便往哪個方向飛遁,所以,當冥界與上界兩個界外空間相觸碰的時候,就像是兩個透明泡泡相遇了,有二者主人的強大力量支撐,泡泡不會破碎,它們隻會——融為一體。

那一日,梧桐神樹上的神之境第一次迎來的黑夜、迷霧與飛雪。

第61章 六十一刀

上界從未有過黑夜, 那些曾經虔誠信仰神繭的人類曾見鳳凰誕生時天地驟明的奇景,所以他們認為神明的居所不該有任何陰霾。

當濃霧染上他們神袍上莊嚴花紋時,終於有一位次神察覺不對了,他伸出手去, 接住天上的落雪, 千萬年未曾得見的冰冷融化在他的指尖,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幽影。

謝翾出手沒有任何猶豫, 黑刃一閃, 次神伸出的手被砍斷, 過了一瞬才有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和著雪一起落下。

“說到底, 也不過是人。”謝翾%e8%88%94去%e5%94%87邊的鮮血,呢喃著說道。

“你——”次神猛然抬頭看向謝翾, 往後疾退著躲避,他看到在謝翾身後出現的虛影, 是冥界的十殿閻王——那些曾經被殺死、驅趕到亡者之地的失敗者。

他們不是一步也不能踏出冥界嗎?這裡是上界, 他們來此不會魂飛魄散嗎?

又或者是——這上界已經被冥界汙染了?

可他們從何處來的這般強的力量?

次神無悲無喜的眼眸看向謝翾, 他捂住自己受傷的手問:“你就是斬斷皇脈之人?”

謝翾低眸慢條斯理地擦著黑刃上的血跡,輕飄飄的笑意落在臉上:“是鬼。”

她倒也沒準備出手,隻道:“鳳洵在何處?”

“那是誰?”次神問。

“你們的主人, 神王。”謝翾換了個說法。

“神王大人也是你這從冥界來的孤魂野鬼可以見的?”次神站直了身子, 金光環繞在他手臂上的傷處, 瞬息之間他掉落的手已經接上。

謝翾輕笑,自言自語道:“躲著我?”

“他覺得你們能攔住我?”謝翾的身形如鬼魅般飄遠, 那站在金殿之下的次神瞪大的眼睛變得無神, 謝翾衝至前方,衣袂安靜落下, 抬起的指尖勾著從他身體裡扯出來的魂魄,揉捏把玩著,因靈魂遭到了重創,次神留在原地的身體痛苦地扭曲倒下。

厲溫在她身後看著自己這位舊識眼中的光漸漸黯淡下來,留在上界的這些次神是最初誕生在梧桐神樹附近的最後一批人類了,皇族死於有限的壽命,他們反抗失敗早已入冥界,隻剩下這些看似中立隻忠心於神明的次神還活著了。

“這就是忠誠嗎?”謝翾歪著頭用審判之力體會著這位次神的一生,他們見到鳳凰從神繭中誕生,跪地叩拜,他們為鳳凰準備世界上最華美的宮殿,為他創造最超%e8%84%b1凡間的無塵之地,為他冠以神王之名,請來最好的老師教他人間的道理。

神也需要學習人間的道理?未免有些滑稽可笑,他們告訴鳳凰,這個世界上有一條已經不知存在多少年的皇脈,它或許就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它保存著足以顛覆人間的可怕力量,亦在保護著那些弱小的人類,而人間的規則,就是世界的規則。││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人誕生於神明之前,所以他們可以憑借自己想象肆意將所謂神明塑造成他們想要的樣子,要他高坐廟堂不問世間事,要他的眼睛永不看向汙濁人間,要他超%e8%84%b1於三界五行之外,一如懸掛於天際的日月,人間是人的人間,而不是神的人間。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會盼望著那枚神繭中當真孕育出生命來。

謝翾在次神的記憶中看到了幼時的鳳洵,那些次神匍匐在他腳下,尊稱他為神王大人,他那時還未化形,華貴的尾羽上還帶著一絲茸毛,低下的眼眸憐憫地看著跪地的人類,他不解人類的行為,卻又不忍心傷害這些脆弱的生靈。

即便次神記憶中的小鳳凰隻是一隻還未化形的雛鳥,但謝翾依舊能看出他的眼睛與鳳洵一模一樣,溫潤善良,無私悲憫。

是他啊,就是他。

謝翾的神識再往後探索,想要在次神的記憶裡再搜尋一些有關鳳洵的畫麵,但時間線戛然而止在他十九歲生辰那一年,那段記憶似乎被濃霧遮蔽,就連運用審判之力的謝翾也無法看清之後發生的事情。

她的手一揮,次神的魂魄跌坐在地上,他踉蹌奔向自己的肉身,卻被厲溫冷著臉攔了下來。

“他為什麼不見我?”謝翾低頭,居高臨下問次神。

“神王大人若想見你,需要你%e4%ba%b2自來到上界嗎?”次神死死盯著謝翾說道。

“之後的記憶呢?”

“時間太長,忘記了。”

謝翾將次神的魂魄投入地獄中,她不知道這個高貴的魂魄該當何罪,但她說他有罪,他便不可饒恕,現在她才是規則的書寫者。

她的心情有些不好,行事也恣意無端,抿著的薄%e5%94%87像是在與鳳洵賭氣。

對,他說得對,鳳洵為什麼不來見她,他是天地間最厲害的神王大人,他若想,為何不到冥界去尋找她?他為什麼要死在她麵前,他分明不會被那時候但她殺死,逗著她玩就如此有趣嗎?

謝翾有些惱,所以在登上神殿的時候,她下手也沒有絲毫留情,一具具身著高潔神袍的次神倒在潔白的階梯上,他們的身體組成謝翾往上攀登的階梯,鮮血蜿蜒著留下,彙成河流。

有次神想要向神王求救,朝那緊閉的神殿大門無助地伸出手去,然而他們顫唞的手不管抬起多久,也沒等到他們神明的回應,次神們比誰都清楚,藏在神殿裡的那雙眼睛可以看清世界上的每一處細節,他不可能對上界發生的慘案一無所知,一場殺戮就發生在一門之外,他卻不肯伸出手來救一救他%e4%ba%b2愛的、憐愛的信徒。

可他……分明不是這樣的呀?次神們還記得他們小心翼翼抱上神殿的小鳳凰,那時候的小鳳凰還會側過頭輕輕啄了一下他的掌心,他的眼睛就是真正的無私神明,善良無瑕到令人嫉妒的地步。

為什麼這樣了呢?

謝翾的腳踩上最後一位次神抬起朝神王求救的手,她浴血而來,不惜犯下這樣的殺業也要來找鳳洵。

思念他,如此思念他……謝翾的腦海裡一直重複著這一句話,她本就是執念極深的惡鬼,以前的執念是複仇,那麼現在是什麼呢?

她的手搭在神殿的大門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