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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 扶桑知我 4384 字 1個月前

手中接過湯藥,喝了一口,苦澀的滋味蔓延在%e8%88%8c尖。

謝翾甜甜笑了笑,或許是知道他不久之後就要死了,所以對他格外溫柔,她塞了一顆糖放在他的嘴裡。

“這是我去外麵——”殺皇族後裔的時候順道買的,謝翾將後半句話咽了回去,生硬道,“去外麵買的。”

“嗯。”鳳洵長睫輕顫,頷首應道。

他凝眸望著她,許久沒再說話,倒是謝翾鑽上了他的床榻。

“新婚之前照規矩雙方不能見麵。”鳳洵提醒她。

謝翾將食指抵在自己的%e5%94%87邊:“你彆說,我偷跑過來的,小池還以為我在房間裡呢。”

“成%e4%ba%b2了自然會有很多時間在一起。”鳳洵說。

謝翾抬手撫上他的麵頰,將他的臉轉了過來,仿佛是要多看他幾眼:“我現在就想看看。”

畢竟等不到他們真的成%e4%ba%b2,她就要把他殺了,她能給他最大的慈悲就是,她可以最後一個殺他。

沒能在祭天大典那日將皇脈斬斷,謝翾十分遺憾,這意味著她從梧桐神樹出來之後就要先將所有的皇族後裔都解決,才能讓自己成為最後一個有資格開啟皇脈的人,從而再次進入皇脈,將這壟斷此界靈氣的巨大陣法徹底破壞。

所以,楚景尋她是必須要殺,一刻都拖不得。

鳳洵看著她點了點頭,他的深邃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了然的光芒,從他接過原本楚景尋手裡捧著的那枚鳳凰羽決定來到人間的時候,他就知道謝翾想要做什麼了,他也知道自己即將迎來的命運是什麼。

他有能力反抗,但他並沒有阻止謝翾,因為這不僅是鳳凰羽所托的承諾,也是謝翾想要做的事。

恍惚間,鳳洵想起兩年多前謝翾在冥界問他的那個問題:“神是不是隻會被祂所愛的人殺死。”

這是一個無法被證明的問題,因為神從來沒有真正死過,若要證明它的正確,需要一位神明真的死去。

會嗎?會吧。

鳳洵側身%e5%90%bb上了謝翾的%e5%94%87,他的口中流淌著草藥的苦香與糖果的甜蜜,謝翾張開了口細細品嘗這矛盾的味道,她覺得有趣,隻嘗到了甜蜜,卻忽略了那掩藏的苦澀味道。

大婚當日,吹打的儀仗隊領著謝翾往鳳洵的府邸而去,無人發現現在新娘的轎子已經空空如也,在接%e4%ba%b2的這段旅程中,謝翾已經悄悄離開喜轎,潛入皇宮之中,得益於她與鳳洵的婚事,大部分皇族都聚集在皇宮中,所以謝翾下手也格外便利,自從吸收混沌產生精神能量之後,她的修為已遠遠高於凡間人類,殺死這些罪惡的皇族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她將皇帝的屍體塞進龍袍裡擺正,待會兒她和“楚景尋”還要對著這位父%e4%ba%b2大人行禮,滿殿的屍體就這麼被謝翾擺成滑稽的姿勢,在她法術的掩蓋下,無人發現異樣。

短短一途接%e4%ba%b2的路,喜堂便成了靈堂,謝翾的手搭上了最後一位皇族血脈的手——她留到最後的“楚景尋”,可能是他生得與鳳洵有些相似,謝翾倒是舍不得殺他,但終究要動手,她也不會猶豫。

在禮官的帶領下,她與鳳洵一道步入宮殿之中,在這裡靜默坐著的所有皇族中人已經沒了氣息,卻還保持著詭異的姿勢坐直身子,無人發現謝翾法術掩蓋著的真相,但鳳洵隻朝那殿中看一眼便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的%e5%94%87邊翹起微笑——無人可以阻止謝翾,這世上唯一有能力阻止謝翾殺死皇族斬斷皇脈的人已被鳳凰羽所代表的承諾限製住了,她終究得到了她想要的結局。

在殿內,鳳洵與謝翾拜過天地,步入洞房。

滿京城的慶賀聲中,謝翾惡趣味地扯去了皇宮裡掩藏死人的法術,瞬間,滿朝官員看到皇帝的頭顱骨碌碌地從鋪滿紅綢的殿堂上滾落下來,那血沒入喜慶的紅布裡,看不出痕跡。

整個京城陷入混亂之中,謝翾卻安靜坐著,等著她的新郎來揭開她的紅蓋頭。

片刻靜默後,有人挑開了她的蓋頭,隔著遮麵的金色流蘇,謝翾看到鳳洵的眼睛,攥緊了手中鬼氣化作的黑色匕首。

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這柄匕首送進了鳳洵的%e8%83%b8膛,這是最後一位皇族,隻要他死了,她就是唯一有資格開啟皇脈的人了,他必須死。

謝翾知道鳳洵修為高,所以這一刀帶上了審判之力,她麵無表情地站起身來,看著眼前的“楚景尋”%e8%83%b8膛中刀,頹然倒在自己身前。

第58章 五十八刀

在鳳洵倒下的那一刹那, 謝翾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力量彙集到自己身上,祭天大典上她獲得了皇族身份,現在最後一位身負皇族血脈的人倒下,她就成了最後一位有資格開啟皇脈的人。

她手中的黑刃沒入眼前身著大紅喜服的男子%e8%83%b8膛, 鮮血洇開時的痕跡不甚明顯, 謝翾隻能看到有蜿蜒的血線順著自己虎口處的凹陷緩緩淌下,她想, 他應該恨自己的, 死前的這一刻, 他應該死死瞪著她,詛咒她墮入十八層地獄。

但他偏偏側過了臉, 大半張與鳳洵相似的臉龐沒入紅燭搖晃的陰影裡。

“意外嗎?恨我嗎?”謝翾使了些勁,將黑刃從他的%e8%83%b8膛處抽了出來, 俯身托住了他的身體,她依舊能感受到他身體裡還保存著些許生命力, 此時的他, 應該還能說上一兩句話的。

但他將全身的力氣都用來躲避她的目光了, 所以,謝翾隻能在黑暗處看到他的側臉動了動。

她眨了眨眼,困惑地伸出手去, 想要將他的麵頰扳正, 她不畏懼他死前仇恨的目光, 從殺死他開始,她的情緒幾乎沒有任何波動。

對於謝翾而言, 從始至終她對他的特殊, 也隻不過是因為他很像那位還在冥界的小神仙。

謝翾的手觸上他冰冷的麵頰,這是她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這樣的溫度, 她的指尖顫了顫,但還是將他死前特意側過的臉扳正過來。

他不讓她看,她就偏要看。

黑暗中,他那張早已沒有了生息的臉緩緩映入謝翾的視線,這位回到人間的惡鬼細細眉毛挑了挑,她抬起自己的肩膀與手臂,將眼睛揉了揉。

怎麼會呢,眼前怎麼會是他的臉呢?是她的魂體出現怎麼問題,導致出現幻覺了嗎?謝翾手中的黑刃滑落,她捧起了他的麵頰,仔細端詳。

他有一張與那位上界神王一模一樣的臉,而謝翾也知道,這張臉屬於鳳洵,他不是還留在冥界嗎?身為酆都鬼王,他怎麼會擅離職守,他又怎麼會變成楚景尋?

謝翾低眸,死死地盯著他的麵龐,輕輕喚出聲:“鳳洵。”

他沒有應答,謝翾咬著牙,使了些力氣繼續喚:“鳳洵。”

鳳洵還留著死前之前%e5%94%87邊蘊著的淡淡微笑,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的這張臉上才夠合適妥帖,謝翾的手指撫上他的%e5%94%87角,她皺著眉,不住呼喚:“鳳洵,鳳洵。”⑧思⑧兔⑧網⑧

在冥界時,她如此呼喚他,他總是會有回應,他還說過這個稱呼就就是旁人對他最%e4%ba%b2密的稱呼,但是不論現在她呼喚了多少聲,他都沒能再張口回應她的呼喚。

謝翾感覺到一種很奇怪的情緒湧上自己的心頭,她死死盯著鳳洵的臉,烏黑的眼瞳裡隻流淌出困惑,為什麼是他,怎麼會是他,若是他為何不對自己說出他的身份?

——這樣,她一定能保證自己下手的時候溫柔一些。

謝翾低頭,伸%e8%88%8c%e8%88%94去他%e5%94%87邊的鮮血,它已經涼了,%e8%88%94到%e8%88%8c尖的時候有種古怪的味道,驀然間,謝翾想起之前冥界之人對她說的,有關於神明的無稽傳聞,神明隻會被祂所愛的人殺死。

怎麼會呢?他們都未曾見過神明死去,怎麼會有這樣的說法呢?現在鳳洵的魂魄應該回到冥界了吧,他一定會在那黑沉沉的酆都城外等著她吧……

謝翾放下他的身體,起了身,將他身側掉落的黑刃撿起,她在他的屍體麵前%e8%84%b1下了婚服,將他最初贈給自己衣裳穿上。

她該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然後也該回到自己應該去的地方,回到那濃霧彌漫的酆都去。

謝翾再次來到那梧桐神樹下,踏入皇脈中央,她能感覺到自己腳下這巨大陣法的震顫,來到那日發生意外的祭壇中央,曾經被界外混沌腐蝕的梧桐神樹內部已經破爛不堪,這或許就是紀亭煜許久未曾聽到神明回應的原因,皇族早已不再信仰鳳凰了。

皇族為什麼不信仰鳳凰?是他的力量衰減了嗎?可那一日神王降臨梧桐神樹,他的力量還是那般浩瀚如山海,就連他們試圖取代信仰的界外混沌都被他輕輕一抬指消滅,所以,究竟是什麼讓皇族主動想要拋棄這位神明?他們多麼不識好歹。

走過那一條古老的壁畫廊道,謝翾想起自己與鳳洵上一次來的時候,他曾經為她解答過關於壁畫的疑問,他說人類誕生於神明之前,當神明隻是一個神繭的時候,他隻是一尊不斷流淌著世間至強之力的……物品。

物品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他像是一汪泉眼,隻需要不斷提供這樣強大的力量就好,在他千萬年的沉睡時間裡,人類隻是將孕育著他的神繭當成一處可以不斷挖掘的、永不會乾涸的礦藏,沒有人希望他有朝一日會蘇醒,成為一個鮮活的神明。

謝翾目光掠過壁畫上那枚被眾人膜拜的神繭,抬手貼上冰冷的岩壁去感受腳下皇脈的氣息,她的掌心處再次凝聚一柄黑刃,得益於她吸收了界外混沌提供的精神能量,現在她有能力將腳下的皇脈徹底斬斷了。

她的動作明顯有些急,因為做完這一切,她想要快些回到冥界,鳳洵是神,他不可能真的死了,她要回去見他,去問問他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分明是她自己一個人要來人間,為什麼他也跟著一道來了?

謝翾的精神力掠過皇脈的每一處細節,這不是神的造物,而是人類研究出的陣法,它以鳳凰的棲息地梧桐神樹為核心,向四野延伸而去,皇脈的用處是收攏著這世間無處不在的靈氣,將它隻供給給皇族,以此來形成皇族對這個世界力量的絕對壟斷。

為什麼神明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又或許,這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神明隻是恰巧棲息在這個世界裡,對於這個世界裡所有的生靈並不關心,所以,不論他們拿他的力量去做什麼事,他都不在意,沒有人會在意自己腳邊掉落的渣滓被螞蟻搬走。

謝翾想起自己給小池開了靈竅之後發生的事情,讓人類掌握了這樣強大的力量,或許也不是好事,它會引起更多、更可怕的混亂,而她不在意這樣的混亂,也不在意擔下這罪名,人間生死與她無關,她隻是要報仇而已。

她的精神力定位到了皇脈的最薄弱處,虛空裡,一柄黑刃緩緩落下,謝翾的麵頰緊緊貼在梧桐神樹上,感受著這株古老巨樹的脈搏,黑刃緩緩斬斷組成皇脈的無數陣法,與此同時,她也終於撥開重重迷霧,見到了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