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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 扶桑知我 4237 字 1個月前

做食物的人類踢開,手中已出現那柄手掌長的黑刃。

在鳳洵的目光下,她扯起其中一位還沒死透的修煉者,審判之力看出他幫妖獸做事,鎮壓暴動的城中百姓,將人類喂給那樣的怪物。

上刀山下火海,剝皮割%e8%88%8c千刀萬剮都不夠!謝翾當著鳳洵的麵,手法熟練地將一張人皮割了下來,懸於城牆之上,瞬間那些修煉者驚得丟下了手中的兵刃,跪在地上祈求原諒。

沐浴在布滿腥氣的血泊裡,謝翾仰起頭看鳳洵,她在想,這個傻子分明有這樣強大的力量,又怎麼會這樣……被悲憫拖住前進的步伐呢。

他很像他,她本以為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那般好的人了,也隻有這樣善良到極致的人才會連她這樣的惡鬼都想要救吧。

鳳洵安靜地看著她,終於是從半空中落了下來,他踩在粘膩的血泊上,仿佛一隻大鳥落了下來。

他什麼也沒說,隻是彎腰,將謝翾麵上沾著的血跡慢慢抹淨。

謝翾泄憤似地扭過頭去,直接將他的手指咬住了。

“傻子。”她恨恨說道。

“是。”鳳洵把她牽了起來。

謝翾冷冷看著城牆上跪著的修煉者,她往前走的時候,腕上的黑刃尚未收起,夜空裡,一朵朵血色的花綻開,她毫不留情地收割著這些看似守城、實際上是在看守同族修煉者的生命,鳳洵跟在她身後,看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麵前倒下,卻並沒有阻止謝翾,他被妖獸威脅,隻是為了保護城中無辜的人類。

“多好的機會,你就這麼放走了,它下次再來一定不會這麼大意了。”謝翾咬著牙說。

“嗯。”鳳洵淡淡應了聲。

“你怎麼會……這樣呢?”謝翾冷冷的聲音在夜色裡響起。

“討厭我嗎?”他問。

謝翾聽到他這句話,猛地轉過身來,她歪頭死死盯著鳳洵,染血的手抬起將他俊美的麵龐捧住了。

她注視著他,搖了搖頭,謝翾將滿手的血糊在他的臉上。

“你一輩子都沒聞過血的味道吧?”

鳳洵笑著搖頭,他殺人不必見血。

他耐心地將謝翾抹在他臉上的血汙擦淨,領著謝翾回了君州太守的府邸,太守許謹與貼身侍衛已經被焚作飛灰,宅子的書房裡還有很多有關君州的信息沒有找出。

鳳洵將書架上的幾本卷宗取了下來,分給謝翾,他們一人各自看一半,謝翾翻開其中一頁,發現自己竟然看到了太守的日記。

“曜日曆九萬三千四百二十五年三月五日,晴,城中無事,君州衛隊說在郊外發現妖獸蹤跡,他們無法應付逃了回來,真是萬幸,此事已經上書朝廷,京城那邊一定會很快派人來斬殺妖獸吧,聽說城中那位新立的太子殿下勇猛無雙,修為更是傲視同輩,還有兵馬司的指揮使也是人中豪傑,有他們在,君州會沒事的。回府的時候夫人%e4%ba%b2自下廚做了我和宇兒喜歡的糖醋魚,宇兒吃了大半,這小子到了上學堂的年紀,是越來越能吃了。”

“……”

“二十五年四月一日,雨,朝廷回信說妖獸不好處理,要等時間籌集人手,有外出勞作的城中百姓被妖獸吃了,隻餘下衣物,我隻能派出君州衛隊四處巡邏,保護居民,今日夫人沒有下廚,君州這樣,她擔心壞了,都是我沒用,沒有訓練出更強大的衛隊來保護君州。”

“二十五年四月二日,雨,派出的衛隊死了三人,他們的鎧甲掛在樹上,像在示威,夫人說我無能,沒能向朝廷搬來救兵。”

“二十五年四月十日,晴,我決定%e4%ba%b2自去京城請人來拯救君州,從小與我一道長大的侍從薛海與我一道出發,這一路沒碰上妖獸,真是萬幸,夫人果然還是在意我的,送我離開的時候哭了,她怕我路上被妖獸抓走吃了,宇兒抓著我的衣角問我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希望我一路平安。”

“二十五年四月二十日,晴,到京城了,在城中官驛住下,與京城幾位當年一起參加科舉的同僚相見,飲了些酒,京城的食物很美味,但我沒有心情吃,聖上宣我七日後進宮覲見,因為這七日太子殿下要舉行訂婚典禮。”

“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日,晴,京城張燈結彩,紅妝十裡,太子殿下與謝家小姐訂婚,京城人聲鼎沸,熱鬨非常,與君州相去甚遠,我想到我蕭條的故鄉,聖上仁慈,給我也賜了些禮物,是京城裡的珍奇玩意兒,回君州後送給夫人。”

“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七日,雨,進宮麵見聖上,說到君州情況的時候我忍不住哭了,朝中有人在笑,皇上沒說,隻告訴我等太子殿下訂婚結束之後他會出手%e4%ba%b2自解決妖獸,我心想真是太好了,太子殿下是舉世聞名的修煉高手。”

“二十五年五月五日,雨,歸家,夫人在城外候著給我送傘,鬢邊戴了白花,嶽父大人是化氣五階的修煉者,前段日子為了保護君州衛隊裡的一位年輕人死了。‘聖上怎麼說?’她問我,我說等太子殿下訂婚結束之後就會領兵過來,我將聖上送的禮物給她,她丟了,訂婚的太子妃精心挑給大家的禮物妝奩落在地上,把雨水濺起落在腳上,我其實沒太感覺到,一路趕回君州,鞋早破了。”

“二十五年五月七日,雨,朝廷那邊沒消息,夫人在給我補鞋,城中物資短缺,連我也買不上新鞋了。”

“二十五年五月十日,晴,再次上書朝廷,說明君州死亡人數。”

“二十五年十一月六日,雪,朝廷回信,聖上稱我晦氣,不讓新婚夫妻一道過個新年。”

“二十七年一月一日,晴,朝廷沒有回信。”

“二十七年二月一日,晴,城外的妖獸已吃得像小山一樣大了,幾乎有城牆高,我沒讓宇兒再上學堂。”

“二十七年三月一日,晴,妖獸趴在城牆上將君州衛隊%e8%88%94走幾個,我抄起久久沒使用的劍衝上城牆,與他搏命,遲早這個君州城都要被它吃了,妖獸開口了,他說每日給它供奉十人它就放過君州城,它嘻嘻笑著說我們不會虧,因為偌大一個城池,每日誕生的新生兒都比十個多,我拒絕了。”

“二十七年三月六日,陰,妖獸衝進城裡,吃了上百人,我攔到它麵前,它沒動我,還是問我答不答應,我為了保護大家,隻能應下,但我不能躲在百姓身後,於是我決定走在前麵,回來後夫人知道了這件事,要帶上宇兒與我一起去,我也答應了,我們受著君州百姓這麼多年的愛戴,總該為他們做些什麼。”

“二十七年三月七日,陰,我帶著連我在內的府中十人來到妖獸麵前,妻子孩子與家人在我麵前被吃光了,妖獸還是沒有吃我,它說要留一位君州的領導者安排每日供奉上來的人類,但他很饞,還是咬去了我一隻胳膊。”

“二十七年四月五日,晴,妖獸丟給我一坨黑泥巴,讓我把手接上,按照它的吩咐,我開始改造君州城,加高城牆,將百姓鎮壓在西城為他豢養著,我偷偷命人修建了通往外界的密道,安排百姓逃出。”

“二十七年五月十七日,晴,被送走逃出的百姓哭叫著跑回來,說密道的儘頭是一張嘴,他哭著打我問我這是不是我與妖獸的又一個計謀,我感受到了絕望。”

“二十七年五月廿一日,陰,我跪在妖獸腳下叫它主人,在它身上我感到強大的力量,它與京城裡的皇上沒有什麼不同,它看起來更可怕隻是因為要食人,若京城裡的那位聖上與太子殿下想要嘗嘗人類的味道,一定也會有百姓排著隊被送進京城吧,從今日起,它就是我新的主人,我的聖上。”

“二十七年六月廿九日,雨,城中資源匱乏,我有些餓,但城中沒有蓄養其他動物,唯一的肉類隻有人,我的主人每日都食用人類,人的味道究竟是怎麼樣的?”

“二十七年七月一日,雨,我偷跑到西城,讓薛海給我殺了一個人,我嘗了一下他的味道,是久違的肉類味道,在以前或許算不上好吃,但現在它簡直是珍饈——美味——”

“二十七年七月二十日,陰,主人……我唯一的主人……今日的食物它不滿意,全賜我吃了,感謝主人!。”-思-兔-在-線-閱-讀-

“二十七年八月十二日,雨,我信任我的主人,我要忠誠地為主人獻上一切,人類果然是至高的美食”

君州太守許謹的日記到後麵的筆記逐漸胡亂,組不成完整的句子,在這之後的日記本上已經布滿了扭曲的文字,他已經徹底被折磨瘋了。

謝翾“啪”地合上書頁,她想起妖獸賜給許謹一隻手,方才鳳洵燒死他時候或許沒有把那隻手給燒乾淨。

在狼藉的室內,謝翾與鳳洵聽到動靜,一起扭過頭去,他們在許謹與薛海死去的地麵上看到了扭曲著挪動的一團黑泥,正朝他們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挪過來。

第53章 五十三刀

在鳳洵有所動作之前, 謝翾已經一腳踩上了這團蠕動的黑泥,在她的身體與黑泥接觸的一瞬間,那股能將人意誌摧毀的精神汙染又竄進了謝翾的思緒。

眉心傳來鑽心痛楚,謝翾卻死死拽著這團黑泥, 沒有鬆開, 她再度進入了以前接受懲罰時候進入的玄妙空間,那裡的所有信息被壓縮到極致, 一眼就可以看儘千百年, 而有些她想要探尋的真相就藏在那些光怪陸離的畫麵裡。

在那樣漫長的痛苦中, 謝翾究竟是如何保持自己神智,沒有被輪番上演的悲劇摧毀的呢?謝翾不顧這團黑泥對自己神魂的傷害, 展開雙臂死死抱緊了它,她今日一定要一窺那混沌畫麵自己偶然一見的暗夜靈光。

“阿翾!”鳳洵一把將她倒下的身體接住了, 他的手抓住那團黑泥的時候沒有感應到任何信息,他本想將黑泥從謝翾的懷裡扯出來。

但謝翾的手下意識將他攔開了, 在意識混沌間, 她呢喃出生:“不。”

鳳洵這才發覺是謝翾自己控製著黑泥不讓它遠離, 她似乎強忍著巨大的痛苦也要在其中探尋著什麼秘密。

他低眸去看被謝翾抱在懷裡的這團極致的黑暗,永遠熱烈溫柔的眼眸變得冰冷,又有些無可奈何。

“他為何還沒殺了你。”他對黑泥平靜問道。

無人應答, 他的話無足輕重, 沒人會將他當回事, 他現在隻是皇族裡一位原本受儘冷眼的傻子王爺,他的身份, 僅此而已。

而此時的謝翾已經聽不見他說話了, 在寸步難行的思維空間裡,她逆著每一道都能將她粉身碎骨的狂風前行, 這陣“狂風”中有咆哮不甘的靈魂,也有沉淪入黑暗的惡魔,無數道幽怨、憤怒、焦躁的聲音在謝翾耳邊徘徊,每一個音節都在述說世上最可怕的悲劇。

因為後來有修煉的緣故,謝翾的靈識能夠在這懲罰的空間裡保持清醒了,她冷眼看著眼前快速上演的萬千悲劇,聆聽重重悲慘者的絮語,每一個畫麵每一道聲音都想要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