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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渡 扶桑知我 4299 字 1個月前

現在無法理解的情感。這就是審判的終極嗎?謝翾閉目,感受著自己剛接收到的無窮力量,又想起自己與鳳洵的對話。

“你救不了那麼多人。”

“但我能救你。”

指腹撚在自己臆想出的“琴弦”上,謝翾的雙手輕顫,她這個琴師彈奏出的樂曲還未震顫出尾音,一曲無終,她覺得審判的真諦之後還藏著她需要慢慢理解的真相。

厲溫攏著袖子,抬眸看著謝翾坐在刀鋒上雙手撥弄著虛空,他知道她在觸碰自己想象的時間、靈魂與罪果,領悟審判之力需要一個過程,他讓謝翾%e4%ba%b2自動手不過是想讓她先有所感悟,沒想到謝翾隻是回顧了一位罪魂的一生,她竟然突破了他花費數萬年才領悟的真諦。

楚江王啊楚江王,最開始你也隻是一個人,而她不是,失落的厲溫如此對自己說。

謝翾從刀山上跳了下來,在她領悟時,時間不知過了幾何,連最開始掛在刀鋒上的男子與富商都已被送入了輪回。

厲溫站在地獄前,將冥界裡無處不在的霧氣扯在手裡,化作黑色的草料喂著身邊的冥獸,這大家夥不知道等了謝翾多久。

謝翾知道自己該回酆都了,臨走前,楚江王的手指按在%e5%94%87上,朝她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她知道要瞞著誰。

謝翾騎上冥獸,撫摸了一下它厚實的毛皮,在這一瞬間,她能看到冥獸的一生,小時候的它蜷縮在被魔頭占據的戰場一隅,被刀光劍影嚇得在草地上滾成一個小小的球。

有人將它抱了起來,用新鮮的草葉哄著它將靈藥吃下去治愈身上的傷,他的大掌溫和有力,拿著梳子耐心地將它身上打了結的部分梳開,最後冥獸伏低自己高傲的腦袋主動成為他的坐騎,他還輕笑著問:“我會很重嗎?”

冥獸的視覺與人類不一樣,謝翾在他意識裡看到的畫麵是混沌的,但聽到這個聲音她還是認出了冥獸記憶裡的那個人就是鳳洵。

她意識到自己的審判之力不受控製,看一個單純的冥獸還好,若是看了鳳洵定然會被他發現,於是她在路上花了點時間控製住了這股力量。

在進酆都城之前,她低著頭輕輕撥弄了一下冥獸順滑的長毛,頗有些困惑地自己喚出了鳳洵的名字。

“鳳洵——”或許……有朝一日她也能看到他不過十九年的一生。

正在她愣神間,有人已聽到她的呼喚,鳳洵站在酆都城外,也不知等了多久,鬼首麵具下露出淺淺笑意與酒窩。

“謝翾,在喚我?”他有些開心,含著笑問道。

第18章 十八刀

謝翾沒想到自言自語念了鳳洵的名字能被他聽見,於是她抬起腦袋看向鳳洵,點了點頭。

每月前二十日,她去厲溫那裡修煉,後十日留在酆都裡,有的時候厲溫與鳳洵也會將酆都的事務交予她來辦事。

但這次謝翾去厲溫那裡修煉的時間格外久,她沉浸在領悟審判之力的世界裡,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久到連來接她的冥獸都餓了。

所以,鳳洵看著謝翾問:“這次怎麼去了那麼久,可是修煉遇到了瓶頸?”

他記得,謝翾這次去寒冰地獄之前已經修煉到魂凝境了,距離兩人約定的目標還差兩個大境界。

謝翾搖頭,她挪了挪身子,正打算從冥獸身上跳下來,鳳洵已止住了她的動作。

“我與你一道進城。”他也騎上了冥獸,就這麼坐在了謝翾的身後。

鳳洵從後擁著她,抓住了冥獸的韁繩,這大家夥開始慢悠悠往前走。

鳳洵幾乎每日都會抽出時間去尋找冥界裡尚未歸化的孤魂野鬼,謝翾不知道的是,在她留在寒冰地獄的那段時間裡,他每日都會在這裡等她,等到天色漸暗,大雪四起。

入酆都城時,已入夜,守在城門處的銅甲將軍身體裡的魂燈格外明亮,謝翾遠遠地看到在風雪裡那個高大巨人緩緩朝鳳洵單膝跪下,迎接他的歸來。

謝翾第一次以這樣的視角看到這般強大的怪物朝自己屈膝,冰冷的雪粒拂上麵頰,她的聲線輕盈且冷漠:“是誰讓他的膝蓋如此脆弱,鳳洵,是你嗎?”

“他生來就要效忠某個人,為那人征戰四野揮灑熱血攻城略地——至死方休,直到死了也要在自己創造的戰場裡不斷戰鬥,但他孤獨戰鬥了那麼多年,他曾經的國君早就死了,國家城池也早已並入彆的王朝。”鳳洵低柔和緩的聲音帶著他%e5%94%87角呼出的熱氣落在謝翾耳邊,將她周身的寒冷驅散。

“但他不知,忠誠、戰鬥、守護是他家族誕生的意義,從小他就接受著這樣的文化教育影響,他的國君死了,總要有人當這麵旗幟,不然他隻會是徘徊在戰場上的迷茫幽魂。”鳳洵說,“我不是他的國君,但他需要信仰,所以我隻能充當這個角色。”

“這樣的感覺很快樂嗎?萬人臣服景仰,每一瞬間都有人對你虔誠跪拜。”謝翾對眼前的景象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情緒反饋,她覺得那高大銅甲將軍十分愚蠢。

“不。”許久,鳳洵堅定的一個字落了下來。

“可你是這樣的人,真可憐。”謝翾說。

鳳洵的身子漸漸垂了下來,身體灼熱的他有的時候也需要謝翾身上那如寒冰般的溫度來冷靜,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鬼首麵具下的雙眸流露出無儘的悵然。

“好了好了,莫說了。”他第一次製止謝翾對他的“嘲諷”。

一雙無情的眼睛更能看清事物的本質,感情如迷霧將真相掩藏,謝翾卻能無視那些朦朧纏綿的霧,去看清鳳洵真正的內心世界。

冥獸越過銅甲將軍高大的身軀,他的影子仿佛黑沉沉的山嶽,謝翾第一次聽話地閉上了嘴。

在城牆隱下的陰暗處,她的手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這動作更像是本能,謝翾自己都不知道她為何要這樣做。

她拍了一下他溫暖的手背,在這一瞬間,窺探他一生的欲望高漲,但謝翾止住了自己的念頭。

夜晚的屋子裡,鳳洵將燈點上,他有一抬手便將整個酆都照亮的能力,日常生活時卻遵循普通人的習慣。

謝翾看到他纖長好看的手指攏著燈,托腮觀察著這位從上界來的小神仙,她接受厲溫審判之力前,問厲溫的最後一個問題就與鳳洵有關,這讓她確定對方傳授自己審判之力並無背叛鳳洵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問,這個問題幾乎是廢話,不論答案為何她都會選擇接受厲溫傳承給她的力量。

燈下,謝翾纖密的長睫眨了眨,映出的影子如飛鳥起落,它映在鳳洵的玄衣上,刻出一道更濃黑的陰影。

她去看鳳洵了,手裡拿的書便看得心不在焉,鳳洵垂首執筆批閱卷宗,竟然也能發現她的走神。

“謝翾,專心。”他沉聲提醒她。

“鳳洵,看看你怎麼了?”謝翾被鳳洵當場發現走神,竟還理直氣壯起來。

“你若願看我,把那本書看完再慢慢看也不遲。”鳳洵提醒謝翾不要忘了自己的課業,厲溫不會教謝翾一些正派的道理,倒是鳳洵自己執拗地試圖教會謝翾。

當然,他下一句話將自己隱藏的、連自己也沒有發現的小心思暴露出來:“你在楚江王那裡留得太久了,欠了三個月的書還沒看。”

謝翾這才知道自己在厲溫那裡冥想了那麼長時間,她低頭去看書籍上的晦澀文字,碎碎念道:“鳳洵,你既然讓我到厲溫那裡去修煉,我乾脆就不回來了,快些提升實力不好嗎?”

“你那麼喜歡在他的寒冰地獄?”鳳洵確實不知謝翾在楚江王那裡學了什麼,隻當她是在寒冰地獄修煉久了,“地獄裡的罪魂多,他們的情緒會讓你——”

“會讓我如魚得水。”謝翾賣弄自己所掌握的成語,她又問,“鳳洵,你到現在還沒告訴我喜歡是什麼意思。”

她記得自己問他這個問題好幾次了,他都不回答。

鳳洵確實沒有教她這方麵的知識,因為他知道謝翾不可能理解那些人類的情感,他也知道——厲溫與謝翾才是同一類人。▲思▲兔▲在▲線▲閱▲讀▲

他抿%e5%94%87不言。

謝翾得不到答案就更好奇,她盤算著等下個月去問厲溫,又或者是碰巧遇見秦廣王就問他一下,實在不行沒準那個守城的大家夥也知道。

她眼珠子一轉,鳳洵就知道她在打什麼算盤,於是他沉聲道:“不許問。”

“鳳洵,你又用什麼法術讀我的心!”謝翾抗議。

“喜歡是一種感覺,是內心的體驗,當你去做一件事或者與某種事物在一起的時候,你會感覺到愉悅,從心底升起一種熨帖、快樂的感覺。”鳳洵板著臉,一字一頓對謝翾念出標準答案,在說出前半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還帶著一種教條主義的刻板,但當在描述喜歡具體感受的時候,他的語速慢了下來。

愉悅,快樂,欣喜……這些字眼在看到謝翾就坐在自己不遠處的時候,於鳳洵的內心具象化成為漲滿心%e8%83%b8的情感體驗,就像是他初生之時,啄開透著光的蛋殼,暖烘烘的陽光照遍四野,慢慢地將他濕噠噠的羽毛烘乾,他往下一跳,便振翅飛了起來,與那金色的光芒融為一體。

謝翾瞪大眼,直視著鳳洵的目光,她能感知到他說出的後半句話語氣繾綣難明,但這曖昧的、使人愉悅的情感如蜜糖落在她麵前,她卻嘗不到一絲甜味。

熨帖,快樂?那是什麼?是那天晚上她趴在鳳洵的背上,將腦袋埋在他溫暖的脖頸間,在兩人身體三寸之外風雪呼嘯嗎?

那是溫暖,是寒冷,會是快樂嗎?謝翾的眼睛裡露出些許困惑,她在鳳洵的眼睛裡看到了許多自己看不懂的情緒,一屋兩人,涇渭分明。

“我知道了。”謝翾輕輕的聲音傳來,她清冷的嗓音將鳳洵的思緒拉回。

“你的臉又紅了。”她直視著他,評價。

謝翾拍拍自己的臉頰,疑惑地自言自語:“為什麼我不會?”

“是因為你身體很熱嗎?”謝翾想一出是一出,她的身形輕巧一躍就跳過麵前的桌子,竄到了鳳洵麵前。

她的身量瘦小,踮腳抬頭才能讓自己更近地看清鳳洵的臉。

謝翾也是聰明,看出鳳洵自己現在就在經曆他方才描述的那種情感體驗,她抬起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頰,去研究、探尋這種感情的表現。

當冰冷指尖觸到他滾燙麵頰的時候,謝翾“呀”了一聲,有些驚慌。

因為鳳洵抬手捉住了她亂動的手腕,他的掌心灼熱。

第19章 十九刀

謝翾的手很涼,但在一瞬間的觸碰中,她感覺熱意竄遍全身,將透入骨髓的寒意驅散。

她看到鳳洵靠了過來,他的薄%e5%94%87上噙著淺淺的笑意,還有那對看起來很可愛的酒窩。

等待獵物良久的獵手最終會咬上獵物的脖頸,生死之際的那一刻,兩者的距離也是這般近吧?謝翾瞪大眼想著,他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