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很多研究項目即便是他帶頭完成的,他也不介意把領導主任的名字寫在最前麵。
他沒有獨占欲。
對人也一樣。
就像曾經他和同事在學校裡喂過的流浪貓,喂了半年的時間,隻是出了個差的功夫,再回來時小野貓就已經有了新的%e4%ba%b2昵的主人了。
同事嫉妒心爆棚,覺得小貓狼心狗肺。
盧航一卻從未產生過任何會令他煩悶的占有欲。
畢竟他起初喂養小貓的目的就是為了它不被餓死,現在有了新的人照顧它,他當然更放心了。
所以他根本不理解同事煩躁了三四天的、仿佛被背叛了的情緒。
以至於類比到喬昔身上,他也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此時在小張麵前故意%e4%ba%b2%e5%90%bb喬昔的行為也是占有欲的一種。
就像是在宣示。
這隻小貓是我的。
小貓咪喬昔根本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在被狠狠%e4%ba%b2了一通之後,還紅著小臉擔憂地問麵前的男人:“你好點了嗎?”
盧航一這才明白過來喬昔為什麼會獻%e5%90%bb。
不過即便是被當成了隨時會發病的病人,盧航一饜足之後也心情頗好,帶著喬昔去換了隔離服,甚至還%e4%ba%b2自教他怎麼穿。
在實驗開始之前,主任教授三番五次強調了伽馬病毒的危險性。
相比於研究結果,研究員們的人身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喬昔的小筆記本記了足足三頁。
包括實驗開始之前的消毒、接觸病毒過程中的要點、以及離開實驗室時的消毒等等。
嚴格的防護步驟幾天下來倒也熟練了。
可令喬昔沒有想到的是,意外總是來的這麼突然。
隔離服過於寬大,喬昔穿衣服的時候靠在衣櫃上被夾了一下,起先他並沒有意識到有什麼異常,直到實驗進行到一半,在他身後試驗台操作的小張突然驚恐地指著他的背:“喬昔!你的……你的衣服!”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隔離服竟然破了一道口子。
破口在胳膊下方的縫隙處,隻有在抬起胳膊的時候才能看到五六厘米長的破口。
如果不是喬昔裡麵穿了一件顏色鮮豔的衣服,大概直到實驗結束,也不會有人發現他衣服上的破洞。
防護服破裂,等於暴露在風險中。
在小張的驚呼聲過後,喬昔還沒來得及抬起胳膊查看,一旁正在認真工作的盧航一就立刻放下手中實驗,焦急地朝他撲了過來。
男人本就凝重的神色在發現他衣服下方的破口時變得更加淩厲起來。
他沒說話,而是直接拉著喬昔來到消毒室,舉著消毒液認認真真地噴淋在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喬昔這會兒才覺得有些心慌。
雖然伽馬病毒的傳染性非同小可,他隻是隔離服破了一個小口子,而且已經被及時發現了,應該……應該不會有問題的吧?
喬昔想要努力說服自己,可盧航一嚴肅凝重的神情,以及匆匆趕來的其他同事們擔憂的目光,都讓喬昔壓力倍增。
盧航一足足消毒了三遍,隔著隔離服都能聞得到消毒液刺鼻的味道,這才抓著喬昔的肩膀,透過透光性欠佳的隔離眼罩看著他:“前幾天的衣服,有仔細檢查過嗎?”
實驗室的隔離服都是一次性的,每天下班之後%e8%84%b1下來的隔離服都會被無害化處理掉,所以即便喬昔這件衣服是破的,也肯定是今天才發生的事情。
但如果他一直疏於檢查,前幾天就穿了破潰的隔離服的話,那麼伽馬病毒就存在實驗室泄漏的風險。
喬昔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他嚴格遵循防護規定,每天穿%e8%84%b1防護服之前都會仔細檢查每一個角落,所以他可以確定,胳膊下方的那處破口應該就是今天在衣櫃櫃門處被夾的。
他連忙道明真相,盧航一卻仍然神色擔憂。
一旁的主任教授道:“好了小喬,你趕快去旁邊的更衣室換一套新的隔離服,然後我們會為你安排隔離室。”
“你現在這種情況……需要嚴控隔離。”
喬昔心慌意亂,連忙去換了衣服,直到宿舍的衣物行李和他一起被送進實驗室隔壁的隔離病室時,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要麵對什麼。
恐怕真的要……生化危機了。
所有人都已經%e8%84%b1掉的隔離服,就站在玻璃窗外看著他。
房間裡隻有一張單人床,他好像電影中那些被隔離的異類一樣,孤零零地在玻璃窗的另一頭,接受著其他人憐憫的注視。
有主任教授的擔憂、小張的同情、其他教授或助手們的憐憫……以及盧航一沉默的目光。
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睛時,喬昔心底一直隱忍的委屈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
明明……明明今天早晨還在被他抱著%e4%ba%b2%e5%90%bb,明明幾個小時前他還像正常人一樣,能和大家%e4%ba%b2近地聊天工作。
眼眶瞬間紅了。
可憐又委屈地目光和盧航一對上,冰冷鏡片下的眸光閃過一絲憂慮和炙熱,男人貼近巨大的玻璃窗,站在最前麵衝喬昔招了招手,示意他靠過來。
抬手抹去眼角的淚,喬昔站在窗前,清透的玻璃反射處一抹委屈到止不住淚的倒影。
所有人都被喬昔可憐的模樣打動了。
小張更是眼睛都紅了,嘴巴一張一合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主任打開了隔離房間與外界的通話器,喬昔終於能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如果隻是短暫暴露不一定會感染的……”
“是啊小喬,你彆害怕,隻是在這個房間住幾天而已,我們每天都會來看你的!”
“今晚會給你做個血檢的,隻要血檢陰性就沒問題……”
喬昔點點頭,又湊近了點,手掌貼在玻璃上,似乎在等待每個人留下一句安慰的寄語。
終於輪到盧航一。
他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緩緩上前,手掌與喬昔的手隔著玻璃相觸。
屋子裡白皙的可憐小家夥淚意果然止住了。
仿佛帶了點羞赧的情緒似的,目光瑩瑩地朝他望過來。
隔離室的窗戶玻璃很厚,即便兩人手掌相貼,也無法感知到對方的體溫。
可盧航一卻仿佛真的觸碰到喬昔了似的,輕輕笑了下,低聲道:“彆害怕。”
“我會救你出來的。”
他說的不是治好喬昔,也沒有說一些模棱兩可的安撫的話,而是篤定地承諾——
我會救你出來。
救你離開這個孤獨的牢籠。
不論你到底有沒有感染,都會想辦法……帶你離開。
喬昔重重地點了點頭,他願意相信盧航一。
不論是過去在小屋裡……還是現在。
或許是大家低估了伽馬病毒的實力,也或許是那些樂觀的話術隻是在安慰喬昔,喬昔當天晚上的血檢結果並不好。
弱陽性。
每個人都來慰問他。
或站在玻璃窗外,或者乾脆穿了隔離服進來給他送點吃的喝的,卻唯獨沒有見到盧航一的身影。
他們還想往常一樣安撫喬昔,傳遞的也是一些充滿希望和樂觀的情緒,可喬昔明白的,伽馬病毒等於死亡。
如果不是它超高的致死率,在非洲肆虐的病毒也不會這麼急迫地將樣本送回國內,交給國內的研究員研發疫苗。
弱陽性也就是感染初期。
沒有任何藥物能夠緩解伽馬病毒帶來的症狀,喬昔現在雖然還沒有什麼不適的反應,但這個血檢結果卻在告訴他——
他隻能等死。
絕望爬上心頭。
不論小張怎麼說著俏皮話逗他開心,喬昔都沒有辦法展顏。
他好想見到盧航一啊。
小張大概是感覺到了他低落的情緒,隔離服掩住了他的表情,卻擋不住他眼神中的落寞:“小喬,你……你彆害怕。”
“你是不是想讓盧老師來看看你?”
“盧老師他……”小張的語氣有些猶豫,“從今天上午把你送進隔離病室之後,盧老師就一句話也不說,連飯都沒吃,現在還窩在實驗室。”
“他應該……應該是想要快點研發出治療伽馬病毒的特效藥吧。可是……”
小張後半句話沒有說完。
喬昔在心底默默替他接上了——
可是全世界多少生化專家都無法解決的難題,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答案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喬昔終於笑了下。
他拉開床上的被子,安靜躺下:“我想休息了。”
“小張同學,麻煩你去告訴盧老師,讓他記得吃飯、按時睡覺,就算……”
“就算他沒辦法完成帶我離開的承諾,”喬昔眼底閃過一絲破碎的水光,“我也不會生氣的。”
第108章
夜色如濃墨。
窗外隻剩下星星點點閃爍的路燈燈光,實驗室的燈卻明晃晃的亮著。
盧航一穿著厚重的隔離服,儘管實驗室內的冷氣很足,但身體長時間在不透氣的隔離服籠罩之下,也變得悶熱不堪。
護目鏡的鏡片上已經蒸騰起了淡淡的水汽。
男人卻好像毫無察覺似的,仍然認真專注地緊盯著麵前的顯微鏡。
從喬昔被隔離到現在已經超過十二個小時了。
他越是忐忑心慌,就越會逼迫自己沉浸在工作中。
因為他知道……這是唯一能夠解救喬昔的辦法。
十二個小時,他實驗了五十六種藥物序列,但那小小培養皿裡的病毒仍然十分活躍。
盧航一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已經淩晨四點了,時間過得好快。
他輕輕闔了闔眼睫,雙目因為過度勞累變得布滿了紅血絲,精神已經達到了疲憊的頂點。
的確應該%e8%84%b1下這身防護服去透透氣了。
不過盧航一並沒有打算回去睡覺休息,而是在%e8%84%b1下防護服消毒之後,來到了喬昔的病房門前。
房間裡已經熄了燈,隻有下午安裝在喬昔身上的生命體征監測器仍然閃爍著影影綽綽的綠光。
看不清屋子裡的人,盧航一隻能借著那一點幽光的閃爍,緊貼在門外的玻璃窗上,近乎貪婪地描摹著床上躺著的人。
明明昨天還能把他抱在懷裡,明明能用最%e4%ba%b2密的方式%e4%ba%b2%e5%90%bb他,明明……
明明裡麵那個被關著的寶貝,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盧航一的手隔著玻璃輕輕覆蓋在屋裡那個瘦小的黑影上。
心底洶湧的情緒都被這一層冷冰冰的玻璃阻擋了。
他承認,他早就對喬昔產生了濃烈的獨占欲。
甚至在他被關起來之前就幻想過帶著喬昔逃走的可能性。
什麼人類大義,什麼傳播病毒他都不在乎,他隻希望那個漂亮白皙的可愛男孩能一直呆在他身邊,隻屬於他。
可他又不得不考慮伽馬病毒的嚴重性。
即便他真的不管不顧地帶著喬昔離開,病毒也遲早會要了他的命。
科研人員的理性與執著、還有那看不見的病毒殺手,都讓他不得不放下對喬昔的占有欲。
成為一個嚴謹、認真、博愛的科學家。
“順便”去愛一下那個曾經隻屬於他的寶貝。
盧航一喉嚨有些哽咽,獨自一人在窗外站了半個多小時。
理智告訴他該回到實驗室繼續研究了,時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