慮,最後答應見一麵。那個年輕的後生見到他便愣了愣,目光有些鬼崇,又有些古怪。他自己都沒什麼頭緒,循著字貼上留著的地址信息,想找秦虹。
那個孩子又惹了官非,又想讓他循私一次。
他直接拒絕了。
一次兩次,他欠他的麼?
那年輕人猶豫著又猶豫著,最後問了句:「您沒見過他吧?」秦延覺得可笑,他根本不想見阿沚和另一個男人生的孩子,一眼也不想見。
那年輕人約是筋疲力盡了,說:「您看他一眼,如果仍不願意幫忙,那我就打道回府,讓我姐認命。」
他根本不想看那個孩子,連那年的卷宗都隻翻了一頁。而這次似乎不好拒絕,於是匆匆一瞥。
隻是一眼,卻像是生死輪迴。
邵則喜,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他簡直要瘋了。
那孩子像阿沚,也像他。
他卻現在才知道。
沒有人告訴他。
老畫匠知道,秦虹也知道。
可他們都不說。
老畫匠死了,骨頭都化成灰,可秦虹還在。他得找她去,問問她為什麼。
秦虹病了好些年,從姐夫去世以後就斷斷續續地病著,精神狀態也不穩定。他一向很顧著她情緒,隻聊些生活瑣事和回憶,避開他想隱藏的部分。
可今天卻要問個清楚明白。
他的姐姐消瘦得隻剩一把骨頭,可是笑的聲音卻還很大,尖銳得要刺破屋頂:「你知道了啊。終於知道了啊。」
他的姐姐欺騙了他半生。
「……那樣乖的女孩子配你,不值。再有,她是什麼家世,咱們什麼家世?你可是咱們秦家往後的依靠,娶個不上檯麵的,還要不要前程了?阿喜懂事,我一說她就通了,這就是教養,好女孩就不能死纏爛打地討人嫌。」秦虹的笑容有些扭曲,說話也有些癲三倒四,「可是啊秦延吶秦延,你是出息了,你多出息啊你,大義滅親。你姐夫那點事你鬆鬆手,鬆一鬆手他就過去了呀,你偏不!你什麼東西呀你忘恩負義,你逼死我家老喬,你讓我家夢夢沒了爸爸呀!我那樣求你,你怎麼說,黨紀國法罪不能容?我呸!你假惺惺給他保外,老喬那麼愛麵子的人,進去了再出來,他怎麼受得了?都是你害死他的!」
「所以呢,」秦延聲音發抖,滿心的憤怒,「所以你明知道阿沚給我生了孩子,你卻不說。你非但不說,還在那孩子的卷宗裡動手腳。那是我的兒子!」
「邵老頭打眼看著你就知道,他也不說。人家當外公的都不說,我憑什麼說?」秦虹笑得眼淚也要出來,「他那次來求房子的事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那老頭多恨你啊,也恨你兒子。」
秦延牙關幾乎要咬碎了。
「秦延。我給過你機會的,」秦虹說道,「那天你要是往下再翻一頁,就多翻一頁,你就能看到你兒子,父子早幾年相認。可你沒有啊,你一下就發瘋了。我太知道你了,你看那頁報告就要瘋了,你忍不了的。以為是假兒子殺假老子,你樂得很吧。結果卻是真老子把真兒子扣在牢裡幾個月。現在你知道,怎麼個滋味?」
秦延雙目充血,恨不能掐死她。
「秦延啊秦延。」秦虹仰頭大笑,「你別想認他。你這輩子都認不回這個兒子。」
他在胞姐的癲狂笑聲中奪門而出。
認不回來了。
他沒臉認。
秦延按著桌子想要起來,可是他眼前一片模糊,雙手綿軟無力支撐。腳下打滑,他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疼。全身都疼。
心臟緊緊地揪著,疼得他說不出話來。
他將自己緊緊地縮成一團,像將要被烈日曬乾的蝦米,絕望而又無助。隻是雙手緊緊地攥著心口,狠狠地按著那本字貼,彷彿要留住些什麼。
是再也找不回的東西。
秦延嗚咽著,掙紮著,可卻再無法叫出那個熟悉的、他呼喚了許多遍的名字。
那時錯過便不能回頭。
莫說。一說便是錯。
番外二 我心歡喜
盛夏的午後最是炎熱。由小窗台遠眺去,無論是建築還是植物都像是被放進蒸籠裡,被蒸得熱氣騰騰。
這樣的時候呆在冷氣房裡最舒服,倘若手邊還有一碗冰涼涼的酸梅湯解暑,那是再好不過呀。
陶泓愜意地抿著酸梅湯,啊,小廚子熬的梅子鹵真是好,酸酸甜甜地解渴生津。吃完了午飯,歇上一歇,喝一小碗酸梅湯,活動活動兩步再去午睡,多舒服地日子呀。
太舒服了。
邵硯青做好了核桃軟糕,試了試味道還行。他喜滋滋地切下兩片,蹬蹬蹬地上樓去獻寶。門一推開,還沒來得及邀功就見她在躺椅上熟睡。
她睡得真熟,他上來的動靜這樣大都沒有醒。他走近,將滑落在地上的薄毯揀起,又去櫃子裡取了條新的為她蓋上。嫩綠色的毯子上有個圓臉的小娃娃,腦袋上頂著一片碩大的蓮葉,這時正鼓著雙頰衝著他笑。
小廚子裡心裡甜蜜,抬手輕輕覆上。已經進入第七個月了,很快他們就會見麵。雖然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但一定很調皮。每次的胎動都活潑有勁,像條精力旺盛的小魚,在她腹內來回劃動著,引得他貪心追逐。
不知道會像誰啊?
邵硯青想,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像媽媽就好了。腦子聰明,又漂亮能幹。希望是個女兒,陶泓喜歡女兒,他也喜歡。不過這事總得講緣份,要是個兒子也是沒辦法退貨的。嗯,假如是兒子的話,那個子得隨他,長得高壯些,這樣才能好好保護妹妹們。
小廚子盤%e8%85%bf坐在躺椅邊,腦袋靠在扶手上一臉地想入非非。倘若不是陶泓醒來叫他,他恐怕還陷在幻想的世界裡出不來。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陶泓抹了抹嘴角的口水,順手去抓水杯,「還笑得這麼詭異。」
邵硯青哪敢讓她知道自己正在YY當嶽父場景,見水杯空了,就說幫她去倒水。可剛一動就發現自己起不來了,……哎,坐太久%e8%85%bf麻了。
陶泓見他吭哧吭哧了半天還沒能好好站著,也奇怪:「怎麼,%e8%85%bf抽筋了?」轉念一想,臉色就變了,「是不是前陣子摔到的地方就疼了!」
前陣子她苦夏,食慾不振又神經衰弱,中午被知了吵得睡也睡不好。雖然說空調房關門閉戶,可孕期本來就敏[gǎn],一點小動靜就鬧得她心浮氣躁。他看在眼裡,悶不吭聲地花兩天時間把樹上的知了清乾淨。
清完了家裡的還不罷休,又要去外圍的樹上清。靠夜市的那條街上,兩旁的行道樹那麼多,他居然想一棵一棵地清過去。
倘若不是幾個熊孩子找上門來管他要抓到的知了,她還被蒙在鼓裡。不知道他頂著別人異樣的目光做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那烈日艷陽下汗流浹背了多少趟,甚至有一次還摔了下來。
傻乎乎的男人。
真是傻乎乎地。她罵他,再傻也沒有你傻了,費那麼大勁幹嘛,你不會給我買個耳塞啊!不會給我挪裡麵一個房間啊。
笨蛋。
然而他一直都是這樣笨,這樣傻。在他能力所及之內,他從不向她提要求。
小廚子終於戰勝了%e8%85%bf腳的麻痺,好好地站起來。這時抓抓耳朵摸摸鼻子,轉移話題:「要不要吃?有核桃軟糕,我剛做好,新鮮的。」
她多瞭解他呀,這時摸著肚子笑瞇瞇地湊過去,拿手肘拱他,一下兩下:「剛才你幹嘛呢?坐地上那麼久,又胡思亂想啦。」
他哪敢說自己當時在YY怎麼刁難那些毛小子們,說出來恐怕她會笑得肚子疼,還會罵他精神病。
切,他才不要當精神病。
小廚子裝傻充愣賣糊塗地糊弄過去,可是有了這次的臆想打底,他作夢都夢見陶泓生了女兒,他將她架在脖子上,任她抓著他的耳朵把自己當馬騎。
女兒長得很像陶泓,大眼睛白皮膚,小嘴巴紅潤潤地,叫起人特別甜。撒嬌起來更是膩歪得不得了。
陶泓孕足八個月的時候,小廚子已經在夢中笑醒十來次了。
終於到了要拆封禮物的那天。
那天離預產期還有一周,所以當陣痛來臨的時候這對年輕的父母都慌了手腳。最後邵硯青熱汗裹冷汗地將陶泓有驚無險地送到了醫院,原本以為自己會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在產房外聽著愛人的嘶吼,那個揪心揪肺。
哪知道竟這樣順利,不到半小時就順產下一個胖小子。
嗯,胖小子。
帶把的,肥啾啾。
把兒子抱到手裡時,小廚子還有些恍惚,怎麼是個兒子呢?說好的女兒,女兒呢!他心情很複雜啊,本來嶽父課都快修練畢業了,突然殺出個肥小子。之前的修業難道都要作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真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陶泓還不知他這時的內心活動,隻讓他把孩子抱近些讓她看看仔細。左瞧右瞧了好一會兒,點評道:「大約眼睛像你,眉毛鼻子也像你。嗯,嘴巴像我,耳朵像我。」見他默不作聲,便說道:「是不是覺得他真難看?沒關係啦,剛生出來就是這樣紅紅地醜醜地,過兩天就好了。」
小廚子呆呆地『哦』了一聲。
陶泓抱過兒子餵奶。小傢夥卯足了勁吃,小臉蛋漲紅得像顆熟透的蕃茄。邵硯青這時幫不上忙,隻凝神屏息地在旁看著。
看看小傢夥,再看看陶泓。
初為人母的陶泓身上散發出一種極為柔和的氣息,像軟極了的羽絨,輕柔地托墊著這個新生的小小生命。哺育他、滋養他、嗬護他,而這一切他也將參與,並樂在其中。
他的妻,他的子。
邵硯青喉頭發緊,突然之間說不出來話來。他扭過頭去,眼眶有些發熱。雖然努力克製著,可還是有些情難自禁。
陶泓小心地托抱著孩子,騰出一隻手去摸他的臉。掌心有溫暖的濕意,她笑著,仿著孩子的口%e5%90%bb問他:「嗨,爸爸,給寶寶取好名字了嗎?」
取好了,很早就取好了。
懌。
我心歡喜。
小南瓜日記
一月二十日 太陽
今天吃很好吃的BAO仔飯,好多肉。
二月二十八日 雨
今天吃很好吃的湯,還有用花JIAN的蛋。
三月十三日 雨很大
今天作衛生,很生氣,媽媽作飯。
四月七日 陰
爸爸炸了肉排,好大的肉排,大大的。
五月六日 晴
爸爸教我炒蛋,黑了。後來我又炒了一個,隻有一點點黑。
六月十七日 中雨
呼呼帶小杉來玩,他們真能吃。我的肉串和餅都沒有了。
七月十九日 晴
爸爸烤了好多餅乾,媽媽全吃掉了,給我吃了點沫沫。媽媽很貪吃。
八月八日 多雲
媽媽一定是吃得太多了,連肚子腫起來了。我不能吃那麼多,太胖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