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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e4%ba%b2自送他們走,看見這滿滿當當的屍骨,才痛徹心扉的承認,在這世上,他最%e4%ba%b2近的人,已經沒了。

天地廣闊,此後,孑然一身。

肩頭一暖,謝歲朦朧中睜眼,瞥見漆黑的袍袖,有人於他身側跪下,三跪九叩。

“送陛下過來,遲了些。”裴珩伸手擦掉他臉上的淚,隨後牽著他,並肩而立,從一個個棺木前跪過去。

謝歲額頭磕出血,苦中作樂道:“王爺,不好意思,如今才領你見了家中長輩。”

裴珩麵不改色,對著一個個棺木喊嶽父,嶽母,兄長,嫂子……

他拉著謝歲,十指相扣,穩穩當當。

他說,你們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元夕。

此生此世,生死不離。

第107章 (完結)

謝歲回京後,並未官複原職,許衡之將他要去了樞密院。

而此時已近年末,一日冷過一日。

不過金陵濕冷,連綿半月的陰雨,冷入骨髓。欽天監算出今年將有暴雪,出行不易,小皇帝感念天氣惡劣,朝中難得放假。

謝歲這些日子太忙,來來去去腳不沾地,回家就宿在書房,常忙到深夜,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幾斤肉全飛走了。

裴珩端著補湯,有時候真感覺自己像個被郎君厭惡的當家主母,送湯送藥,有時涼了也沒人喝兩口,多來幾回,自己都快變深閨怨婦了。

最後一本卷宗歸檔,謝歲擱筆,長舒一口氣,按著因濕冷而發痛的手指,衝裴珩笑,“終於補完了。”

裴珩將補湯遞過去,看著謝歲紅腫的關節,有些憂慮。

當年受過那麼重的傷,不會沒有一點後遺症,謝歲說是恢複好了,實際上不能受凍,受寒便會手疼,膝蓋尚且能用湯婆子暖著,手指伸在外頭,冰冰涼涼的十根,凍的通紅。

偏偏他會忍痛,手指都痙攣了,還在乾活。近期裴珩對朝政放權,折子大多落到樞密院,他是輕鬆了,可恨許衡之天天給謝歲加時!!

之前在王府偷偷改折子,現在是光明正大改折子,一點空閒時間都沒有。

謝歲端著湯碗,小口小口喝掉,有些蒼白的臉色被熱湯熏出些許紅暈,另外一隻手抓住裴珩的衣袖,眸子發亮。

“明後我休沐,政務也大都處理完畢,王爺,終於可以休息了!我們出去玩吧!”

從前謝歲看起來不說陰鬱,至少也是心事重重,如今身上諸多汙名被除,肩上的擔子卸下後,人都顯得開朗不少。

裴珩樂見其成,也沉浸於謝歲放鬆後對他自然的%e4%ba%b2昵,自然無有不從。

然後第二日謝歲裹著貂裘興衝衝出門,邁下台階,一腳下去連滑數米。當他撐著地麵卻發現站都站不起來,兩條%e8%85%bf各走各的時,才發現這天氣彆說出門,出院子都難。

一夜凍雨,滴水成冰,石磚上掛了透明一層冰殼,整個金陵都像顆掛了糖漿的冰糖葫蘆。沒見過凍雨的南方人驚呆了,四肢撲騰,最後還是被裴珩從院子裡拉回來的。

反手合上了大門,房間內地龍燒的火熱,裴珩敞著衣襟,對著狼狽謝歲調侃,“謝大人,要不然再試試?”

謝歲將案上的書籍丟裴珩身上,自己轉身趴軟榻上,自閉了。

他向來閒不住,忙了許多時日,提前將所有事處理好,便是想同裴珩出去逛逛。現在計劃泡湯,這種天氣隻能躺在家裡看書了。

隻是這樣陰雨連綿的天氣著實不美,翻一頁書,謝歲便歎一口氣,房間裡快被他的幽怨塞滿,如此唉聲歎氣,裴珩受不了了,便將謝歲抓起,“算了,帶你滑冰去。”

謝歲:“滑冰?”

裴珩去庫房尋了個塊半身高的方形木板,在尾端簡易栓了根繩子,長的一段延伸出去,短的一段被裴珩係了一根短棍。

丟了塊軟墊在上麵,裴珩抬抬下巴,“上去。”

謝歲:“?”

他看著那塊簡易的板子,將信將疑的坐上去,裴珩往鞋底纏上粗麻布,拍拍手,嗬出一口白氣,“坐穩了。”

他拽著那根繩子,猛然衝出去,木板在冰麵上飛起又滑行,謝歲感覺整個人被一股巨力一拽,人就飛了出去,冷風撲在臉上,他第一感覺是——好爽!!!

灰蒙蒙的天,光禿禿的樹,金陵的一切在雨裡好像都褪色了。但動起來的那一刻,一切風景都在流逝,謝歲看不清任何東西,唯有冰冷的風灌入肺腑,清醒而鋒利,將在溫室裡熏出的昏沉劃走,徒留下刺激的興奮感。

鎮北王府不大,裴珩可活動的地方也不多,他隻能拉著謝歲在院子裡轉圈。

一眾暗衛藏在各個地方,看著自家王爺狗拉雪橇一樣來來回回的跑,他人還挺高興。

王爺王妃之間的情趣……他們不懂。

不過那倆看起來都挺高興的。

冰冰涼涼的一點,落在臉上。謝歲眨了眨眼,看見無數雪白的小點從天而降,密密麻麻,如同春日江邊的柳絮。

下雪了。

裴珩喘熄,霧蒙蒙一片,手中緊繃的繩索忽然一輕,他回頭一看,就見謝歲從板子上跳下來,因為穿的厚,整個人顯得有些臃腫,在地上滾了兩圈,軟趴趴躺著,像隻翻肚皮的小動物。

裴珩快步走過去,打算將人拉起,卻聽見謝歲欣喜的聲音,“雪,是雪嗎?”

裴珩見過北方凜冽的雪原,足矣吞沒軍隊城池的雪暴,金陵這點小雪片,鬨著玩似的。

但謝歲很喜歡。

於是他走過去,“回屋子裡看雪,還是在外麵走走?”

謝歲借力站起來,“上次下雪還是我十歲的時候。兄長騙我那是綿糖,給我盛了一碗,我全吃了,然後上吐下瀉。”

裴珩:“………”

“但那一年我吃的那碗雪真的是甜的。”謝歲張口接住了幾個雪片,嘗了嘗,目光落寞,“他們都說我撒謊,雪是沒有味道的,因為這我還和很多人爭辯過,看樣子真是我兄長往裡麵撒了糖。”

“謝崢那個大騙子!”

裴珩失笑。

謝歲抓住他的胳膊,“我要去外麵走走,屋子裡太悶了,我呆不住。”

裴珩應了,路麵太滑,謝歲踩在冰麵上,走兩步便往前摔,偏偏他覺得好玩,兩隻腳在地上滑,溜來溜去。

裴珩走在旁邊,一條大道,兩人手牽手,看見謝歲身形不穩就拽上一把,幫他調整平衡。

細雪落滿了肩頭,於是滿城的“冰糖葫蘆”便又被細細篩了一層糖霜。

“王爺是何時喜歡我的?”謝歲一搖一晃。

裴珩握住謝歲的手指緊了緊,片刻後,小聲解釋道:“其實我不是斷袖。最初的最初,我那樣對你,隻是因為你是斷袖,而那本書裡,我喜歡男人,我想符合人設,也是為了告訴長公主,我沒有奪位的意思。”

謝歲:“……嗯?”不是斷袖?

“至於喜歡你,何時喜歡你,其實我也說不清楚。”裴珩嗬出一口白氣,“可能是你給我分折子的時候?安安靜靜坐在那裡,當時我確實有一瞬間覺得,這樣的日子還算不錯,真正有心思可能還是你勾引我勾引的太賣力了,我覺得你傻傻的,很可愛。”

謝歲沉默良久,打斷道:“其實我也不是斷袖。”

“怎麼可能?你一見麵就穿成那個樣子,還在我身上亂蹭,我都以為你暗戀我了……”裴珩哈哈大笑,忽然笑聲卡殼。

等等,已知謝歲和他一樣知曉劇情,那謝歲為了保命忍辱負重的偽裝性向,也不是什麼多意料之外的事。

“我十三歲時遇到過一個同窗,他喜歡我,占我便宜。”謝歲慢條斯理說出一些陳年往事,“後來我就很惡心斷袖了。從前那個你被我打,就是因為他對我口頭調?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所以,從前我真不喜歡男人。”

天上的雪還在簌簌往下落。

裴珩和謝歲兩人站在雪間,第一次意識到,他們好像錯過了什麼東西——如果當初重逢的時候,彼此坦誠一點,他們現在可能還是相敬如賓的一對直男。

謝歲思維一瞬間發散,他想到了書,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他房間裡那麼多的斷袖圖,還有體位等等……

裴珩敏銳的察覺到了這點,%e5%94%87角顫唞,而後一把抱住了謝歲,按住他的腦袋,“不許亂想!”

裴珩急促:“你喜不喜歡我!”

謝歲點點頭。

裴珩強調:“我是不是男的?”

謝歲遲疑的點點頭。

裴珩鬆了一口氣:“那不就得了!都直不回去了,還是彎著吧。”

謝歲:“……”他嘴角顫唞,最後忍不住笑出來,捧腹大笑,身形不穩,撲倒在裴珩懷裡,兩人一同在冰麵上摔了一跤。

裴珩扶著笑的起不來身的謝歲,不懂他在樂什麼,虛虛拉住謝歲的腰,下一刻卻被人抱住,謝歲發燙的聲音落在他耳邊。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謝歲抬頭%e4%ba%b2了%e4%ba%b2他的%e5%94%87,“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裴珩:“……”聽不懂。

謝歲一眼看穿,卻輕輕抱住他的脖子,“外麵好冷,背我回去。”

裴珩確實聽不懂,但他聽見裡頭“良人”兩個字,本能的閱讀理解能力,讓他覺得,謝歲,是不是在向他告白啊?

他背著人,頂著漫天小雪,慢慢走在街上。天空是霧蒙蒙的灰,陰雲翻滾,他卻並不覺得陰沉,隻覺得路很長,時間很慢,身後人的呼吸很安穩。

他來到這個世界許多年,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孤魂野鬼。

唯有牽住謝歲的手時,才能擁有那一點歸屬感,那一點夢寐以求的,平安喜樂。

街上空無一人,風雪裡,世界好像隻剩下他們二人。

“謝歲。”

“嗯?”

裴珩輕輕開口——

“我愛你。”

片刻後,有人湊到他耳邊,小聲附和——

“我也一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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