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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急的行軍報告,沉默片刻,點頭道:“可。”

屏風後,謝歲聽見許蘅之的名字驟然一驚,從軟榻上爬起來。木製的板架隨著他的動作吱呀作響,引人側目。昭華長公主聽著這聲音,額頭青筋直蹦,昏暗燈火後,映著一道纖細人影起身整理衣物。想起方才在營帳外看到的影子,她隻覺得尷尬。不想在此處再呆,蹙眉提醒道:“裴珩,你年紀不小了,凡事適可而止。”

裴珩:“?”

眼見這人油鹽不進,昭華長公主懶得多費口%e8%88%8c,一刻也不想停留,轉身撩開營帳,拔%e8%85%bf就走了。

此刻謝歲堪堪整理好衣服,匆匆出來,他看著裴珩手中的書信,拱手道:“王爺,可否給臣一觀?”

裴珩正在整理書信,他瞥了眼謝歲,將書信丟他手裡,“你好像對這個許蘅之很感興趣?”

謝歲看著八百裡加急的血書,神情儘量顯得淡定公允:“許先生是當朝大儒,又是先太子師,況且他有大才,在南邊教化民眾……總之,許先生於朝廷有利。”

意思就是此人重要,不能死。

裴珩哼了一聲,收拾了一下衣裳,起身去著甲。謝歲收起書信,看著裴珩穿衣服,小心翼翼問道:“王爺您這是要%e4%ba%b2自去?”

裴珩穿上甲胄,抬手將自己的頭發束起,眉稍微抬,鋒芒畢露。

“不然?春風關距此頗遠,西北先行軍已經人困馬乏,不可再行,此行需帶禁軍,而如今這整個朝廷,除了本王,還有誰能夠領著他們在七日內殺過去?”

謝歲:“……”

裴珩拿起長刀,拔%e8%85%bf出去,輕鬆道:“走了。”

謝歲從營帳中奔出,看著裴珩點了幾十%e4%ba%b2衛離開,火把點點,在濃墨般的夜色裡燃出一大片濃豔的星火。

謝歲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原書之中,謝黨最後下場都不好,許先生從謝家倒台後,並沒有再出現過。說不準是死在了南疆,又或者一輩子當他的邊疆太守。

但許蘅之是他的先生,亦是他父%e4%ba%b2的至交好友,如今幼年時期的熟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本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故人,但凡還有一個……他不想許先生死。

若是可以,謝歲甚至想%e4%ba%b2自去,但也知道,如今自己行動不便,而西南情況危機,必然是急行軍,自己去了也隻是個累贅。隻能看著裴珩急點了心腹護衛,領著眾人禦馬疾行,漸行漸遠。

南橫回營後,衣裳都沒%e8%84%b1,便被告知有新活。他精神倒是很好,沒半分埋怨,湊在裴珩身側嘰嘰歪歪,“王爺,王爺,您和王妃可真是天生一對,好生恩愛啊!”

裴珩:“?哪裡看出來的?”

南橫:“您看王妃,到現在還在城牆頭送你呢。”

裴珩回頭,果然看見一個單薄的身影站在平清關口,城牆上,夜風呼嘯,長袖當風,謝歲的影子仿佛同牆麵融合在一處,恰似九天之下的一段清亮的月光。

“王妃對您用情至深啊。”少年的聲音極為羨慕。

裴珩動作一頓,這一次他沒開口反駁,時間緊急,一刻都耽誤不得,他側身朝著南橫吩咐幾聲,隨後頭也不回的出了關。

明月高懸,謝歲玄色的鐵騎出關,奔向廣闊的平原,向著禁軍彙合,為首的影子已經完全消失在夜色內,謝歲盯著那片曠野,有些出神。

“王妃!”

就在這時,一段清亮的少年聲響起,謝歲順著聲音望去,就見那隊人馬後,有一騎停在城牆不遠處,扯著嗓子吼道,“王爺讓您彆看了!回去睡覺!莫要擔心,七日後,殿下必大勝而歸!!”

說完,那少年轉身揮鞭,禦馬融入隊伍之中。

謝歲站在城牆上,被一聲聲的王妃糊了一臉,那少年的嗓子著實響亮,半個關隘的人都聽見了。一時間,城牆上的人紛紛朝著他看過來。

謝歲:“………”

說不清怎麼回事,一股熱氣從後腦勺衝起,隨後他整個耳垂紅了個通透。好在臉還是白的,隻是握著竹竿的手指蜷縮,感覺再使些力氣,可以從竹竿上扣出五個大洞。

從城樓上下去時,便看見一個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對著他恭恭敬敬道:“參見王妃!”

“王妃晚好!”

“山路難走,王妃慢些!”

謝歲麵上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住,腳步虛浮的回了營帳,往那張吱呀作響的床榻上躺下去,然而空氣中都是裴珩身上的氣息,他翻來覆去,一張床鋪叫的快要散架,也沒能把眼睛閉上。

一定是白日裡睡太多了!

謝歲一把坐起來,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

撐著小竹竿出門,問門口的守衛,“端王幕僚都關在何處?”

守衛畢恭畢敬,“王妃這邊來。”

謝歲:“………”算了算了,本來就是成了%e4%ba%b2的人,叫一聲又不會掉塊肉。

嗯……叫一聲又不會死,隨他們去吧!

一路上,謝歲在西北軍一聲聲的王妃內,逐漸麻木。

直到進了監牢,氣息混濁,燈火昏暗,他在一個角落的稻草堆裡對上方翥驚訝的眼睛。

謝歲披著裴珩的外袍,頭發還散著,然而乾乾淨淨,全須全尾,一看就過得很不錯,他揮了揮手,友好道:“方大人,我來接你了。”

方翥經曆了端王內亂,西北軍大殺特殺,禁軍圍剿,一整日的兵荒馬亂,已經是灰頭土臉。現在和往昔的一眾同僚呆在大獄裡,商量著往後可怎麼辦。

聽聞昭華長公主雷厲風行,隻怕落在她手裡,不死也得%e8%84%b1層皮。不過他們算是棄暗投明,至少不會滿門抄斬。更何況,方翥還有傅相這層關係,如今隻是靜待入京審問,不過少不得要受上數月的牢獄之苦。

西北軍輕點戰俘時,方翥詢問了不少人,都沒見著謝歲,本來以為謝歲凶多吉少,如今一看……過得比他們好多了!

西北軍怎麼會對他一個殺了自家王爺的人畢恭畢敬,還一聲聲的王妃王妃叫著?

方翥瞪著謝歲,握著鐵欄杆,片刻後反應過來,晃著牢門,手指頭快要指到謝歲鼻尖,怒道:“謝歲!你耍我?”

謝歲一臉無辜:“有嗎?沒有吧。”

第60章

平清關的牢房是被方翥放火燒過的,後來又讓林雁加了一把大火,一半的牢房被燒了個乾乾淨淨,雖然火勢救下來了,但到底還是燒了一半。起初逐漸牢房的人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小的關隘,如今要關上這麼多人,以至於房位有限,端王原先的幕僚,基本都被抓了關在此處,五六個破破爛爛的牢房裡擠了十幾個文臣武將。

天氣悶熱,為了免得他們熱死,有侍衛往裡頭扔了幾把蒲扇。

謝歲站在牢門口,看見的就是幾個從前和他混在一處的文官癱在地上,一個個毫無形象,濟顛似的,打扇拍蚊,苦哈哈躺著。

看見謝歲時,他們一個個眼珠子快掉下來。

方翥站在牢門口,手伸出來幾乎要拽住謝歲的領口,咬牙警告,“你和朝廷串通好的,故意設的局?”

謝歲不懂方翥為何如此激動,上前一步握住對方的手,安撫道:“方大人,兵不厭詐,況且你此番平叛有功,何必如此?”

“來人,給方大人解鎖,請方大人出去。”謝歲抬手示意,侍衛聽話的過來開門,誰知此時的方翥不乾了。他扒拉著門檻,堅決不出來,湊在謝歲身側壓低聲音道:“按照朝廷律令辦事就好,你如此私下提審我,到底要乾什麼?”

謝歲拍拍方翥的手,將他的手指尖從木柵欄上扒拉下來,“我這是同您敘舊,如何能叫私下提審?牢房晦氣,方大人您還是出來吧!”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兩個侍衛將方翥一把拖出去,重重關上牢門,方翥試圖掙紮,然而他一個手無縛%e9%b8%a1之力的文臣哪裡掙紮的過,讓兩個侍衛提著胳膊拖出去,掙紮間鞋都掉了半隻。

謝歲這一副要提審“叛軍”的勢頭將剩餘的人嚇了一跳,原本還想打招呼套近乎的人,看見方翥被抓走的模樣,紛紛閉上嘴,擠在角落裡,絞儘腦汁回想自己有沒有得罪謝歲。

方翥的身影已經遠去了,兩個侍衛嫌棄他吵鬨,抬手將人的嘴堵住,謝歲站在牢門口,看著噤若寒蟬的舊日同僚們,溫柔一笑,“諸位大人莫怕,早些歇息,謝某過幾日再來一一拜訪。”

所有人:“………”瞬間一萬種嚴刑拷打的景象從腦袋裡奔跑而過,眾人齊齊打了一個哆嗦。

謝歲施施然走了,牢獄內一瞬間又安靜下來,隻能聽見蚊蟲扇翅的嗡嗡聲。不知誰“啪”一聲拍死一隻蚊子,隨後寂靜的牢籠中,眾人嘩然。

“等等,謝歲沒死?”

“他殺了裴珩,西北軍居然能放過他?”

“……那這不就說明裴珩根本沒死?!”

“嘶——”

“淦!太賊了!”

“完了完了,落在昭華長公主手裡還能有活路,落在攝政王手裡,他不得……”

當年蔡家滅族的慘案浮現在眾人腦袋裡,頓時一堆人軟了%e8%85%bf。蒲扇都拿不動了,昏暗的牢房內,不知有哪個大男人崩潰,哭了一聲,“完了!姓裴的喜歡剮人,咱們謀逆,怕不是九族都要被他給滅了,一家老小都得吊在城樓上風乾成肉乾!”

“現在投誠還能有機會嗎?”

“你看當年蔡家有機會嗎?”

“………”

大牢內癱倒一片,有幾個還算是精神穩定,隔壁承受力不太好的,不知道是腦補了什麼慘案,有位老先生已經顫顫巍巍拿著腰帶套在房梁上準備上吊自儘。

幾個端王幕僚在底下大喊快來救人,一時間本就擁擠的牢房更加混亂。

不過此處的亂象並不能夠影響到謝歲,他讓侍衛將方翥抬到了自己的營帳,隨後給一臉叛逆的方翥倒了一杯清水。

營帳還是那個營帳,甚至器具都還是那個器具,昨夜方翥與謝歲還在商量如何策反,今日形勢逆轉,方翥讓侍衛捆了手腕,坐在椅子上,有些憤怒的盯著謝歲。

“你抓我來乾什麼?”方翥眉頭緊蹙,“我身上可再沒什麼你能利用的東西了。”

“方大人,你我相識一場,何必如此冷漠,倒讓我傷心了。”謝歲伸手,半蹲在方翥身側,替他解開手腕上的麻繩,“我是真心的,這次平亂,若不是方大人您幫忙,謝某想必早就死在亂軍陣中了。”

方翥看著麵前的清水,和旁側笑容可掬的謝歲,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們姓謝的都陰險的很,不必在我這裡假惺惺,到底要什麼,你直說吧。”

謝歲挑眉,“方大人,看樣子您與家兄萬分熟識,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恬不知恥,叫您一聲兄長。”

方翥:“…………”渾身上下%e9%b8%a1皮疙瘩紛紛冒出來,他盯著謝歲,表情像吃了蒼蠅。

謝歲旁若無睹,依舊%e4%ba%b2切道:“方大哥,我喚您一聲大哥,凡事也就不彎彎繞繞了,您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