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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謝歲所言,裴珩未死,那西北軍絕對近在咫尺,這場仗不能打,必輸。再攻城,他隻會被卡在平清關內困死。

如今撤軍還能保存實力,有一線生機。

然而撤兵令下,大軍並沒有如同端王意料之中的即刻拔營。他被毒的頭暈眼花,營帳外的將領吵架聲更是嚷的他想吐。

“為何要退兵?金陵近在咫尺,哪裡有不戰而退的道理?”

“王爺!此次舉事已經投入了南疆三年賦稅,你說打就打,說退就退,耍我們玩呢?”

營帳外暗衛攔人,然而他麾下並不服氣,紛紛要找個說法。

端王躺在榻上,聽著外頭的爭端,繼續下令,“召回沈重,撤,不撤者,殺無赦。”

他連%e8%88%8c頭都要麻了,眼中依舊一片凶光。

暗衛得令,再次下令,依舊有不從者。這一次他們沒有留手,直接提刀砍了。

大軍不戰而退,軍營內頓時一片混亂。

謝歲渾渾噩噩間,感覺有人動他。半晌,他睜眼,發現自己被抬上了端王的馬車。

兩個病號麵麵相覷,謝歲歎息,“王爺,您沒事吧?”

端王咬牙硬撐:“無事。”

馬車車廂內躺了兩個男人,並不十分寬敞。除卻門口坐的一位,其它人都在外頭候著。車輪滾滾,山路並不順暢,謝歲和端王如同兩條被顛鍋的活魚,在馬車車廂內蹦來蹦去。

謝歲還有餘力歎息,“幸不辱命,王爺您沒事就好。臣可以安心去了。”

端王:“………”腦子怕不是被毒傻了。

他不想與這個沒什麼用的廢物多說,閉目養神,等著醫師往這邊送解藥。

他的半邊身體已經徹底沒知覺,隻是怎麼也想不通,他已經在營地內排查的那麼仔細,居然還會中箭,到底哪裡來的那麼多刺客。

*

此時的林雁正在拔%e8%85%bf狂奔。射出那一箭後,他的位置轉瞬暴露,端王的暗衛直接就追著他去了。

林雁自覺和暗衛打的交道還挺多,畢竟當年戳了裴珩一刀子,他被對方的暗衛不眠不休追殺了七八日,才將那群人給甩了。如今端王的暗衛其實總體能力上比不上裴珩的,隻不過量實在太多。

一波一波的人,從四麵八方糾纏上來,蝗蟲一樣。底下還分了一隊騎兵,一邊追一邊射箭。

林雁將那群人引入山林,殺了十數人,長刀飲足了血,他並不是很想和這些嘍囉周旋。謝歲還在那兩萬大軍內,一旦動手,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唯有等死。

他得儘快解決掉這些人,過去支援。

若是救不回來,也得將他的屍首帶走。

十數人提著長刀靠近,林雁提了口氣,身影如同鬼魅,踩著陰影衝出去,轉瞬殺了五人,正待他回頭去解決其他幾個,卻發現他們已經死了。

暗淡的月色從林木縫隙中漏下來,可以看見其上幽藍細長的長針。

林雁瞪著那片熟悉的針頭,心生不妙。

還真是不巧,他現在忙的很,可沒時間和死對頭周旋。林雁收了刀,轉瞬藏進陰影裡,“這次不能打,我有人要救,你彆煩我。”

樹梢之上,一個黑漆漆的人影扶樹站著,衣擺上的小銀魚隨著光線轉動。

葉一純看著林木下那方陰影,眉頭緊蹙。他方才看見了王妃和此人交頭接耳,私相授受,一副很熟的樣子。隨後在眾人眼裡演了出雙簧。

這熟練的樣子,一下子就讓他想到了裴珩狩獵時遇刺的樣子。那時他怎麼也搞不懂,度厄此人下手狠辣,他身上有千萬種毒,如果要刺殺,用最毒的就好了,做什麼喂春/藥。

現在來看,這一切怕不都是謝歲的算計。

“你與謝歲熟識?”葉一純冷聲開口,“王爺上次遇到的刺殺是你們安排的?”

林雁:“…………”

他不搭話了,轉身就跑。

葉一純見狀,長眉緊蹙,在報告裴珩還是先救謝歲上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先救人。

畢竟是王爺吩咐,而且不管謝歲做了什麼事,他目前還是王妃,若是謝歲死了,王爺怪罪下來,他也擔待不起。

就這樣,兩道暗影一前一後,潛入端王陣地。

*

“王爺,叛軍拔營了。”南橫從樹上跳下來,“不過真奇怪,他們怎麼……嗯?退兵了?”

裴珩有些意外:“退兵?這是發現了我們的動靜?”

南橫:“應該沒有,看他們那撤退的樣子,怎麼像內亂了。王爺,我們還用埋伏嗎?”

裴珩聞言當即上馬,“不藏了,彆讓他們真逃出去。”

“追!”

他原定是先斷叛軍後路,待到西北重騎趕來,再去圍殺。他們若是自亂陣腳,他倒是會更輕鬆些。

隻是不知道謝歲現在藏在何處。本來原計劃隻是打個內應,傳遞一下消息,迷惑端王視聽。裴珩其實沒指望他乾什麼,能夠保全自己,不被亂兵所傷就行了。

畢竟謝歲他行動不便,又柔柔弱弱,走不了多遠就讓人背,在這樣兵荒馬亂的情況下,他跑都跑不動,太容易受傷。

受傷了又要安慰,一安慰又會順竿子往上爬。

裴珩歎息。

希望葉一純能夠爭點氣,把人看緊點。

謝歲躺在馬車內,感覺自己的腦漿都快被搖勻。解藥起了作用,他身上的麻木敢消退了許多,手也能動彈了。

另一側的端王狀況卻不太好,直挺挺躺著,呼吸粗重,仿佛下一刻就要歸西似的。謝歲安然躺平,靜靜等著時機。

不知過了多久,車簾讓人一把掀開,一個侍衛急匆匆跪下,稟報道:“王爺,不好了,那群江湖殺手反了,餘大人被刺死,洛將軍重傷。”

端王:“………”

大概是刺激太大,他噴出一口血,抬起手指,“殺……殺!!”

“是!”侍衛扭頭出去下令,著人追擊丹宿。

謝歲靜靜躺著,在一側勸慰道:“王爺莫要生氣,怒急攻心不是個好事。不然想點開心的,馬上就要回南疆,您也可以和王妃世子一家團聚。”

端王妃早亡,端王唯一的嫡子也在前幾年病死了。現在端王府也就剩下幾個小妾。端王一時拿不準謝歲是蠢還是在咒他,咳嗽了半晌,血噴的更高了。

大家都很忙,謝歲並不怎麼想給他喊醫師,隻是默默挪了下腳,離端王更遠了些,免得被血汙了衣袍。

端王順風順水半輩子,如今算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在馬車內呼哧呼哧喘氣,上口氣還沒喘勻,片刻後,車簾又一次被掀開,這次的侍衛看起來更加驚慌,朗聲道:“王爺不好了!南疆那群蠻子和沈大人打起來了。”

端王:“………”

吐血吐的半死不活的男人直接坐起來了!他捂住%e8%83%b8口,半張臉上是吐出來的血,雙目通紅,盯著門口的侍衛,惡狠狠道:“殺!殺!!違令者斬!叛亂者斬!再配不出來解藥,醫師也砍了!”

“混賬!滾!”

車廂內有濃鬱的血氣,侍衛被端王的眼神嚇住,瞬間低下頭去,“是。”

車簾再一次落下,與車簾同時落下的,還有端王的身體。男人沉重的軀體倒在車廂內,有出氣沒進氣。

謝歲在旁側歎息,“端王殿下,何至於此,您如今身中劇毒,越是憤怒,越會讓毒氣攻心,死的越快。你要學學我,心平氣和,您看,我休息休息都能動了。”?思?兔?在?線?閱?讀?

端王眼前一片昏沉,隱隱約約看見謝歲起身,少年半跪在旁側,手裡把玩著一把銀亮的匕首。

端王:“………”他瞪著謝歲,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你?”他起身,張大了嘴就要喊人,謝歲悄無聲息的過去,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噓——”

端王:“嗚嗚——”

“王爺放心,您好心收留我,微臣絕對不讓你受苦的。”謝歲悄聲道。

端王雙目充血,滿眼驚恐。

“彆掙紮,我的手受過傷,拿不穩刀,你越動,我捅的次數越多。”謝歲歎氣,“爽快一點,一刀解決不好嗎?”

端王:“……………”

謝歲一膝壓在端王%e8%83%b8口,壓製住對方顫動的身軀,看著對方通紅的眼睛,將刀一把攘進去。血水從指縫湧出來,謝歲麵無表情,將刀轉了一圈,砍下了端王的腦袋。

狂奔的馬車下,無人注意,血水從馬車縫隙處漏下來,淅淅瀝瀝,淌了一路。

侍衛跟在旁側禦馬,端王馬車內隻能聽見碰碰,碰碰的聲音,是人的身體在經過顛簸處時的撞擊聲。

到這時,軍醫總算將藥量試出來,帶著兩壺藥跑過來,“此為解藥,先讓謝大人試試。他若在一盞茶內無事,那就可喂王爺服下!”

侍衛小心翼翼接過藥壺,抬手掀開車簾,“王爺,解藥來了……”

侍衛瞳孔緊縮。

車簾一掀,血腥味撲麵而來,幽暗的馬車內,一具無頭屍體盤%e8%85%bf坐著,蟒袍被血水浸透。屍體身後,紅袍少年像是從血水中爬出來的惡鬼,眉眼微動,挑出一個嘲諷的眼波。他提著顆人頭,坐在馬車內的坐位上,一腳抵著端王的背心,不讓他的屍體倒下。

夜色將退,霧氣朦朧,謝歲對著那嚇傻的侍衛嘲諷一笑,冷聲道:“端王伏誅,繳械投降者,不殺。”

“刺客!有刺客!!”侍衛大喊,抽刀衝著謝歲刺來。

謝歲見狀,猛起一腳,將端王的屍體直接踹下車去。侍衛被端王屍體一撲,讓謝歲直接撞出馬車,隨後搶過韁繩,驅動馬車,橫衝直撞。

誰都沒想到會有如此變故,方才還半死不活的謝歲居然能殺了端王。

端王的手下已經全然亂了。

平清關外,三萬大軍群龍無首,亂成一團。南疆與端王手下率先打起來,裴珩領兵衝出來時,看見的就是一鍋亂鬥。

西北裴字旗高舉,南橫手持長槍,直接領著五千人衝殺入敵陣,宛若一把尖刀,直刺主軍。

謝歲現在完全就是在亂跑。他驅著馬車,感覺四麵八方都是刀槍,要將他就地剁成肉泥。

好在林雁趕過來了,還有另外一個黑影子,長袖一揮,無數毒針拋灑,頓時倒了一地。兩邊照應之下,他東奔西跑,兩眼一抹黑。反正就是提著端王的腦袋,邊逃邊喊,“端王伏誅,繳械投降者不殺!”

到處都是刀兵聲,戰馬嘶鳴聲,還有人死前的哀鳴。夜色將儘,月落星沉,四夜間浮動著一層厚重的霧氣。謝歲的手指發麻,他指縫裡都是粘膩的血跡,很臟很沉。

端王的腦袋像顆發黴的球,謝歲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麼地方,身側的追兵越來越少,最後駿馬嘶鳴一聲,被人砍斷馬蹄。

謝歲從馬車上滾下去,端王的腦袋一下子滾遠,看不見了。

一個兵士舉著長刀砍來。謝歲放眼望去,沙場正中,身側都是亂石堆,看不見武器。他就地一滾,躲過進攻,然而大概是他拉的仇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