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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這個問題……”

教室鴉雀無聲,嚴崢嶸輕輕一推銀邊眼鏡,預示著風雨的到來。

銳利的視線穿透玻璃鏡片,掃過瑟瑟縮縮躲避對視的學生們。

“祁年同學最近表現很好啊,上課不睡覺了。這個問題就你來答一下吧。”

在一群駝背低頭灰頭土臉的高中生裡,皮膚白皙脊背挺直的祁年相當引人注目。

一道道目光投過來,祁年放空的雙眼緩緩聚焦,凝聚成班主任的形狀,然後遲來地,一個激靈。

漂亮的桃花眼瞬間亮了幾分,波光粼粼。

當其他同學因為隨機點名而緊張吞咽口水的時候,此時被點到的當事人,眼眸半垂,似是在深思熟慮。

前排的俞向佑已經在替他抓耳撓腮了。

祁哥怎麼可能答得出來啊!

但祁哥最近都不上課睡覺了,真轉性了也說不定?

祁年沒抓耳朵也沒抓脖子,隻是撩了下額前的碎發,擋住班主任利箭般的視線,小心而誠實地開口:“對不起老師,我不知道。”

而他簡簡單單一個無意識的小動作,居然惹得班上的女生交頭接耳,臉上飄蕩起春風。

嚴崢嶸見狀眉頭緊蹙,皮笑肉不笑:“行,下次上課記得彆睜著眼睛睡覺啊。”

“……”

秉持著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彆人的原則,祁年在似有若無的竊笑中重新落座,旁若無人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眼角還滲出點晶瑩的淚花。

嚴崢嶸環顧教室一圈:“這道題有人知道嗎?”

隔著一條窄走廊,兩個女生你推我我推你,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祁年剛扭頭往那邊看,視線就被同桌往前傾斜的身子擋住了。

兩個女生終於決出一位代表,往他們這桌遞出一個紙團。

紙團闖入周硯辭的餘光裡,還伴著一聲:“周硯辭,能不能幫個忙……”

周硯辭豁然站起。

嚴崢嶸立刻看向這邊,在走廊半空中握著紙團的那隻手,受驚一般猛然縮回去。

“我來吧。”

整個教室裡,隻有祁年身邊立著一道修長的身影,同樣優越的身高,出類拔萃的外貌。

然而,他與同桌祁年懶散隨性的氣質迥然不同,有種疏離的距離感,嘴%e5%94%87薄削,眉眼冷淡。

祁年正抱著雙臂,盯著前方俞向佑的發旋發呆,對斜上方侃侃而談的同桌並無多大興趣。

滿意的笑容終於浮上班主任嚴肅的嘴角,最後他隻挑出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問題:“不錯,但下次回答問題要先舉手。大家回去可以再按照硯辭說的思路再想想這道題。”

祁年懶洋洋趴在桌上,接下來的內容似聽非聽,倒也一直堅持著沒睡過去。

隻是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周硯辭筆尖微頓,極克製地瞥過去半眼。

祁年努力撐著惺忪的睡眼,嘴%e5%94%87撅得老高,不知道在苦惱些什麼。

*

下課鈴響,彌漫教室的嚴肅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俞向佑一天在學校,半天對著黑板發呆,半天則扭身向後,湊在祁年耳邊叭叭。

“祁哥,困的話你就睡唄,反正不睡你也不聽。不僅沒得到知識,還失去了睡眠。”

祁年枕在胳膊上閉眼假寐,聞言眉頭皺起,片刻後又鬆開,好半晌隻有一聲無奈的:“哎……”

隱約有人拽了下椅子,響在右邊。他的腦袋在臂彎裡一歪,改為朝右,眼皮悄悄撐開。

窄窄一線的視野裡,周硯辭收攏桌上的書本,輕手輕腳拉開椅子,抱著一遝作業本走出教室。

少年清瘦的背影掛著寬大的秋季校服,但因為肩膀平直開闊,並不顯得單薄。

等他消失在教室門口,祁年收回眼,雙手抱%e8%83%b8重重靠上椅背。

祁年和周硯辭的關係一直不好。

周硯辭,全市中考第一,在實驗班待了一個學期,就因為和同學不和轉到他們這個普通班來了。同學們都對這等學神有種天然的崇拜,何況他還生了副絕佳的好皮囊,自是夾道歡迎。

祁年的哥們曾試圖把他拉到小圈子裡來,不過,找周硯辭請教學習他有求必應,約他出去玩他卻是絕對不玩,再加上祁年不太喜歡他,幾人的交際便局限在了學校教室裡。

至於祁年為什麼討厭周硯辭,仍是個未解之謎。幾個五大三粗的直男哥們也不太關心這種彎彎繞繞的事,男生之間嘛,隻要不打起來就是哥們,他們前段時間不還一起去周硯辭家裡玩了嗎?

在俞向佑看來,無非是窮人仇富,學渣仇學神,周硯辭的外形條件也嚴重動搖了祁年的校草之位,讓他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那做兄弟的就更不能去問了,免得傷害到祁年的自尊心。

就隻說祁年上課不睡覺的這件離奇事。

“不是我說,祁哥你真轉性了?你真準備好好學習了?你不是說你那籃球隨便打打都能上清華嗎?”

“我想了好幾天……”祁年卻自說自話,忽然問,“你還記不記得上次我們去周硯辭家玩?”

“當然記得啊。”俞向佑回想起來,又是一臉的崇拜外加憧憬,“我這輩子第一次去大彆墅!我感覺大彆墅裡的空氣都要比外麵的清新順暢,要是能在他家常住,沒準我多年的老鼻炎也能不藥而愈了……”

“我們玩的國王遊戲,隻有這個可能了。”祁年打斷他的廢話,又問,“那副牌是你的吧?牌還在你那兒嗎?”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頭腦簡單的男生並未起疑,隨口一問便接著說,“在是在,但國王牌不見了,我也不記得我給它丟哪去了。”

得。

破案了。

事情的真相,果不其然,是最難以置信超現實的那一個。

要不是真有超自然的事降臨在了祁年身上,絕不可能動搖小學渣堅定的唯物主義信仰。

祁年欲言又止,張了張嘴,最後選擇先拐彎抹角試探試探:“你就沒問問周硯辭嗎,說不定丟在他家了呢?”

“問了,他說沒看見,找到了就告訴我。不過剩下的牌我都丟了,找到了也沒用——”俞向佑看著祁年臉上變幻莫測的表情,終於察覺到了點什麼,話鋒一轉,“到底怎麼了祁哥?”

送完作業的周硯辭正從大門那邊走回來,祁年趕忙轉開頭,隨口敷衍了句沒什麼。

*

上上個周末,是高三第一次月考後難得的放鬆,想到接下來一年的苦讀生活,幾個臭味相投的家夥一尋思,不如開個party,告彆過去逃課睡覺摸魚的瀟灑日子。

剛好周硯辭爸媽周末有事外出,party的地點就選在了他家的彆墅。

俞向佑帶了好幾種桌遊,但國王遊戲隻玩了三輪,因為周硯辭霸占了三輪的國王牌,歐到人神共憤,大家被折騰得苦不堪言,一致決定換下一個遊戲。

抽到的卡隨手往褲兜裡一放,然後就忘了,桌遊的所有者也粗心沒提醒。

所以,國王牌遺落在周硯辭家的可能性很大。

party後過了幾天,祁年白天訓練晚上又打遊戲,累得趴在桌上睡了整天,被嚴崢嶸叫到辦公室大訓一通。

周硯辭正在幫老師錄成績,在辦公室裡聽了個現場全程。

兩人差不多時間從辦公室出來,周硯辭嚴肅傲慢的樣子和嚴崢嶸如出一轍,相當招人厭煩地來了句:“你以後彆上課睡覺了。”

祁年翻了個白眼,習以為常,心說周硯辭最知道怎麼挑戰他的雷區。

結果,第二天再來學校上課,他就睡不著了。

不管是數學課、語文課、英語課,老師口音太重聽不懂的課,無聊透頂昏昏欲睡的課,沒有老師的自習課……

他全都睡不著了。

睡、不、著、了!

第三天、第四天……直到一周結束,新的一周開始。

眼睛裡炸滿了紅血絲,偏偏就是睡不著了。

到最喜歡的體育課上,祁年也是無精打采。

俞向佑用胳膊肘撞撞他:“怎麼不打球?現在不好好珍惜,再過兩個月,體育老師就要開始體弱多病了。”

祁年用一種堪稱幽怨的眼神無聲掃過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周硯辭突然走了過來。

故意忽略祁年,隻向死對頭的好哥們搭話。

“餘向佑,你不打嗎?那幫我拿下水吧。”

“打呀。”俞向佑雙手抱著球,下巴一抬,無知無畏地拒絕了,“放地上唄,沒人拿你的。”

祁年瞳孔微微放大,震驚、不敢相信、難以理喻的複雜情緒在眼睛裡交織。

他霍然起身,把上次一起開party的另一個哥們拽過來。

然後對周硯辭說,麵色急切:“周硯辭!你讓葉天揚幫你拿水!”

“為什麼?”周硯辭自然不肯聽從這種奇怪又幼稚的要求,視線從祁年一掠而過,放完水吩咐葉天揚,“走吧,接著打。”

葉天揚看看祁年,再看看周硯辭。

“呃……”在周硯辭的要求之下,他支吾了半分鐘,也拒絕了,“我還是先去上個廁所吧。”

留下祁年在原地瞪大桃花眼。

沒天理了!

憑什麼,隻有他一個人需要聽從國王的命令?

第02章

周末兩天祁年都在家裡補覺,任憑俞向佑他們怎麼喊也不出去玩。

俞向佑更覺得祁年是真轉性了,有被卷到,又羨慕又酸溜溜地說他沒準能和周硯辭關係破冰,通過學習結成深厚的情誼。

祁年也想了整整兩天。

從百思不得其解到漸漸理清頭緒。

這還得從他跟周硯辭的梁子說起。

清冷淡泊的學神,古希臘掌管美貌的神,校草的有力候選人周硯辭,他居然……打、小、報、告!

祁年這輩子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他還有苦沒地方說。

周硯辭明麵上的人設,那叫一個正人君子。

有次他隨口跟俞向佑提了一嘴,後者壓根沒往心裡去,隻說肯定是巧合。

祁年文化成績中規中矩,但又不是傻。

有次他早上遲到,從圍牆上的秘密通道——俗稱狗洞,鑽進學校。剛從灌木叢堆裡冒出頭,意外與不遠處腳步匆匆的周硯辭對上視線。

彼時是早上七點二十七分,還差兩分半鐘開始早自習。祁年每天早上緊趕慢趕,非得踩著線進教室不可,但周硯辭不一樣,每天祁年進教室的時候他已經端端正正坐在那裡了。

自那天偶遇以後,祁年時不時會在“狗洞”出口遇見周硯辭,兩人也沒功夫打招呼,一前一後一路狂奔上樓,看著倒是很有默契的難兄難弟的樣子。

融洽相處的時間卻不太長,某天祁年熟練地再從狗洞鑽出來,初看向周硯辭時臉上還帶了點笑,隨後笑意一寸寸僵在嘴角。

周硯辭的臉色也微微一變,可能是沒想到他比平時早出現了幾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