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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樂蜀 4045 字 1個月前

的,見此情景就問阿杞:「我阿婆方才不還是好好的麼,怎麼這會兒這樣了?臉色也不紅了,連人家跟她說話也不知道了。」

劉氏走上來告訴她,她祖母如今已經陷入彌留,今日她就不要回去了,很可能今日她祖母就要永登極樂了。

謝密容完全不敢相信會這樣,直到阿杞詳細地向她解釋了「迴光返照」,她才確信了祖母即將離世。

薑氏迴光返照後沒撐住幾個時辰,在申時末斷了氣。

謝家眾人不免痛苦哀嚎。謝妙容哭得暈死了兩次。謝府門外掛上了白燈籠,府中眾人都穿起了喪服,為薑氏舉辦喪事。

——

七日後,薑氏的喪事辦完。謝妙容回到了蕭家,她病倒了,蕭弘在一旁端水端藥服侍她。

眼看就到了蕭家啟辰返回徐州的日子,謝妙容卻依舊臥病在床,從龍溪回來就遇到祖母病逝,對謝妙容的打擊實在不小。再加上這些日子來,她的神經一直繃著,遇到大的悲痛,一下子就把她打垮了。

蕭弘去與父母商量,能不能再等一等,等到謝妙容病好了再走,哪想到他母親卻不同意。說這個回徐州的日子是挑了日子定下的,錯過了就不吉利。就算謝妙容病著可也不能耽誤。

「那阿父和阿母可以帶著蕭家的人先走,我等十五娘病好了再起身。這樣既不耽誤蕭家人的行程,也不耽誤十五娘的病。」蕭弘道。

「這怎麼能行,一家人當然是要一起走,我不放心你。」孔氏反對。

兩母子不免爭論起來,最後還是蕭鹹拿了主意說:「那就依照三郎所說,讓他跟十五娘後一步出發也行。我對三郎還是放心的。」

孔氏見丈夫都這麼說了,沒辦法就也同意了。

蕭家人次日就打點行李,駕著牛車,眾多奴僕跟隨,一行人望徐州去。單留下謝妙容和蕭弘,以及他們兩人院子裡的人,還有農十一。

農十一跟著謝妙容等人到建康後,就住進了蕭家。蕭弘把他的事情說給了父母聽,他阿父阿母對於謝妙容收留了這麼個外族的小郎君做弟弟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畢竟蕭弘跟他們說,農十一為了救自己和十五娘,他失去了他的阿母。

蕭鹹和孔氏讓農十一跟隨族中的子弟一起去上學發蒙,另外囑咐教書的先生專門教他識字。

農十一本來是個聰明好學的孩子,前幾天不怎麼適應以後,後麵很快就和蕭家的那些子弟熟悉起來,也很快的融入了蕭氏學堂,以及蕭家的生活。

知道阿姐病了,農十一天天去看望謝妙容,也試著用剛學來的漢話跟她說上兩句話。往往這個時候,謝妙容難得的臉上會有笑容浮現。

蕭家離開建康後不幾日,謝家也要去會稽了。先前加上謝妙容送去的十二萬金,謝莊給了睿王三十萬金獲得了自由,剩下的兩萬金就留了下來作為家族到會稽後開始過日子的啟動資金。

謝妙容那個時候也好多了,也能下地行走了,便去送謝家人。她跟蕭弘坐著牛車一直將父母兄弟送出城去。謝妙容去了不說,她的兩個姐姐和姐夫也去相送。

就在將將出城門時,忽然一個賣果子的孩子跑過來,往謝妙容的牛車裡扔進來一封信。

謝妙容覺得奇怪,就將那信撿起來一看,隻見那信上寫著請將此信看了後轉交給其母劉氏。一看到信封上的字,謝妙容就陡然坐正了,滿臉的驚疑之色。

坐在一旁的蕭弘就問:「十五娘,怎麼了,這是誰的信?」

「我……我二姐……」

「你二姐,她不是……」

「這絕對是我二姐的字,她……她沒死……」

謝妙容激動得全身發抖,她拆開信,從裡麵拿出來了信紙開始仔細讀起來。

讀完後,她的臉上露出了些微笑意。

蕭弘問:「你二姐她怎麼樣?」

他隻能這麼問,先前他們兩個可是有判斷,說謝繡姬有可能是被那些賊人俘虜了去,然後轉賣給風月場所為妓,所以,就算她回到了建康,也不肯跟謝家人相認。但這會兒從娘子謝妙容的臉上的笑似乎能看出來,謝繡姬的境況應該不錯。

「她說,她如今有夫有兒,雖然夫君算不上什麼大人物,可還是能保她衣食無憂。她說,她得知了祖母去世十分難過,但迫於夫君的門第跟謝家差太大,怕上門為祖母弔喪,折辱了謝家門第,所以不曾去。得知阿父和阿母要去會稽了,她也沒法相送,隻好寫了這封信,讓人送來,她說讓我告訴父母親,她還活著,讓他們別擔心她……」

「就這些?」

「就這些。說實話,這可算是我今年的第二樁失而復得的開心事。知道了二姐的消息,我這病都覺得好多了。」

「這樣很好。那咱們叫車伕趕快些,追上嶽父嶽母的牛車,把這消息告訴他們。」

於是謝妙容就讓車伕揮鞭讓牛車跑快些,到前麵追上了父母所坐的牛車,將謝繡姬的親筆信交給了母親。

劉氏看了信,大哭一場,就連謝莊都流淚了。謝修姬寫給謝妙容的信是兩頁,前麵一頁她讓謝妙容看了收起來,後麵一頁才是謝妙容複述給蕭弘聽的內容。謝莊和劉氏看了信,也認為謝繡姬可能嫁給了一個平民,所以不好意思來見他們。隻不過得知女兒還活著,有夫有兒,日子也過得美滿富足,儘管不知道她到底在哪裡,這個消息還是讓他們高興得很。

☆、第219章 21.9

五日後,建康城西,靠近秦淮河的一處三進院落,阿蟲上前去輕輕扣了扣黑色木門上的銅環。

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門內探出一個頭,他看上去約莫十三四歲,憨憨厚厚的,穿著一身男僕的青布衣裳。隻見他掃了門前站著的謝妙容,阿蟲和阿豆一眼,問:「不知道諸位小娘子找誰?」

謝妙容就把袖中早準備好的一麵玉珮拿出來,遞給阿蟲,對她輕聲說了幾句話。阿蟲邊聽邊點頭,接著便拿了那塊玉珮上前去對那男僕道:「煩請你將這玉珮拿進去給你家娘子看,她看了自然知道我家娘子是誰了。」

男僕點頭應聲「好」,接過玉珮對謝妙容等人道:「那就請諸位稍等了。」

說罷,反手將門關了,逕直往裡麵去稟告自家主子。

謝妙容等人在門外沒有等多久,那黑色木門吱呀一聲再次開了,剛才拿了玉珮進去稟告的年輕男僕去而復來,隻見他恭敬地將那玉珮遞向阿蟲說:「我家娘子有請,諸位請進。」

戴著帷帽的謝妙容和阿豆,阿蟲,主僕三人隨即跟著那年輕的男僕走了進去。年輕的男僕帶著三人到了二門上就停住了腳步,另外有二門上的婢女上前來恭請謝妙容等三人跟著她往第三重院落走。

謝妙容這時候已經取下了頭上戴著的帷帽,隨手遞給身邊的婢女阿豆拿著。

眼前的第二重院落花木扶疏,夏日的朝陽打在院落的那些花木上,讓這一層的院落既顯得靜謐,又有許多生氣。

領路的婢女領著謝妙容等人順著院子的迴廊不急不慢的往前行,轉過幾處轉角,就到了第三層院落的門前。她猛然站住,往邊上走了兩步,然後垂首伺立。

謝妙容抬眸去看,隻見第三層院落的門前站著一個婦人,她身著一身淺紫色的滿繡荷花的衣裙,梳著高髻,髮髻上插著漂亮的鑲嵌了紅色寶石的金釵。朝陽斜斜的打在她身上,她的臉上,讓她整個人帶上了一種似夢如幻的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定定的站在那裡,手邊牽著一個一歲多大的小郎君,臉上有悲喜的神情,看向謝妙容。

「二姐……」謝妙容喃喃道,心中雖然早就有準備見到二姐時會是怎麼樣,又會怎麼激動,但是此刻,她無法壓抑自己起伏的心緒,先就眼中浮上水霧。

生死離別,失而復得。

隔著歲月,她好像看到了二姐向她攤出手,她的手上有兩個油光珵亮的文玩核桃……

她的眼淚終於是滾滾落下。

「十五妹……」謝繡姬牽著兒子快步走向謝妙容。她也忍不住落淚了。

在謝妙容身後的阿蟲和阿豆兩人也是使勁兒擦眼淚。見到了早就被認為死於橫禍的謝家九娘,她們跟主子謝妙容一樣激動歡喜,甚至她們還帶了巨大的驚異在裡麵。之前來這個建康城西,秦淮河邊的院落,她們可是不知道是會陪著主子來見謝家九娘的。她們兩個一切都隻不過是聽主子謝妙容的吩咐而已,包括阿蟲叩門,以及向這一家的男僕遞上屬於謝妙容自小就佩戴的玉珮。

謝妙容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了二姐,哭泣出聲。

謝繡姬也放開了兒子,轉而抱著謝妙容哭了起來。

兩個人都沒有多說話,隻是哭得眼淚漣漣。

最終,還是站在謝繡姬腳邊的那一歲多的小郎君不樂意了,他扯著謝繡姬的裙子,哇一聲哭開了,他邊哭便喊:「阿母,抱抱,抱抱……」

聽到了兒子的喊聲和哭聲,謝繡姬這才跟謝妙容分開了,謝妙容也忙收了淚,掏出帕子擦眼淚,然後看向那個粉妝玉琢,長得頗像二姐的小郎君,笑著說:「我的小外甥生氣了,怪我跟他搶母親呢。」

謝繡姬也掏出帕子擦眼淚,接著蹲下`身去給兒子擦淚,然後說:「這是我家大郎,給我.寵.壞了,小氣……」

她把兒子抱起來,讓他麵對謝妙容,哄著他喊謝妙容小姨。

小男孩怕生,擰過頭去嘟著嘴,不願意喊。謝妙容就把早準備好的給外甥的糖塊拿出來,逗他吃。

所有的小孩子估計都是喜歡糖的,所以謝妙容這麼一哄,再加上謝繡姬在旁邊鼓勵他吃小姨給的糖,小男孩也就吃了。吃了糖,也肯含混不清的喊謝妙容小姨了。

謝妙容問他多大,謝繡姬說快一歲半了。

兩姐妹說著話就進到第三層院子的正房去。正房西堂內,謝繡姬和謝妙容坐在南窗下的榻上說話。

謝妙容就問起其姐當日在大楓山被劫之後發生的事情,儘管她後麵猜測其姐的失蹤可能跟袁家四郎有關係,特別是見到她如今過得很是富足,但是沒從謝繡姬的嘴裡知道一切,她還是不敢肯定其姐是跟袁家四郎在一起了。畢竟就算這會兒她姐住在這樣一個秦淮河邊的院子裡,也有可能是其他的富戶娶了她呢。就像她在給父母的信裡說的那樣,她嫁給了一個門第跟謝家差太多的男子,所以不好意思回謝家見父母,不好意思回謝家祭奠病逝的祖母。

謝繡姬整理了下思緒,開始向謝妙容敘述起那年在大楓山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