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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樂蜀 4024 字 1個月前

說,聖上必須要藉著這一次的事情打擊桓家才行,殺一殺桓翌驕橫的氣焰。」

「王司徒,你有何計不妨說出來聽一聽。」皇帝看嚮往王濤道。

近一年來,自從桓翌以大將軍的身份錄尚書事後,王濤早就對其不滿了。這一次緇衣巷發生的桓翌帶來的荊州兵衝擊謝府的事情更是讓王濤後怕。他也不是傻的,早看出來,要是讓那一夥亂兵得逞,謝家被毀後,下一個必定是同在緇衣巷的王家。這一次的事情太可怕,若不是運氣好,有蕭家的兩位郎君相助,恐怕謝家的人在這一次暴|亂早就死傷不少,還有王家,包括今日休沐在家的他在內,說不定也做了那些亂兵的刀下冤魂。

王司徒一想起這個,簡直對桓翌是切齒痛恨了。這會兒皇帝問計於他,他當然是想將桓翌從錄尚書事上趕下來,還想將桓翌趕出朝堂,甚至要他的命。

於是他道:「聖上,若是桓翌上書認錯,那就莫若輕輕揭過此事,哄他入城,再關閉城門,將桓家的人全部抓起來,投進詔獄,以反叛的罪名將桓翌治罪,將桓家滅族。」

「可是桓翌狡猾,他進城,也一定不會帶著其子進城。如今桓翌的兄弟,還有一子都在荊州,他們手上還有十多萬荊州兵卒。若是我們以反叛之罪殺了桓翌,朕想,不但城外那近五萬的荊州精兵會真得反叛,就是荊州那邊的桓家手下的十多萬兵卒也會反叛。如今北邊的秦國和燕國虎視眈眈,要是桓家反了,引著北邊的胡人來攻打景國,試問如今的豫州兵和徐州的兵能抵抗他們的兵鋒嗎?」

也難怪皇帝會問出這樣的話,這江南的半壁河山是曹家的,皇帝考慮事情的時候就會全盤考慮。他憂慮的是要是向著桓家動手,國家就會陷入內亂之中,要是北邊的強敵再跟著興兵搗亂,到時候全麵亂起來不可收拾。最有可能的是,他這個景朝皇帝坐不穩皇位,甚至丟掉江山。

而王司徒考慮的是要除掉桓翌這個對手兼禍害,他不會考慮到整個國家。

對於皇帝的問話,王濤還真不好回答,他隻能說:「桓翌是一隻猛虎,若是放他進城,他勢必還會傷人。若是放虎歸山,他一定是禍患。若是不趁著這一次的機會除掉他,臣怕以後就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望聖上切莫失機。」

皇帝對於王濤的這話不置可否,他又看向自己的老師侍中庾哲問:「庾侍中,你可有什麼好計?」

庾哲當然明白這一次緇衣巷桓翌手下的亂兵衝擊謝府的事件十分嚴重,所謂%e5%94%87亡齒寒,他跟王濤和謝安都是站在皇帝這一邊的,若是王家和謝家遭到了那些亂兵的衝擊,若是謝安和王濤在這一次的事件中不幸遇害,試問他庾哲和庾家能夠保全嗎?思及至此,他對桓翌當然是心生懼怕和痛恨。

不過,他到底還是要為皇帝考慮一些,便說:「臣認為,要是桓翌上奏章向聖上認錯,聖上就也接了他的奏章,讓他的荊州兵回荊州去。理由是這些荊州兵離家太久,因為思及家□□兒,心中不滿,恐怕再次有變亂發生。再說了,沒幾個月也要過年了,他們也該回去了。這樣一來,聖上也給了他臉麵,他也找到個台階下,另外那些城外的荊州兵終究離開,到底少了隱患。」

皇帝微微點頭,認為他這個老師庾哲到底還是為他考慮多一些,老師的這個計策和他自己心中的一些想法頗為接近,隻不過他還是想到了一個問題,就接著問:「可那桓翌雖然是上了奏章認錯,但卻依然不願意讓他手下的荊州兵離開又怎麼辦?」

庾哲:「那咱們就不放他進城。想必這會兒他也應該知道他派進城內衝擊謝家的兩千多荊州兵是有去無回了。若是他真敢動手,早就攻打建康,破城而入了。他忌憚的不過是城裡還有妻兒族人,他還忌憚師出無名,更加忌憚他的那四萬多荊州兵未戰就被斬殺了兩千多,士氣低落,即便攻城也極可能以失敗告終。所以,臣推測他以後也不會動手了。若我是他,不防接受聖上的提議,令那四萬多荊州兵回荊州去,以安聖上和諸位大臣之心,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又或者,他弄出些別的事情來,轉移聖上和諸位大臣的注意……」

皇帝「嗯」一聲,最後看向謝莊:「謝尚書,你還有什麼好計麼?」

謝莊道:「臣贊同庾侍中的話,還是將此事揭過,讓桓翌的荊州兵回到荊州去,一來可以減少朝廷的負擔,那五萬荊州兵一年可要吃不少糧食,讓他們回去,就該荊州地麵上產出的糧食供給這些兵吃。二來,北邊有強敵環伺,咱們不宜內亂,還是保持安定,令百姓安居樂業,多多充實府庫,多多練兵,以期以後若戰必勝為好。其三,桓翌的荊州兵隻要能回去,建康城少了隱憂,桓翌在朝廷任錄尚書事,就如同猛虎去了爪牙,無法傷人了。若臣猜得不錯,桓翌的荊州兵要是回荊州了,大概他也很快會辭去錄尚書事,帶著家人去荊州。這樣一來,的確有放虎歸山之嫌,可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聖上要是這就治桓翌的罪,時機不對,必定此患除了,彼患就起,所謂的按下葫蘆浮起瓢,就是如此。」

這大概也算是主弱臣強的悲哀吧,皇帝無法高度集權,需要領兵的高門士族之家替他守土衛疆。要是換在其後的唐宋,像是桓翌手下的兵士的這種作為,早該把桓翌給抓起來論罪誅殺,並且還會抄家滅族。但是,這會兒的皇帝隻能忍了,先過一關再說。而謝安願意放過桓翌一馬,也是因為豫州那邊,謝節需要繼續積攢力量,這都需要時間,所以,就算他心裡恨毒了桓翌,恨透了桓家,這會兒也隻能以大局為重。

不過,他暗下決心,桓翌千萬以後不要犯到他手裡,否則,他定會取他的命,甚至斬草除根,滅盡桓家子孫。

——

此時建康城外的桓翌荊州兵營的營帳中,桓翌已經從他手下派去建康城邊打探消息的斥候嘴中得知,今日去衝擊謝府的那兩千多荊州兵全部被殺死在緇衣巷,緇衣巷血流成河。

不過他手下的斥候沒探聽到的是,這一次衝擊謝府的那個領頭的校尉李特已經被蕭弘等人抓住,從他身上搜出來了那些所謂的「證據」,另外他還交代了是受了大公子桓朗的指使來謝府鬧騰的,而且他手裡拿的那些證據也是桓朗交給他的。蕭弘等人得了這個口供就往上呈報給皇帝看,這一下對於桓家不利的證據就又多了一條。

桓翌這會兒得到自己那兩千多的荊州子弟兵真得全部被斬殺的確定的消息,真是又氣又痛。

在營帳裡砸了不少東西,發了好一通火後,他讓人把陳廣叫了來,問他可有什麼計策幫他度過這一回的難關。

陳廣深深歎息說:「這一次大公子貿然行動,出的昏招將大將軍一早的謀劃全部被破壞了。這會兒建康城門緊閉,我猜想大將軍要是不讓這建康城外剩下的四萬八千多的荊州子弟兵退回荊州去,皇帝是絕對不會同意讓您再進京城的。所以,您隻能上奏章自陳己錯,說自己沒有好好管束手下,再推幾個人出去頂罪,然後對皇帝說這就要過年了,這些荊州子弟兵思念家鄉和妻兒,他們要回去與家人團聚,所以,您讓他們這就回荊州去……」

不等陳廣的話說完,桓翌大手一揮,大聲反對:「不行!我這些兵馬好不容易帶到建康來,若是就這麼退了,我還能在這建康城裡有立足之地嗎?他們還當我是大將軍嗎?」

陳廣委婉道:「大將軍,這些建康城裡的君臣當不當你是大將軍無所謂,隻要能保全實力,再接出來建康城內您的妻兒還有族人,一回荊州,天下人都還拿您當大將軍。況且,要是不讓這建康城外的兵馬回荊州,皇帝也不開城門,這些兵士吃的兵糧又能堅持多久?而且您不退一步,難不成就這麼僵持下去嗎?越往後拖越對您不利。」

「可我好不甘心,就這麼讓我帶來的兵馬回荊州去,這不是又回到了以前嗎?還自取其辱。」桓翌憤然道。

陳廣想說,還不是你那寶貝兒子給你弄砸了,你能怪誰。當初綢繆好的事情,本來進行得很順利,建康城裡已經有大半的士族投靠了桓家,剩下的也就是謝家,王家,庾家這三家主要的對手幫助皇帝。

頂多熬一熬,過了年,就上奏章北伐。⌒思⌒兔⌒網⌒

按照大將軍的手下的荊州兵的戰力,隨便就能打下秦國幾座城池。到時候,直接向朝廷要求加賜九錫。

本身桓翌已經是臨賀郡公,大將軍兼錄尚書事,要是北伐獲勝,這樣的戰功唯有加賜九錫才算是封賞,皇帝不給也不行。而按照歷史慣例,凡是加賜九錫的權臣,底下的臣子們就會不斷上表要求皇帝禪讓。到時候大將軍可以順理成章,兵不血刃地實行禪代。

一些都算好了,但偏偏桓朗著急,弄出這樣一個破爛的局麵。這會兒隻有彌補了,沒法子再按照原先的計劃行事。

「大將軍,退一步不是為了再往前嗎?建康城裡那個錄尚書事不做也罷,願意讓這城外的荊州兵馬回荊州換得皇帝讓步,到時候接了桓家的人一起去荊州,那不就是天高皇帝遠麼,徹底沒了後顧之憂。回去後,大將軍立即北伐,挽回這一次失誤丟掉的聲望,又能轉移百姓們對荊州兵衝擊謝府被斬殺的注意。等大將軍北伐勝利後再率兵來建康,那就是該皇帝給大將軍加九錫,並禪讓的時候了。」

桓翌聽完沉默半響,覺得如今除了陳廣說的以退為近的補救之計可實行外,其餘也沒什麼好計策可以挽回局麵了。

良久,他長歎一口氣道:「陳七郎,你就替我去擬奏章吧……我明日就將奏章呈給皇帝……」

「是,大將軍。」陳廣躬身道。

次日,皇帝果然收到了丹陽尹殷浩呈上的桓翌的奏章,殷浩說這是城下的桓翌軍營中的軍校用箭射上來的,說是大將軍寫的奏章,讓呈給皇帝看。

皇帝展開一看,不由得%e5%94%87角上翹。果然奏章上桓翌寫的內容和昨晚他的三位能臣商議出來的話差不多。信上說都是他軍營中的幾個衝動的軍校被人蒙騙,所以帶頭鬧事,他為此事的發生深感內疚。他還說,為了讓皇帝和眾位臣子不再為這種事情的發生而擔心,所以他願意讓那些荊州兵都回荊州去,他僅僅留下兩千人的衛隊就行。

隻是昨日皇帝收到了蕭弘等人寫的那叛亂兵士帶頭的校尉供出的,這一次的亂兵衝擊謝府是桓翌的大公子桓朗指使的,而在奏章中桓翌卻說是另外有人指使,還附上了幾個同謀的名字。

他想了想,決定不採納蕭弘等人報上的那份名叫李特的校尉口供,因為在桓翌的奏章上也有這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