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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樂蜀 4026 字 1個月前

布衣袍的男子已經躍上了講經壇,手持一把鋒利的短劍橫在慧遠頸側。那人跟慧遠的身材一般高大,而且看他的身手也遠比剛才那個被蕭弘擒住的藍衣人敏捷。

此時在講經壇下,起碼有一百多個虎賁營的禁衛兵將講經壇圍了。在其中有一個一身銀甲,手持長劍的年輕將軍格外引人注目,定睛細看,這個人不就是袁家四郎,做了虎賁中郎將的袁嶸嗎?

他麵容英俊,身材挺拔,又身穿光亮耀眼的銀甲,手中的長劍也發出寒光,這種硬朗的男子之美,將今日到樓雲寺來聽經的許多士族之家的郎君們都給比了下去。

隨著越來越多的婦人和女郎到樓梯旁往講經壇那裡看,袁嶸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注意,當場就有不少在室的女郎們紛紛打聽那位引人注目的俊美銀甲將軍是誰。

謝妙容偷偷打量身邊的謝家的幾個女人,見她們看到袁嶸時表情各不相同。

年輕一些的女人們看見袁嶸時臉上有欣賞之色,而跟她母親年紀一樣的女人們則是神色複雜得多,尤其是她母親更是皺起了眉頭。畢竟因為袁嶸,她的次女不但和離,還被禁足,如今處境淒涼。她心裡生氣,怪袁嶸這個人太自私,當初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勸過他,讓他遠離自己的女兒,可他不聽,最後非得弄到不堪的一步。他倒好,繼續做著他威武的將軍,而自己的女兒卻要度過不知道多久的幽居歲月,大好年華就這麼荒廢了。一想起女兒將來怎麼辦,她就發愁。看女兒現在的樣子,沒有兩三年是解不開心中的心結,也不會真正平復心緒再嫁了,這一切都拜袁嶸所賜……

袁嶸此時當然不知道在二樓上看著他的那些眾多女人們的心思,他如今兩眼緊緊鎖定的是那身穿青衣的燕國人,還有雖然被青衣人劫持,但神態平靜的高僧慧遠。

他將手中長劍朝那青衣人一指,大喝:「你快放了慧遠法師,隻要你放了他,我保你性命無虞!」

「……保我性命無虞?我不信,也許在這裡你不殺我,但是出去了,你們不是一樣會動手,所以,休想哄我!識相的都給我讓開,否則我殺了他!」青衣男子大聲吼道。

他一邊吼一邊將手中鋒利的短劍壓向慧遠的脖頸,劍刃將慧遠的頸部皮膚都割破了,流出絲絲血流。

圍在講經壇周圍的虎賁營的禁軍士兵紛紛向袁嶸投去了詢問的目光,畢竟慧遠是景國的高僧,他要是真出了事,想必影響挺大,甚至還會受到一些貴人的指責。

袁嶸也是有些猶豫,因為當世無論是皇族還是士族,甚至庶民都是信佛者甚多,高僧慧遠不但在建康,就是全國,名聲都大,他要真被這燕國的探子殺了,肯定會引起朝野震動,百姓議論。而在他個人來說,也認為高僧難得,他不想他死。

「你別衝動,千萬不要傷害慧遠法師,我是這些禁軍的頭領,我說話算數,我說了不殺你就不殺你。」袁嶸亮明身份,還是意圖勸那青衣人不要對慧遠動手。

青衣人卻從袁嶸的謹慎裡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猶豫,於是他接下來就更是有恃無恐了,他一手將慧遠的一隻手反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拿著鋒利的短劍壓在慧遠頸側,讓慧遠在他身前,推著慧遠往講經台底下走。

慧遠保持了奇怪的沉默,自從他被那青衣人擒住,以劍相逼,他就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反抗。他麵上也都是平靜的神色,似乎視死如歸一樣。

青衣人推著慧遠下了講經台,朝著講經壇外走,他大聲要求袁嶸等人退後,否則他就要殺死慧遠。

袁嶸不得已,隻能命眾兵士往後退。

青衣人順利地走出了袁嶸等人的包圍,很快就來到了講經壇的門口。

「別,別傷害法師,我求你了!」突然一女年輕的女子從講經壇的二樓上衝了下來,跑到了那青衣人前麵,攔住了他的去路,含淚哀求道。

在樓上的謝妙容看得清楚,那不是衛家五娘,品香會的會首衛康子嗎?怎麼她會……

很快,她就想到了以前第一次隨著長姐來樓雲寺聽慧遠講經時,看到的衛康子眼中的對於慧遠的仰慕,所以,此時慧遠被燕國密探劫持,她是害怕慧遠受到傷害,因此跑出去懇求那燕國人別傷害慧遠。如此一來,她對慧遠的感情不是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了嗎?

「五娘,你別過去!」另一個謝妙容熟悉的女聲隨即傳到了她耳中。

謝妙容順著那聲音看過去,果然看到了其長姐謝伯媛,隻見她滿麵驚慌之色地跑上去住衛康子的一隻手往後拖。

此時慧遠說話了:「衛五娘,你快讓開,刀劍無眼,不要被傷到了!」

青衣人也適時開口道:「姓衛的婦人,你出去給我弄一輛牛車,我隻要出了樓雲寺,上了車就放了慧遠。」

「你說真的?不哄我?」

「當然是真的,快一些,否則我一會兒煩躁起來,就讓慧遠跟我一起死!」

「好,好,我這就去,我這就去!」

衛康子掙脫謝伯媛抓住她的手,提著裙子飛快地跑出去了。

她當然能弄到牛車,因為她今日到樓雲寺坐的牛車就在外麵,隻要她將自己的那輛牛車給這青衣人,想必他一定能夠放了慧遠法師……

謝伯媛大喊了一聲「五娘」,可衛康子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一溜煙兒跑出去了,沒辦法,她也跟著跑出去。在二樓上看到自己長姐跟著衛康子出去了,謝妙容也站不住了,轉回頭對同樣看見這種情景的劉氏急急道:「阿母,我下去看看阿姊!」

不等劉氏應好,謝妙容已經蹬蹬蹬地跑下樓了。

劉氏也想跟著下去,可是朱氏等人不同意,說底下這會兒還亂糟糟的,還是等到徹底安全了再下去。

蕭弘下了樓後,跟袁嶸會和了,他也看到了那個身穿青衣的燕國人劫持慧遠,他低聲問袁嶸:「難不成就這麼放過那燕國人?」

袁嶸道:「我當然不想放過他,可是慧遠法師在他手裡,我不想慧遠出事。」

蕭弘告訴他,自己已經捉住了一個剛才跑上樓的燕國密探。

袁嶸聽了後就說:「既然抓住了一個,就不擔心不能從他的嘴裡得到些跟燕國有關的事情。」

蕭弘又說,他為了謹慎起見,已經讓手下兵士見那個人押回虎賁營了。

「那咱們就尾隨在這個劫持了慧遠法師的燕國探子身後,見機行事。」

「是,將軍。」

袁嶸接著一揮手,讓湧進講經堂的虎賁營的兵士跟著自己出去,聽他號令行事。

——

青衣人一路押著慧遠出去,但凡路上碰到有意圖攔住他的虎賁營的士兵,他就威脅要殺死慧遠,接著就有奉了袁嶸的命令的士兵出來讓他們讓開。

沒過多久,青衣人押著慧遠到了樓雲寺東大門,在門口他看到了剛才那個答應他,弄來牛車的女人。

衛康子見到青衣人出來,臉上有了點兒喜色,她忙說:「壯士,這是我答應為你弄來的牛車,你說過,我隻要給你找來牛車,你就願意放了慧遠法師的。」

青衣人不說話,押著慧遠朝牛車走去,等到走到站在牛車旁邊的衛康子身邊時,他說:「我可以放了慧遠,不過,我不放心你給我弄的牛車,所以,你得上車去,等我逃出了建康城,我會放了你。」

「五娘,不可,你千萬不可答應他,上牛車去!」在衛康子身後不遠處的謝伯媛聞言大聲提醒她。跟著她們兩人跑出來的謝妙容也聽到了那個青衣人的話,她卻是沒有跟她長姐一樣阻止。她就知道那個燕國人不可能一個人質都不要,兩手空空,坐上牛車逃離。

因為他要是手上沒有人質,就憑一輛牛車又能逃多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想來他也是一個聰明人,見衛五娘如此緊張慧遠法師,大概猜到了一些什麼。所以,他提出來了要讓衛五娘替換慧遠法師來當人質,比起一個男人來說,控製一個女人想當然地更加容易。而且,他也斷定,衛康子肯定會同意。

果然,青衣人的話才說完,衛康子並沒有任何猶豫,立即就說:「好,我答應你。」

青衣人抬一抬下巴:「你先上車,我就放了慧遠。」

慧遠望著衛康子,搖搖頭,示意她不可。

青衣人見狀,就將橫在慧遠頸側的短劍用力壓了壓,隻見慧遠脖子一側的傷口流出了更多的血。

衛康子見了,立即對那青衣人說:「我這就上去。」

青衣人又要求衛康子讓她的車伕上車趕車,衛康子也答應了,隨即招呼替她趕車的車伕上車。

等到衛康子和她的車伕都上了車,青衣人卻猛然將慧遠往車上一推,接著自己也跳了上去。

已經上車的衛康子立即憤怒地大聲喊起來:「你這無信之人……」

「閉嘴!」青衣人一記掌刀砍在衛康子頸側,衛康子軟綿綿地倒了下去。青衣人接著讓趕車的車伕立即將車趕往城外,否則他就一刀殺了他主子。

趕車的車伕被他一威脅,幾鞭子下去,牛就像發瘋一樣跑起來。

尾隨著青衣人身後出來的袁嶸讓蕭弘先帶領一隊兵士去追那青衣人,說他領著人隨後就到。蕭弘沒多想,帶領手下人去前麵拴住馬匹的地方,上馬去追那輛載著青衣人,以及他控製的兩個人質慧遠和衛康子的牛車。

原來袁嶸見到了謝妙容,他就讓蕭弘先去追人,自己隨即走到了謝伯媛和謝妙容跟前,先是拱了拱手,才說:「敢問兩位可是謝家九娘的姐妹?」

謝伯媛沒有見過袁嶸,聞言一愣,倒是謝妙容對袁嶸印象深刻,所以她開口道:「正是。」

又指一指身邊站著的謝伯媛說:「她是我長姐。」

袁嶸看向謝伯媛點點頭,隨即對謝妙容道:「我是袁家四郎,從前在袁家,也曾跟你有過數麵之緣的。」

謝妙容點頭,問:「你是想曉得我二姐的事情麼?」

袁嶸苦澀一笑,道:「是啊,我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自從那一日在法華寺一別後,再沒有見過她,後麵也曉得她和離了,可我想要知道她一點兒消息也不能夠。連我家八弟都不願意幫我傳話了。」

袁崢跟謝繡姬和離後,袁家跟謝家一樣,告誡家裡的子孫誰也不許插手到袁嶸跟謝繡姬之間的事情,否則會受到嚴厲的處罰。故而,一向幫袁嶸的袁鑫也不敢替他往謝家傳信了。再加上,薑氏將謝繡姬關到了嘉玉堂,謝府中除了同在嘉玉堂的謝妙容可以見到她外,其他的人都見不到她,自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