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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樂蜀 4049 字 1個月前

坐在一邊的謝妙容真是要對這個褚氏的說話技巧點贊。她一開始先是批評自己的兒子不懂事,不爭氣,可是後麵話鋒一轉,卻是說得自己的二姐斤斤計較二姐夫收用婢女。在她看來,女人家,特別是懷孕的女人家,就不該禁錮著丈夫收房裡人。二姐為了二姐夫收房的事情跟他鬧,鬧到最後自己還氣病了不說,連懷的孩子也小產了,這就是太不懂事了。她最後的話,還暗示,要是謝繡姬不知道改變,不知道養好自己的身子,將來要是久久懷不上孩子,那麼將來她在袁家的地位的待遇就會堪憂。

這個時代,像袁崢那樣的世家子弟不要太多,在他們看來,妻子隻不過是為了政治或者家族的利益而娶進門兒的人。或者,這裡麵也有些有愛情的,但那是極少的。大多數的就像是袁崢和謝繡姬這樣的婚姻,兩邊家長做主,選擇一個門當戶對,品貌相當的結為夫妻過日子。婚前沒有任何瞭解和相處的兩個人,洞房隻不過是完成綿延子嗣的家族義務,成親後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來培養感情。如果培養得出來,這還不失於一樁美好的婚姻。可要是培養不出來,婚姻就隻不過是個形式。男子會在妻子之外的女人裡頭去找他愛的,他喜歡的,這就避免不了納妾和收房。

再說了,當世主流的思想本來就是贊成男子妻妾成群的。特別是大家族裡麵,更是如此。而大家族的男子從來就把自己妻子的陪嫁婢女,身邊服侍的婢女當成預備的供他享用的女人。他隨時想要了都可以要。沒有人會說這種做法不對,甚至這就是流行的做法。

隻有謝妙容家裡,因為祖宗規矩的存在,妾基本不存在。這也就造成了謝家的女郎們碰到丈夫納妾時,會如此得不習慣,如此當回事。

就謝妙容知道的,很多世家大族的女人們懷孕了以後,不用丈夫要求,首先就會親自去挑選兩三個婢女來給丈夫送去做為房裡人,這種做法被說成賢惠知禮。而像是謝繡姬這樣的在懷孕後不但不給丈夫送婢女去,還為了丈夫收用了一個婢女就吵鬧的,落在袁家人眼裡就是不賢惠不知禮了。

連謝妙容都聽出來了的褚氏話裡的意思,劉氏又怎麼會聽不出來。不過,和對盧氏不同,對於褚氏的話,劉氏是無從辯駁,也無從為自己女兒辯解的。

畢竟褚氏說謝繡姬不懂事,已經是非常含蓄的說法了,至少她這個當婆婆的是給謝繡姬留了臉麵了。要是跋扈些的婆婆直接就要去劈頭蓋臉一頓訓了,甚至麵對劉氏,還會說她沒有教好女兒。怎麼能把娘家那一套帶到夫家來呢。

當世,不納妾的男子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啊,就算你是金尊玉貴的公主,成親後,還有管不了駙馬偷腥的呢。甚至跋扈些的駙馬照常納妾,比如說現在的南康長公主的駙馬,大將軍桓翌就是。

謝繡姬出嫁的時候,劉氏都沒有跟她深刻地說過將來要是遇到她丈夫納妾,她該怎麼辦的問題。畢竟,那時候,劉氏想著女兒將要出嫁,說那些妾什麼的有點兒影響心情。另外,她也沒想到女兒嫁過去才小半年,她丈夫袁三郎就收了房裡人,這也是太快了,都出乎她意料,所以沒來得及跟女兒說這方麵的事情。

現如今想起來,劉氏有點兒後悔,心想,早就該在二女兒出嫁前,不要怕什麼影響心情,跟她詳細說一說嫁出去後,要是她丈夫要收房裡人,通房,或者納妾,她該怎麼應對的。到底還是因為她自己和丈夫謝莊一夫一妻,幾十年恩愛,看在女兒們的眼裡就認為夫妻關係該像是他們兩個那樣才是正常的。結果呢,等到嫁了出來,才發現夫家和娘家裡是兩回事,就會被遇到的那些通房和妾的問題給整懵了,接著應對無措,弄出不該有的禍事來。

就像是現在的九娘,竟然因為這種事情小產,失去了懷著的頭一個孩子。

婦人小產,跟真正生孩子比,還要更傷身體。

比起傷身體更嚴重的是,謝繡姬和袁崢吵鬧,還傷了彼此的夫妻之情,這對於以後兩個人的婚姻生活來說,是一個不可估量的損害。

一時間,劉氏已經想了很多。

心裡牽掛著女兒,劉氏敷衍了褚氏幾句,說:「我就去瞧瞧九娘,會勸她想開些,養好身子,跟三郎好好往下過。」

褚氏道:「讓我陪你去。」

說罷,下了榻,穿上絲履,然後伸出一隻手,讓劉氏下榻,也穿上絲履,兩人並肩往二房院裡袁崢和謝繡姬的院子裡去。

謝妙容跟在身後,看著一直陪著母親說話的褚氏,覺得這才是個真正厲害的婆婆,比起盧氏來強太多了。

謝繡姬臥病在床,聽外頭守著的婢女進來稟告說她婆婆還有母親,以及十五妹來瞧她了。這才讓人趕忙將她扶起來,略微梳了梳頭,身邊伺候的婢女在她身後塞上一個隱囊給她靠著,才收拾好,內室門口的簾子就被掀起來了,然後她看到她婆婆,阿母,十五妹魚貫走了進來。

褚氏一看到她,立即就笑著說:「兒婦,你阿母和十五妹聽說你病了,特意上府裡來瞧你了。」

走進一些又問她:「可覺著好些了?」

不等謝繡姬回答,她又問伺候謝繡姬的婢女,有沒有喝藥,有沒有熬參湯喝等等。

那伺候她的婢女當然說謝繡姬藥也喝了,參湯也在喝。

褚氏聽完還交代,讓來替謝繡姬瞧病的郎中儘管開好藥,但凡要什麼,她會開了府裡的庫房去尋好的送來。

這些話說得實在漂亮,聽在人的耳朵裡,就覺得她是天底下頂頂好的婆婆,如此心疼兒媳。就連劉氏和謝妙容也產生了這種感覺。

倚靠在床頭的謝繡姬自然是要對婆婆的關心表示感謝。

褚氏直擺手,說這是她這個當婆婆該做的,她兒子袁三郎要天天去朝廷裡點卯,又要交際,難得在家裡陪著兒媳婦,她這個當婆婆的不關心她,誰又來關心她呢。而且,她一直認為兒媳婦嫁進來,就跟她的親生女兒一樣,以後女兒還要出嫁的,兒媳婦可是要陪伴後半輩子的人,她當然要對她好。

囉囉嗦嗦說了好大一堆話後,褚氏才讓劉氏和謝妙容陪著謝繡姬說話,自己先告辭了。

等到褚氏走後,謝繡姬打發了跟前的婢女出去,這才握著跟前坐著的母親的手,紅了眼圈兒。

劉氏見女兒臉色蒼白,人整個瘦了一圈兒,連眼睛都顯得大了,也忍不住傷心,好歹忍住了,勸她:「你還是不要太過傷心,好生養著,養好了身子才是頂頂重要的。不過,話說回來了,你才嫁過來時,三日回門兒,我們見你和袁三郎挺好的,怎麼這才沒過幾個月,就鬧成這樣?還有,你這是得的什麼病,怎麼連肚子裡的孩兒也沒保住?」

作者有話要說:  週末早更新

☆、第99章 9.9

提起這個事情,謝繡姬真是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跟自己的母親說。

她正在猶豫該不該跟母親傾訴,外邊的婢女進來稟告說外邊來了袁家八郎,要見謝妙容。

謝繡姬也知道袁家八郎和自己的十五妹關係好,自從元月晦日清溪泛舟遊春認識後,袁八郎常常去謝府見謝妙容,也不知道聊些什麼。

「十五妹,我家八弟要見你,出去見一見他吧。」

「知道了,那我出去瞧瞧。」

謝妙容也沒想到袁鑫那貨消息還挺靈,自己跟隨母親上袁府來見二姐,他不知道從那裡得了消息,跑到二房這邊來了。

轉身,她在進來稟告消息的婢女的引領下走了出去,在二房外麵的廊下,見到了臉上帶笑的袁鑫。

袁鑫迎了上來,搓著手笑嘻嘻道:「這兩日我偶感風寒,我阿母不叫我去家學。我其實沒啥病,被我阿母拘在屋子裡難受,正巧聽到我跟前的小僕說你和你阿母到我們袁府來探望三嫂了,我就趕來了,想著找你說一說話。你看,我們也有差不多一月沒有見麵了吧。」

謝妙容見他那樣子就想笑,取笑他:「你瞧你,這一車□轆話,比個婦人還囉嗦。」

袁鑫睜大眼:「咦,你怎麼跟我阿母一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去!誰是你阿母!」謝妙容白他一眼。

「你方才說那個話跟我阿母念叨我的一樣,說我比個婦人還囉嗦,又說我幹嘛不投生成一個女郎,這麼會說,浪費了。其實我覺得我要投生個大德高僧,也一定是橫掃天下的辯經大師,你說對不對?」

謝妙容踮起腳,夠到他頭頂,拍了他頭一下,道:「我替你阿母揍你,她要是聽說你要去做辯經的高僧,一定給你這麼一下子!」

袁鑫一把拉住她的手:「你這是沒大沒小了哈,哪有妹妹這樣對兄長的?」

謝妙容笑著掙脫他的手:「不定我去跟你阿母說了你說的話,她還說我打得對呢!」

兩個人在廊下正鬧著,裡麵走出來個婢女,上前來施了禮,說裡麵少夫人需要靜養,請他們兩個遠一些去說話。

袁鑫就請謝妙容到他那邊書房去坐一坐。

謝妙容答應了,便隨著袁鑫往三房那邊去。

路上,謝妙容就說起了她二姐的事情,問袁鑫:「你三哥怎麼會是這樣個人?平素看著溫潤如玉,端方君子的模樣,結果呢,乃是一個好色之徒。」

袁鑫聽謝妙容說他三哥是個好色之徒,就有點兒不樂意了,辯解道:「我三哥不是你說的那樣的人,他,他也是一時心裡有氣,才昏了頭。你要說他是好色之徒,可他成親前從來沒有收房裡人。」

「你們袁家的郎君有成親前就收房裡人的嗎?」謝妙容反問道。

袁鑫:「有啊,我大伯的獨子,就是我大哥袁柯成親前就收了兩個房裡人,成親後,我大嫂生了小郎君後,那兩個房裡人也相繼懷上了,然後分別為我大哥生了一個小郎君,一個小女郎,她們就被我大哥抬了妾……」

難怪剛才二姐的婆婆褚氏說郎君們收一兩個房裡人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呢,旁的不說,就說這袁家長房長孫袁柯,他就有一妻二妾,而且成親前就收了房裡人。這麼一比,在褚氏眼裡,她兒子,袁家三郎還是好的呢。

謝妙容如此想著,忽地注意到剛才袁鑫說什麼他大哥心裡有氣,才昏了頭的話,就忍不住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袁鑫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說話說快了,貌似說了不該說的話,就趕忙打哈哈:「沒什麼,沒什麼……」

謝妙容扯住他,不依,非要他說清楚。

袁鑫沒辦法,隻得說:「到我書房裡坐下再說,這在外麵不好說……」

謝妙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