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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 浪山 4416 字 1個月前

拍背,問他要不要喝點水。

謝祈枝搖了搖頭,額頭抵在他肩上,慢慢地說:“我今天還沒有吃藥。”

應淮的手沿著微微凸起的脊骨往上走,摸過冰涼的後頸,按住了他的後腦勺。

他還是那個小小的、柔弱的祺祺,有著柔軟的白色發梢和漂亮的灰藍色眼睛,多病的身體和堅硬的骨頭,喜歡撒嬌又不願意被人看輕……但比大部分人,尤其是應淮,都要勇敢得多。

應淮揉了一把他後腦的軟發,對他說:“你吃了晚飯就去收拾東西,晚上我來接你。”

謝祈枝抬起頭:“你也來林姐姐家吃飯嗎?”

“不吃,我來接你回家。”應淮扶著他的臉,指腹在側頰摩挲了幾下,“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你想聽的。”

謝祈枝很輕地眨了眨眼睛,問他:“什麼意思?”

應淮卻不答,鬆開了謝祈枝,撿起被他丟開的衣物,塞到他懷裡,有些好笑地對上他懵懂中帶點期待的藍眼睛,故意說:“現在不說。去換衣服,你想光%e5%b1%81%e8%82%a1出門嗎?”

謝祈枝站起來,捂了一下輕飄飄的睡衣衣擺,惱怒地看他一眼說:“你才光%e5%b1%81%e8%82%a1。”

應淮說的是等自己吃完晚飯再過來,謝祈枝卻有些等不及了,提前收拾了行李和背包,鼓鼓囊囊地立在門口蓄勢待發。

還沒到飯點,他翹著腳趴在沙發上找哥哥聊天,把李熠要把養父送進去蹲大牢的心意傳達給他,他卻不知道從哪得知了他們倆參與打架關進派出所的事,在電話裡口%e5%90%bb涼得直冒冷氣。

“我是不是讓你彆管這件事?”他問,“你們倆倒是主意一個比一個大,還挺能一拍即合的啊。”

“又不是我想這樣的。”謝祈枝翻了個身,躺在沙發上哼哼唧唧地撒嬌,“我的背到現在還疼呢,哥哥你還怪我。”

“疼點挺好的,不疼你就不長記性。”謝執藍又說,“你二哥也是,一打三他都敢莽上去,還帶個你,他當自己戰神重生了是吧,小廣告看多了吧他。”

“也不完全是一打三吧,我不能算0.5個戰鬥力嗎?”謝祈枝問。

謝執藍冷笑一聲,說:“你算0.05,起一個報警器的作用,你要是出事了他就死定了。”

謝祈枝眨眨眼睛,也替李熠賣賣慘,說:“可是二哥傷得也挺重的,臉都被揍腫了一邊,都不怎麼好看了,哥哥你不關心他嗎?”

“我還真不用操心他,上回他胳膊扭到了,醫生說至少要修養半個多月,這小子一星期不到就好全了,個子竄挺快,發育忘記通知腦子了是吧?”謝執藍語速飛快,接著說,“不好看了你就少跟他玩,順便歧視一下他高中肄業的學曆,和他說一句,讓他沒拿到211的錄取通知書以後都彆和你說話了。”

謝祈枝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來,問他:“哥哥,你怎麼還搞學曆歧視啊,他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你指什麼,他把一打三當戰績和我吹牛,還是寧願搖奶茶賣酒都不肯回去上學,當文盲有癮是不是?他真是我%e4%ba%b2弟弟嗎?”謝執藍越想越氣,說,“爸媽還指望我呢,說什麼他不愛讀書就讓我領進公司鍛煉一下,吃點苦就懂了,這是鍛煉他還是鍛煉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這兒前台和司機都至少是本科生,可沒有搖奶茶和當打手的崗位給他鍛煉。”

謝祈枝說:“我聽二哥說過在學校裡的事,沒有很抵觸啊,他是不是有彆的顧慮才不想回去的?”

“他還會跟你說這個?”謝執藍稀奇道,“他在學校的什麼事?”

謝祈枝回答:“學吉他撩妹。”

謝執藍:“……”

“這麼看,二哥確實是你嫡%e4%ba%b2的弟弟。”謝祈枝肯定地說。

“好了,不說這個了。”謝執藍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說,“你說的顧慮我大概找到了,你知道我給了李熠一張銀行卡吧,卡是我辦的,能看到他的流水明細。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給同一個人轉錢。”

謝祈枝問:“誰啊?”

“他養父母的大女兒,他那個失蹤的姐姐。”謝執藍說,“現在在儀州一家醫院裡做護士。”

他幫著失蹤的姐姐遠離這個家,想把養父送進監獄,可這樣,就隻剩他一個人能照看失明的養母了。

所以,他不願意跟爸爸媽媽回去,就算覺得哥哥這個人還算不錯,依舊不願意聽他的話回去讀書的理由也都明晰了。

謝祈枝說:“二哥隻是想幫她吧,你彆生他的氣了。”

“我生氣不是因為他想幫誰,而是我掏心掏肺對他好,他對我還是沒有一句實話。”謝執藍歎了口氣,說,“他自己老老實實跟我講清楚,我能給他想出一百種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比他自己扛輕鬆?”

謝祈枝思考片刻,對哥哥說:“他可能不是故意的,就是自己一個人習慣了。”

習慣了沒有後援,沒有退路,誰對他好一點就還一點,對他不好就用拳頭揍回去,隻靠自己的力量保護那些他在乎的人。

傍晚,謝祈枝把那隻喵喵叫的大肥貓抱回林見善家裡,隱約聽到林姐姐在和薑哥說什麼不能吃,還未聽清,起身就聞到一股濃鬱的香味。

林見善正好端著砂鍋走出來,看他一眼,笑著說:“祺祺來啦。”

謝祈枝“嗯”了一聲,走過去誇道:“好香啊。”

林見善給他拿碗和湯勺,先給他舀了一碗:“你先嘗嘗味道,家裡沒醋了,我去外麵買一瓶補上。”

謝祈枝點點頭,坐下喝了口湯,剛出鍋,有點燙%e8%88%8c頭,他又放下了,探頭探腦地往廚房裡看。

薑哥本來在做菜的,好像臨時有事,放下菜刀接了個電話,語氣很嚴肅。

謝祈枝坐回餐桌旁,舀了勺%e9%b8%a1湯慢慢地吹著,給應淮發消息:【你大概幾點過來呀?】

應淮卻沒有明確說,模糊回複他一句:【快了】快了是多久?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

謝祈枝托著臉,心不在焉地喝了口吹涼的%e9%b8%a1湯,薑哥端了碟豆芽放在桌上,問他:“你林姐姐呢?”

謝祈枝回答:“她出去買醋了,馬上就回來了。”

薑哥說:“我工作上出了點事,要出去一趟,晚點就回來。祺祺,你幫我和她說一聲。”

謝祈枝答應了,看著他急匆匆地摘了圍裙,進房間換衣服,出來往桌上點了一下什麼,囑咐他,“這個你彆吃啊。”

謝祈枝怔愣抬頭,還未看清楚他就關門走人了。哪個彆吃?

蒜香排骨、鬆鼠魚、蟹粉豆腐還是小酥肉?

看著都挺好吃的啊。

謝祈枝想不通,猜測他應該是希望自己把好吃的留著,等林姐姐回來再動筷子的意思,彆一個人全吃完了。

他的目光在桌上掃了一圈,決定先吃點開胃小涼菜,把筷子夾向了薑哥最後端出來的涼拌豆芽菜。

這道豆芽好像比尋常的豆芽苗粗一點,掐成了段做的,味道也不太一樣。

謝祈枝夾了幾筷子就不吃了,低下頭接著喝湯,太陽%e7%a9%b4突然鼓脹了一下,頭有點痛。

緊接著,%e5%94%87%e8%88%8c、上顎和喉嚨泛起密密麻麻的癢,又乾又渴,他打了好幾個噴嚏,差點把碗摔到地上。

肥貓走過來,跳到椅子上疑惑地看著他。

謝祈枝卻分不出神看它了,他按住自己的%e8%83%b8口,撐著桌麵吃力地站起來,抑製不住開始急喘。

窒息感越來越近,他想著回去吃點藥。

可是……藥放在哪兒來著?

大腦一片混沌,還未想出來答案,什麼東西“砰”的摔了下去,把大肥貓砸得哀叫一聲,躲開了。

手機屏幕亮起來,透過模糊的視線,他隱約看到了應淮的名字,卻沒有力氣去接了。

額頭“咚”的一聲砸在地上,謝祈枝好像聽到肥貓圍著自己一直在叫。□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想說一句“彆叫了”,卻連嘴都張不開,意識朦朦朧朧,徹底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權。眼前像是被誰關掉了燈,倏地一下就暗了。

電梯停在這一層,梯門打開,應淮掛掉了怎麼都打不通的電話,看到他找的人就趴在這一層的過道中間,雙眼緊閉,一片潮紅從臉蔓延到脖頸深處。

那隻橘色的大肥貓圍著他,用前爪推他碰他,卻怎麼都叫不醒他。

應淮心頭一顫,蹲下去,把不省人事的謝祈枝抱進懷裡。

肥貓“喵”的一聲嚇跑了,他卻顧不上貓了,指節有些發顫地探了探謝祈枝的鼻息。

呼吸弱得微不可聞。

◇ 第67章 以愛人的身份

應淮眼睜睜看著短短十幾分鐘,謝祈枝的脖頸和胳膊上冒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紅疹,心跳和呼吸都幾近於無,血壓直降到55-45mmHg,喉頭水腫到無法呼吸。

醫護在車裡給他做搶救措施,打了兩針腎上腺素,到了醫院直接推進了搶救室。

因為過敏性休克,Ⅰ型呼吸衰竭,下了第一張病危通知書。

腹痛、惡心、頭暈,眼前一片黑暗,睜不開眼,也說不了話。

呼吸機不停地給他灌氧氣,謝祈枝的整個口腔都被氣撐起來了,隻能被動地跟著機器吸氣、呼氣。

手上紮著留置針,有人抓著他取動脈血,針頭在肉裡鑽來鑽去,疼得他直抽氣,可是怎麼都擺%e8%84%b1不了這股疼痛。

大量補液和激素藥物打進他的身體裡,四肢與身體上的紅腫卻持續在蔓延。

再睜眼時,兩隻手都掛著了吊瓶,他輕輕地眨了眨眼睛,側過頭,看到應淮就守在自己身邊。

燈亮著,病房裡有點吵,外麵的天卻已經黑了。

一股突然的惡心湧上%e8%83%b8口,他吃力地抬起手拽掉了氧氣麵罩,趴在床邊直吐。

應淮扶著他幫他拍背,倒溫水給他漱口,明明沒吃什麼東西,也打了止吐針,一晚上吐了十幾回,也折騰了應淮十幾回。

他抬起一隻手,因為輸著液,右手蒼白到失去血色,又泛著紅腫,衣袖滑下去一截,一塊一塊的風團從手背蔓延進小臂深處。

從頭到腳,沒有哪一個地方不發麻泛癢,謝祈枝忍著不去抓,雖然沒有照鏡子,卻也能猜到自己的臉上一定也發著大片大片的風團。

他扯了一下應淮的衣袖,小聲問他:“我的臉是不是也腫了?”

應淮“嗯”了一聲,低頭將他被冷汗浸透粘在臉上的頭發細細捋順了,說:“像一隻偷吃蜂蜜的小熊。”

謝祈枝皺了皺鼻子,不太高興地說:“我才沒有偷吃。”

應淮陪他說了會話,謝祈枝看了眼注射的點滴,嘀嘀咕咕地和他抱怨這個藥打得他手好疼,沒一會兒就昏睡過去了。

留院觀察的這個晚上,謝祈枝半夜突然發起了高燒,因為過敏引發的急性肺炎,應淮簽了第二張病危通知書。

等在搶救室外的漫長的幾個小時裡,應淮覺得自己好像能理解謝執藍當年的感受了,他沒有辦法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