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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 浪山 4384 字 1個月前

祈枝用手背擦了擦臉,側過頭看玻璃門上倒映出來的自己模糊的身影。

臉色發青,還病怏怏的,一定很醜。

燒灼感仍粘連在喉嚨口,很不舒服,謝祈枝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腳步聲又近了。

應淮進來,就看到謝祈枝埋頭坐在地板上,毛絨絨的發梢下露出一截沁汗的後頸。

他順手揉了一把謝祈枝的腦袋,半扶半抱地將人拎出去,放到書桌旁的椅子上,遞給他一杯溫鹽水說:“喝了。”

謝祈枝偷偷看他一眼,捧起玻璃杯一口氣喝光了。

應淮拿走水杯,又去浴室找了塊乾淨毛巾,用熱水打濕擰乾,撩起謝祈枝的額發給他擦了擦臉。

收拾完,應淮掛好毛巾出來,看到謝祈枝一手支著腦袋,對著桌上一麵圓鏡發呆。

他一眨不眨地看了一會兒,嘴巴鼓起來,伸手啪的一下,鏡子翻了過去,蓋在桌麵上。

鏡子怎麼他了?應淮有些莫名地心想,又在撒什麼氣?

他過去碰了下謝祈枝的額頭,好像又燒起來了,當即說:“我帶你去醫院。”

聞言謝祈枝鼻尖微皺,又量了一次體溫。這次沒到38度,而且已經開過退燒藥了,再去也沒什麼差彆,他不想再折騰應淮,便說:“不用了。”

應淮找來退熱貼給他貼上,問道:“藥都吐掉了,要不要再吃一次?”

謝祈枝沒精打采地搖了搖頭,嗓音低低的,帶點沙啞:“吃完有半個多小時了,不用補吃。”

他仰起頭看了應淮一眼,眼睛裡有種強撐出來的明亮,似乎是要讓他放心——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有著超出一般人的應對經驗。

柔和的燈光灑在謝祈枝臉上,他的瞳仁浸著水光,麵色卻透出過分的蒼白,一絲血色也無。

應淮安靜看了他半晌,摸了摸他的頭發說:“那你早點睡。”

“應淮哥哥,”謝祈枝抬手,攥住了他的手指,側過身,將昏沉的腦袋靠在他身上,“我有點害怕……你陪我睡一會兒。”

應淮頓了一下,烏長的眼睫微垂,看著謝祈枝頭頂的發旋沒有說話。

右手垂在%e8%85%bf旁,幾根指頭任由謝祈枝抓著,溫溫軟軟地裹在掌心。

應淮忽然叫他一聲:“祺祺。”

謝祈枝的心臟沒來由快了一拍,不肯鬆開他的手,仰起頭看著他。

應淮捏住謝祈枝的手腕,緩緩抽出自己的右手,俯身托住他的膝蓋彎,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謝祈枝短促地“啊”了一聲,拖鞋啪嗒掉在地板上。

心臟隨著淩空的身體重重地撞上%e8%83%b8腔,耳朵騰的一下燒得滾燙。

他幾乎要以為應淮要對自己做點什麼,可應淮很快就把他放下了,扯過被子,卷壽司一樣嚴嚴實實地把他裹了起來。

謝祈枝連胳膊都抽不出來,抗議道:“你乾什麼!”

應淮坐在床邊,一手壓在被子上不讓謝祈枝亂動,另一隻手理了理他淩亂的額發,眼裡帶點惡劣的笑意,低頭欣賞片刻後問:“還害怕嗎?”

謝祈枝瞪著他:“以大欺小,你是不是男人?放開我!”

“是不是要跟你個小孩兒證明?”應淮戳了一下他氣鼓鼓的臉,總算在這張蒼白的小臉上戳出一點紅潤的色澤,滿意道,“行了,彆撒嬌了,快點睡覺。”

謝祈枝雙眼睜得圓滾滾的,生氣之餘又有點想笑,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啊。

他認真問:“你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應淮垂下眼,與他對視:“我對你還不夠好?對得起你叫我的這聲‘應淮哥哥’吧?”

謝祈枝不再掙紮,像隻蠶蛹寶寶裹在被窩裡,隻露出一對藍眼睛,看著天花板發呆:“你像哥哥一樣對我好。”

他已經有一個哥哥了,不要再多一個應淮哥哥。

他希望應淮能像自己喜歡他那樣喜歡自己,可應淮什麼也不知道。

應淮鬆開手,把謝祈枝的拖鞋撿回來,整整齊齊擺在床下,又打開床頭燈,坐在床邊看那本《春滿北國》,多陪了他半個小時。

謝祈枝眨巴著眼睛,心猿意馬地盯著他在柔和的光暈裡依舊鋒銳的眉眼出神。

應淮察覺到他的目光,抬手探了探他額頭的溫度:“怎麼還不睡?”

謝祈枝心想你坐在這裡要我怎麼睡嘛,嘴上卻老老實實地回答:“不是很困。”

應淮收回手,將書合上,放回床頭櫃,對謝祈枝說:“祺祺。”

謝祈枝抬眸:“嗯?”

“中秋之後,我就不在家裡了,要去野外調研一段時間。”他看著謝祈枝問,“能照顧好自己嗎?”

謝祈枝無知無覺地點點頭,保證說:“我可以的。”

◇ 第43章 “哥哥,明天見”

謝祈枝第二次見到李熠是在尤然的中秋晚會排練現場,他在群裡@謝祈枝和展信佳來給他送花,展信佳回他一串白眼,但在下午六點,還是帶著謝祈枝準時出現在場地裡。

謝祈枝手裡正拿著幾朵黃玫瑰,尤然眼尖,偶然一瞥,登時心花怒放。他從台子上跳下來,小跑幾步過來接:“就過來看看還帶什麼花,太客氣了謝祈枝。”

展信佳從謝祈枝身後探出頭,嘲笑說:“花藝社社團招新,我們路過的時候他們送謝祈枝的,跟你有什麼關係,彆搶人家的東西哈。”

尤然伸出一半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謝祈枝被他們逗笑,遞過去說:“是花藝社送的,也是我拿給你的。”

“我就說嘛。”尤然忙不迭伸手。

謝祈枝正要把黃玫瑰塞給尤然,忽然注意到有個黑口罩、黑T恤、抱吉他的男生坐在台邊上,一臉無聊看向這邊。

“那是誰?”

尤然回頭一看,介紹說:“噢,他就是李熠,我們群裡的。”

謝祈枝問:“他怎麼進來的?”

“走進來的唄,咱們學校又不用預約。”尤然一挑眉說,“你考多少分上的大學心裡沒點數嘛?”

謝祈枝:“……”

“誰問這個了,我是說,他怎麼會來這裡?”

“這個啊,”尤然抓了抓頭發說,“我兩百一天雇來的,在他朋友圈看到他彈吉他的視頻,技術很讚。”

謝祈枝一愣,眼睛睜大問:“你加上他了?”

“是啊。”尤然說,“第一天就加上了。”

展信佳插進來說:“都說了這家夥屬交際花的,和人交朋友隻用一個眼神。”

謝祈枝點點頭,心想:那他憑什麼不願意加我?

他從送尤然的黃玫瑰裡抽出來一朵,走到台邊衝李熠搖了搖,眼睫一彎,朝他露出笑臉:“嗨,又見麵了。”

李熠垂眼看著他,漆黑的眼睛仿佛會說話——左眼是真晦氣,右眼是快滾蛋。

謝祈枝承認,他和李熠之間是鬨了點不愉快。

嗯,準確點說……他讓李熠很不愉快,但也沒必要這麼凶吧?應淮高中那會兒也沒他凶。

他開門見山問:“我都加你幾次了,你乾嘛不通過我的好友申請?”

李熠掀開眼皮:“誰要跟你做好友?”

“你不喜歡我啊?”

李熠沒吭聲,眼神冷冰冰的,仿佛在說: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有必要問?

“為什麼不喜歡?你隻喜歡錢嗎?”謝祈枝仰起頭,看著他問,“尤然說你是他兩百一天雇的,你真被開除了?家裡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這麼缺錢?”

他仰起腦袋,用那對灰藍色的眼睛看人時,簡直像隻天真的、被人寵壞的小貓,讓李熠心裡莫名煩躁,語氣越發不善:“關你%e5%b1%81事。”

謝祈枝抬起手,把黃玫瑰塞進李熠指縫中。

李熠皺眉,不願意拿:“什麼東西,你乾嘛?”

“我也送你花,祝你演出順利。”謝祈枝一臉期待地問,“能加個好友嗎?”

李熠冷漠拒絕:“不能。”⑧思⑧兔⑧網⑧文⑧檔⑧共⑧享⑧與⑧在⑧線⑧閱⑧讀⑧

謝祈枝想了想,又問:“我也給你兩百,能加嗎?”

李熠的眼神更冷淡了:“不稀罕,滾。”

謝祈枝:“八百?”

李熠:“……”

謝祈枝:“兩千?”

李熠擰著眉頭站起身,很不耐煩地問:“你發什麼神經?我又不是出來賣的。”

謝祈枝哦了一聲,又問:“一萬呢?”

李熠抓著吉他,將那朵黃玫瑰擲回謝祈枝身上,冷笑一聲說:“你腦子被門擠過吧?”

“沒有呀。”謝祈枝抓住黃玫瑰,無端覺得他這副氣到陰陽怪氣的模樣有些熟悉,但沒有多想,專注望著李熠,明亮的眼瞳裡滿是真摯,“我挺喜歡你的,你長得又高又帥,人還仗義,心地善良……花一萬塊錢和你交個朋友,我願意的呀。”

李熠被他天花亂墜誇了一通,臉色終於沒那麼難看了,目光疑惑地低頭看著謝祈枝。

謝祈枝眨巴幾下眼睛:“你信我嗎?”

李熠:“你——”

“我是願意的,但我哥不願意,被他知道我這麼亂花錢他會打斷我的%e8%85%bf的。”謝祈枝兩手握著黃玫瑰,抱歉地說,“錢沒有,但我真的很想加你好友,你快通過吧。”

神經病吧,李熠壓著火說:“加個%e5%b1%81,滾蛋!”

尤然和李熠排練,展信佳和謝祈枝坐在台下看了一會兒,她好奇地問:“你剛剛在和李熠說什麼呢?八百兩千的,跟拍賣似的。”

謝祈枝說:“我想試探一下他的底線。”

展信佳問:“試出來了?”

“我本來以為一萬差不多了,”謝祈枝說,“結果比起錢,他好像更不習慣彆人誇他。”

展信佳笑起來說:“是啊,他這個人吃軟不吃硬的。”

“挺好玩的。”謝祈枝低頭又給李熠發好友申請,這次寫:哥哥,交個朋友嘛,求求你了~展信佳湊過來看,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說:“你彆太欠了,小心挨他揍。”

謝祈枝滿不在意地說:“那我就去找我哥哥揍回去。”

不得不說,哥哥要來鬆城的好消息給了謝祈枝持續一周的好心情,連與他纏纏綿綿的感冒症狀都輕了不少。

他盼星星盼月亮等著哥哥來,然而謝執藍到鬆城的第一麵卻不是見他的,而是林見善——

“為什麼?!”謝祈枝在電話裡質問,“哥哥,我在心裡還沒看美女重要嗎!”

謝執藍被他問愣了,哭笑不得地說:“謝祺祺,你在想什麼啊?”

謝祈枝哼了一聲,問他:“難道不是嗎?”

“你林姐姐已經結婚了,剛和他老公度完蜜月回來。”謝執藍說,“我是有生意上的事要和她老公談,順便和她吃個飯。這麼解釋祺祺滿意了嗎?”

“差不多吧。”謝祈枝勉強滿意。

“沒見過你這麼能查崗的。”謝執藍笑話他,接著又說,“我明天的飛機,你要是等不及,就讓應淮明晚帶上你一塊兒去。”

“他也去嗎?都不跟我說。”謝祈枝沮喪地說。

可能是在為野外調研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