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程迦栗。

宋昭鴦心情糟糕不少，她想起了之前的問題。

捫心自問，她不覺得自己有何招人喜歡的地方，然而程迦栗對她這麼好，好到她不知道該怎麼報答。

她有很多需要去解決的問題，比如生存，比如未來，然而程迦栗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對方一出生就在羅馬。

這樣的人生，不是她能羨慕得來的。

越想，宋昭鴦越覺得難過，眼前的飯菜也不美味了。

留意到她的不對勁，程迦栗停下刀叉，問道：“怎麼了？”

宋昭鴦搖頭：“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瑣事而已。”

“今天就當出來放鬆，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程迦栗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說，“待會兒再帶你去別的地方轉轉。”

宋昭鴦被轉移了注意力，沒有再去想那些不對等的問題。

吃過午飯，兩人一道從莊園離開。

上車之後，程迦栗報了個地點，司機便開始啟動車子，朝外麵駛去。

宋昭鴦忍不住問：“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程迦栗沒有明說，隻是言簡意賅地回答：“去了你就知道了。”

這句話吊人胃口，成功讓宋昭鴦開始期待接下來要去的地方。

路邊風景秀美，萬物欣欣向榮。

宋昭鴦側頭看去，留意到這些平時忽視的風景，心情平靜下來。

她看到近處的大樹，遠處的高山，來來往往的人們，以及排成長隊的車流。

這裡處處透露出生活的氣息，又與大自然密切相關。

一直到抵達目的地，宋昭鴦才收回目光。

她瞧著外麵的景色，有些意外。

程迦栗先她一步下車，坐在雜草邊，抬頭眺望著遠處。

宋昭鴦走過去，站在對方身邊，問道：“這是哪兒？”

“不知道，之前偶然發現的地方，地勢很高，視野開闊，幾乎可以看到整個城市的麵貌。”程迦栗不在意地說，“我有時候會想，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後來我不再去想這麼哲學的東西，因為根本就是在自討苦吃。”

“思考這種問題，還不如關心下一頓吃什麼來得實際。”

頓了一下，程迦栗又說：“我不知道你因為什麼苦惱，但我希望你不要內耗，所以帶你來這裡看看，你腳底下的芸芸眾生。”

坐在這裡，連高樓大廈都變得不值一提，更何況是渺小的人類，好似一粒沙子，匯入人群中不見蹤跡。

宋昭鴦似懂非懂，也學著程迦栗的樣子，坐在雜草上，低頭睨著。

“看出什麼嗎？”程迦栗忽然問。

宋昭鴦搖搖頭，如實說：“沒有。”

“沒有就對了，”程迦栗笑了起來，“要是你真看懂了什麼，那我就該害怕了。”

宋昭鴦感到好奇，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也沒看出來什麼，”程迦栗狡黠地說，“人是人，樹是樹，哪有那麼多哲理需要去參透。”

宋昭鴦有一種被戲耍的錯覺，忍不住呆愣了下。

見狀，程迦栗又笑了，她抬手摸宋昭鴦的腦袋，笑眯眯地說：“我們鴦鴦不需要煩心那麼多事情，隻需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獨自美麗就好了。”

宋昭鴦被她說得有些耳熱，想了想，又覺得對方大概不會明白她的難處，於是沒有多說。

兩人各懷心思，在雜草堆上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準備離開。

程迦栗起了一次，沒有成功。

“鴦鴦，”程迦栗拖著長音說，“我%e8%85%bf麻了，起不來怎麼辦？”

聞言，宋昭鴦低頭，看了眼仍坐在地上的程迦栗，對方姿態鬆散，仿佛完全不在意草屑會弄髒昂貴的衣物。

宋昭鴦有點無奈，伸手去拉對方的。

但程迦栗半路搗亂，猛地拽了一下宋昭鴦，將後者拽得站不穩。

雜草紛飛，如蝴蝶振翅起舞。

宋昭鴦眼睛倏地睜大，嘴%e5%94%87微微張開。

她的膝蓋落在雜草上，沒有很疼，手仍和程迦栗的貼合在一起，唯一不對勁的，是她們之間的距離。

近，實在太近了。

近到宋昭鴦可以數清程迦栗的睫毛。

她們的姿勢也很奇怪，程迦栗單手撐著雜草，坐在地上，宋昭鴦半跪著，身體前傾，和對方隻有一步之遙。

宋昭鴦甚至不敢亂動，生怕和程迦栗有什麼意料之外的接觸。

程迦栗卻仿佛不在意，%e5%94%87角翹起，眼睛亮亮地看著宋昭鴦。

她%e8%88%94了下%e5%94%87，壞心眼地說：“鴦鴦，你怎麼投懷送抱呀。”

第17章

今天圖書館裡的人不算多。

宋昭鴦很幸運占到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她桌上沒擺太多東西，除了書本就是紙筆。

手機被她靜音倒扣放在一邊，絲毫不給自己偷玩的餘地。

她學了一上午，肩疼眼花，這才勉強停下。

餘光瞥了眼手機，猶豫片刻，才慢慢拿起來，不出意外看到對方的消息。

[程迦栗]：鴦鴦，中午一起去吃飯嗎？

[程迦栗]：安娜說要見你，她想和你聊天

見狀，宋昭鴦愈發遲疑。

印象中，安娜是個格外活潑的女生，應該早就在學校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現在居然還記掛著她，令她詫異之餘，還有些感動。

這樣被人在意的感覺很少見，於是她又糾結了一會兒，回了個好吧。

幾乎是下一秒，程迦栗便又發來消息。

[程迦栗]：好，那二樓見

宋昭鴦：“……”

總覺得程迦栗似乎在守株待兔。

她又學了一陣，在圖書館裡的人越來越少時，抱著書本離開。

正是吃飯的時候，餐廳裡人滿為患，幾乎看不到程迦栗和安娜的身影。

宋昭鴦懷裡還抱著書，被擠得筆掉了都沒辦法去撿。

她的腳踩在筆上，感覺好像有隻手碰到了她的腰%e8%87%80，很輕很快，如果不仔細覺察就會下意識忽視。

宋昭鴦轉身，看到後麵站著幾個男生。

見她回頭，其中一個男生還抬了抬下巴，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帶著惡意和輕蔑。

宋昭鴦頓時渾身難受起來，她沒再在餐廳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擠開別人朝外走去。

髒。

很髒。

宋昭鴦腦子裡隻剩下一個想法：她現在髒死了。

她沒有停留，飛快朝宿舍樓奔去。

回到宿舍，她把東西丟在一旁，立馬鑽進衛生間，打開淋浴開始洗澡。

布料吸飽水分，濕漉漉貼在身上，將堪稱完美的身材展露出來。

高聳的%e8%83%b8，窄細的腰，挺翹的%e8%87%80，修長的%e8%85%bf。

宋昭鴦微微張開嘴%e5%94%87，無聲無息哭著。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遇到這樣的事。

——是你自己的問題。

心裡有道聲音這麼說。

可下一秒，另一道聲音響起，充滿溫柔和關懷。

“你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他們，僅此而已。”

程迦栗的聲線很獨特，總能讓人一下子便分辨出來。

宋昭鴦心中反反復複糾結著，她洗了個格外漫長的澡，久到皮膚都被泡得發皺。

她重新換上了乾淨衣服，將換下來的衣服丟進洗衣機裡，倒了許多洗衣粉。

做完這些，她才重新調整好情緒，準備出門。

校園裡人來人往，陽光和煦溫暖，一切都沒有變化，仿佛被光照到的地方不曾出現黑暗。

宋昭鴦不確定她們是否還在餐廳，正想打電話問一下，就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抬眼，看到不遠處的程迦栗，對方手裡提著兩份午飯。

“鴦鴦，是不是餓壞了。”程迦栗溫柔地笑著，“猜到你可能學習忘了時間，我先去排隊買了飯，本想等回去了再跟你打電話的。”

宋昭鴦沒有說話，她的目光從對方手上轉移到臉上。

程迦栗或許看出了什麼，但對方什麼也沒問，好似沒有看到那些爛掉的傷疤。°思°兔°在°線°閱°讀°

宋昭鴦不知第幾次感謝程迦栗，對方的照顧和體貼，讓她在極其狹小的生存空間內得以喘|息。

她點點頭，伸手想要接過對方手中的午飯，然而程迦栗手一躲，沒有和她碰到。

宋昭鴦有些意外，不免抬頭看去。

程迦栗是否也在嫌棄她變髒了？

她心裡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下一秒，程迦栗的聲音傳來：“最近鴦鴦總是躲我，我也躲鴦鴦一次，鴦鴦感覺怎麼樣？”

鴦鴦。

這是程迦栗對她獨特的稱呼。

宋昭鴦眨了下眼睛，她看向程迦栗，從對方的眼中看出平靜。

程迦栗在故意逗她。

宋昭鴦%e5%94%87角微微抬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顫了顫睫毛。

她對程迦栗滿是感激，幾乎難以言表。

對方所做的一切，都在維護她岌岌可危的自尊。

“鴦鴦，我們回去好不好？”

程迦栗問道。

“外麵太熱了，把你眼睛都曬紅了，我們回宿舍吹空調吧。”

宋昭鴦眼眶酸澀，吸著鼻子點了點頭。

她和程迦栗並排走向宿舍樓，路上遇到很多人，然而她滿心滿眼全都是程迦栗。

對方的存在太過耀眼，幾乎佔據了她的全部注意，讓她再也無暇去顧及別人。

程迦栗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她雀躍地想。

至少，對方沒有那樣惡劣的想法。

第18章 笑口常開

回到宿舍。

程迦栗把午飯放在桌子上，低頭解著塑膠袋，對宋昭鴦說：“鴦鴦，你先去洗手，我們待會兒吃午飯。”

她們平時幾乎不在宿舍吃飯，今天算是破例。

宋昭鴦點頭，她知道程迦栗不問是在照顧她的情緒，對方幾乎用一種包容的姿態來嗬護她脆弱的心臟。

但越是這樣，越讓她覺得羞愧。

她做不到對方期待的那樣，沒有勇氣去麵對那種事。

宋昭鴦隻會像縮頭烏龜一樣，遇事便躲進自己的殼子裡，自怨自艾，妄自菲薄。

她覺得自己簡直糟糕透了。

停頓幾秒，宋昭鴦忽然問：“迦栗，如果我……沒有讓你滿意，你會失望嗎？”

程迦栗動作一頓，表情嚴肅地看向她：“鴦鴦，那你是為我而活的嗎？”

宋昭鴦抿緊%e5%94%87線，她看到對方這樣鄭重，不免感到壓力。

“鴦鴦，你是為自己而活的，不需要讓誰感到滿意，你問心無愧就好。”

程迦栗頓了幾秒，又說：“而且，你又不是鈔票，做不到讓所有人喜歡，那就沒必要去糾結這件事，隻是徒增煩惱罷了。”

宋昭鴦似懂非懂，她點了點頭：“好吧。”

見狀，程迦栗歎了口氣，從桌子旁走過來，雙手壓著宋昭鴦的後腦勺，將她的臉龐抬起。

她們離得很近，卻沒有任何旖旎的氣氛。

“鴦鴦，”程迦栗說道，“不要試圖去活成別人定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