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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也在緊張啊。

這可是期待已久的重逢,怎麼會有麵上那麼雲淡風輕。

“那就當陪我好了……縱容一下這個任性的,討人厭的,總會食言的混蛋。”

太宰治的視線凝固住。

他機械的轉動眼珠,直視瀧澤生時卻顯得很是溫柔,

“……不會。”

“沒有食言,也不討人厭,任性一下也可以。”

……

天呐,太犯規了。

瀧澤生瞠目結%e8%88%8c的看著他。

然後,理所當然的,太宰治因為他那張臉上的奇怪表情笑了起來,整個人都笑得前仰後合的,惹得瀧澤生心驚膽戰的一手握緊他,一手虛抬著攔在他的身前。

“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小心一些,會掉下去的!”

“生,你的表情就像在說,天呐,機器人說了一個巨冷的笑話,那個笑話誰聽了都覺得尷尬,唯獨把你逗笑了。”

“等等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啊!哎你腳下小心一些……有那麼好笑嗎有那麼好笑嗎?!”

“哈哈……”

笑著笑著……

瀧澤生也跟著笑了起來,

“噗……太宰你今天好奇怪,我就說你也很適合這件衣服的嘛,但是現在可是夏天啊,冷空氣還沒有飄過來你就迫不及待的迎接秋天了嗎?”

他的手觸摸著太宰治的掌心,“沒有出汗,你是人類嗎,還是說你氣血太虛了?”

太宰治凝神看他,“這麼高的地方可一點兒都不熱,笨蛋。”

的確。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吹過來的風都是冷的。

瀧澤生直接邀請他坐下,“看會兒落日吧,等待飛翔的這段時間可是有一堆話要說呢。”

他的聲音帶上了繾綣的意味,“太宰,我很想知道你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你看過我工作的地方了,你已經推算出了我的經曆,對我有了大致的了解……但是我不行,我還沒有鍛煉出你探查人心的本事。”

太宰治順勢坐了下來。

他晃蕩了下兩條%e8%85%bf,竟然哼出了兩聲奇怪曲調的歌來,然後才說,“這麼坦白的方式可太奇怪了。”

“不不不,你要說浪漫。”

瀧澤生張開手臂,“我們現在可是在無人的高空,披著七彩祥雲般的晚霞。”

……

“你走之後,我把位置給了中也……”

港口mafia的首領消失了。

他的消失可以說是悄無聲息,沒人知道他到底是通過何種方式避開眾人的眼線,從那座城市無聲無息的離開的。

但是在他本人的視角來看,這個“逃離”計劃就非常簡單簡陋了,他隻是躲進了愛倫·坡的小說裡,然後吩咐一個下屬將小說在規定時間內帶去港口,向傳遞信物一樣將小說放在一艘貨輪上的指定位置,那名下屬完成任務之後都不會知道自己搬運了港口mafia的首領。

然後——算準時間的太宰治觸碰小說世界,接觸異能力從裡麵出來了。

他帶著瀧澤生曾做過的那份旅遊手冊,成功偷渡到了最近的國家,再以差不多的方式去往彆處。

身份是作為港口mafia的首領室偽造的——他曾預想過和瀧澤生一起逃走的未來,自然也為此做了假身份。

離開了橫濱,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去處。

但是沒有瀧澤生,這個世界到處都很無趣。

而他“帶著”“瀧澤生”。

那個存在於小說世界中的,虛假的瀧澤生。

——“我去了羅琳的電影世界,哈利電影的最後一部在去年就拍攝完畢了,不知道和你重逢的時候趕不趕的上去看首映。”

他每到一個地方,便會將所見所聞傾訴於小說世界的瀧澤生。

那個瀧澤生無比真實,但又是虛假的,所以說什麼都不會懷有芥蒂,因為認真的結果永遠都是落寞。

“這麼看來的話,你就像是魔法世界裡的那些畫像一樣,畫像裡的人物能動,會重複著生前的經典動作,會回答畫外之人的問題,仿佛就是生者一般。”

太宰治對著“瀧澤生”說道,“但是那到底都不是活生生的人,隻是一份留念,一份慰藉。”

“瀧澤生”對他道,“不要這麼說嘛……真正的我又沒有死,你就當我是陪你解悶的玩具不行嗎?”

太宰治輕笑道,“很有自知之明嘛。”

“反正我存在的意義,就是陪在你身邊罷了。”

這句話,不知是不是巧合。

是基於小說瀧澤生的現實問題所造成的“陪伴”局麵,還是基於瀧澤生本源的想法。

太宰治沒有去追究,而是說道,“魔法世界很無聊。”

“因為那裡是小孩子更喜歡的地方嗎?”

“不是。”太宰治說,“因為一個人很無聊。”

……

——“我去看了日照金山。”

“瀧澤生”眨眨眼睛,“怎麼樣?”

“感覺和富士山沒有什麼兩樣。”

“那就當我看過了。”

“你還是當沒看過吧。”

——“法國人有時候太過熱情了。”

“讓我猜猜,你去了薰衣草的故鄉?”

“是啊,但是季節過了,感覺跟進了紫色的夢一樣。”

“有拍照嗎?”

“要看嗎,我把相機帶過來了。”

“瀧澤生”湊上前去,挨著他的腦袋看了看相機小小的顯示器,“哎,你的拍照眼光不錯哎。”忽然,他驚道,“那個人……是蘭波嗎?”

“是啊,他還挺有浪漫情懷的,見到我後還邀請我去喝酒。”

“……然後你在酒館被人騷擾了?”

太宰治黑著臉道,“法國人真是太過熱情了。”

——“我看過極光了,經曆非常的曲折。”

“瀧澤生”問道,“怎麼樣?”

“首先,那裡非常,非常,非常的冷。”鳶眸青年誇張的大呼小叫道,“雪有那麼高!到我的腹部!風也特彆的大!我連站穩都費勁!”

對於那段艱難的經曆,太宰治顯然十分有傾訴欲,“路麵雖然時常有掃雪車經過,但是鋪上白雪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暴風雪真是太恐怖了,可見度連一米都不到,就算是在白天,抬眼看去也什麼都沒有。”

他環住手臂哆嗦了兩下,“而且啊,我還要聯係極光獵人,可惡的俄羅斯人連英語都不會說,追極光的時候必須淩晨,我們追了兩次都沒有見到,坐在麋鹿拉的車上,我%e5%b1%81%e8%82%a1都要凍掉了,整個人裹得像個球一樣笨重——”

“瀧澤生”哈哈大笑,“那第三次呢?”

“第三次追到了。”太宰治說,“很美。”

他認真的看著“瀧澤生”,“非常漂亮。”

“漂亮到讓我產生了——真希望你也能來看看啊——的想法。”

“……”

“瀧澤生”對他說,“我會的。”

於是,一次又一次。

他們在小說世界裡相遇。

太宰治的氣質也在這漫長的旅途中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如果他想,他可以一夜之間從令裡世界人膽寒的陰鷙乾部變成文質彬彬還有些跳%e8%84%b1的青年。

他很容易討人喜歡,因為他能一眼看穿麵前交流之人的人格,然後模仿,說著對方願意聽的話。

這也恰恰是太宰治從前不喜的點。

然後——

在旅途過了大半,他仍要繼續時——

小說世界的瀧澤生對他說,“回去吧,太宰。”

“回去?為什麼?我才不要回去當港口mafia的首領呢。”

“我是說——”碧眸青年笑著對他道,“或許真就如你所說的,我的存在就像魔法世界的畫像一般,我感覺到了‘本體’的信息。”

要如何形容呢?

隻是感覺罷了。

一種,這個世界變得不一樣了的感覺。

太宰治凝固住。

他怔怔的看著麵前的青年,半年以來,他將對方當成情緒的宣泄口,將他當成夢醒之後的慰藉,然後心照不宣的,從未提及那個敏[gǎn]的話題。

等待,實際上他也沒有多少確定的等待。

他有時甚至在想,冬天啊,慢些到來吧。

結果啊,慢些讓他知道吧。

因為他害怕收到的那個結果會讓他再度絕望,是比之從前更深的絕望。●思●兔●在●線●閱●讀●

他鼓起的勇氣會頃刻散去,化為怨恨,哀慟,和一切拉他入地獄的可怕情緒。

如果瀧澤生沒有在冬天回來呢?

或許,或許……

在等待這個結果的時間,這個時期的他,也是幸福的。

懷揣著與摯友重逢的期待,日複一日,如此的幸福。

猝不及防。

這個瀧澤生對他說,那個結果已經到來了。

【我現在回去就能見到他嗎?】

倏然,太宰治竟然緊張起來。

這不奇怪,他之前也緊張過。

然而現在的他幾乎可以稱之為焦慮,他在小說世界內萎靡逃避了幾日,看著瀧澤生給他留的回憶幻象在根據時間走動,他們加入了港口mafia,他們的每一次爭吵每一次談心,再到巷子內悲傷絕望的相擁。

“回去吧。”

“瀧澤生”蹲在他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拿開遮擋住他的麵部的書,“我在等你呢。”

太宰治瞥過眼眸看他,語調懨懨,“你真的在等我嗎?”

“不然呢?”

一種直覺,或者說是推斷。

他將要看到那個結果了。

瀧澤生在做什麼,瀧澤生如何死而複生,他要看到結果了。

“去見他吧。”擁有一雙笑眼的青年說道,“他會欣喜若狂的。”

好。

好。

我去主動見你。

誰說我們的重逢一定要你來找我呢?

……

………………

“然後,我找到了你的組織。”

天台上,太宰治說拿出了瀧澤生的相冊,“結果你也看到了,我發現了有意思的東西——如果你現在要怪我私自拿走它的話,我就把它從這裡丟下去。”

“怎麼可能。”瀧澤生笑道,“因為這裡麵有你啊。”

這裡麵可不止有五條悟。

所以,它所包含的信息量便耐人尋味起來。

但是太好了……

瀧澤生想,

太好了,太宰治主動邁出了一步,去完成他們遺憾的“旅遊圖鑒”。

太宰治說,“好奇怪啊,生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吧,這個人又是誰?”

“在那之前——”

瀧澤生沉下眸子,“我們還有事情要做。”

他拉住太宰治的手,趁著暮色,和他於天台一躍而下。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瀧澤生摟住太宰治的腰,緊緊的抱住他。

“……”

這個夜晚並沒有響起重物落地的聲音。

空中的兩人被一條金色的鎖鏈纏住,在未落地之前就把他們甩入了一扇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