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澤生聽到五條悟笑了一聲,隨即肩膀上壓過來一個腦袋,青年柔軟的發梢磨蹭著他的頸邊,“好吧好吧,信你信你。話說你回去是要拿什麼東西?”
“大福的狗碗,你沒發現它最近吃高級狗糧都蔫蔫的嗎,不能因為那東西便宜就無視掉小狗的愛啊。”瀧澤生說,“還有我病友給我的禮物,有很多祝福信……以及寫給我的遺書。”
遺書。
這個字眼兒附著著酸澀沉重的情感,五條悟的表情凝滯了一瞬。
瀧澤生將吃完的木棍小心塞進包裝袋,丟進了車裡配的小垃圾桶,“那個東西比錢財貴重多了。”
半小時後,他們到了瀧澤生的租房。看著這外表破舊內裡卻很乾淨的房子,瀧澤生竟然生出了離彆的不舍感,“其實這裡生活還蠻好的,雖然夜裡會有不良騎著機車路過這邊,還會有小偷過來試圖撬開陳舊的門窗。”
“……好?你竟然說好?”五條悟睜圓了眼睛。
瀧澤生秒懂他,熟練的用毫無情緒波動的聲線說道,“當然,沒有悟的生活特彆的孤獨,每天都處在沒有悟的痛苦中,見不到悟,每分每秒都是一團糟。”
五條悟踢開前方的小石子,墨鏡不正經的歪在鼻梁上,“倒也不用這樣啦,你真的好敷衍啊生~”
瀧澤生朝他淺做了個鬼臉,隨後噙著笑容打開了房門。
“……”
他的笑容耷了下來。
屋裡亂得像是剛被打劫了一樣。
五條悟沉著臉進來,打量一圈,“有人來過了。”
“這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瀧澤生就跟不能破壞案發現場一樣小心翼翼,“咒力殘穢能看出什麼嗎?”
“嗯,來的人不是普通人。”
“是伏擊我的那一夥人?”瀧澤生撿起一個被扔在地上的手掌布偶,“我的臉暴露後,在這個時代很容易查清身份信息。”
瀧澤生和五條悟仔細檢查了房間,發現來者的破壞意圖非常明顯,瀧澤生最後總結道,“我的牙刷被拿走了,枕頭被人翻過,可能是為了取走頭發……”
DNA檢測。
也可能是用來做彆的。
被不知道是什麼的家夥這麼研究,想想就讓人惡心。
“這個現場的感覺……”五條悟捏著下巴沉思,“有點兒像在找你藏起來的秘密。”
“是在調查我怎麼複活吧。”
“沒錯,他們在查你是不是用了什麼禁術,如此違背天意的術式絕對有載體,或者符號,圖紋。”
哈,那怎麼可能有。
瀧澤生想,
因為他是憑空出現的。
他把房子快速收拾了一下,畢竟交還給房東時應該乾乾淨淨的,隨後找出了抽屜裡夾在筆記本中的信件,小心的放入輔助監督給他的文件夾。
輔助監督看著紙張上歪歪扭扭的字跡,“為什麼他會給你寫遺書……?”
他知曉瀧澤生的身份,雖然從未見過本人,不過在接受培訓時往往會被督促一句:彆在六眼麵前提瀧澤生的名字,就算你從彆人那聽到了關於他的傳聞,也遏製住自己的好奇心。
關於他的傳聞。
關於那個,虛無縹緲的,無聲的血色傳聞。
——瀧澤生並沒有%e4%ba%b2人。
臨終時的囑托,向來帶著更深重的含義。因為它無法交付那人答卷,隻是一個祈盼,一個念想。
“這有什麼理由嗎?他有話沒來得及和我說。”瀧澤生看他一眼,“雖然寫得很辛苦,字跡幾乎要辨認不清,且因為在彌留之際邏輯混亂,但我已經感受到他的心意了。”
觸物生情,瀧澤無意道,“對了,悟,我當初有留下遺書嗎?”
啊…我這張破嘴。
瀧澤生簡直想咬掉自己的%e8%88%8c頭,“這麼問就像腦殘一樣,你當沒聽見吧。”
“……沒有。”五條悟蹲在角落說,“就算有,那東西現在也不叫遺書了,隻能算是你留的信。”
嗯,說的也是。瀧澤生也想象不到他寫遺書的模樣。他隻能是為了保護五條悟死的,如果有那麼充裕的時間寫遺書,硝子都能把他滿血複活了。
他將重要的東西拿走,把垃圾麻利的分類裝入塑料袋,這個住處便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走吧。”瀧澤生站在門邊,“房東過兩天會回來檢查房間,悟,陪我去倒垃圾。”
五條悟將目光從牆紙上的塗鴉收回,他指著那些簡筆畫,“這是什麼?你畫的?”
瀧澤生愣了愣,“……是我畫的。”
“你這畫的都是什麼啊……前兩天我還沒發現。”
說起來很不好解釋。
牆上畫的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瀧澤生剛出院那段時間心裡空落落的,他沒有打遊戲的癮,也沒有其他突出的愛好,一個人獨居更多的時間是無聊的,又因為沒有一張和摯友們的合影,也不能用顯眼的文字來記錄秘聞一樣的經曆,隻能畫一畫簡筆畫聊以慰藉。
但幸好瀧澤生畫得還挺天馬行空的,是個抽象的火柴人派,不止畫太宰和中也,他還畫跨海大橋,畫飛出去的帽子,畫嘶吼扭曲的咒靈,畫從樓上跳下去的繃帶小人。
瀧澤生:“隻是隨便的塗鴉,這麼一麵牆紙就是用來塗塗寫寫的。”
五條悟又露出了瀧澤生這兩天經常看到的,凝重又恍若落寞的神情。
他的指尖輕輕滑過那個跳樓的繃帶小人。
這麼一片角落裡的牆紙,就像在詮釋畫手岌岌可危的心理。
瀧澤生眼神微妙,“悟,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奇怪的事?”
“沒有。”
瀧澤生當著他的麵拿抹布把那幅巨作一擦,筆墨頓時糊成了一片,“好了,沒有了,陪我去倒垃圾~”
他拉著五條悟的手,拖拖拽拽的出了門。
最近的垃圾點在稍遠的地方,五條悟仰著頭打著哈欠,完全不看路,全靠瀧澤生牽引的力。
瀧澤生看著他顫唞的白色睫毛,笑道,“這麼困,你和老橘子們吵了多久啊。”
“煩死老子了,你還笑,我這兩天都沒有睡覺,把你帶到硝子那後還陪了你一宿呢。”
“硝子沒有在工作的時候把你趕走嗎?”
五條悟神色微頓,意味深長道,“情況不一樣啊。”
死而複生,情況的確很不一樣。
瀧澤生了然。他把垃圾丟掉,拉著五條悟就轉了個方向,顯然不是回去的路。
“要去哪啊~?”
“去給陣平賠禮。”
五條悟嘟嘟囔囔,“他當時是怎麼救的你啊……”
這一點很容易形成心結。
如果那天晚上瀧澤生沒等來救援會發生什麼,不敢深想。
“我也意識挺模糊的,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瀧澤生坦言道,“不瞞你,我全是靠你才撐下來的,我當時腦海裡的畫麵全是你的臉。”
五條悟腳步一停。
他凝視著瀧澤生的臉,街頭灌湧進來的風拂過他的發梢,他在晃動的白影間看到碧眸青年真切的站在那裡。
瀧澤生探頭,“……悟,你臉紅了嗎?”
“……”
“哈哈哈哈哈你臉紅了!!”
瀧澤生囂張且無情的嘲笑,“不多見不多見啊悟,你連狡辯都沒有哎~!”
“砰——!”
遠方傳來一聲巨響。
瀧澤生身體一僵,街上零散的行人頓時嚇得定住,緊接著惶然的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是什麼——?”
“爆炸嗎,好像還有槍聲?”
“真可怕啊……快回家吧……”
“砰!”
又是一聲巨響。五條悟收回看向遠方的視線,說,“生,我們要去看…生?”⑨思⑨兔⑨網⑨
他睜圓眼睛,瀧澤生幾乎是癱軟在地上,膝蓋重重砸上地板,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他臉色慘白,雙手劇烈顫唞著捂住了耳朵。
第22章
咚,咚,咚。
他的心跳聲。
震耳欲聾。
瀧澤生渾身戰栗的捂住耳朵,五條悟的聲音像是被一層水膜隔絕在外,他的雙目能看到對方在說話,但吐出的音節卻難以理解。
恐懼,又說不出為什麼恐懼,恐懼之外似乎還有其他情緒。
爆炸聲對於常年與咒靈戰鬥的人來說並不陌生,可瀧澤生卻第一時間分辨出來,這是火藥造成的爆破,也是子彈劃過空氣的爆鳴。
明明隻是那麼幾聲,卻好像身處槍林彈雨般讓他難以動顫。
“生!”
五條悟的聲音終於穿透了那道沒有實質的屏障,瀧澤生惶然的抬眸看他,青年正單膝跪在他的麵前,雙手攏住他的頭,墨鏡被丟在了一邊,於是他能毫無阻礙的直視那雙亮如碎冰的眼瞳。
“……悟……”半晌,瀧澤生聲音發虛的應了一聲。
五條悟擰眉,“你怎麼了?”
瀧澤生緩緩移開雙手,周圍已經平靜了下來,沒有什麼槍聲,也沒有接連不斷的轟炸聲。他恍惚聽到的嘈雜人音也隻是過路的行人駐足看著這邊,竊竊私語。
“我……我隻是嚇了一跳。”
“你騙鬼呢!”
“……”瀧澤生抿%e5%94%87,承認道,“我想到了不好的經曆。”
五條悟臉色沒比瀧澤生好多少,他撐住瀧澤生的手臂,力度堪稱強硬的把他扶了起來,“先起來,然後告訴想到了什麼。”
瀧澤生覺得自己完全是被他提起來的,他愣愣看著腳麵,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悟,我以前也這麼把你提起來過哎。”
他的語氣裡含帶的情緒轉變太快,仿佛剛剛被負麵情緒掌控的模樣全然退去,五條悟都生出了想罵他的心,“彆想轉移話題,你現在手冰得才像是氣血虧虛,走,先去店裡坐坐。”
旁邊是一家書店,沒什麼人,看上去是個適合休息的好地方。
瀧澤生跟著他的力道向書店走去,期間低頭盯向了自己的膝蓋。
剛剛摔得太狠了,沒有任何自我保護的本能反應,他現在感覺兩膝與褲子黏連,還有些微的濡濕感,但疼痛感正處於最輕的時候。瀧澤生沒怎麼在意,撐著驚嚇餘韻尚在的大腦看向了五條悟。
這種時候,隻要一看到五條悟,他就覺得什麼都無所謂了。
瀧澤生%e8%88%94了%e8%88%94剛剛不小心磕到的嘴%e5%94%87。
沒騙五條悟,他的確想到了格外不美好的經曆。
那段經曆曾經被彆人抹去,後來想起後因為太過影響他的狀態,係統為他啟動了保護機製,但現在他擺%e8%84%b1了係統,那道防護自然撤去。
沒想到他還是沒走出那段陰影。
瀧澤生眸光微暗,不自覺的握上了五條悟的手。
十指交叉掌心相貼讓他的心神安定了不少,瀧澤生垂頭喪氣的坐在了書店的角落,側靠櫥窗外的人流,五條悟就在他的對麵。
新聞已經通告了剛剛的騷亂,是有人在附近的醫院鬨事。
瀧澤生悶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