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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497 字 1個月前

他們在說什麼。

“啊?”賀春景終於把那根菠菜囫圇咽下去,抬頭茫然道。

“問你看沒看過片!”梁輝說。

“看過啊,”賀春景仍然一頭霧水,以為他們在說電影碟片,“之前在陳藩家裡看的,他家挺多的。”

屋裡一下靜了,靜不到兩秒,又轟地炸開了。

這回饒是賀春景再糊塗,也明白過來人家和自己說的不是一個意思了,他慌慌張張往陳藩臉上看,卻見陳藩捂著眼睛,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們是問你,看沒看過愛情動作小電影,”陳藩蹭了蹭眼淚,放下手看著賀春景,眼裡都是戲謔的光,“可彆血口噴我啊,我可沒帶你看那個。”

賀春景這下子比菠菜卡了嗓子眼兒還難受,臉都要埋進飯盆去了。

梁輝笑得不行,還在那沒完沒了:“這話我可記著了,藩哥,我知道你好東西多,也拿出來跟我們分享分享唄!”

陳藩拿筷子往飯盒邊上一掃,笑著罵他:“滾蛋,有癮上網吧開包間去!”

一屋子人又是嘻嘻哈哈一陣笑。

賀春景臉漲得通紅,緊趕慢趕把飯吃了,撂下筷子一抹嘴就說我上課去了。

“還有十五分鐘呢,打鈴了再走也來得及啊!”梁輝幾個還沒吃完,晃蕩著易拉罐裡的飲料底子留他。

“吃你的吧,當人家跟你一樣踩鈴回班睡懶覺啊!”

陳藩知道賀春景臉皮薄,被笑得不自在,應該給他點時間緩緩,於是主動開口解圍,還伸手替他拽了拽坐堆了的衣角。

想了想,陳藩又怕賀春景沒吃好,抬手遞過去一罐可樂:“放學過來,我再點個燒烤。”

賀春景搖搖頭,打了個嗝,把可樂推回去:“彆點,再吃就撐了。”

陳藩這才放心,給那易拉罐放回桌上:“行,那你去吧。”

賀春景人是走了,心卻飛了,整兩節大晚課都沒上好。

一會兒是想著晚上又要麵對陳藩,兩會兒又想著梁輝他們該不會真在宿舍裡聚眾看片吧,再想起晚飯時自己沒頭沒腦的“汙蔑”陳藩,賀春景一張小臉對著數學卷子是紅了又綠,綠了又白。

好在下晚放學回宿舍,屋裡就陳藩一個人正拄著拐練走路,沒彆人在。

陳藩見他推門進來,還愣了一下,拐杖差點杵到床角上去:“你放學了。”

賀春景也嚇了一跳,趕快過去扶他坐下:“剛才不還坐輪椅呢麼,這麼快就能站起來了?大夫允許了嗎?”

陳藩為了博同情討關注,故意跟賀春景誇大了病情,這會兒隻好打著哈哈蒙混過關:“輪椅在學校裡上下樓不方便,剛才叫他們拿去退了。大夫讓多練習拄拐,適當複健,適當複健。”

“啊,這樣啊。那你再練一會兒?”賀春景一聽是醫囑,沒意見了,還主動把那副叮咣亂響的大鐵拐攏起來遞過去。

陳藩看看拐,又看看賀春景。

他這幾天輪椅不白坐,倆腳一離地了,病毒就關閉了,啥都上不去了,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

“不用拐了,你把著我吧。”陳藩兩眼一邊一個寫著誠懇,大狗似的看賀春景,“拄拐去上課太醒目了,我有點不好意思,最好能練習一下被人扶著走。”

賀春景被他的誠懇目光唬住了。

一時間他也忘了全學校最不怕萬眾矚目丟人現眼的就數陳藩第一名,這人在操場上當著全校的麵,升那個什麼窗簾王八旗的時候,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

害羞靦腆這種情感,壓根兒就不存在於這位哥的人生字典裡。

賀春景站起來,在陳藩麵前站定,抿抿嘴:“怎,怎麼把著啊,你來吧。”

陳藩伸出兩隻手,手心朝上,手指頭朝裡勾了勾:“你先抓住我的手。”

賀春景依言把手覆在他手心上,輕輕抓住,陳藩一個緊握接力,呼啦一下從床沿上站起來。兩人就這麼麵對著麵,賀春景額頭差點貼在陳藩嘴%e5%94%87上,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姿勢不能再糟糕。

賀春景把手往外掙了掙:“……我從側麵扶著你走吧。”

陳藩奸計得逞,怎麼可能放人。他兩隻手搭在賀春景肩上,雙手在對方腦後交握住,傾身把重心放了大半在賀春景身上:“彆啊,我現在走不穩,很容易摔倒的。”

這句帶著笑意的話,和著氣流輕輕從賀春景耳垂邊上擦過去,堂而皇之告訴他,這是又中他人一計。

賀春景被圈在陳藩身前,連吐息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的地方,滿臉通紅,伸手想要推開他逃走,陳藩卻突然往前邁了一小步。

這下兩人是真貼在一起了。

還不等賀春景抬頭罵他,陳藩先故作無辜的縮回脖子瞧了瞧他:“你退一步啊,不然我怎麼練走路?”

賀春景被他抱著,擠了半天擠出一句:“你這叫練走路?”

“不然呢?”陳藩抱著他搖搖晃晃又邁了一步,賀春景被迫往後退了一小步,“你看,就這樣。”

“你打算被人這麼扶著去上學?誰扶著你?高主任?”

錢益多減肥成功,現在姑且算個帥哥,用來假設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威力。賀春景急中生智,從周邊老熟人裡又挑中一員猛將。

陳藩立刻發出吃了蒼蠅的聲音:“有時候我過於敏[gǎn]豐富的想象力是挺多餘的。”

賀春景也跟著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沒繃住,吭吭笑起來。

“你自己說的,還好意思笑。”陳藩伸手從後麵揪他頭發。

賀春景被抓得仰起頭,紅潤%e5%94%87瓣明晃晃擦過陳藩刻意壓低的下巴,心跳狂飆。

他甩甩腦袋挪開注意力,忍笑道:“你都好意思耍流氓,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笑的。”

“我哪兒耍流氓,我這是循序漸進!”陳藩義正言辭道,“這麼走穩當,省得我再摔回住院部去。”

兩人就這麼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抱在一起,在屋子裡左搖右晃慢慢走路。

賀春景恍然想起來自己很小的時候,在老家曾和幼年玩伴誤入過一次歌舞廳。

那是夏天夜裡八點鐘的樣子,街上都已經寧靜下來了,人們大多已經進行完畢飯後的散步,回到家裡正準備洗漱睡覺。

可歌舞廳裡人出奇的多。

賀春景和同伴仗著身材矮小,弓著腰從售票窗口下頭悄悄溜過去,掀開一層酒紅色的絨布,撲麵而來的是電扇吹不散的人熱氣,還有廉價啤酒小吃的味道。

一群叔叔阿姨擠在屋子裡,也不怕踩腳,連日光燈都不開,隻有昏黃的幾盞壁燈在角落綴著。賀春景看不清他們的臉,隻能看到他們貼在一起搖晃的腰胯,和纏綿細碎的步伐。

就像現在他和陳藩的樣子。

明明是學校裡的單人宿舍,白熾燈亮晃晃掛在頭頂,桌上還有翻開未動筆的練習冊。明明不是紙醉金迷的頹靡氣氛,可賀春景就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攀上脊背,將他和陳藩緊緊繞在一起,越貼越近。

是陳藩的手臂。

賀春景猛地清醒了,一些不願回憶起的肉欲片段閃現在腦海裡,他停住了腳。

陳藩的手也不再施力,不再將他往身前的懷抱裡推。

“我該回寢室了,作業還沒寫完,再過一會兒宿管就要掐熱水了。”賀春景低著頭不敢向上看,悶聲說。

“你在我這洗吧,香皂毛巾都有。”陳藩呼出的熱氣打在賀春景側頸上。

賀春景直起腰,一下掙%e8%84%b1了陳藩的懷抱,往後撤了半步:“不用了。”

陳藩臉上多了幾分尷尬。

半晌,陳藩朝旁邊磕絆一步,扶著牆緩緩走回床邊。賀春景看得揪心,但強迫自己沒再衝上去,他知道今晚他們間的距離最好到此為止。

“那你洗漱好了……能不能過來幫幫我,我不大方便去水房。”

陳藩摸索著在床邊坐下,摸了摸靠在床頭的拐杖,可憐巴巴望向賀春景。

“……”賀春景深吸一口氣,拒絕的話卡在喉嚨口。

“沒事,你先上去洗吧,不用急,宿管掐掉熱水也沒關係的,我可以用涼水。”陳藩眨眨眼睛,“真的,我身體好,不會因為這個生病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要說可憐,大雨天躲在橋洞下的流浪小動物也就不過如此了。

賀春景自然是敗下陣來。

第80章 %e4%ba%b2個嘴,握握手

“……就給你打盆水,”賀春景堅定道,“我就給你打盆熱水,彆的你自己處理!”

陳藩可憐巴巴的表情實在殺傷力巨大,賀春景道心不穩,一時間丟盔棄甲,倉惶奔逃。

等他回過神,就發現自己正端著滿滿當當一隻大塑料盆,晃晃悠悠從水房往陳藩寢室走。一邊走,他一邊還滿腦子回蕩著公益廣告裡那句:“小鴨子遊啊遊啊,遊上了岸”。

一會兒陳藩要是真哄騙自己給他洗腳,賀春景琢磨著,那一定要把他的狗%e8%85%bf打斷,送回醫院躺兩個月,躺消停了再回來。

哪知道推門一進屋,發現裡麵黑洞洞的,日光燈被關了,隻剩個曖昧昏黃的小台燈,倚在書桌上朦朦朧朧地亮。

陳藩光個膀子坐在床邊,兩眼放光的看他,一股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的危險氛圍,嚇得賀春景差點把盆扣地上。

“什麼,什麼意思?!”

賀春景後背緊貼著門板,開始考慮自己是應該直接奪門而出,還是應該把水盆扣在陳藩頭上再奪門而出。

前者構成緊急避險,後者或成防衛過當,讓他拿不準主意。

陳藩看他臉色都變了,趕快從背後摸出條乾毛巾來,朝他揚一揚:“彆誤會,就純洗漱啊,我怕把衣服弄濕了才%e8%84%b1的。”

賀春景站在門口不敢動,手指被盆沿壓得發白。

“怎麼了?”陳藩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隻好又訕訕把旁邊的T恤拽回來往頭上套,“那我穿上,我穿上總行了吧。”

看他穿了件衣服,賀春景這才重新挪動步子,用腳把桌前的椅子勾出來挪到床邊,再把水盆放好在上麵。

陳藩把乾毛巾放進水盆裡浸了浸,開始洗臉,卻因為坐著的姿勢不方便,有不少清水順著脖子和手肘流到身上。臉是洗完了,身上這件白T恤也全濕了,軟趴趴貼在陳藩身上。

“要不你還是%e8%84%b1了吧,這都變成洗澡了。”

賀春景有點看不下去,小小的自責爬上心頭,開始反思自己確實是有點反應過度。

陳藩水淋淋抬起臉:“那我%e8%84%b1了?”

“……%e8%84%b1吧,濕漉漉的,我給你拿走。”賀春景點點頭。

陳藩弓起腰,抓著後領口一用力,那件半透明的上衣又被扯了下來。衣服是柔軟的純棉質地,吸飽了水,還著體溫。

賀春景接過這件衣服,拿在手裡竟一時有些局促。

布料明明應該是微微溫涼的觸?感,他卻像捧著一塊火炭一樣想要儘快%e8%84%b1手,於是飛快地往椅子背上一搭:“怪我了,一會兒我拿上去洗。”

“不用,明天中午湘姨會過來一趟,叫她拿走就行。”陳藩把毛巾擰得半乾,托在掌心望著賀春景,“能幫我擦擦背嗎?”

“啊?”賀春景發出了個極短促的疑問。

“在醫院躺了一周,頭發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