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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587 字 1個月前

打完了飯火急火燎就奔醫院來了,騎車都把飯盒揣懷裡,怕風給它吹涼了。

他打的確實是兩人份,本來想跟陳藩分著吃,但看姓陳的病號孤零零這麼一副可憐相,又不忍心分一半出來,隻想著病號吃剩了自己再來打掃。

結果陳藩一看這樣就知道他還餓著呢,伸手把床頭矮櫃上的飯盒蓋撿出來,控控水,撥了一半的飯菜在裡頭。

“一起吃,我一個人吃不了這些。”陳藩把飯盒蓋往床邊推了推。

賀春景看他低頭扒飯,被勾搭得食欲大振,忍不住抽出另雙筷子跟他一道吃起來。

一屋子唏哩呼嚕吧唧吧唧的咀嚼聲,倒是熱鬨不少。

“那個,你今天來看我,算不算是同意上次的事……”

吃到一半,陳藩忽然舊事重提。

賀春景就怕他來這個,當即打了個激靈,夾起一筷子肉片往他嘴裡懟,準頭不佳,甚至差點喂進人家鼻孔裡去。

陳藩緊急抬頭張嘴,避免了一場接駁事故。

他磨了磨牙,將那鹹香軟韌的肉片吞下肚去,再開口:“不是,你這人怎麼……”

又是一口木耳白菜片懟過來,陳藩隻得又張嘴去接,接過來閉著嘴咀嚼,半天說不上話。他怎麼琢磨怎麼覺得不對勁,這個場景怎麼似乎有點熟悉,而後想起來上次倆人坐在一塊吃飯,他就是這麼對付賀春景的。

他一邊嚼著白菜一邊低頭樂,賀春景看神經病似的看他,被他笑得滿臉通紅:“笑個%e5%b1%81,不怕嗆死。”

“有些人,好的不學,學壞的。”陳藩好不容易停住了笑,又大張著嘴沒皮沒臉的氣他,“給哥哥再來點肉片,啊——”

賀春景頭發絲都炸起來了,人怎麼能不要臉到這個程度!

這飯是吃不下去了,賀春景筷子一撂起身就要走,被陳藩一把揪住拽回床上,%e5%b1%81%e8%82%a1落點不幸正中陳少爺斷%e8%85%bf,陳藩立刻哎呦哎呦喊起疼。

賀春景嚇了一大跳。

“沒事吧?給沒給你壓壞了?快按鈴叫護士來看看!”賀春景抬手就要按呼叫鈴,被陳藩攔下了。

“沒事,我平時自己一個人在這上下床,難免也磕磕絆絆的,緩一會兒就好了。”

陳藩這個人,考試雖然文盲,但語言的藝術掌握得確實通透,句句都往賀春景心窩子裡戳。

“他們……都沒人給你請個護工的嗎?”賀春景攥了攥手指,心裡不是滋味。

當然沒有了,陳藩心說,再晚一天來你都看不著我了,今天上午大夫還催我出院呢。

“傷得也不算嚴重,現在恢複得也好,用不上那麼大陣仗。”陳藩掀開褲%e8%85%bf看了看,淤血還猙獰地附在皮肉裡,觸目驚心。

賀春景想起來那天摔倒前,後腰上托住了自己的一雙手,想起陳藩痛極了還抱著他的腰不肯走,怕身後的其他同學也受傷,登時心裡軟得跟稀麵團子一樣。

他伸手小心翼翼輕輕碰了碰陳藩的小%e8%85%bf,沒敢往傷處湊,單摸了摸周圍的好肉,歎了口氣。

“你出院之後真要住校?”賀春景抬頭看了看陳藩。

“嗯,%e8%85%bf腳不好,回家不大方便。”陳藩伸手把褲%e8%85%bf撂下了,換了個舒服姿勢,又把剩下的小半盒飯端起來繼續吃。

賀春景沉默半晌,說:“那你申請好了宿舍叫我,到時候我過去照顧你吧。”

“真的?”陳藩腦子裡都開始放禮花了,嘴上還在那裝蒜,“你不用勉強自己。”

“嗯。”

賀春景被他賣慘賣得自己也放棄思想鬥爭了,重新盤起%e8%85%bf,坐在他對麵吃飯。

陳藩得了便宜還賣乖,又抬頭裝可憐:“我肉片吃沒了。”

賀春景筷子頓了一下,把自己手上所剩無幾的孜然肉片斂了斂,夾作一堆要往陳藩碗裡放。誰料手剛伸出去,就被陳藩伸出筷子往上一撥,改換路線,直接送進人家嘴裡去了。

再抬頭一看,這貨笑得像隻壞狐狸,還咬著筷子尖不鬆口。

賀春景剛想說你這人到底是有什麼毛病,就聽旁邊病房門哐當一聲拍在牆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你們!”

錢益多左手抱著一捧康乃馨,右手提著一堆噴香的洋快餐,站在門口花容失色。

他身後還有三兩個同樣眼睛瞪得牛大的男孩子,都穿著校服,看樣子是陳藩的同班同學組隊來看他。

“……”

此情此景,賀春景鬆開筷子,任由它們被陳藩吐象牙似的叼著,自己默默把臉扭過去埋在了手心裡。

還讓不讓人活了。

“你來乾什麼?”

相比賀春景的滿地找洞,陳藩坐在床上倒是雲淡風輕的。

“你說我來乾什麼?!”錢益多走進來,把漢堡袋子哐當撂在倆人眼前,“下午有人給我發短信說想吃麥辣%e9%b8%a1翅和巨無霸,麥辣%e9%b8%a1翅要蘸甜酸醬!”

造孽啊,錢益多禁不住要悲鳴出聲了,明明是陳藩自己說今晚想吃漢堡包,自己%e5%b1%81顛%e5%b1%81顛跑得老遠去買,又%e5%b1%81顛%e5%b1%81顛給人送過來,結果就讓我看這個?

雖說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場景,但每一次陳藩都能把他膈應出一個新高度,讓他恨不能時光倒流,他會選擇在醫院門口小花店直接紮一束“百年好合”,然後直接填寫病房地址附帶禮金三百塊作為絕交前最後的禮物。

賀春景聞言猛轉過頭:“你喊他們給你帶飯了?!”

他就知道按陳藩的性子,怎麼可能一個人委屈巴巴窩在醫院裡獨守空房!

“啊不是,當然沒有了!那個,我……”陳藩迅速狡辯,一邊想詞兒還一邊朝錢益多擠眼睛。

錢益多一口氣哽在心口,咽了半天才咽下去,含恨道:“……我被那個狗貨說饞了,所以晚課就犯戒去了麥當勞,不小心買多了,順手給你帶點!”

“啊對。”

“對對對。”

“我記得藩哥也愛吃巨無霸,還特地給他點了倆。”

“我愛吃麥辣%e9%b8%a1翅,買了幾份大家一起吃。”

旁邊幾人也連忙支支吾吾地附和。

賀春景怎麼可能聽不出來這是在編瞎話,臉上臊得厲害,一點也不願意繼續跟這呆著了,他伸手開始收拾碗筷。

陳藩不死心地拉了他幾下,都被不著痕跡的避開了,連帶收獲兩個眼刀。

殘羹剩飯全被掃進垃圾桶,賀春景端著空飯盒往門口走,想去水房刷洗乾淨帶回去。可走了沒兩步,他在病房門前停住了。

“怎麼了?”陳藩目光越過幾個同學投向門口,大家也紛紛側身去看。

在數道目光的注視下,拎著塑料口袋躲在門口不敢進去的人終於藏不住了。

“那個,”吳宛臉上堆起一個笑,高聳起的顴骨把厚厚的鏡片向上頂%e8%84%b1了鼻梁,他哈著腰朝病房裡擺擺手,“大家都在呢。”

他試探著朝屋裡走了一步,舉起手中癟癟的一個塑料袋:“我,我給大家帶了點零食。”

沒人回他的話,屋裡一時靜了下來。

半晌,是賀春景先開了口。

“讓開,”他視若無睹地往前走,逼得吳宛朝外退了半步,把門口讓出來,“擋我路了。”

第78章 明搬宿舍,暗度小床

賀春景沒想到吳宛還有膽子找自己。

他視若無睹地走出去,跟護士那裡借了點洗潔精,走到醫院水房刷飯盒,還沒等刷完,身後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起初賀春景以為是過來接水的人,還側身讓了讓,後來發現對方並沒有打開其他的水龍頭,於是頗感奇怪地向後望去。

吳宛正端著一隻空保溫瓶,十分局促地站在他身後。//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來給陳藩打水?”賀春景客套性的問了一句,起身就想出去,被吳宛先一步攔住了。

吳宛挺了挺%e8%83%b8,努力把自己的不自在掩蓋起來。

“有事?”賀春景皺眉,甩了甩飯盒蓋子。

“你是不是跟陳藩告狀了?”吳宛的目光透過不甚清澈的玻璃鏡片看過來。

“告什麼狀?”

“你彆假裝不知道!就是那天在鬆山書院,我不就是後麵沒來得及回去拽你,讓你吹了會兒風麼,犯得上告我黑狀嗎!”吳宛臉都憋紅了,壓著聲音質問賀春景。

賀春景懶得跟他廢話,但又擔心陳藩背著自己揍人,問:“陳藩怎麼你了?”

“你他媽承認告我黑狀了是吧?”吳宛一聽賀春景沒否認,倒先急了,伸手搡了賀春景一下。

賀春景跟他身形差不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子,給他推了回去:“你弱智吧?”

吳宛一下子愣住了,沒想到平時看著柔柔弱弱不愛吭聲的賀春景居然敢還手,還敢罵他。

賀春景簡直被這人蠢笑了,他指指水房門口,又指指自己:“你都知道陳藩向著我,還敢在這跟我動手?”

“你除了告狀還會什麼!天天黏在陳藩身邊勾引他學壞,惡心!”吳宛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又罵回來。

賀春景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等到想明白了腦子嗡的一響。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麵對彆人關於性向的惡意,火氣騰地燎上來:“你說人話呢?”

“就說你呢!”吳宛梗著脖子叫喚。

賀春景攥著手裡的不鏽鋼飯盒,氣得想給吳宛腦袋上來一下。

“肮臟的人看什麼都肮臟!而且你到底是有什麼資格跑來質問我?我因為你,吊在三樓外牆上差點就摔死了,我不該生氣嗎?陳藩是我的朋友,他知道這事,他不該生氣嗎?”

“我......”

吳宛囁嚅了半天,沒說出個一二三所以然。

賀春景見狀,又質問道:“我跟你算不上熟,更沒有得罪過你吧?甚至那天晚上是咱們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有交集。你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三樓,又不高……”吳宛縮了縮脖子,“我這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嘛。”

“不高?”賀春景伸手啪地打開窗戶:“這裡就是三樓,不高你跳一個我看看?”

吳宛乾瞪眼,被說得不敢回嘴了。

“那天如果不是剛巧有人救了我,我要是沒堅持到被人發現,真就一鬆手掉下去了,現在非死即殘!”

賀春景又想起那天晚上掛在夜風裡的冷與痛,肩膀不禁微微發抖。

“要是直接死了還一了百了,三樓,我要是斷手斷腳殘了呢?摔壞了腰椎頸椎,癱了呢?這外頭就是骨科病房,你出門走幾步就能看到一群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如果那天沒人來救我,我可能和他們一樣這輩子都毀了!那你告訴我,你又是為什麼要這樣針對我?!”

賀春景越說越生氣,嗓門不自覺地提高,吼得吳宛竟然眼圈一紅,甩著鼻涕哭了出來。

“誰讓你自己一個人霸著陳藩不鬆手啊!”吳宛一邊抹鼻涕一邊朝賀春景吼,“自從你來了,陳藩就不怎麼跟我們玩了,以前都是他帶著我打遊戲的,現在這都多長時間沒帶我打新遊戲了!”

賀春景幾乎是瞠目結%e8%88%8c了,這理由荒謬得讓他笑都笑不出來:“你就為了這個?”

吳宛哭得拉弦兒,緩緩蹲下抱住自己,口齒不清地說:“人人都看不上我,沒有人跟我玩,隻有陳藩讓我成了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