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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之春 劉八寶 4522 字 1個月前

你看著像條漢子,內裡比誰都孬。”

周虎拳頭捏得緊緊的,雙目氣得發凸。

賀春景努力把兩條%e8%85%bf合攏起來,讓自己稍微體麵一點:“彆說是鄭可喬,以後有什麼張可喬李可喬都他媽沒有一個人能看上你!因為你就是個隻會意%e6%b7%ab和眼紅的廢物懦夫!你一輩子不知悔改,一輩子隻知道糟踐彆人,那你他媽這輩子就活該連個%e5%b1%81都不如!”

然後他伸出手,在空氣中點了點周虎身後的幾個男人:“你,還有你……你們全都一樣!”

短暫地驚詫過後是山呼海嘯席卷而來的惱怒,所有人臉色都難看起來。

周虎黑著臉,從鼻子噴出個冷笑來:“骨頭還挺硬,我看你能硬到什麼時候。”

他的聲音像把刀子攪進賀春景耳朵裡——“全扒光了扔出去吧。”

說罷,周虎牽頭,一群人七手八腳連打帶踹地把賀春景剝了個精光。

賀春景奮力掙紮無果,反倒力氣流失得更快,反抗了沒幾下就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了。

水泥地麵冰冷,他燒得滾燙的身體貼在地上,痛得像滾釘板。

見他%e8%a3%b8著身體蜷縮在地上,%e8%83%b8口拉風箱似的喘,一群挨了罵的人還不解氣。周虎唰地開了窗戶,單手拎著賀春景的頭發,把他往窗口帶。

被揍得進氣不及出氣多的賀春景忽然拚儘全力掙紮起來。

這間寢室後麵沒多遠就是女生宿舍的大門,今天又是休息日,出來進去的人比平時多了幾倍,在宿舍裡的人也比平時多了幾倍。

若是他就這麼光著身子被扔出去,那無異於在女生宿舍門口耍流氓。

賀春景死也不要光著身子被人圍觀。

周虎被他突如其來活魚般的掙紮嚇了一跳,下意識手上一鬆,賀春景趕快連滾帶爬地往門口跑。但他本就病得厲害,又挨了好一頓胖揍,行動並不靈敏,很快又被人抓住手腳按了回去。

“媽的,今天我還非就要讓他出出名!”

周虎因為三番五次遭到反抗,臉上氣得鼻子眼睛扭曲到一塊,同另外兩個人一起把賀春景淩空舉了起來,再輕飄飄往外一擲。

在出了偷內褲這事之後,廠裡為了防止再有什麼人從男宿舍翻窗到女宿舍做壞事,把男女工宿舍之間的柏樹林給改造了。

從宿舍窗根往外鋪開三四米的距離,新栽了一地的花椒樹和月季花。

賀春景就這麼撲通落進了窗下的刺花叢裡,他慘叫一聲,手臂、後背一片灼痛。

這一日天氣晴朗,是個外出的好天氣。

仲夏七月的陽光刺得賀春景睜不開眼。他身上痛得麻木了,%e8%83%b8口感到一陣窒息,眼前發花。

此刻他忽然不再在意自己的這幅狼狽模樣有沒有被旁人看了去。

如果他會在今天死去,那麼至少,這是很好很明媚的一天。

在他失去意識前最後的印象裡,似乎是出現了幻覺。

他聽到了陳藩的聲音。

第23章 皮囊下是蠢動的渴

“外傷都處理過了,吸入性肺炎還得進一步觀察治療。跟你據的描述判斷,可能是他工作時吸入了大量奶粉粉末。不過當時有做過緊急處理,所以不至於太嚴重。隻是後來沒有進行及時的治療,拖延成了現在的情況。”

大夫看著診室裡臉色煞白的少年,指了指他的手臂:“你手上這麼多劃傷,一會兒出門右轉,到處置室找護士消個毒。”

“那他現在不要緊吧?”陳藩直勾勾盯著大夫,對她的後半句話置若罔聞。

“其他都是皮外傷,抗生素先點著,住院觀察一下情況。”她往門口看看,“那是你弟弟吧,孩子出了這麼大事家長怎麼還不過來?你們家大人呢?”

“……我一個人就行。”陳藩%e8%88%94了%e8%88%94因瘋狂奔跑而缺水乾裂的嘴%e5%94%87。

“行什麼行,你一個小孩!”大夫聲音提得高高的,“快去,彆耽誤治療。再說住院手續得用身份證辦,還有住院費用和陪護什麼的,叫你們家大人現在就過來。”

陳藩還想說些什麼,但門外其他急診病人的家屬等不及了,一股腦衝進來,連珠炮似的開始講述自家病人的情況。

陳藩被幾個家屬擠到一邊,看到大夫已經在忙著給他們開檢查單,張了張嘴,覺得再找大夫說什麼大人不大人的已經沒有意義,這才扶著門框走出診室。

急診大廳亂得像一鍋粥,周圍的人都麵色惶惶,捏著紙單提著藥袋焦急奔走。

陳藩的腦子也亂得要命,他靠在診室外的牆上,手邊就是躺在臨時病床上吊著點滴昏睡的賀春景。

白色的薄被子掩在他身上,隱約露出瘦巴巴一對肩膀來。

陳藩想起剛剛他見到賀春景時的場景。

這人白生生赤條條地仰躺在月季叢裡,歪著腦袋麵色潮紅,兩眼似睜非睜。素緞子一般的皮膚被刮爛,絲絲縷縷的殷紅傷口滲著血,身下零落了一地的紅粉色月季花。

有那麼一瞬間,陳藩以為眼前的或許是一具豔屍,死在鮮活蓬勃的夏日裡,即將永遠化作一隻被縛在花下的鬼。

“你怎麼還愣著,找到監護人了沒有啊!”

剛才的大夫匆忙從診室裡出來,帶著一位摔傷的病人往處置室奔去,經過陳藩的時候見他還杵在走廊上,便催促了一句。

“啊?啊,找了,找了,馬上就來了。”陳藩胡亂地答。

他搓了搓臉,手上的傷口被拉扯出的疼痛讓他回了神。深吸了口氣,陳藩掏出手機,撥通了陳玉輝的電話。

陳玉輝辦事很利落,不到十五分鐘就飛車趕到三院,墊錢開藥辦住院,把賀春景挪到了單人病房裡。

“不好意思啊二叔,實在找不到彆人,隻能麻煩你了。”

陳藩終於鬆了口氣,此刻塌著肩膀靠在牆上。他手上纏了繃帶,胳膊上被劃了長口子的地方也都做了包紮。

“少跟我虛頭八腦的,說怎麼回事。”陳玉輝坐在病床邊上,手裡拿著病曆檢查單子,閱卷似的一張一張看。

陳藩張張嘴,勉強把亂作一團的思緒給整理清楚。

自上次補課一彆,賀春景大有自此以後山高水長後會無期的架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藩憋了一周多,終於憋不住了,挑了個好天氣,拎著一盒披薩餅跑去了%e4%b9%b3品廠。

上次表白不成反被揭了老底,陳藩其實也是有些心虛的,隻希望賀小孩看在香噴噴洋快餐的份上,滿腔的怨氣也好怒火也罷,最好是能化作了披薩心腸,饒了他這一回。

他對賀春景究竟是個什麼心態,陳藩自己也說不清。

起初他就是覺得這小孩長得和陳鮮有些地方頗為相似,又是個清白單純的,想著要是能撩撥到手給自己解解饞癮就好了。

可接觸起來,又覺得這人性格和陳鮮半點不靠邊,但逗起來彆有一番趣味。

大概就是沒玩夠,舍不得撒手。

他最後給自己下了這麼個定論。

正門門衛攔著不讓生人入內,陳藩找了個牆外有樹好攀爬的地方,吭哧吭哧叼著披薩盒子,三下五除二翻過了%e4%b9%b3品廠的牆。

他剛巧落在男女生宿舍之間那片柏樹林裡,也正好撞見賀春景被扔出窗子的一幕。

陳藩當時隻看見一個白花花的人影跌出來,還沒來得及反應,緊接著那聲慘叫就炸響在他耳朵裡,給他炸了個肝膽俱裂。

紙盒摔在地上,芝士餅拉著絲散了一地。

陳藩咆哮著,衝著宿舍平房掙命狂奔,身上被花椒樹和黃刺玫劃了多少道口子都顧不上管,猛地朝地上那人撲過去。

賀春景那副樣子豔情又驚悚,活像一出九十年代香港cult片——他當時真的被憤怒和震驚衝昏了頭腦,才會在那種時候冒出這麼一個不像話的念頭來。

陳藩顫唞著試了試賀春景的鼻息,三十幾度的天氣裡竟能被燙個哆嗦。

一時間他連救護車也顧不上叫了,抱起賀春景就往外麵跑,跑出老遠,才陡然想起懷裡這人還沒穿衣服。

好在有路過的熱心姑娘從晾衣繩上扯了被單,幫陳藩把賀春景裹嚴實了掛在背上,他就這麼用被單把人兜進急診來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今天閒得沒事去廠子找他玩,剛巧遇上他被人欺負,我就給他送過來了。”陳藩撿要緊的給他說了一遍。

“那你身上這是怎麼回事?!”陳玉輝擰著眉頭,拎起陳藩紮著繃帶的手看了看。

“他從窗戶口摔出來的時候,掉進刺花叢了,我進花叢去撈他的時候被刺紮了。”陳藩說到窗口時,看他二叔眼角一抽就要掀被子,連忙按住,補了一句,“啊,沒你想那麼嚴重,一樓的窗戶。”

“還有呢?”陳玉輝撬開陳藩的手,姿態強硬地掀開被子,看了幾眼,臉色變得奇怪起來。

他沉默了一下,確認似的問:“他被人欺負了?”

陳藩半秒不到就領會了這種委婉的說法,立刻否認:“不是那種欺負,大夫看過了。”

陳玉輝沉%e5%90%9f片刻:“你……對他的事有了解?”

“我隻知道他在工廠過得不好,之前無意間看見的,身上新傷疊舊傷。”

陳藩想起之前他在走廊上掀起賀春景衣服所看到的那副可憐身體,心裡悶悶發痛。

陳玉輝點點頭,沒再說話。

叔侄二人一站一坐,各懷心思,二人就這麼一聲不吭地望著病床上的賀春景。

“玉輝?”

一室凝重的空氣被一道女聲打破,丁芳咯噔、咯噔踩著高跟鞋出現在門口。仔細看的話,她的%e8%83%b8口起伏不定,明顯是跑過來的,氣息不穩。

“你怎麼來了?”陳玉輝站起身迎上去,但表情並不驚喜。

“她們跟我說你來辦住院,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丁芳喘勻了氣走過來,和陳藩也打了招呼,“陳藩也在啊,這是誰出什麼事兒了啊?”

“二嬸。”陳藩隨口應了一句。

她往病床上一看,認出賀春景來了。

“這不是小賀嗎,他,他怎麼啦?!”丁芳驚叫一聲,被陳玉輝低聲喝止住了。

“彆喊。”

見陳玉輝沒有想要多說的意思,丁芳把臉轉向陳藩。

陳藩也不想和她多說,含糊敷衍了一句:“肺炎,燒昏過去了。”

丁芳這時候看到陳藩捆著繃帶的手,又是一聲驚呼:“你的手又怎麼啦?!”

“陳藩。”

陳玉輝忽然叫了陳藩一聲,陳藩和丁芳一同朝他看過去。

“你忙活這大半天還沒吃東西吧,叫你二嬸帶你到外麵吃一口。”陳玉輝走回床邊圓凳上坐下。

“我不餓,二叔,你去吃吧。”陳藩不想和丁芳獨處,更不願意現在離開賀春景。

“聽話。而且你看,這病房裡什麼都沒有,春景這個情況,住院三五天、一個禮拜都是可能的。你下去好好吃頓飯,再和你二嬸買點吃的喝的、牙刷毛巾之類的上來。”陳玉輝朝他們擺擺手,又叮囑丁芳,“你要是走得開,就帶孩子歇一歇。”

丁芳點頭應下,扯了兩把不情不願的陳藩。

陳藩環視一周,病房裡確實空空蕩蕩,除卻床頭的水壺和紙抽之外什麼都沒有,總不能叫賀春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