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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地方大,也寬敞,正好有兩間去年剛搭好,留作給小兒子娶媳婦的空房,可以供仨人落腳。

來時暮色漸晚,站在村門口寒暄了兩句天就黑透了。

約摸著走了一刻鐘的功夫便到了村長家,四野遼闊,寒風一過,凍得人直打顫。

村長婆子早早帶著兒子和兒媳將空房收整乾淨,置辦了暄軟的被褥,連鋪蓋都是新棉花,摸上去極為暖和,不僅如此,借宿的兩間屋子都擱了火盆,炭火燒得旺盛,隻坐了一小會,謝見君就生出些困意來,雲胡和祈安跟著奔波了一月,此時更是累得上下眼皮子直打架,草草對付兩口飯食後,便都歇息去了。

至於許褚的棺槨,則被村長妥帖的安置在祠堂裡,尋專人看顧。現今滿村裡誰不知道今日來的這位器宇不凡的大官,是許褚一手教出來的學生,自是不敢怠慢。

————

起早,三人是被喧鬨聲吵醒的。

“村長,求您了,您就讓我見見那位官老爺吧!”

“趙家小子,那位官老爺此番來此地,是有要事在身,幫不得你的家務事,你還是去找縣令大人。”

......

謝見君哄著將醒不醒的雲胡再睡些時候,自己則穿戴好衣衫,開門時正見著一漢子苦著臉坐在院門坎上,任誰來勸都不肯走,見他好不容易現身,忙不迭上前來,未曾開口,先行了個大禮,腦袋往地上磕得“咣咣”作響。

“官老爺,求求您救救我爹吧,我爹他老人家就快要沒命了!”

謝見君眉頭緊蹙,他既是告假,出門在外理應以草民自居,與地方上的官員避嫌,不插手地方政務。

那漢子看這官老爺不吭聲,心當下就是一涼,奈何自己已經走途無路,不得不拚上一把,索性又重重叩首,磕得額前都洇出了血絲。

“趙家小子,莫要讓大人為難...”村長在一旁勸說。村裡人不懂事,他作為村長可不能跟著給尚書大人找麻煩,遂朝前來看熱鬨的村民使了個眼色,示意大夥兒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趙家小子拉回家裡去。

“你父%e4%ba%b2是發生何事了?”謝見君到底是沒忍住,出聲發問道。想著此事若不打緊,便讓漢子去尋縣令處理,這李良仁是明月縣的父母官,米窯村同在他的管轄範圍內,而自己既然打的是扶靈的旗號來此處,還是內斂些,少摻和當地的事兒。

那漢子一看有戲,趕忙抹了把臉,“不瞞大人,我爹前日挑著扁擔去城裡賣菜,不成想衝撞了糧鋪掌櫃的馬車,那掌櫃的說自己受了驚,又說我爹意圖謀害他的性命,鬨著讓縣令將我爹抓了起來,現今關在縣衙裡,擇日要把我爹處斬了,可我爹、我爹..”漢子說到此處時,已經泣不成聲,一句話分好幾遍,才能吐露得清楚。

謝見君將他扶到院中的矮凳上,見他穿得單薄,就把自己的厚裘%e8%84%b1下來,披在他身上,“不著急,你慢慢說。”

漢子受寵若驚,惶惶然不知所措,經提醒後便接著道:“我爹年事已高,早些年上房修屋頂,不小心摔下來斷了條%e8%85%bf,如今走路都是跛的,如何能害人?我們家與那糧鋪掌櫃從未有過牽連,又何來謀害他性命這一說!”說這話時,他雙目猩紅,恨意使然。

“大人,草民知道您是大官,官階肯定比縣令高,求您了,幫我爹說句話吧,哪怕是讓我去替我爹死,我也心甘情願,我爹他可經不住折騰呐!”

謝見君麵露疑惑,“律法有令,凡當街發生衝突者,可依二者衝突緣由,酌情處置,處以五百文到五兩不等的罰金,縣令何至於要判你爹處斬?”

“那糧鋪掌櫃...”漢子哽了哽,下意識環顧四周,好似是在提防些什麼,片刻,他吞咽了下,聲音莫名壓低,“那糧鋪掌櫃是秀才老爺!”

第276章 番外一

“不知尚書大人大駕光臨, 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見諒。”

李良仁正躲在衙門後院烤火,聽著衙役來報, 說京裡那位大官來了,他忙不迭起身整理衣襟,剛從後院繞到前堂,臉上已然掛上了一抹諂笑。

隻是這諂笑還沒維持些時辰, 見著隨謝見君而來的是米窯村的趙俊才,臉上的討好便立時僵住了。

謝見君假意沒有瞧出他神情有異,不緊不慢地拱了拱手, “本官此行入明月縣, 原是不想叨擾李大人,奈何先師的同村%e4%ba%b2友遇著些麻煩, 本官前來, 想向李大人探聽下事情的緣由,有勞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李良仁眸中閃過一抹心虛,想起被自己關在縣衙大牢的趙老漢,他躲閃開眼神, 招手將衙役喚來跟前, 作勢問起近日來縣衙可有人報案。

衙役被問了個懵,心道這縣令大人昨個兒剛把趙俊才轟出縣衙, 今日如何就裝不認識了?

然他還沒反應過來, 謝見君身後的趙俊才上前一步, “撲通”一聲跪地,“縣令大人, 草民是米窯村的村民, 前些天草民的爹因衝撞了梅秀才的馬車, 被您關起來了,說擇日要將他...”

李良仁“哦”了一聲,故作剛剛想起來的模樣,打斷了趙俊才後麵要說的話,他擔心被謝見君看出端倪,自以為掩飾得極好地點了點頭,“是有這檔子事兒。”

“既然有此事不假,那本官想問問李大人,事發三日,可否查明事實真相?”謝見君開門見山地發問。他看出李良仁說話含含糊糊,有演戲之嫌,但自己前來跑這一趟,不是同這人搭戲台子的。

“這...”李良仁攤手,“不瞞尚書大人,這年節剛開印,縣衙裡政務繁雜,實在忙碌...”都是些托詞罷了,他還沒想好如何處置趙老漢,偏那糧鋪掌櫃又催得緊,一天恨不得來縣衙八回。

說曹操,曹操就到,他這話音剛落,衙役又來報,說黃掌櫃的馬車已經停在縣衙門前了。

“縣令大人,學生敢問,刁民當眾謀害學生之事已成定局,縣衙為何遲遲不肯發落?”那黃掌櫃一口一個“學生”來自居,說出來的話卻沒有半分謙虛客氣,反而傲慢極了。

謝見君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這人衣著華貴,大腹便便,進門時特地將戴著翠玉扳指的手交握在前,一整個油膩模樣,哪裡還有讀書人的幾分清貴?

但李良仁的反應就有些意味深長了,隻見他先是有些不耐煩,繼而又像是強迫自己似的,喜著臉迎上前,“黃掌櫃,您也知道,縣衙剛開印沒多久,知府大人安排了差事兒,這衙內下下上上都忙得腳不沾地...”

得,又是一樣的說辭。

謝見君禁不住心生好奇,照趙俊才今早的話來看,這位縣令大人大抵同黃掌櫃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但這會兒他又瞧著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李良仁壓著這案子一直不肯處置,到底是為何?

不等他問出口,黃掌櫃先行不樂意了,連臉都垮了下來,“縣令大人為明月縣的父母官,辦事竟如此磨磨唧唧,優柔寡斷...”

謝見君蹙了蹙眉頭,見李良仁訕訕地苦笑 ,遂道:“今日本官既已在此,李大人不妨命衙役將趙老漢帶上來,讓他登堂與這位黃掌櫃當麵對峙,早些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好早些給兩邊一個交代,您覺得如何?”

李良仁哪敢說個“不”字,當即便一臉破罐破摔的模樣,招手派衙役去押趙老漢。

“這就對了嘛!”黃掌櫃還以為自己的施壓有了成效,滿意地往椅子上一坐,翹起二郎%e8%85%bf,美滋滋地等著李良仁給他伸張所謂的“正義”。

不多時,趙老漢被衙役們一左一右地架上來,隻是短短幾日,他便形如枯槁,麵容憔悴,破爛的粗布長衫鬆垮垮地掛在身上,如趙俊才所言那般,走起路來,右%e8%85%bf還跛得厲害。Θ思Θ兔Θ網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在Θ線Θ閱Θ讀Θ

趙俊才看到自己爹被折磨成這幅樣子,登時就繃不住了,膝行兩步上前,哭著說,“爹,兒子沒用 ,讓您在獄中遭罪了!”

“他遭哪門子罪了?”黃掌櫃一聲嗤笑,“老夫的馬才是受了驚,這幾日連草料都不吃了!”

這等招人恨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謝見君倒是也不意外,他轉而看向哆哆嗦嗦,一直未曾吭聲的趙老漢,“當日是個什麼情形?趙老漢,你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趙老漢連連點頭。

當日他背著菜來城裡擺攤,不成想在街上遇著疾馳而來的馬車,他一時躲閃不及,背簍裡的菜撒了一地,那馬踩上了圓溜溜的土豆,趔趄了一跤,致使馬車也跟著晃了晃。

馬夫好不容易控製住受驚的馬,他還未來得及上前致歉,就被怒氣衝衝從馬車裡鑽出來的黃掌櫃當街踹倒,說他意圖謀害自己性命,還將巡街的衙役招過來,把他送去了縣衙,揚言要縣令大人處斬他,不僅如此,背簍裡尚未收拾起來的菜也被馬車悉數壓壞了。

趙老漢一麵說,一麵抬袖抹眼淚,那些菜都是他和婆娘精挑細選過,怕城裡人瞧不上,還仔仔細細地擦乾淨菜葉子上的泥土,隻盼著能賣上個好價錢,填補填補孩子,誰知道,一文錢沒賺到,自己還下了大獄。

“青天大老爺,草民在村裡誠誠懇懇地種了一輩子的地,大字都不識得幾個,又是一把快入土的老骨頭,怎麼能乾那傷天害理的事兒!”他匍匐在李良仁麵前,重重地磕了個頭。

“好嘛,惡人先告狀!”黃掌櫃坐不住了,急慌慌地站起來,指著趙老漢的鼻子破口大罵,“老夫不過壓壞了你的那點菜,你便出言不遜,手持秤杆欲與老夫拚命!如此,你還說自己沒有謀害老夫性命?”

案子怎麼斷,可不是誰嗓門大,誰就占理,眼前老漢%e8%83%b8口處烏黑的腳印,明晃晃地刺著所有人的雙眸,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況且,當日在街市上,可不止他倆人。

衙役們出門一打聽,便帶回了人證。

人證的說法與老頭大差不差,黃掌櫃當街叫囂打人是真,老頭出言不遜也是真。

“李大人,律法中對於當街發生衝突者是如何定罪的來著?”謝見君忽而回眸,看向打方才起便揣著手不說話的李良仁,須臾,他又好似想起什麼來似的,往一旁側了側身,“瞧本官逾距了,此事,該由縣令大人定奪。”

話畢,他倒真像是撂挑子不管了一般,籠袖站到了不顯眼的位置。

事已至此,已然沒有再掰扯下去的必要,李良仁硬著頭皮站出來,兩邊“各打了個一棒子”,這黃掌櫃打人在先,自然要罰得重些,趙老漢也沒落下,畢竟他出言不遜,也動手了。

“等等。”謝見君又開口,故作不經意間地提醒道,“趙老漢被壓壞的菜,李大人,理應如何處置呢?”

李良仁登時一陣牙疼,暗道這尚書大人是要讓他把黃秀才給徹底得罪透了,若真是如此,以後他在明月縣還怎麼混呐!

那黃掌櫃也愣是沒想到自己來來回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