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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被謝見君長臂一撈,單手摟到了肩膀上。

“你放我下來,這麼多人看著呢!”他像一尾離水的魚,奮力地掙紮起來。

“你不走,我就隻能用這個法子了。”謝見君遞給小販幾個銅板,趁小夫郎沒注意,接過了一小兜糖炒栗子,藏進袖口裡。

“我走走走,我鐵定走!隻要你放我下來,我保準立馬就跟著你走!”雲胡掙紮無果,利落地妥協服軟,隻求讓這位謝大人在外,給自己留點麵子,好歹他也是甘盈齋的主事兒,這讓底下夥計們給瞧見了,他以後還怎麼發號施令。

“晚了。”謝見君悶著笑,將他往肩膀上又顛了顛,小夫郎再將養得仔細,扛起來也不見費勁,這點小%e9%b8%a1崽似的重量,壓在身上根本就不值得一提,見他還不安分,謝見君索性輕拍了拍他身後柔軟,果真便消停下來了。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羞紅了臉的小雲掌櫃一路被抗回了家,長街所過之處,外出采買的百姓們都停下腳步,捂嘴偷笑。

“瞧瞧,這哪裡是咱們威風凜凜的知府大人和他夫人?分明一對在尋常不過的恩愛小夫夫了。”

第214章

天一冷,日子過得飛快,暮去朝來,眨眼就到了端月元日。

夜雪初霽,早起謝見君推開屋門,凜風卷著細碎的雪粒子迎麵撲來,他哈出一口霧蒙蒙的白氣,轉頭縮回了地龍燒得溫熱的臥房裡。

“雲胡,今個兒太冷了,咱們還去崇福寺嗎?”

被強行喚醒的小夫郎微睜了睜眼,抓過他凍得通紅的手塞進被窩裡,低聲地呢喃著,“再睡一刻鐘,不急……”

“你若實在困乏,便不去折騰這一趟了,左右滿崽和子彧也能幫著去燒柱香供奉一下。”謝見君散了一身寒氣,爬上床榻又將人結結實實地摟進臂彎裡。

雲胡被抱得有些熱,抬手輕推了他兩下,“這禮佛貴在心誠,哪裡還能托旁人代勞?一年到頭去不得一次半次,大年初一總不能落下。”,說著,他便要掙%e8%84%b1開起身,適逢窗外劈裡啪啦鞭炮聲乍起,倆人嚇得一激靈,齊齊都褪了困意。

“小兔崽子……”謝見君撫了撫%e8%83%b8口,壓下心頭砰砰砰的亂跳,“一天天的趕不及這三個小子有精神頭,昨日守歲到子時,還能起這麼早。”

“是你貪懶,還怪人家勤快。”雲胡打趣了他一聲,摸過手邊的冬衣,慢騰騰地往身上套。

王嬸子曉得他們今早要去崇福寺,昨夜便提早找出了兔毛織的圍脖,此時被謝見君拿來,圍在小夫郎的脖頸間,毛茸茸的,襯得人伶俐秀氣。

“滿崽,你確定今個兒不去崇福寺了?”等李大河套馬的時辰,謝見君招呼著院中玄青夾襖加身,悶著頭忙活堆雪獅的人。

“季子彧好不容易休沐,不須得去府學點卯,我要帶他去看雜耍和戲台班子,晚些再去春華樓嘗嘗大師傅最近剛琢磨出來的新菜!”滿崽頭也不回地吆喝道,昨日守歲時便約好了今天的行程,他斷斷是不能食言的。

“出門在外小心自個兒的安危。”謝見君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隨手解下腰間的荷包丟給他,順勢又把好大兒也一並塞了過去,“帶大福一道兒上街逛逛。”

滿崽被丟慣了,登時就扔下手裡堆了一半的雪獅,撇撇嘴抱起大福就進了屋,徒留季子彧不知所措地站在庭院中,乖乖巧巧地作保證,“阿兄和雲胡嫂嫂儘管放心,我會照顧好滿崽和大福,最晚日落前,我三人一準就回家。”

謝見君伸手撣去落在他肩頭的雪粒子,“那倆小搗蛋鬼可要拜托你了。”

這一通耽誤,兩人出門時已過了辰時,冬陽倦倦,落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雲胡本就犯困,加之馬車裡的火爐熱騰騰的,他依靠在謝見君身上,迷迷瞪瞪地到了崇福寺山腳下時,還睡眼惺忪。

“這麼快就到了……”他打了個哈欠,坐起身來,手裡立時就塞進來個手爐,暖意從掌心緩緩地蔓延開來。

“我瞧著石階上的雪都被僧人們提早清掃過了,不過走起路來還是得謹慎些。”謝見君給他係好毛氅,將人小心翼翼地抱下馬車。

彼時來崇福寺祈福的百姓們甚多,知府大人一露麵,便有好些人趕著熱鬨,湊上前來寒暄。

“謝大人,多虧了您和商會,俺們今年在安濟院住得可熨帖了,一入冬先得了兩件暖和冬衣,用的都是今年剛下的新棉花哩。”

“可不是嘛,我家老頭子%e8%85%bf疾,若不是惠民醫所的大夫,這條%e8%85%bf恐怕就保不住了。”

“大人,大人,我們一家五口住進廉租屋了,那屋子結實得很,冬日裡竟是一點風都透不進來!今年跟著您享福了!”

大夥兒圍坐成一團,笑嗬嗬地嘮著閒話,%e4%ba%b2近地仿若一家人似得。

謝見君溫溫和和地給予著回應,遇著有穿得喜氣洋洋的孩童們拜年行禮,他還從袖口中掏出幾個塞了零錢的紅紙包,挨個給分了分。

雲胡原是眾人紮堆那會兒,便想要躲去一旁,誰知一雙手被牢牢地圈在自家夫君寬厚溫熱的掌心裡,仔細地護在身後,一直到人群逐漸散去,手心裡攅了熱汗,也不曾被放開過。

“我自己無事的。”他輕咬了下%e5%94%87,麵上儘顯羞赧之意。

“今日天冷,還讓你在外凍了許久,我實在過意不去。”謝見君往掌心裡哈了兩口熱氣,將他微涼的手搓熱了,才牽著他一步步登上石階。

大雄寶殿中跪滿了前來祈福之人,二人立在門口,稍等了片刻。

“你想求什麼?”閒來無事,謝見君低聲問身旁的小夫郎。

雲胡扯著他的衣袖,左右四下張望了一眼後,湊到他耳邊,極輕地道了句:“求子……”

謝見君神色一怔,繼而溫溫柔柔地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也去菩薩跟前拜拜,求他讓你得償所願”,哪怕他向來不信這鬼神之說,但眼下為了哄小夫郎開心,做這點小事兒亦是心甘情願的。

“已經如願了。”,雲胡明眸微翹,彎成了一泓清潭。

謝見君心裡驟然咯噔一下,他下意識地看向小夫郎平坦的小腹,好半天,磕磕巴巴道:“什、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也剛知道不久,前些日子請馮大夫過來搭脈,說是有兩個月了。”

適逢殿中空出幾處蒲團,雲胡剛說完這話,便垂眸將樂傻得不知道先邁那條%e8%85%bf的人拽進門去。

“兩個月……差不多是你剛從曹溪回來那會兒。”謝見君暗戳戳地算時間,“難不成是夜裡那回?還是雨聲鼎沸之時……”

雲胡臉皮薄,被打趣得頭都不敢抬,隻故作鎮靜地雙手合十,默默誦經。

“我想起來了,應該是上次糖炒栗……哎呦……”謝見君話還未說完,腰間嫩肉就被人掐了一把,他吃痛地驚呼出聲,立時招來殿中百姓們探究的眸光。

“佛祖麵前,你能少說兩句嗎?”雲胡咬牙切齒地說道,他被眾人齊齊望過來的視線,燒得渾身滾燙,跪立難安,恨不得自個兒一頭鑽進地縫裡。

謝見君斂了笑意,“我有點事,去去就來,你若是拜完了,就在這兒等著,彆到處亂跑。”

雲胡正愁他在這兒招人耳目,聞之,忙不迭地點點頭。

約摸著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謝見君去而複返,撈起跪得%e8%85%bf有些麻的小夫郎,扶著他往門外走,“這會兒下山上山的行人太多了,我方才去尋寺裡的住持,借了一間禪房,咱們去禪房休息須臾,待人少些了再下山也無妨。”

“也好,我實在困極了。”雲胡說著又打了聲哈欠,眼眸中漾起瀲灩的水光。↓思↓兔↓網↓

他的確乏了,前腳剛進禪房,腦袋一沾枕頭,鼾聲便飛了出來,連謝見君給他解外衫掖被角,也沒有察覺。

這一覺踏踏實實地睡到了晌午。

醒來時,禪房裡亮堂堂的,謝見君正守在床前閉目養神。

他麵容生得清潤如玉,微耷的長睫垂下淡淡的陰翳,即使是睡著了,眉宇間仍有一道淺淺的溝壑,那是一年多來纏繞在心頭未曾消減的憂慮,雲胡半撐著身子,抬手將他散至%e8%83%b8`前的碎發攏至耳後。

許是累了,謝見君睡得極深,%e8%83%b8膛伴著沉重的呼吸聲上下起伏,小夫郎一時起了狡黠之心,手指沿著沉闔的雙眸,一路撫至下頜的青茬,末了落入半闊的掌心裡。

下一刻,原本在睡夢中的人,忽而緊緊地扣住了他的手。

“你你你你、你何時醒來的?怎麼也不吭聲!”雲胡嚇了好大一跳。

就見眼前人莞爾一笑,疏朗俊秀的臉頰流露出一抹玩味,“我想看看,到底是誰家的小夫郎這般稚氣?”

雲胡自知受了捉弄,不輕不重地捶了他一下。

要擱尋常時候,謝見君定是要拉著人逗趣上一時半刻才作罷,但如今念及小夫郎有了身子,自然吩咐什麼差事兒,便老老實實地做什麼,讓端茶絕不倒水,讓穿衣絕不套鞋。

這不小祖宗說乏了,要回家,他也殷勤地鞍前馬後伺候著,若不是顧忌著給小雲掌櫃留點麵子,他巴不得一路都抱著他走呢。

那住持送二人出崇福寺時,正碰著石階上一梳著婦人發髻的女子前來朝拜。

隆冬正月,她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薄的麻衣,冰涼的雪水濡濕她身前的衣裳,她卻毫無察覺。

往大雄寶殿的路泥濘難行,她三步一拜,九步一叩,虔誠地向神佛禮拜。

雲胡禁不住駐足,多瞧了兩眼。

“這位女施主的家中孩兒,前年高燒驚厥,中了偏枯,至今還臥床不起……”住持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默誦了一聲阿彌陀佛。“女施主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上山來給孩子拜佛祈福,兩年來無論風雨,都不曾間斷過……貧僧得了閒空,也會陪她誦經祈福,盼著她心誠能打動佛祖顯靈,施恩於孩子,讓他早日能恢複如常。”

雲胡最是聽不得這話,當即就紅了眼眶,“到底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謝見君雖自詡不信神靈,此時也難得沉默下來,倘若有朝一日,神明成為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他想,他也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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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昌多在甘盈齋作賬房先生開始,我便無聊死了。”春華樓裡,滿崽支著臉頰,神色蔫蔫兒地同季子彧抱怨著,“還以為你來甘州,就能成日裡陪我玩了,可是阿兄不許我打擾你溫習功課。”

“這幾日學府休沐,你想去哪裡,我都陪著你去。”季子彧將挑乾淨魚刺的肉,推及到他麵前,“以後下學,待把阿兄布置的課業完成,我也能騰出空來……”

“快拉倒吧……”滿崽擺擺手,捏起塊米糕,懶散地填進嘴裡,“你有那閒空,還不如在家裡休息休息呢……我是曉得我阿兄性子的,你彆看他平時跟誰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老好人模樣,你若真觸著他的逆鱗,書不好好念,字不好好寫,一準得挨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