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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隻是拍拍陸同知的肩頭,什麼話都沒說。

酉時,寺廟的鐘聲驀然敲響,陸同知還沉浸在吳承誌辭官的感慨中,公案後麵的椅子“騰”得一下空了,等他反應過來,謝見君已經大步跨出了府衙正門,那步伐,瞧著彆提有多輕快了。

“知府大人急匆匆地這是要去哪兒?”他喃喃不解。

“聽說是咱們大人家的內子今日從外麵回來,大人怕是去接他夫人去了。”府役在一旁好心解釋道。

謝見君的確趕著去城門口接雲胡,走前他答應過的,定然不會失言。

一路步伐匆匆,生怕誤了時辰,拐上長街時,他不小心踢到了小花娘立在腳邊的竹籃子。

小花娘在長街轉悠了一天,熱得口乾%e8%88%8c燥,好不容易日落落了能歇息片刻,竹籃子乍一被踢到,撒了一地的茉莉紫藤,她皺了皺眉頭,正欲發作,抬眸見謝見君麵帶歉意地望向她,便忙不迭要屈膝行禮,被一把折扇攔住,“民、民女參加知府大人…”

“我既是撞倒了你的竹籃子,哪有你向我行禮的道理?”謝見君笑得溫和,低眉瞧見幾株雪白茉莉間夾雜著一簇簇黛紫的花瓣甚是靈動,風一吹,還溢著沁鼻的香氣。

“你這花,可否賣給我?”他溫聲細語地問道。

“大、大人,這花雖是我今日采摘的,但如今已是傍晚,方才又落在了地上沾了灰,怕是已經不新鮮了…”小花娘結結巴巴地回道,她雖知謝見君性子平易近人,但好歹也是官老爺,心中還是畏懼的,故而說起來話難免磕絆了些。

謝見君低下`身子,撿起掉落的花枝,小心翼翼地撣了撣花瓣上的灰塵,又從荷包裡摸出塊碎銀子,遞到小花娘手裡。

小花娘大驚,連忙從荷包裡往外扣銅板,她這花枝,一束才賣幾文錢,謝見君給碎銀太大,她實在找不開。

“大人,這錢,民女就不收了,想來大人這般著急,定是去見您夫人,既是如此,民女便祝您二人芙蓉並蒂,鬆蘿共倚!”說著,小花娘從竹籃子底下抽出兩支本想著自己獨留的俏麗荷花,塞給謝見君,轉眼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彼時正是這條長街最熱鬨的時候,小販們或支著攤兒,或挑著扁擔,穿梭其中叫賣吆喝,謝見君沒尋著小花娘,白賺了一束花,有些受之有愧,便琢磨著明日讓府裡人再來這兒找找,將那買花錢還於她,這年頭,做點小生意討生活都不容易,自己身為一城知府,更不應該占便宜。

但買這束花,他是有私心的,雲胡在外顛簸了數日,又舟車勞頓地趕回城,他想在奔赴這場久彆重逢時,添些好彩頭。

於是,往城門走的路上,他相繼又買了一串小糖人,一盞金魚花燈,一張半麵的狐狸麵具…這些都是出門逗趣的玩物,拿來哄小夫郎開心正當合適。

等著雲胡趕著城門落鑰前回來時,就見他那位盛裝而來的夫君,左手提著花燈,右手捧著茉莉和小糖人,%e8%83%b8`前還掛著祈福的香囊,朝著自己,目不轉睛地走過來,張開懷抱:“雲胡,歡迎回來。”

那一刻,嘈雜長街上聽不見半點聲響,隻餘著一顆盼郎歸的熱忱滾燙的心,跌落回%e8%83%b8膛裡,“噗通噗通”地亂撞成一團。

“成了!”他跳下馬車,撲進期望已久的懷中,“我辦成了!”

“我就知道,如若是你,一定可以的。”謝見君也不管現下正在人聲鼎沸地長街上,大大方方地將人摟緊,毫不吝嗇地表達著自己明晃晃的肯定與讚賞。

“爹爹!爹爹!”晚一步被滿崽帶過來的大福,看著他家阿爹和爹爹抱在一起,便上前扯住謝見君的衣擺,想要借機往上爬,“阿爹,大福也要抱抱!”

“小粘人精!”謝見君失笑,過足了癮,就將雲胡讓給了好大兒。

“大福不是粘人精,阿爹才是呢!”大福得意地摟住爹爹的脖頸,衝著謝見君做鬼臉,雲胡一回來,他們倆和諧且團結的父子感情登時便分崩離析。

虞兮正裡2

一大一小不甘示弱地互拌了幾句嘴,招來周圍人捂嘴偷笑,雲胡一陣無奈,接過謝見君精心準備的禮物後,就將人趕上馬車,“走走走,有什麼事兒回去再說,兩個幼稚鬼,丟死人了!”

滿崽也嫌丟人,不肯同他這心智隻有三歲不能再多一點點的阿兄同坐一輛馬車,轉身跟著他師傅縱馬離去。

至此,分彆數日的一家三口終於又聚在了一起。

“你猜我此趟去東哥兒娘家村子遇見誰了?”然等不到回家,雲胡就先神神秘秘地賣起了關子。

第181章

此話一出,還真把謝見君給問住了,雲胡自離開白頭縣後,他這邊就沒了消息,一直到今日,才接了個回程的信兒。

雲胡篤定了他肯定猜不到,吊起好奇的胃口後,就繼續說道:“我在驛館落腳時,碰巧遇上了青哥兒和他家中宋管事兒。”

“青哥兒也出去跑商了?”謝見君有些意外,前幾日他還聽東雲山回來的府役提起沅禮家的長睿染了風寒,以為青哥兒在家中照顧著,%e8%84%b1不開身呢。

“說是五月初便走了,在東都轉了一圈,剛從那邊回來。”雲胡解釋道:“昨夜我同他聊起甘盈齋生意上的事兒,心裡麵忽而冒出個主意來……”、

“說來聽聽?”謝見君支著腦袋,側目笑眯眯地看著他。

“青哥兒說宋家也做些倒騰果子的營生,從嶺南到北辰他們都有涉獵,我想著甘盈齋本來也是要到處收著果子,不妨跟宋家合作,這左右算下來,其實同我們自己去收也相差不了多少銀錢,卻是能省下不少力氣。”

雲胡憋著一口氣說完,末了還偷偷摸摸地瞄了眼自家夫君的神色,這宋家畢竟不是旁的普通商戶,兩家其中厲害關係千絲萬縷,他生怕自己萬一說錯了話,辦錯了事兒,誤了謝見君的公務。

“瞧我作甚?我這臉上沾了灰?”察覺到小夫郎怯生生的視線,謝見君作勢蹭了蹭臉頰,笑問道。

“沒、沒有、”雲胡臉彆向他處,隻下意識磋磨衣角的小動作彰顯著他此刻的不自然,這碰著自己拿主意的事兒,他總是心裡沒譜。

“爹爹臉紅了!”一直老實窩在懷中的大福,驀然站起身來,小手貼上雲胡的臉頰,“還是燙的!”

謝見君抿抿嘴,壓下喉嚨間的一聲悶笑,假作沒瞧見小夫郎的窘迫,自顧自地說道:“這宋管事兒常年在外跑商,各地的情況大抵都摸索了個差不離,肯定是要比你們摸著石頭過河要容易些,那青哥兒也是個誠心誠意的實在人,若是同他們家做生意,的確能免下不少的掰扯麻煩,我覺得你這法子琢磨得不錯。”

“是嘛!”自己的想法一如既往地得到支持,雲胡心中歡喜,盛滿碎芒的眸底透著耀眼的光暈,少頃,他複又興衝衝地開口:“那我明日就去找宋管事兒再商議一下,早早把此事給定好,趕著杏子下市的時節,在甘盈齋推一波新品,一直賣蘋果罐頭,我瞧著大夥兒都吃膩了!”

“那、那爹爹不陪我了嗎?”大福著急問道,他話聽著一知半解的,不很明白,隻知道將將接上盼了許久的爹爹,就又要送出門了。

“放心,自是會陪你的。”雲胡捏了捏好大兒柔潤雙頰上的小奶膘,樂嗬嗬地哄道。

昨日青哥兒提起此事時,他沒敢給準話,心裡惦記著要回來探探謝見君的口風,便約了明日去茶樓裡會麵,想來都是熟人,即使帶著大福一同前去也無妨,若是能見著長睿,尚且可以讓兩小隻湊在一起玩玩,自年初在崇福寺一彆,這倆個年齡相仿的孩子,可再沒見過麵呢。

得知雲胡這剛回來,就已經安排好往後的行程,謝見君心疼他跟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本想留他在家中歇息兩日再出門,隻話到了嘴邊,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最後隻囑咐他莫要讓自己太辛苦。

殊不知剛剛談成幾筆大生意的小雲掌櫃,渾身上下都是用不完的勁兒,彆說是疲累了,他甚至覺得自己還能犁上兩畝地,然後再劈兩捆子乾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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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謝見君提著燈籠從書房裡回來,剛一推開臥房門,便瞧著雲胡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坐在床邊擺弄著他從小花娘那兒買來的花枝。

“要找個瓷瓶裝起來嗎?”

“走不開呢…”雲胡無奈攤手道,他稍稍側了側身,讓出背後的位置,就見睡熟的大福緊緊地扯著他的衣擺,隻他一動就哼唧,嘴上念念叨叨的說著要找爹爹。

“這小崽子。”謝見君眉梢輕挑,上前接過雲胡重新理好的花枝,又從櫃子裡翻出個玉壺春瓶,仔仔細細地添了水,將其擱放進去。

“今個兒怎麼想起來買花了?”雲胡一麵指揮他將春瓶拿到大福夠不到的櫃子頂上,一麵隨意地問道。

“迎你回家,”謝見君言簡意賅。

如此直白的回話,惹得小夫郎怔忪一瞬,須臾,嘴角的笑意徑自蔓延開來,他騰出空來,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衣角從大福手裡扯出,抱著人往床裡麵湊了湊。

大福如今重了些許,抱起來時還吃了勁兒,好在小崽子睡得夠熟,被放下時也隻是翻了個身,不曉得在夢裡吃什麼零嘴,咂摸咂摸嘴又迷瞪過去。

謝見君順勢褪去了外衣,上榻摟著小夫郎,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他僵硬的脊背。

雲胡似是被順毛的小狸奴,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往懷中貼近了幾分,似是忽而想起些事來,他猛地起身,“我聽滿崽說,你帶著大福去冬雲山了?”

“是去待了幾天……”謝見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飄忽。

“你既是有公務在身,怎麼不同我說?去白頭縣不是要緊事兒,大不了推遲兩天罷了,大福頑皮,你既要顧著東雲山的荒地,還得照看他,哪裡能忙得過來?”雲□□聲細氣地嗔怪道。

“那邊一切都好,沒有需要操心的地方。”謝見君搪塞,擔心小夫郎逮著這件事兒深究起來圓不過去,他慌忙岔開了話茬子,“同我說說,你在白頭縣這幾日如何?”

雲胡心思單純,偏又不設防,隻三言兩語就被帶偏了思緒,他重新躺回到床榻上,絮絮叨叨地跟謝見君講起孫老太爺的壽宴。

“你是沒見著,那孫員外家過壽搞得排場可大了,又是請戲班子,又是在城門口搭桌子施粥,敲鑼打鼓熱鬨了一整日,晚些還放了焰火……”

提到焰火,雲胡語氣裡滿是惋惜,“若是你在,也能瞧見,那焰火看著漂亮極了,映得半邊天都亮堂堂的……”

謝見君哪裡敢搭話,孫家在護城河邊放焰火時,他就抱著大福,站在離著雲胡不遠處的茶樓裡呢,“沒事,這東西還不是年年都有?等著今年過中秋,咱們也去護城河邊瞧瞧。”

雲胡不疑有他,聽了這話便點點頭,接著說起自己同怡翠樓齊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