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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至身後,有一搭沒一搭地給他安撫著酸痛的腰。

醉意已深的雲胡,顯然聽不見謝見君說任何話,隻睜著一雙瀲灩迷蒙的秋水剪瞳,直勾勾地看著他,曲起的手指沿著他的鼻梁弧線一滑而下,停留在他的薄%e5%94%87上,少頃,撩起他的下頜,直白又坦蕩地問道:“這是誰家的夫君,生的這般好看?”

謝見君被這輕佻的語調逗得失笑,小夫郎比他還不勝酒力,被宋沅禮鬨著三杯兩盞下肚,一點嫣紅慢悠悠地在眼尾暈開,如今連溫熱的吐息中都浸著香醇的酒氣。

他沒由來的一陣燥熱,似是猛灌了一壺烈酒,渾身都冒著滾燙,他伸手輕點了點心上人的額前,眸底噙滿%e4%ba%b2昵的笑意,

“生得好看的夫君,是雲胡的人。”

第167章

晨露熹微。

昨夜貪杯宿醉的雲胡費力地睜開眼睛,酒意消減,兩側的太陽%e7%a9%b4似是被重錘擊打過一般,突突地跳著疼。

他微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就見這個時辰本該在書房的人,眼下卻側倚在案邊,動作極輕地翻看著手中的書卷。

四月天清冷,這人身上披了件雪白襯袍,隨意攏起的墨染烏絲,順著光滑的外衣滑落至臉側,掩藏在羽睫下的眉目溫潤如玉,清疏柔和,如水中泠月。

雲胡暗戳戳地往他身側貼近了幾分,又驀然想起什麼,他手探出被窩,胡亂地摸索了兩下。

“彆找了,大福跟著滿崽在院子裡習早課呢。”

謝見君握住他的手,重新塞回到到被窩裡。

“幾時了”雲胡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地問道。

“如今尚不及辰時,你且再……”謝見君原是覺得虧欠了雲胡,前段時間一直駐守在東雲山,甚少陪伴他,讓小夫郎生出“隻要一閉上眼,自己就不見了”的慌亂與不安,故而,今日特地在床上多賴了一會兒,想著小夫郎從睡夢中醒來時,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在身邊。

然他話還沒說完,本還困乏得睜不開眼的雲胡,猛地鯉魚打挺跳起身來,一麵抓過手邊的衣衫,急急慌慌地往身上套,一麵頭也不回地往門口小跑,“你怎地不早些喚我,今日還得去鋪子裡呢!”

謝見君愣怔一瞬,眼見著小夫郎臨到門口,複又退回來半步,回眸望他,“你既是早就醒了,如何還賴在床上?今日莫不是要再休沐一日?不去府衙了?”

“這……這就去了……”他無奈地合上書頁。

心上人變臉太快,分明昨個兒還誇他是生得好看的夫君,今日便已嫌棄,謝見君拾掇拾掇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跟著追出門去,“莫急,等著吃過早飯再走,王嬸烙了你最是稀罕的薺菜餅子呢!”

到末了,滿心思惦記著上工的小雲掌櫃,也隻是草草地墊了墊肚子,就連二趕三地出了門,謝見君擔心他忙起來不管不顧,傷了身子,便讓陸正明去春華樓買了幾記常吃的點心,給送去了甘盈齋,自己則換上久違的官袍,入了府衙。

他在東雲山呆了月餘,府衙裡的一應政務皆是由陸同知代為操持籌辦,一時用不著他過多的費心,遂這眼下最要緊的,就是昨個兒夜裡同錢德福提過的征用客棧一事兒。

之所以費勁搞這一出,也是想提前探探商戶們的口風,稍作調整。雖說他身為知府,隻要一聲令下,那些客棧老板們必定不得不從,但他並不想落下個說一不二,苛待商戶的話柄子。

那錢德福亦是個利落性子,今日一早便出門去遊說那些客棧的掌櫃。

“知府大人這一手好算盤打得啪啦啪啦響,但誰會跟錢過不去?”

“這被官府征用,除了能賺個說起來好聽的好名聲以外,錢袋子可是空的!”

如他所料那般,眾客棧掌櫃並不像當初捐贈糧食救助災民時,那般買謝見君的帳。

他衝著躲在人群中的自己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立時會意,“錢掌櫃,您是不是得了什麼消息?怎麼好端端地問起大夥兒這事兒來了?”

眾人一經提醒,忽而反應過來,忙紛紛湊上前,“錢掌櫃,有事兒您直說,可彆跟我們賣關子了!”

錢德福捋了把胡須,故作高深道,“不瞞大夥兒,我聽我府衙中的%e4%ba%b2戚說,知府大人的確想以尋常市價,征用幾家客棧給趕考的學子們用,大抵是要十日呢。”

“尋常市價?”諸人訝然。

“那可真是要虧死了!往年這個時候,我們客棧裡的進賬都是平日的數倍呢!”

“誰不是呢?過了這村沒這個店,我就指著這些書生們過來,好從中大撈一筆!”

……

錢德福聽著大夥兒的抱怨,默不作聲,但熟知他的人,見他這幅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淡然模樣,便曉得其中興許還有彆的道道兒,當即諂笑問起:“錢掌櫃,咱們這交情,您還藏著掖著?這知府大人是不是又說了旁的?”

果不其然,話音將落,就見錢德福了然地抿嘴笑了笑,“我尚且還聽了些彆的話,說是凡被征用的客棧,年底可免一成的商稅。”

“什麼?”比先前高幾度的驚呼聲,倏地在人群中炸起,“知府大人此番這麼大的手筆?白花花的銀子,說免就給免了?!彆是蒙咱們吧?”

“錢掌櫃得來的消息,何曾有假的過?”驟然就另有人出聲維護道,尤其是那些跟著錢德福攢了不少好處的商戶,對他遞出來的話,一向都是深信不疑。

“這般看來,即便這些時日損失些銀錢又何妨?那可是一成的商稅呐!”配合著當托的人適時點上一把火,登時有商戶改了口風,無他,單單隻是免這一成商稅,就已經足夠有吸引力了,就連先前堅決反對,不情不願的客棧掌櫃,聽了這話之後,也都動搖了。

錢德福見造勢造得差不離了,大夥兒的態度,逐漸朝著理想中的趨勢轉變,便偷摸朝著身側的隨從擺了擺手,著他去給謝見君通風報信。

不出半個時辰,官府貼出了新告示,內容與錢德福所說無二。

客棧掌櫃們猶如餓急了眼的虎豹,一個個循著味兒就摸了過來。

謝見君命小吏挨個記下了客棧的名稱和具體位置,又將陸同知喚來跟前,讓他帶人去實地考察一番。

“陸大人,像春華樓這般修繕得奢華的客棧,便可以直接剔除掉,此次征用,當選那些素樸簡單的,哪怕是稍稍破舊些,但隻要是一應陳設都齊全也無妨。”

“大人,這是何意?”陸同知不解,“咱們征用的客棧環境越好,考生們不是住得更熨帖?”

謝見君早知陸同知會這麼問,他眉梢輕佻,聲如溫玉地解釋道:“家境富庶的學子們來府城中考試,出手大多闊綽,選擇住宿的客棧時,首當其衝就是春華樓,你若將這等客棧征用,不就是放任這些學子們,去同那些真正需要幫助解決住宿問題的考生,爭搶補助的名額嗎?陸大人,這可與咱們的初衷相悖呐!”

陸同知臉色一變,躬身拱手道:“還是大人考慮周到,是下官愚笨短淺了。”

謝見君莞爾笑了笑,將此話茬揭了過去,“煩請陸大人去客棧走一趟,早些敲定好征用的客棧。”

陸同知應下話,雷厲風行地朝外走,臨到半路,又被喚住 。

“陸大人,昨日可有一位叫褚白的小少年,來府衙尋過你?”驀然想起昨日在那客棧門口發生的事兒,謝見君出聲關切。

陸同知複又行禮,一本正色道:“回大人的話,下官體恤這褚白年紀尚小,家境又貧寒,好不容易來府城一趟,還丟了全身家當,便做主給他補助了銀兩,昨個兒讓他歇在了自己家中。今日那孩子離開時,住過的臥房收拾得齊整,還擱了銀錢在桌上……”

“倒是個好孩子。”謝見君聲色溫和地承了一句,陸同知不曾插手過府試的事宜 ,故而念其可憐無助,留考生借宿一晚,倒也無妨,他並未細究,隻是擺擺手,讓陸同知退下了。

晚些,城門口貼出了新告示。

一應入城趕考的學子們齊齊湊在告示下,議論紛紛。◣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官府出麵租賃了幾家客棧,讓咱們去住呢!”

“可不是,這房費之低,我還以為我是在做夢!”

“我去年八月來時,這一間房就是數百文,如今居然隻有二十文……”

“早聽聞咱們這位知府大人仁善寬和,今日得見,果真如此,此舉這可解了咱們的燃眉之急!”

“且不論這個,我聽說,咱們今年考試的貢院,也被知府大人下令整修過!”

“如此甚好!看來今年大夥兒都能毫無顧慮地考試了!”

……

未見其人,謝見君的身影,便已然在趕考學子們心中倏地高大了起來,諸人都憋足了勁兒,想瞧瞧這位傳說中的知府大人究竟有著何等的綽約風姿。

府試當日。

謝見君一身緋色寬袖圓袍官服居於高堂,腰間十一魁革帶係得工整端正,負手而立時,愈發襯得他身挺如鬆似柏,分明是一張溫潤端方的麵容,卻無端地讓人心生出幾分懼意,這是為官者震四方的威嚴。

核對身份無誤的考生們,隻敢悄悄抬眸看上一眼,就立時垂下腦袋,跟在府役身後悶著頭去尋自己的號房,至於那些尚未入貢院之人,都墊著腳尖,抻長了脖子向裡麵張望,得了斥責才老實下來。

“大人,我沒有作弊,這小抄不是我的!我什麼都不知道!”謝見君正打量著過往的考生,冷不丁被門口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有搜子入貢院來,將謄抄著聖諭廣訓的紙條,呈給他看。

謝見君當即起身,大步朝門口走去,就見一青衫打扮的書生,被府役後押著雙臂,涕淚橫流地替自己喊冤。

擔心是這考生不小心著了陰詭之人的道兒,他並未著急處置,而是將小抄仔仔細細地瞧過一遍,又比對了這人先前檢錄時,曾在府衙裡留下的字跡,兩份字跡落筆一模一樣,連橫撇勾點都一一%e5%90%bb合。

“你說你是冤枉的,這字跡又作何解釋?難不成是哪個閒人,為了構陷你,照著你的字,一筆一劃寫成的小抄?”

考生被質問得臉通紅,但仍是梗著脖子,打死不肯承認自己作弊。

同行保結的稟生,這會兒也不敢說話,顫顫地站在一旁。

照理說,如今這般情形,有實打實的證據在手,謝見君便可判其作弊,終身取消科舉資格,按照律法,其餘考生亦有連坐之罰。

然他一時起了惻隱之心,便想著這人如此堅持,沒準當真是冤枉的,便讓搜子上前搜其全身,不成想,在布鞋的鞋底中間,發現了縫著四書五經的布條。

謝見君臉色登時陰沉了下來,揮手讓府役將這考生拖至門外,行杖二十。

考生眼見著事情敗露,自己此生無望,再無東山再起的機會,索性用儘了平生所有的力氣,掙%e8%84%b1開鉗住他的府役,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