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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這從書院裡學來的那些成語,一個不拉的,可都用在自己的傑作上了……”謝見君打趣了一句,上前給他扯了扯歪到一旁的絲結,垂眸又瞧見他腳上被雪水濡濕的棉鞋,“今個兒玩歡了吧?也不嫌冷,等下先回家換身乾爽衣裳,吃點熱乎東西,再出門聽戲去。“

滿崽抹了把額前折騰出來的細汗,“不在家吃了,我要帶大福和昌多去吃酥油餅!”

“酥油餅!”大福在一旁附和,“我還要吃糖果子!棗泥糕!”

“哎呦,兩隻小饞貓……”,宋沅禮笑眯眯地過來,從衣袖裡掏出兩個紅紙包,挨個塞進滿崽和大福,“甭管是酥油餅還是紅果子,宋叔伯今日都請了。”

兩小隻沒伸手去接,下意識地齊齊都看向了謝見君。

“收著吧,記得要謝謝宋叔伯和叔夫。”謝見君微微頷首,這年節下,長輩給孩子壓歲錢,再尋常不過的事兒了,方才,他還讓雲胡也給長睿塞了紅包,都是禮尚往來罷了。

滿崽收了壓歲錢,帶著大福一道兒拱手道謝,又說了幾句討喜的新年祝福,惹來宋沅禮一連聲稱讚。

因著兩邊各自都有要忙的事兒,一番簡短的寒暄後,兩家人在小院兒門前分開。

——

馬車晃晃悠悠地回了府衙。

除夕一整夜攏共就睡了兩三個時辰,今早又是爬山又是拜佛,幾人都累極了,連謝見君眉宇間都帶上了疲憊,彆說是入夜去河邊轉轉,他巴不得現下就摟著同樣困乏得睜不開眼的小夫郎,好好地睡上一個回籠覺。

滿崽和大福睡了一路,下了馬車反倒是有了精神頭,謝見君索性囑咐李盛源帶著上街去轉悠轉悠,自己則拖著雲胡回了臥房,剛進門便往床上一躺,當即就睡熟過去。

再醒來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倆人相繼睜眼,但誰也不想起,乾脆就賴在床上。

“這回來了甘州,年後沒有那麼多應酬,當真可以多在家陪你待些時日了……”謝見君將微涼的湯婆子拎出被窩,擱置到一旁的櫃子上,回身往雲胡身邊貼了貼。

“我也沒有那般不懂事,你若是忙,就儘管去,莫要耽擱了府衙的事兒,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小夫郎囁嚅著違心道,他雖是想讓謝見君一直在,但也分得出事情的輕重緩急,總不好隻惦記著兒女私情。

“說什麼呢?”謝見君將他的身子掰正,俯身輕啄了下他的%e5%94%87角,“是我私心想要賴在你跟前,想成日裡都與你寸步不離,更想時時刻刻將你捆在身邊,我自是曉得我們家雲胡事事都厲害得很,可是我離不開你呐……”

雲胡怔怔地瞧著大言不慚的某人,少頃,從喉間溢出低低地笑。

謝見君探手撓他身上的癢癢肉,還故作一臉的委屈模樣,“不過幾年光景,便是厭煩我了?”

小夫郎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扭動著身子想掙%e8%84%b1逃跑,不料又被攥住腳踝給拽了回來,末了,折騰得一身細汗,求饒說再也不趕他出門了,“始作俑者”才消停下來。

往後幾日休沐,謝見君偶時帶著滿崽和大福在院子裡打雪仗堆雪獅,偶時和許褚圍爐煮茶,問孩子們縣試的情況但更多時候,他都是兌現承諾,拉著雲胡沒羞沒臊地窩在臥房裡不出門,一直到開衙才神清氣爽地上班去了。

立春,天將將暖,他帶著連雲山一行人下了常德縣。

第145章

因著早先就知會了常德縣下屬的幾個村子,墾荒一事兒。

謝見君帶著一行人來時,冬雲山的山腳下已經搭好了能住人的屋子。

他們此番下鄉,打算將這片荒地,劃為推行新型播種耕田方式的試辦田,故而,接下來的幾個月,都得在這兒度過了。

“我說,你要不去縣衙吧,左右也花不了幾個時辰,住這兒太遭罪了。”凜冽的冬風刮得臉頰生疼,宋沅禮攏了攏身上的衣氅,皺著眉勸說道。

謝見君掃了眼這片經年累月無人問津,眼下雜草都有半人高的荒地,淡淡道,“無妨,來回奔波總歸是不方便,我離得近些,遇著問題,也能早早地解決。”

“拗不過你……”宋沅禮撇撇嘴,“吃的用的,我都著人給你們送過來了,這東雲山靠著桐塢村,平日裡若是照顧不及,你隻管找那裡長來,我提前囑咐過了。”

正說著,一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的老漢由衙役引著尋了過來。

“草民閆大海,拜見知府大人,知縣大人。”他俯身屈膝,恭恭敬敬地行跪拜之禮。方才衙役來家中遞話,說是宋知縣召他前去東雲山,他還當是又要收斂什麼東西,這到了才知,原是知府大人帶人下鄉墾荒來了。

謝見君上前虛扶了扶他,“本官此次前來,多有叨擾,墾荒一事兒,還得仰仗您老人家協助了。”

“不敢當不敢當,一切全憑知府大人吩咐。”閆大海惶恐,這活了大半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兒也就是知縣,現下任謝見君語氣再溫和客氣,身上隱隱約約透出來的那股子官威,還是讓他心裡顫顫不敢多言。

“閆裡長行個方便,幫本官找幾位能做飯和浣洗衣物的人來,每日十文工錢,須得手腳麻利且老實不多話。”

“草民這就去安排,晚些帶人過來,供大人挑選。”閆大海連連應承。這會兒尚在農閒,又有工錢拿,尋些勤快的婆子不是難事,他忙不迭退下,小跑著回村找人。

“這閆大海辦事兒穩妥,你放心用……”宋沅禮搓了把凍得僵硬的臉頰,哆哆嗦嗦道,

“你回縣衙吧,這兒一時半會兒沒什麼事了。”謝見君瞧他即便是套著暖和的狐裘,照舊冷得直跺腳,便趕他回縣城裡。

“我知道,你需要的農具,我也堆放在柴房裡了。”白茫茫的霧氣從宋沅禮口中溢出,他裹緊了衣裳,招來侍從,三步並做兩步登上馬車,半揭的棉布簾子探出一隻手,用力地揮了揮。

謝見君目送他的馬車跑沒了影兒,才斂回眸光,趁著宋岩安置連雲山等人的功夫,他圍著荒地轉悠起來。

這荒地曆來都是歸官府所有,平民百姓不得私自買賣,更彆說開墾了,搞不好,那得是要吃牢飯的。

再者說,荒地頭幾年本就收成不好,即便有官府支持墾荒,若不提供相應的福利政策,農戶們也支付不起沉重的賦稅。

諸多弊端之下,農戶們寧願守著僅僅夠一家幾口人的溫飽一畝三分地,也不會惦記著費勁巴拉地開荒種糧食。

這也是謝見君為何一開始隻挑選一部分地區,和少數人來乾這事兒的原因,但倘若按照他那個法子,能夠將糧食增產,加上惠民政策優厚,想必就能吸引到更多的百姓們前來嘗試了。

“大當家,你說這知府大人的話,可不可信?”

連雲山正忙著收拾鋪蓋,李四忽而湊上前來,衝著窗外的謝見君揚了揚下巴。

“都說了咱們已經不是照河山的土匪了,還叫什麼大當家!”連雲山一巴掌排到他的腦袋上,挑了挑眉怒斥道。

“是是是,連哥。”李四點頭哈腰,連忙改了口,見連雲山臉色見好,他又追上一句,“連哥,他當真能讓咱們將功抵過嗎?”

“誰知道呢,興許是真的,他一個知府,總不好在這種事兒上蒙騙你吧。”連雲山也有些不確定,但為了穩住手底下的人,隻得這般說。←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知府大人咋了?咱們搶賑災糧,做的是好事兒,那不照樣還是下大牢了,”李四顯然不信這套說辭,他抬腳往床邊一搭,憤憤然地嚷嚷起來。

“小點聲,你要把府衙都吆喝過來?”連雲山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他掀翻在床上,“在牢裡這段時日,委屈著你了?旁個罪犯吃的是什麼,你吃的是什麼,你自個兒心裡沒數?”

李四被訓得心虛,又不甘心被謝見君當騾子一般使喚,癟癟嘴,“這可是兩碼事兒,先前抓咱們的時候,可沒說要給咱們工錢,還管吃管住,最後再分田地呢,俺娘說了,天上不掉餡餅兒!”

連雲山麵色沉了沉,他沒得再理會李四,猶自往被褥上套罩單。謝見君前些日子找來時,隻說府衙裡不養閒人,打算讓他們自力更生,後來才說的是將功補過,隻要開三年荒地,就能將田地占為己有。

“連哥,你給咱兄弟們拿個主意!”李四不死心,眯縫著眼往門口瞄了瞄,“要不咱們跑吧,攏共沒有幾個看守的衙役,咱都是練家子,還愁撂不倒他們?”

四周正收拾被褥的漢子也齊齊湊過來,他們都吃過官老爺的虧,眼下對謝見君開的條件並沒有太大的興致。

“跑!跑!跑!”連雲山%e8%84%b1下腳上的布鞋,挨個腦門子拍下去,“他既然敢帶咱們過來常德縣,就有十足十的把握讓咱們跑不了,你縱然有天大的本事,能擰得過那些官老爺?”

幾人挨了訓,不敢再上前觸他的眉頭,片刻,才有人出聲追問,“連哥,那咱怎麼辦?”

連雲山抿抿嘴,“既來之則安之,不過就是墾荒罷了,咱們在村裡時,哪個沒種過地?就這開荒,還能難得到咱們?”

“連哥,我可是去柴房瞧過了,光靠著鐵鍬和鋤頭,得忙活到哪輩子?這萬一要是錯過了下種的時間,這一年可得荒廢了!”

“就是,這甘州又是旱,又是澇,稍有不慎,一年下來就白忙活了!”

大夥兒湊在一起,你一句我一言,誰也沒有注意到謝見君走了進來,眼下正抱臂側倚在門口,聽他們討論地熱火朝天。

“本官還未擔心收成如何,你們倒是未雨綢繆。”他驀然出聲打斷,驚得一眾人險些從炕上摔下來。

“知府大人!”連雲山反應極快,衝身邊人使了個眼色,趕忙起身先行行禮,而後才聽著稀稀拉拉追隨在後的聲音。

“方才擱這兒說本官言而無信的時候,可沒見著你們這般恭敬。”謝見君凜冽的眸光淡淡地掃過來,諸人一陣心悸,登時垂下眼眸,不敢同他對視。

“莊稼漢不識幾個大字,不會說話,若有無意得罪知府大人的地方,還望大人莫要降罪。”連雲山微微正身,擋住了嘴碎的李四等人。

謝見君輕笑一聲,順勢往炕沿邊上一坐,抬手摸了摸厚實的被褥,又探了探塞的滿當當棉花的棉被,寬下心道:“荒地還沒開墾呢,就先給自個兒唱衰?這凡事都得去做了,才知道成不成。”

“知府大人教訓的是,是我等愚昧無知。”

“連雲山,管好你手底下的人。”謝見君起身拍了拍連雲山的肩膀,而後看向他身後的眾人,“你們如今還是戴罪之身,安安分分地乾活,那才叫將功抵過,彆總擔心些有的沒的,踏踏實實地將田地攥到自己手裡,可比在牢裡混日子強多了。”

說罷,他不緊不慢地往屋外走,臨到門口又折返了回來,“休整一個時辰,午時過半,去屋外的空地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