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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福刻把木劍玩玩。”雲胡將最後一把刻刀從箱子裡拿出來,柔聲淺笑道。

“你許久不曾用這些東西,彆累著了。”謝見君安置好櫃子,端坐在桌前倒了杯熱茶,正要往嘴邊上送,冷不丁發現這茶盞上有塊磕壞的缺口。

“雲胡,我好像發現家裡少了好些東西……”,他掃了一眼屋中陳設,連小夫郎拿著最寶貝的琉璃花瓶也不見了影兒。

雲胡正在收拾刻刀,回眸見謝見君捏著茶盞,滿臉都寫著疑惑,他抿抿嘴,極其少見的冷笑一聲,“你剛發現嗎?都讓你兒子摔得差不多了……”

正說著,灶房裡傳來一聲脆響。

他扔下手中的東西,無奈地搖了搖頭,“得,這又碎了一個。”

二人忙起身,前後腳往灶房裡去。

王嬸子這會兒正在灶房裡忙著燒飯,滿崽和大福一人手執一根半長樹枝,圍在她身邊一個勁兒地轉悠打鬨,喝都喝不走。

也不知是哪個崽子,趁她出門拿乾柴的時候,不小心將灶台上的一疊碗掃到了地上。

劈裡啪啦的白瓷碎片散了一地。

“都彆亂動!”匆匆趕來的謝見君,見一大一小拿著樹枝僵立在原地,連忙出聲囑咐道。

“阿兄……”

“阿爹……”

曉得自己做錯了事兒,兩小隻原是被嚇了一跳,這會兒更不敢亂動了。

謝見君小心翼翼地邁過碎瓷片,先將墊著腳尖不知該何處落腳的大福抱出了屋外,丟給雲胡,而後複又返了回來。

“阿兄,沒事,我自己能走。”滿崽試探著用腳尖撥開跟前的碎片,但大大小小瞧得見,瞧不見的碎瓷片實在太多,他一時也不知下一步落腳在何處。

“彆逞強了,小心鞋裡麵也有……”謝見君長臂將他撈起,趁著王嬸子清掃的功夫,把人扛了出去。

“先抖一抖衣服,把鞋子也%e8%84%b1了。”他囑咐著二人。

滿崽以為要挨訓,站在門外依著謝見君的吩咐,又是抖衣裳,又是倒扣鞋子,忙活完他眼眸低垂,雙手攪弄著衣角,連肩頭都緊繃了起來。

大福也害怕,縮在雲胡懷裡不敢抬眸。

謝見君確認倆人身上都沒有被碎片劃傷的地方,又瞧著一個個乖巧模樣,少頃,才溫聲問道:“是故意打碎的嗎?”

滿崽瘋狂搖頭,正經人,誰閒著沒事摔碗玩呐!更何況,那一疊碗,也不是他拿著樹枝杵下去的。

大福探身,勾著手指囁嚅道,“阿爹,大福不是故意的。”

謝見君不怒反笑,“既不是故意的,我也沒說要訓你們,緣何都這副害怕模樣?”

眼見著兩小隻都鬆了口氣,他話鋒一轉,“不過,是誰準許你們倆在灶房裡打鬨?瞧瞧,咱們吃飯的碗都給摔碎了,難不成一會,大夥兒都得手捧著吃?”

他將樹枝都沒收了過來,拿在手中顛了顛,“大福,像這種長長的東西,包括樹枝,小木劍在內,都不許在屋子裡玩,即便是在後院,也不能拿它們去戳水缸,花盆,更不能捏著來回跑,知道嗎?”

大福重重地點頭,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謝見君也不指望他能記住多少,隻得後麵再一遍遍地教便是。

說完,他又看向滿崽,“謝書淮,你隻有三歲嗎?”

“誒?”滿崽一時沒聽懂他阿兄話中的意思,回過神來,難為情地摸了摸鼻子,“阿兄,你說不訓我,怎還拐彎抹角地罵我呢。”

謝見君眉梢微挑,捏了把他蔫蔫兒的臉頰,“總不好我還得因著這點小事兒,再念叨你兩句?你自是心裡也清楚,方才說的話,都有你的一份。”

滿崽微微頷首,羞赧地彆過臉去,“知道了……”

“好了,莫要傻愣愣地站在這兒,去院子裡玩吧。”謝見君重新將樹枝又遞還給二人。

“主君對孩子可真有耐心,尋常人家,若是摔碎了這麼多碗,少說也得挨頓訓斥呢。”王嬸子掃過碎瓷片,拎著簸箕從灶房裡出來,笑眯眯地說道。

謝見君望著一大一小蹦蹦躂躂遠去的背影,心平氣和道:“小孩子玩鬨,磕著碰著也是常事兒,又不是故意摔碎的東西,沒必要讓他們倆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知道什麼地方不能去,做什麼事兒會有危險就夠了。”

雲胡站在一旁,聞之,眸色暗了暗,他忽而想起,自己幼時也曾因著手滑,摔碎了家裡的一個碗,娘%e4%ba%b2知道後,一連罵了他好幾日。

現下,再看看神色平淡的謝見君,他竟然有些羨慕大福和滿崽。

“怎麼了?”謝見君察覺到小夫郎的異常,輕聲問道。

雲胡想說自己沒事,但抿了抿嘴角,最終沒能說出口,隻眼底含笑地看著謝見君,須臾才吐出來兩個字,“真好。”。

如若他當年,亦有這樣明事理的爹娘,合該有多好?

第143章

數九寒天,一早起來,烏雲壓得沉甸甸,謝見君推開屋門,被撲麵而來的細碎雪粒砸了滿頭。

“阿兄,今個兒好冷呐……”滿崽抱臂從臥房裡鑽出來,登時就被凍得渾身打了個激靈。

謝見君撐開油紙傘,往他身側偏了偏,“一會兒上了馬車,燃起火爐子就不冷了。”

滿崽哈出兩口熱氣,搓了搓手,將身上的厚裘裹緊,“阿兄,晌午去崇福寺上香祈福回來,我能帶大福去街上逛逛嗎?今日是年初一,昌多說有戲班子在南邊搭台子呢。”

“去吧,讓你師父也陪著一道兒,將大福看好就行……”謝見君應聲道,回頭又衝屋裡吆喝了一聲,“大福,你的新衣裳換好了沒?再晚出發,那崇福寺門前的糖葫蘆可就賣沒了!”

“來了,阿爹,來了!”謝瑭著一身月白羽緞長襖,蹦蹦躂躂地跳過門坎兒,跑到謝見君跟前晃了晃,“阿爹,你瞧,是爹爹給我做的新衣裳!”

“嗯,好看……”謝見君笑%e5%90%9f%e5%90%9f地誇讚道。

“還有仙鶴!”大福指了指%e8%83%b8`前,“爹爹繡的!”

“我也有雲胡繡的青鬆!好看吧?”滿崽撩起厚裘來,顯擺給謝瑭看。

“兩個幼稚鬼。”雲胡將將從屋裡出來,就瞧著二人在這兒比劃,他輕抿了抿嘴,笑意浮上眉眼。

“咱們走吧。”謝見君擎著油紙傘繞過兩小隻,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腰際,擁著他往府門外走。

李大河駕著馬車,已在外等候多時,見四人出門,忙不迭把腳凳搬下來,“主君,炭爐子燒好了。”

“辛苦了。”謝見君客氣道,先行把雲胡扶進車廂裡,又把大福撈了上去。這臘月天,冷風簌簌,滿崽也不嚷嚷著騎馬了,老老實實地捂著手爐,跟在他身後鑽進馬車。

馬車慢悠悠地駛出大道,街上陸陸續續熱鬨起來,大多都是年初一出來拜年走%e4%ba%b2戚的百姓,還有提著香燭,如他們一般往崇福寺去上香的人家。

“阿爹,我困困……”大福打著哈欠湊到謝見君跟前。昨日守夜,他和滿崽,昌多一直在院子裡放鞭炮到子時才歇下,這會兒困頓得睜不開眼。

“睡吧,阿爹抱著你。”謝見君將人擱放在%e8%85%bf上,拿厚裘裹得嚴嚴實實,輕搖了兩下,懷中人便起了鼾聲。

“睡得也真是快……”雲胡笑著打趣道,同樣玩了半宿才歇下的滿崽,自出城沒多久,就靠著他昏昏欲睡,這會兒已經整個人都倒在他身上了。

他將小崽子身子放平,腦袋枕在自己%e8%85%bf上,穿來的毛裘正正好可以當做薄被,既寬大又暖和,“今夜可得哄著這倆人早早入睡,斷不能再鬨騰到那麼晚了。”

“難嘍!”謝見君壓低聲音,“方才臨走前,滿崽還說要帶大福去南邊聽戲,我讓昌多和李盛源陪著他們倆一起,適逢咱們也騰出空來去城裡轉轉,入夜那河岸邊還放花燈呢……”

“也好,有李師父跟著,倒也不用擔心這三小子的安危,隻是莫要逗留到夜半再歸就好。”?思?兔?網?

“放心,我會提前叮囑李盛源,聽完戲就帶他們回來。”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馬車外冷不丁傳來李大河的吆喝聲,“主君,主夫,崇福寺到了。”

謝見君掀開棉簾,崇福寺的門匾近在眼前。

“滿崽,醒醒,咱們到了。”聽著動靜,雲胡輕推了推窩在他懷中安睡著的滿崽。

“到……到哪了?”滿崽揉著惺忪的睡眼,慢騰騰地坐起身來,似是還不知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小祖宗,彆迷瞪了,已經到崇福寺了。”謝見君將早一步醒來的大福丟給雲胡,自己則半蹲下將滿崽身子扶正,攏了攏小少年睡得淩亂的發髻。

“再往裡,馬車進不去,咱們得走著了。”

“好……”滿崽點點頭,照舊是睜不開眼的困乏模樣,微眯著眼,摸索著剛剛隨處亂扔的毛裘,謝見君認命地歎了口氣,將厚裘披在他身上,體貼地在領口處打了個絲結。

這一通折騰,等到二人下馬車,雲胡早帶著大福,在寺廟門口團起了雪球。

“小叔叔,看劍!”大福未見其人,先聽其聲。

謝見君眼疾手快地一歪頭,擲出的雪球正正好砸中滿崽,這可讓原本還睡不醒的人徹底清醒了過來。

“好哇,你居然敢以下犯上!看招!”滿崽迅速地蹲下,從石階上窩起一團雪,追得大福撒了歡兒地跑,沿途落下二人清脆的笑聲。

雲胡招招手,將跑得一身霧蒙蒙熱氣的兩小隻招到眼前,“彆亂跑了,這寺廟前,不興喧嘩嬉鬨。”

他垂眸,挨個給整了整衣襟,“這地上都是雪霜,等下進到寺廟裡,要慢慢走,若是不小心摔倒了,可得把新衣裳給弄臟了。”

“好~”兩小隻拖長了尾音,乖乖巧巧地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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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崇福寺修建在山崖邊上,過了紅木山門,約摸著要踏上百來層石階,才能抵達大雄寶殿。

寺廟中檀香四溢,誦經之聲不絕於耳。

來往的香客們或提著香燭,或背著貢品虔誠拜訪。

“你說,她在求什麼?”雲胡駐足,望著一路沿著石階層層跪拜的信女,低聲喃喃道。

“世間情愛,家人康健,在外之人平安順遂,亦或是錢財官運……”謝見君小心攙扶著小夫郎,一步步地踩著青石階往上走,途徑女子時,他下意識身子往一旁側了側,讓出了大半空閒地方。

雲胡聞言,默默地歎了口氣,“這石階一眼望不到頂,她這般一階一階拜上去,定然是所求之事難成,才會寄托於神明。”

“嗯……”謝見君淺淺應了一聲,“這世間之人皆有貪欲,否則那鼎爐中,怎會香火不斷?”

“說來也是……我聽說,這崇福寺可是靈驗得很,難怪年初一有這麼多人前來拈香朝拜。”雲胡提著衣擺,艱難地跨上最後一層石階。

“阿兄,雲胡,你們也太慢了!”滿崽扛著大福早早就等在了殿外,好不容易盼著二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