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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了。”宋沅禮抽過信封,不由分說地塞給大福,”這可是宋叔伯送給我們大福的三周歲生辰禮。”

大福捏著信封,懵懵懂懂地不知所措,他看看阿爹,又看看一旁的爹爹,手快得將信封往嘴裡一填,便張嘴啃咬起來。

謝見君連忙拿過沾滿大福口水的地契,“沅禮,大福三周歲還早著呢,少拿這個說事兒!”

“我的知府大人呐!”宋沅禮身子往後一靠,散漫地搭起%e8%85%bf,“您總不好隻接受旁個商戶的捐助,拒絕我們宋家的吧?”

“你們家幫的忙已經夠多了……”謝見君發自肺腑道,這一個來月,若不是有沅禮幫著出謀劃策,他到這會兒,還不知是何光景呢。

“我爹若是知道我幫你辦義塾,你信不信?這年底兒回老家百年,祠堂都能讓我上頭香!”

謝見君被逗笑,末了還是收下了地契,雲胡瞧出了他的為難,索性替他開口,“沅禮,你和青哥兒若是得空,給義塾請個名字吧,畢竟這裡麵也有你們出的力。”

宋沅禮倒也不客氣,立時就應下,說回頭就跟青哥兒商量商量。

送他出門時,大福雙手合十,學著謝見君教他的模樣,對著宋沅禮拜了拜手

“謝謝宋叔伯,宋叔伯和青哥兒都是大好人!”

————

有了商戶們捐助的銀錢,還有宋沅禮讚助的屋舍,謝見君合計先把義塾修繕起來。

這義塾招收的學生,暫定為六歲到十五歲之間城中家境貧寒的孩子,連帶著未及秀才功名的童生,也可以來念書。

除此之外,他還想另開設兩間學齋,請醫館的大夫前來授課,教孩子們學習醫術。

科考不是唯一救世的出路,在這個時代,得有一門能活命的手藝傍身。

趁著修繕義塾的功夫,謝見君讓府衙張貼出告示,招募童生以上功名的先生,前來義塾教書。

然甘州讀書人本就不多,但凡身上背著秀才童生功名的書生,都想著再搏一搏,告示貼出去好幾日,經謝見君挑選考究過,能擔起教書育人重任的,也不過三四人而已。

正當他猶豫著是否將五間學齋,暫時縮減為三間時,自打來了甘州,便一直窩在屋裡看書練字的許褚,突然找上他。

“見君,我知曉你近日來,一直為那義塾的教書夫子一事兒發愁,若老夫自薦去教書,學問上,可還勉強說得過去?”

“先生,您這是哪裡的話?您是學生的恩師,自是學識淵博,滿腹經綸,談何過得去過不去一說?”謝見君惶恐道。

他明白許褚此舉,是想替自己排憂解難,故而心生愧疚,

“將先生一路從福水村帶去了上京,又勞煩您舟車勞頓來到甘州,原是想安穩給您養老,不成想,先生本該頤養天年的年紀,卻還在為學生費心費力,學生實在慚愧。”

許褚拍拍他的肩膀,安撫道:“你辦義學,是為善事,為師欣慰不已,莫要有如此負擔,之所以提出去教書,也是老夫在家中閒來無事,眼看著一把老骨頭都僵硬了,想給自己找點事兒,我教書多年,如今若能回歸學齋,傳道受業,這心裡踏實多了。 ”

如此,謝見君也不好再堅持,義塾裡教書夫子的事兒,有了許褚的幫忙,問題迎刃而解,他還特地找木工,又定做了上課用的桌椅講台。

隻待萬事俱備,義塾修繕完成時,暮秋已彆,初冬將至,院中的銀杏已經染上了一片金黃。

甘州的冬天比上京要冷得多,街頭小巷的孩子們早早都套上了冬衣,圓鼓鼓的,跑動起來時,像一團團蓬鬆鬆的雪球。

連大福也被雲胡裡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走起路來搖頭晃腦,活%e8%84%b1%e8%84%b1跟那小企鵝似的。

“爹爹,阿爹今日何時回來?”

臥房裡火爐燒得暖烘烘,他攀著窗欞,望著靜悄悄的院子問雲胡道。

雲胡正忙著給滿崽做冬靴,聞聲,跟著大福的眸光,向窗外瞥了一眼,“阿爹今日去書院了,晚點就會回來。”

大福訥訥地頷首,他聽不懂什麼學院,隻知道謝見君又不能陪他玩了。

“爹爹,是砰砰砰!”

他忽而側耳,整個身子幾乎都貼在窗戶上。

“砰砰?”雲胡重複道,一時沒明白大福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直到屋外傳來連綿的鞭炮聲,他才反應過來,應是義塾那邊放鞭炮了。

今個兒是義塾竣工的日子,謝見君起早便往那邊去了。

蓋義塾的事兒,城中百姓打跟前來來回回地經過,早不是什麼秘密了。

劈裡啪啦,放完了兩大串鞭炮,謝見君就讓衙役們在學院門口張貼了告示,一來是讓大夥兒知道城中建了不花錢的學院,二來也是為了招生。

告示一貼,在城中瞬時便引起了軒然大波。

“哎呦,我沒看錯吧,這義塾不收束脩,隻要是六歲到十五歲的孩子,都能去念書呐!”一漢子驚詫道。

“大哥,您識字兒,您能給俺們念念,這告示上寫的是什麼嗎?”一旁的婦人著急請求道。

漢子也是好心,當即就抬高音調,給不識字的哥兒婦人和擠在外圍的人群念了起來。

“什麼,當真不要錢嗎?”婦人聽完,瞪大了眼眸,臉上驚訝的神色同漢子無異。

“這不明明白白寫著嘛,不收束脩,招收貧寒子弟。”漢子指著告示上的字,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這下好了,我兒終於能上學了!知府大人可真是活菩薩呐!”婦人激動不已,立時擠出人群,小跑著回家,要把這喜訊告知自己兒子。

“小夥子,你再幫俺看看,這義塾裡還招哥兒和姑娘家?”一衣著破舊的老頭,眯縫著眼使勁地往告示上瞧,他年事已高,早看不清這些小字,隻得求助於念告示的漢子。

“是要收,說單獨給劃一間學齋,還要招募想學醫的孩子,由城中大夫%e4%ba%b2自授業…”漢子不厭其煩地念了一遍又一遍。

“梁老漢,你還打算送你家那幺哥兒去念書?”不知是誰吆喝了一聲,大夥兒登時哄笑起來。

梁老漢佝僂著背,似是並未將旁人的揶揄嘲諷放到心裡去,他死死地盯著告示,“念書好啊,能念書,就不用做勞活了!”。

漢子聽著老頭的默念聲,眸色暗了暗,他微微躬身,目光與老漢齊平,“老大哥,您要是想讓孩子去義塾念書,可早早地去府衙報名,知府大人說,就五天時間,統共招募一百名,招滿了就不再要了!”

“哎好好好……謝謝你呐小夥子……”老頭攏了攏身後的背簍,顫顫巍巍地從一旁出去,瞧著是往府衙方向去了。

“要我說,這哥兒和姑娘老老實實在家待著便是,出來拋頭露麵作甚!念書識字,又不能當飯吃!”人群中一賊眉鼠目的漢子打了個響亮的飽嗝,正是先前調侃梁老漢的人。

“你家孩子不上,彆礙著旁人家!”挎著竹籃的哥兒,聽著就不樂意了,登時反駁道,“好不容易滿府城裡能有一家收哥兒和姑娘念書的學院,還不用自個兒花束脩,這可是知府大人發善心做慈善呢,趕明兒我就送我姑娘念書去,多明點事理兒,省得以後嫁給你這樣的人!”

漢子被噎了一嘴,想反駁兩句,冷不丁對上大夥兒譴責的目光,他暗罵了一句“傻子才去念書呢”,接著悶頭紮進了人堆裡,轉身就不見了人影兒。

挎著竹籃的哥兒輕“嘖”一聲,撇了撇嘴,“歹竹難出好筍,這樣的人,能教出什麼像樣的孩子來?不去正好,給我姑娘騰地兒!”

“就是呐,反正不花錢,我家哥兒正是狗都嫌的年紀,不如送去學院裡麵學學規矩,識兩個大字,我跟我家那口子辛苦大半輩子,就是吃了不識字的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們也去,我們家剛剛夠六歲呢!”

……

謝見君原本做好了寥寥無幾的準備,沒成想告示剛貼出去第二天,應者雲集。

不過三日,招募的名額就滿了,來得晚些的百姓沒報上名,紛紛懊惱不已。

謝見君無奈現身解釋,說這義塾將立,一時容不下太多學生,加之教書先生隻有那幾位,之後若尋著合適的時機,府衙還會再辦義學,這才將錯失良機的人暫時給安撫住。

義塾一朝事成,學府那邊,有陸同知盯著,進展得也算是如火如荼。

當初,他承諾三天給答複,隻第二日夜裡,便著急忙慌地登門,硬是將謝見君從被窩裡拖拽出來,拉著他要去自己選好的地方瞧瞧。

直磨得謝見君恨不得一巴掌將他拍暈過去,好說歹說地將人勸走,第二日才跟著去了府城東麵。

不得不說,陸同知辦事兒風風火火,眼光也是極好的,他看中的這塊地兒,步行離著城裡有二刻鐘的距離,依山傍水,僻靜得很,的確最適合用來安置學府。

謝見君招來府城中鼎鼎有名的幾位工匠,湊在一起商討了數日,把學府的圖紙給敲定了出來。

甘州窮了這麼多年,正經讀書人本就沒幾個,更彆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書生了,頭著一開始,他盤算著先蓋幾處學齋,隻等著後續的學生多了,再往山上擴建開來,但想要達到衢州學府那樣的規模,沒個十年八年的,成不了。

那蓋學府的人,他都是招募了城中和附近知縣裡有經驗的農戶。

本意是想著便利無處念書的學子們的同時,還能給百姓添一條賺錢的門路,故而在招人時,就說明了這些前來乾活的百姓,每人一天二十文工錢,中間管一頓晌午飯。

他吃過徭役的苦,那會兒在南陽村修橋,一天三頓都是稀粥配著乾饃饃,天一冷,乾饃饃凍得邦邦硬,每每都是掰碎了浸在粥裡,泡軟了才能咽的下去。

就為此,他特地叮囑了在現場監工的陸同知,切不可在吃食上怠慢,擔心底下府役起異心,私吞糧款,謝見君還著人去偷摸瞧過,見那粥厚得筷子都能立住,又聽乾活的人說隔日就見一次葷腥,肉都是實實在在的結實,這才寬了心。

經此一事後,有了先前賑災收糧的鋪墊,謝見君猶如赫赫之光,在百姓中間聲名鵲起,誰人不知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是個順民意惠民利的好官,又是讓大夥兒吃飽飯,又是讓孩子們有書念,比廟裡的菩薩還要良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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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府和義塾的事兒都有了著落,忙忙碌碌了一個來月,謝見君終於鬆了口氣。

夜裡,他將睡熟的大福丟給窩在臥房裡偷摸看畫本的滿崽後,摟著乖乖軟軟的小夫郎,躺在床上聊起了閒話。

自從來了這甘州,加上身邊有了大福,他二人已很久沒能好好溫存溫存了,借由透進窗子的月色,謝見君把玩著雲胡柔順的青絲,落在他身上的眸光,溫柔而又熱烈。

雲胡被這般毫不掩飾的情愫燙得羞紅了臉,他雙手環住謝見君的脖頸,埋在他懷中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