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適時打了個哈欠。
“行行行,等下就送你回去……既是累了,就早早歇下,彆再乾些有的沒的事兒。”,謝見君淡淡道,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波瀾。
滿崽倏地鬆了口氣,臉頰霎時就掛上討巧的笑意,“阿兄放心,我肯定回去就睡覺,絕對不乾彆的!”。
等到三人途經入住的客棧時,他三步並作兩步,頭也不回地往二樓房間跑,生怕慢一步就會被他阿家阿兄突然改變主意,提溜著去河邊散步,這散步,哪有看畫本有意思!
謝見君立在客棧門口,直直望著滿崽的身影消失在二樓,他轉身同一旁的小夫郎說道,“雲胡,等會兒咱們回來,你去他房裡瞧瞧,若是還掌燈看畫本,你隻管將那畫本都收走,他要是鬨著不給,你就過來尋我。”。
年幼者這點拿不出手的小心思,哪能瞞得過做阿兄的人。
謝見君早就發現滿崽偷摸看畫本的事了,想著等回了上京,便再也沒有這樣大把大把的空閒時間,可以出來玩了,索性就對這小崽子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在他掌燈熬夜時,擔心小小年紀傷了眼睛,才會讓雲胡過去敲打兩句,讓他收斂一點。
晚些散步回來,依著謝見君的囑咐,雲胡見滿崽屋中還亮著,便躡手躡腳地推門進去,許是今個兒吃飽喝足後真的累了,滿崽躺在床榻上,睡得四仰八叉,圓鼓鼓的小肚皮露在外麵,隨著輕微的鼾聲起起落落,那看了一半的畫本就被隨手丟在地上,也不見得有多麼愛惜,倒是比書院裡讀書的課本拿著要緊一點點。
他低低地輕歎一聲,小心跨過散落的畫本,儘量保持著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上前給滿崽掖緊被角後,才墊著腳離開了屋子。
“睡著了?”,謝見君正忙著鋪床,聽著雲胡進門的動靜,壓低聲音問道。
“睡了有一會了,給他蓋被子時都沒醒呢,怕他明早起來發現端倪,那畫本,我都沒敢動,扔成什麼樣,就擱那兒什麼樣…”,雲胡說著,褪去身上繁瑣的外衫,將兩人的衣裳都擱放在一處,以備明早穿時,拿著趁手。
聞聲,謝見君走近,抬袖捏了捏小夫郎的鼻尖,縱容著笑道,“你呀,就寵著他吧”。
雲胡抿抿嘴,微微紅了耳根,下一刻,自己身子驟然騰空而起,一時失重,他猛地環住謝見君的脖頸,“你嚇死我了!”。
“是嗎?”,謝見君輕啄了下他的嘴角,“那這樣算是安撫了嗎?”。
雲胡羞赧不已,佯裝用力地推了推他,“快放我下來,你今天趕路也累了,彆鬨了!”。
謝見君笑而不語,身體力行地證明了自個兒到底累不累。
小夫郎神思迷離之際,才驚覺雙手不知何時,已然被發帶交扣在床幃邊。
他掙了兩下沒掙開,茫茫然道,“乾、乾什麼?”。
謝見君將他垂在額前的碎發攏至耳後,關切地問起,“好好的,怎麼又結巴上了?”
雲胡被噎了一嘴,哽了哽,“你先放開我,你綁著我作甚?”,他手腕不停地扭動著,想要掙%e8%84%b1開桎梏。
誰知,他沒等來謝見君的回話,自己卻忽而被翻了個身,身後乍然一下清脆的聲響。
小夫郎霎時兩頰通紅。
謝見君將人摁得嚴嚴實實,手隨意搭在他的腰際處,“來,咱們來算算賬!”。
這話聽著溫溫和和,同往常無異,雲胡卻從中細品出幾分危險,他訥訥道,“你要跟我算什麼賬?”。
兩聲脆響後,謝見君才緩緩開口,“當然是你那日不管不顧,提刀去砍人的賬,我原是都不知我們家一向乖軟的雲胡,也有那般勇猛的時候,竟是連我都攔不住你。”。
雲胡默默地吞咽了下口水,被像大人教訓孩童一般對待,這難以言喻的羞恥感霎時席卷全身,他不安分地動了動,換來柔軟又挨了不輕不重的兩下。
難怪近日來,他總覺得謝見君待自己一副極力克製的隱忍模樣,沒想到,居然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我當著你的麵,對滿崽耳提麵命的那些話,看來你是一句都沒往心裡去…”。
謝見君說話不緊不慢,但這鋪天蓋地的威壓,還是讓雲胡心裡咯噔一下。
他勉強回過身來,扯著他的衣角,學著小滿崽撒嬌討饒道,“我知道錯了,你彆生氣。”。
“這就完了?”,謝見君忍著到嘴邊的笑意,故作嚴肅道,“一句輕飄飄的錯了,就沒了?”。
“那…”,雲胡滿腦子都在回憶,之前這個時候,小滿崽都是怎麼做的,思來想去,他晃了晃被桎梏的雙手,一臉的難為情,“你先鬆開我!”。
謝見君配合著解開發帶,而後靠在牆上,靜靜等著小夫郎的下一步動作。
雲胡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謝見君當他這破釜沉舟的姿態是要作甚,冷不丁眼前一暗。
雲胡捂住他的雙眸,顫顫地在他臉頰上落下一處輕%e5%90%bb,而後被回過神來的大尾巴狼撲倒在床榻上。
再一次陷入迷離之時,他聽著謝見君在耳邊輕聲道,“下回再這般莽撞,可不是這麼容易就算了…”。
小夫郎仰天長歎,什麼下回,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了!
第101章
七月中,馬車緩緩地駛入上京。
臨行前,謝見君特地去縣衙給許褚開了進城的路引,打城門口過時,守衛見他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隻草草看了眼文書,就將他一行人放行了。
“先生,您瞧他們家的綠豆糕,每回雲胡來買,都要排好久的隊……還有那家的豬肉脯,剛出鍋的時候,油香油香的,來得稍晚些就賣沒了……”。
馬車裡,滿崽興衝衝地指著沿街的商鋪,跟許褚一一舉薦道,“上京有可多好吃的東西了,好玩的地方也有好多,等著都讓阿兄帶您去!”。
“好好好……”,許褚捋著花白的胡須,笑嗬嗬地感歎道,“在村裡待了大半輩子,沒想到這黃土都埋到%e8%83%b8口了,我還能來天子腳下看看,就算是讓我現在一頭栽倒,此生我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滿崽年紀雖小,但也懂得這“黃土埋到%e8%83%b8口”是什麼意思,他扯扯許褚的衣袖,待他看向自己,便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先生,您就在我們家安心住下,我和雲胡,阿兄都盼著您老人家能夠長命百歲呢!”。
聞聲,謝見君很是欣慰,想著滿崽如今也懂事了,正打算回頭買隻他念叨一路的符離燒%e9%b8%a1,好犒勞犒勞他,冷不丁這小崽子話鋒一轉,半個身子貼到許褚跟前,用自以為旁人聽不到的聲音,低低說道,“先生,有您在,從村裡回來的這一路上,阿兄都不敢凶我了!”。
這話說得討巧,許褚聽了忍不住笑了笑,眼角細密的皺紋彎成了兩把蒲扇。
“小兔崽子…”謝見君暗暗笑罵了一句,什麼燒%e9%b8%a1,毛都沒有。
馬車緩緩又走了一刻鐘,停在一處小宅前。
謝見君攙扶著許褚下馬車,這一連數月不在家,進屋時,院子裡落滿了塵土,乍看下去,顯得有些荒涼。
“先生,這宅子是學生初來上京時租來的,地方稍稍窄仄了些,還望您莫要嫌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許褚拍拍他的手背,緩緩道,“我來上京,都是托你的福氣,這一把老骨頭了,沒被嫌惡,還能被自個兒學生接來這繁華之地,便是住草屋吃糠野菜,我也知足。”
“先生這是哪裡的話?您待我有知遇之恩,理應是我來照顧您……”,謝見君將他扶進了西邊的臥房裡,讓其先行在屋中休息片刻。
打從上京走時,這間廂房就已經早早收拾好了,家具陳設都翻了新,連被褥和床鋪也是現做的。
現下屋中悶了幾個月,聞著一股子淡淡的黴味,緊跟著進門的雲胡,便將所有的窗戶都敞開。
趁著這會兒日頭還盛著,他把新棉被和床褥搬到院子裡,搭在竹竿上,這在太陽底下曬個大半日,夜裡睡得肯定踏實。
謝見君同車夫結算清了這幾個月的租賃費後,帶上滿崽,去城東買了他惦念著的燒%e9%b8%a1。
剛回來頭一日,幾人舟車勞頓,都累得不行,就著餅子米湯,分食了兩隻燒%e9%b8%a1後,便歇息去了,至於行李,和從福水村帶回來的雜七雜八的吃食,就先堆放在院子裡,隻等著明日緩過勁來再收拾。
許褚日常需要用的東西還得再仔細添置,雜草叢生的院子也須得打理出個正經模樣來,這斷斷續續地忙了數日,等到季宴禮帶著季子彧回京,又是七八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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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早,謝見君挑了幾樣從各地買回來的特產,依著和季宴禮約定的時間,二人在尚書府門口碰頭。
經由小廝通報,說是府中貴客尚未離開,秦師爺%e4%ba%b2自迎出門,引他們倆先去偏廳等候。
“見君,我此行回衢州見著沅禮了,他都已經不勞心勞肺地讀書了,人還瘦得跟個猴兒似的,也黑了不少,嘖……”,季宴禮輕呷了一口清茶,從桌上抓起一把果子,遞給旁邊正襟危坐的謝見君。
謝見君接過果子,握在手裡把玩著,聽季宴禮打趣好久不見的宋沅禮,不禁莞爾笑道,“這跑商也不是什麼輕快活兒,有時路途離得遠了,夜裡就得歇在山林子裡,吃不好睡不好,還得提防著山賊,難免要辛苦些,況且沅禮身子骨本就弱……不過,有青哥兒同行,應是也沒什麼大事兒。”。
季宴禮撇撇嘴,“這倒是……那小子就知道黏黏糊糊地追著青哥兒,跟個狗皮膏藥一樣……”。
秦師爺立在一旁,抿嘴笑出了聲,“小季大人,這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這人一旦有了家室,難免就是更惦記著家裡人,您瞧咱小謝大人,每次從府上離開時,不都得去買些小東西,回去哄夫郎開心?”。
謝見君被說得有些臉紅,“秦師爺莫要調侃我了,東西不貴重,我隻是怕內子在家閒著無聊,想給他添個樂子而已,就這,還被訓亂花錢,說要收走我的月例銀子呢……”。
“誰要收你的月例銀子?”,身後忽而響起略帶威嚴的聲音,謝見君忙不迭起身,同季宴禮齊齊拱手行禮。
“既是在府中,就不用行這些個正經禮節,都起來吧。”,師文宣滿麵慈容地將二人托起,笑嗬嗬地問道,“剛才聊什麼呢,竟把咱們狀元郎說得臉都紅了?”。
秦師爺先行上前回話,“是下官在這兒逗趣小謝大人,同家中夫郎感情深厚伉儷情深呢。”。
“你這老東西,慣會挑著臉皮最薄的人……”,師文宣輕笑著嗔怪了一句,而後將幾人都帶回了書房。
照例問了問這段時間回鄉省%e4%ba%b2的情況,得知倆學生都一切安好,他便也放下心來,剛要為八月正式入仕的事兒叮囑謝見君和季宴禮兩句。
“宴禮哥哥!是宴禮哥哥回來了嗎?”,一身著明黃襦裙的姑娘莽莽撞撞地闖進了書房,猶如一束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