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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這世間為人者,本就是各有各的命數,各有各的歸宿,他同季宴禮有他們倆的獨木橋要過,宋沅禮亦有他的陽關路要走。

三人推杯換盞,斟至大天明,連肆中小二都已杵著腦袋昏昏欲睡。

分彆時,宋沅禮抱拳,“不日,我就要同青哥兒出門去外地走商,經此一彆,咱們再相見又不知是何時,怕是連你們啟程去上京參加會試,都來不及相送,故而借著今日聚在一起的時機,權當我給你們送行了。”。

“珍重”,謝見君與季宴禮齊齊回禮,而後轉身離去。

——

雲胡因著早先就得了消息,知道謝見君要很晚才歸,入夜便歇息了。

臨著卯時,身側忽而一沉,隨即他被攬入一個滿是酒氣的懷抱裡。

“怎、怎地這會兒才歸、我去給你熬些、解酒湯來、”,說罷,他就要起身。

“彆去了,天兒還早呢,睡一會兒就好。”,謝見君將人摟緊,腦袋沉沉地搭在雲胡的肩頭,低聲囁嚅道,“我進門時,瞧見桌上放著一包果脯,怎留到這會兒還沒吃?”。

雲胡翻了個身,騰出一隻手輕拍著謝見君的脊背,好讓他能躺臥得更舒服些,“是下午子彧送來的,滿崽不收,子彧放在桌上就跑了。”

“這小崽子的性子倒真是倔強,說不理子彧,竟是直接連人都不見了。”,謝見君輕笑一聲,“改日我同宴禮說說,這幾日先不叫子彧過來了,過些時日再看看,左右滿崽也是個有主見的孩子,誰也強迫不了他。”。

隻是還不等謝見君將這話說出口,一日學齋下課間隙,門童給季宴禮送來一封書信。

不知那信上寫的什麼,季宴禮看完後麵色鐵青,不出一盞茶的功夫,他手裡緊攥著這封書信,猛地一拍案桌,起身便揚長而去。

此後幾日,謝見君都沒見他來學齋上課。

第76章

季宴禮沒來學齋上課的幾日,原先天天往豆腐坊跑的季子彧,忽而也不見了人影兒。

聽雲胡說,起初那幾天,跟著他在豆腐坊幫忙的滿崽總假作不經意,朝著門口頻頻張望,興許就是再等季子彧。

為這事兒,謝見君轉日下學後,特地跑了趟季府,開門的是常送滿崽回來的福伯。

他拱了拱手,“福伯,久不見宴禮來學府,晚生想來問問是否家中出了什麼要緊事兒,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季宴禮離開學府那日,臉色極差,他這人一向是吊兒郎當,喜怒不形於色,除去在府衙那次,從未見他這般失態過。

福伯笑眯眯回禮,“勞謝公子掛念,大公子近日來瑣事纏身,恐是一時半會兒都去不得上課了。”。

“那子彧呢?也不見子彧來找滿崽玩了。”,謝見君追問,季宴禮有事尚且理解,可為何季子彧也不露麵了?

福伯捋了把胡須,語氣更顯柔和,“小公子犯了錯,一直被罰在家中謄抄《道德經》呢,自是也出不了門。”。

這前前後後問下來,堪堪也就知道這一大一小都忙著,謝見君念及那是人家自個兒的家事,也不好出言多問,當下就謝彆了福伯。

豆腐坊裡,

滿崽也不知腦袋裡哪根弦突然搭錯了地方,幫著雲胡將鋪子收拾齊整後,便不由分說地將他拽進了西屋裡,還鄭重其事地閉了門。

“雲胡,阿兄去上京參加會試,要帶你一起去嗎?”,滿崽緊繃著小臉兒,一臉嚴肅地問道。

雲胡神色一怔,隨即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你怎麼能不跟著阿兄同去呢!”,滿崽乍一聽就急了。此番他阿兄去上京,路途遙遠,光是在路上就要耽擱近一月,還要提前去備考,倘若會試過了,又得準備四月的殿試,這一趟高低都得五六個月耗在上京呢。

“雲胡,你舍得同阿兄分開這麼長時間嗎?我聽季子彧說,上京的姑娘家開放得很,光天化日之下亦有明晃晃在大街上的搶婚之人,阿兄、阿兄在上京若是有了旁人,你如何辦?你不著急嗎?你不跟著去盯著阿兄嗎?”。

雲胡被滿崽這一連珠炮似的問題砸暈了頭,回過神來,他抿抿嘴,%e5%94%87角勾起一抹苦笑,“先、先前你阿兄四處奔波考試的那段日子、咱們不、不也照樣過來了?去上京、哪、哪裡是來府城這般容易?你阿兄要、要忙著會試、我去,也幫不上他什麼忙,隻是平白給他徒增煩惱罷了、”。

“你怎麼能這麼想呢?你若不好開口,那我去跟阿兄說……”,正說著,滿崽起身就要往屋外走,似是想起什麼,他又折返回來,從炕頭的鬥櫃裡抱出個小陶罐,一股腦塞進雲胡懷裡,“你彆怕,我知道去上京花錢多,這些年阿兄和你給我的壓歲錢,我都好好存起來了,你帶著這些錢,要是還不夠,咱們就再想彆的辦法,我來跟阿兄說!”。

雲胡一把將他拽住,桎梏在懷中不撒手。

“彆去、彆去說、滿崽乖、彆說……”,他身子微微顫唞,緊扣著滿崽的指節泛白,“你聽我的、彆、彆跟你阿兄說這些、他每日溫書已然夠辛苦了、左右也不過月餘、總能、總能熬過去的、”。

他即為謝見君的夫郎,本就該替他排憂解難,這一番跟著去上京,最起碼的安頓就是個大麻煩,何至於在這麼要緊的關頭,非要貪戀這點溫存,倘若、倘若謝見君當真有在上京能得貴人相助,他也、他也認了,他隻想讓他過得好,如此,自己多受些委屈也無妨。

謝見君剛從季府回來,他站在西屋外將二人的對話完完整整地都聽了去,搭在門把上的手緩緩垂下。

轉日,

東市有早集,隔壁雜貨鋪的婦人一大早就來喚雲胡去趕集。

這集上常有獵戶,擺攤賣剛從山上打下來簡單拾掇過的毛氅,這種皮毛買回來雖自己要再繼續處理,但價錢上,要比繡莊便宜許多,雲胡盤算著若是運氣好能碰上合適的,便買來給謝見君做一件好禦寒的皮氅子,他聽人說,上京冬日極冷,那貢院更是冷得駭人。

他還想再買些棉花和布匹,多做上幾身棉衣和棉鞋,上京多雪,出門在外濡濕了鞋襪,來不及替換的話,恐怕要凍壞了身子。

這一合計,要買的東西還真不少,吃過早飯他便跟隔壁婦人出了門。

謝見君正值休沐,家裡有他看顧著,倒是不用太擔心。

送走雲胡後,謝見君回身收拾炕桌上的碗筷,滿崽一巴掌按住他的手,“阿兄,你何時要去上京?”。

謝見君借勢往炕上一坐,“你先同我說說,這好些日子都不理子彧,是不是那小子說了什麼跟我有關且不好聽的話?”

滿崽怔怔地看著他家阿兄,似是沒想到謝見君竟然會這般問,他避而不答,複又追問道,“阿兄到底何時去上京?”。

謝見君單單看他的反應,便曉得自己猜對了,但滿崽不提,他也沒堅持,就順著他的話,笑道,“怎好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阿兄要帶雲胡一起去上京嗎?”,滿崽來了勁頭,仿若今日不得到滿意的回複就不罷休。

謝見君難得沉默了。

就不等來回複,滿崽猛地起身伸手扯住他的衣袖,“阿兄,你要自己去上京嗎?你去了上京還會回來嗎?”

謝見君沒正麵回答,“你同子彧鬨彆扭便是因為這個嗎?那日他來,說自己說錯了話惹你生氣,說的什麼?”

滿崽悻悻然坐回去,良久,才勉強開口,“他說阿兄去上京,雲胡若是不同去,興許你就不會再回來了,還可能會另娶達官貴人家的女子,不要我和雲胡了!”

謝見君瞧著他這一副一提起來就怒氣衝衝的模樣,輕笑了笑,“你相信子彧的話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滿崽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自是不信、可是、可是…”,他聲音越來越弱 ,磕磕巴巴也沒說完。

謝見君瞧出他的心思,“即是不信,你又兀自在害怕什麼呢?”。

“子彧說他爹便是如此,那茶樓裡說書的先生也曾講過同樣故事呢。”,滿崽忙替自己辯駁道。

謝見君一愣,他倒是沒聽季宴禮提過家中之事,沒成想還有這淵源。但那是彆人家的家室,縱然知道了也不能多加評論,他拎了拎滿崽的耳朵,故作嚴肅道“看來以後我得讓雲胡將你的零用錢減半了,讓你成日去茶樓裡總聽些有的沒的來。”

滿崽顯然沒有那麼好糊弄,他追著不依不饒“阿兄,你還沒回答我呢!你要帶雲胡一起去上京嗎?”。

謝見君將麵前的碗筷收好,起身往屋外走,臨到門口,才笑盈盈地回眸,“你猜呢?”。

而後他推門而出,屋中傳來霎時滿崽氣急敗壞地叫嚷聲,“阿兄,你耍賴!”。

沒得來自己想要的答複,晚些雲胡從集市回來,滿崽同小哈巴狗似的到處黏著他,夜裡還把他拽去了西屋,美其名曰要聽故事,即便是睡著了,還緊摟著雲胡的腰際不撒手。

謝見君獨守一間空房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半夜又溜去了西屋,將半睡半醒的雲胡又抱回了西屋。

被倆人莫名其妙地爭來搶去,不知實情的雲胡隻得無奈地搖搖頭,笑罵一句“幼稚鬼”。

——

搶贏了滿崽的謝見君第二日神清氣爽地去學府,碰巧在學府門口撞見了久不見人的季宴禮。

這些時日不見,謝見君看著他人好生憔悴了不少,還未來得及關切一二,季宴禮率先開口,“滿崽近日可還好?”。

“季兄怎地突然關心起我幼弟來?他吃得好睡得好,還長高了一點呢”。

季宴禮聽出他話中的打趣,手中折扇一搖,遮掩住窘迫的臉頰,“到底是子彧不爭氣,連小滿崽都哄不好,我這做兄長的,隻好厚著臉皮來尋尋旁的門路了。”

謝見君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並不接他的話茬。

“你可是知道了?” 聰明如季宴禮,一瞧他這好兄弟的神色,便知他大抵是猜到了兩小隻鬨彆扭的原因,一時心中窘迫更深,忙拱了拱手道,“是子彧說話不妥當,冒犯了見君,見君你心%e8%83%b8開闊,千萬彆與稚子一般見識。”。

謝見君並無生氣,子彧雖較滿崽年長兩歲,但畢竟還是個孩子,小娃娃說話口無遮掩,他這做大人的,怎好跟一個孩子計較?況且,子彧之所以會說那些話,仔細想來,他不過隻是擔心滿崽和雲胡罷了。

“其實子彧能有此反應,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那一朝青雲得路後,便對我娘%e4%ba%b2始亂終棄的便宜爹罷了,我前些時日沒來學齋上課,也是因為我爹來信說,讓我帶子彧回上京…”,季宴禮頓了頓,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看似想要替自家幼弟辯解一二,實則是接機向謝見君提了兩句自家的醃臢事兒。

謝見君見他終於有想要主動傾訴的意思,便沒得接話,作洗耳恭聽狀。

季宴禮望著不遠處層巒疊嶂的青綠,淡淡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