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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己是在哪兒見過這小少年,便溫聲應了一句,“來了……”,轉而看向衝他刮臉頰還不住撇嘴的滿崽,微眯了眯眼,略帶危險道,“小崽子,外麵風大,帶子彧去屋裡玩。”。

“子彧貿然登門,多有叨擾。”,季子彧一本正經地拱手作揖,人瞧著年紀不大,行禮倒是一點都不含糊。

不等謝見君開口,滿崽扯住子彧的衣袖,不由分說地就將人往後院拽,“莫整這些個虛禮,我阿兄不在意的,快來……讓你看看雲胡剛給我做的桃木劍,可威風著呢。”,

“小兔崽子……”,謝見君笑罵了一聲。見著倆孩子一前一後進了西屋,他將藏在自己身後紅著臉不敢冒頭的雲胡拉到跟前,“彆躲了,人都走了”。

雲胡還當他要繼續,立時縮了縮身子,想將他推開,“滿、滿崽都回、回來了……”。

“回來如何?回來了,我就不興要收拾鋪子裡的東西了?”,謝見君故作正經地逗他道,“還是你覺得我想要繼續做什麼?”。

“誒?”,雲胡一怔,露出茫然的表情,冷不丁臉頰被輕啄了一下,他緩緩扭頭,始作俑者已經心滿意足地偷笑著跑了。

謝見君從院裡的柿子樹上摘下幾個熟透的紅柿子,洗淨後,給兩小隻送了過去。推門時,滿崽和季子彧人手一把桃木劍,正你來我往地比劃著,玩得好不樂乎。

“謝謝阿兄!”。

“謝謝滿崽兄長……”。

兩個人接過謝見君手裡的紅柿子,一人道了一聲謝,才捧著啃起來。

“好甜呐!”,季子彧大咬了一口,眼底微微發亮。

“稀罕吃,走時給你帶幾個。”,謝見君笑道,拿起倆人玩的桃木劍,劍柄有幾處砍得起了毛邊,他摸索著擇去了紮手的毛刺,才又遞給了他倆,“小心些,彆傷著手。”,囑咐了兩句後,便去灶房裡忙著做晚飯。

沒多時,

雲胡引著一人進門,“子、子彧、你阿兄、阿兄尋你來了”。

聞聲,謝見君係著圍裙從灶房裡出來,瞧著來人一身素青長衫,手執一把銀白紙扇。

他微微一愣,“季兄?”

他驟然反應過來,難怪見季子彧頭一麵,便覺得眼熟。眼前這位麵目清秀俊朗之人,乃是他學府同窗,名為季宴禮,但二人自開學來,並未有太多交集,隻是在同一個學齋念書,彼此並不相熟,不曾想還有這淵源。

“謝兄”,季宴禮也沒想到居然還在這兒遇到謝見君,一時訝然。

二人相視一笑,隻覺得這緣分來得實在巧妙。

“子彧說近日交到了好友,歡喜得很,竟是謝兄的幼弟,實屬榮幸。”,季宴禮拱手道,他早先聽說這謝見君家境貧寒,中了秀才案首後才搬來府城,還在街上開了一家豆腐坊營生,但他從未將人,同這家鋪子聯係在一起,上次來尋子彧時,也隻見著一大一小兩個哥兒,聽著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便以為是外地過來討生活的。

“不敢當,季兄抬舉了。”,謝見君連忙推%e8%84%b1道,“初來府城,我同家中內子平日裡忙起來顧不上滿崽,得虧有子彧相伴,我家這小崽子才不至於孤零零的一個人。”。

二人站在院子裡寒暄了好一會兒,從兩個幼弟的趣事延伸出剛結束的小考,侃侃而談。引季宴禮進門來的雲胡呆愣楞地站在謝見君身旁,插不上一句話,他兀自低著頭,隻想著自己如今跟謝見君的差距可真大,他說出口的話,自己一句也聽不懂。

暗暗沮喪時,垂在身側的手驀然被完完整整的握住,微糙的指腹緩緩地摩挲著他的手背,他耳尖泛起一抹熱,抬眸側目看去,謝見君神色無異地正同季宴禮閒聊,隱隱能瞧著他嘴角邊似有若無的笑意,方才自己還沮喪不安的心忽而就平靜了下來。

玩餓了的兩小隻從屋裡出來。

“阿兄,你怎麼來了?”,季子彧小跑到季宴禮跟前,滿臉驚喜。

“你呀,出來也不同福伯說一聲,可叫我一同好找。”,季宴禮捏了捏他的鼻尖,語氣裡儘是縱容。

季子彧難為情地撓撓頭,對上滿崽的目光,“滿崽,我明日再尋你玩。”

說著,二人告彆了謝見君一家就要走,臨到了門口,又被叫住。

“季兄,稍等……”,謝見君將提前摘下的幾個柿子拿布兜抱起來,“我瞧著子彧愛吃,便多摘了幾個,一點薄禮,還望謝兄彆嫌棄。”

“謝兄這是哪裡的話?”,季宴禮接過小布兜,在手裡墊了墊,沉甸甸的,可是給裝了不少,個個兒都圓溜溜紅彤彤的,溢著絲絲的清甜。

“謝謝滿崽兄長!”,季子彧當下就是一鞠躬,聲音清脆明亮,聽著就招人喜歡。

謝見君揉揉他的腦袋,笑道,“不客氣,若是閒時,可再來尋我們滿崽玩。”

送走二人後,晚些吃飯時,他問起滿崽是如何認識這季子彧。

“那自是因為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剛學了幾個成語的小滿崽立時就站起身,拿著小木劍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

謝見君聽了半天,才大概能聽明白,是滿崽出去玩,見季子彧被幾個稍大些的孩子搶了東西,他看不過眼,便上去幫忙把東西搶了回來,二人這才相熟。

聽完,他將還興奮著的滿崽拉到自己懷裡坐下,好生勸慰他道,“我知道我們家滿崽很勇敢,但你也是一個小孩子,想要幫助彆人的前提,一定是可以保障自己的安危,如若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情,可以先嘗試著跟周圍的大人尋求幫助,好不好?”。

“可是我很厲害的!”,滿崽晃了晃自己的小拳頭,意圖向他家阿兄展示自己的強壯,欺負子彧的那幾個孩子,就是被他的拳頭給打跑了。

“我們滿崽當然是最厲害的小哥兒,但倘若你受傷了,阿兄和滿崽也都會心疼的……還有哦,若你和子彧出門在外,有大人向你們求助,一定一定要拒絕,大部分良善之人,是不可能向比自己弱小之人求助的,知道嗎?”,謝見君正好借著這個由頭,將這些話同滿崽細細囑托起來。府城畢竟要比村裡繁華,他也沒法時時都能看顧住滿崽,故而就忍不住多叮囑了兩遍。

滿崽懵懵懂懂地抬眸看了眼謝見君,又瞧了瞧雲胡。

雲胡趁機追上一句,“是、是這樣沒錯、我和阿兄會一直、一直擔心你、而且我們不會跟小孩子求助。”

滿崽訥訥地點頭,直說自己記下了,到底是不是真的記下來了,還有待商榷。

————

休沐一日後,小考成績出來了。

謝見君背著書袋,前腳剛踏進學府門口,宋沅禮急匆匆出來,拉起他就往學府裡走,“見君,你登上榜首了!”。

一麵走,一麵興高采烈地同他說道,瞧著比自己的小考成績登上榜首還要高興。

謝見君被他一路拽到公告欄前麵,抬眸望去。

因著此次開學小考,是所有學齋的學生都必須要參加,紅榜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名,最左側一列,赫然寫的是他的名字,再往右看,才是他熟悉的幾個人,季宴禮成績不錯,和時良都在前十,宋沅禮和常修然在中間位置。

“我就說我那道算術題沒怎麼答出來,成績定然排不到前麵,這麼一看,果真是如此。”,宋沅禮到會兒才聽著有些沮喪,不過,這點沮喪轉瞬即逝,“見君,那道算術題你如何答出來的?咱們學齋裡滿打滿算也就你和時良,還有那個季宴禮答對了。”。

謝見君抿嘴笑了笑,心裡腹誹道,如何答出來的?還不是心算,怕被夫子瞧出端倪,他連圖都不敢畫得多精確,隻繪了個大概,就往考卷上答了,雖是這般實情,但也不能真同宋沅禮直說,他麵上無異,略帶謙遜道,“沅禮過獎了,我隻是運氣好而已。”。

“切”,人群中擠出一聲輕蔑。

謝見君不用回頭便知道定然是那常修然又出來挑事兒,他不作理會,立時拉著宋沅禮就要走。┇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到底是知府大人舉薦進來的,就是比我們懂得多,怕不是提前得了什麼不入流的消息,這保不齊啊,連案首成績興許都來的不明不白。”,常修這次沒考好,算術題答得亂七八糟,心情差得很,又見不得謝見君如此顯眼,故而在這兒翻著白眼陰陽怪氣。

烏泱泱的人群驀然安靜下來,聚在公告欄前的學生齊齊將目光投到二人身上。

謝見君要走的腳步驟然頓住,他猛一回頭,眸光冷冽,連宋沅禮都禁不住心裡咯噔一下。

原是紮堆在一起的學生們不自覺地向兩側分出一條小道,就見謝見君大步款款地走到常修然跟前,麵無表情地盯著他,良久,才緩緩開口道,

“你是在質疑知府大人徇私枉法,還是懷疑學政大人的公正嚴明?亦或是,你對出考題的山長大人的品性存疑?”

第60章

“你胡說什麼?我何時說過這些話,你莫要來誣陷我!”,常修然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當即就駁斥了回去,聲音比先前高了八度。

“你這不就是誣陷嗎?說人家是靠彆的不光彩的手段,走了知府大人的門路,但人家本來就是案首啊!”,不等謝見君開口,宋沅禮先行直白地點了出來。

“你!關你什麼事!”,常修然指著宋沅禮,怒氣衝衝道。

“那我如何入得府學?又是如何拔得頭籌?同你有何關係?”,謝見君笑了笑,將這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常修然。

常修然沒成想謝見君這個沒見過世麵的農家子,居然能讓他吃癟,立時麵色青白,揚聲咒罵了一句,“一個無權無勢的窮小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還敢來招惹我,我爹可是通判大人……”

他這句“窮小子”可是將來前院看成績的學生們,給得罪了大半,這衢州學府中不少學生為寒門學子,平日裡得受學府庇護扶持,才能安心考學,如今見有人以父母官威輕視要挾,自是看不下去,三三兩兩紮堆湊在一起,指責起常修然來。

“瞧你這話說的,家境貧寒咋了?為了供我上府學,家裡還賣了好幾塊地呢。”,一直未有交集的齊思正驀然開口,將自己劃進了謝見君的陣營裡。

眼見著同常修然要起衝突,謝見君擔心此事因自己而起,牽連了其他學子,故而上前一步,截斷了常修然臨到嘴邊的話,他微微低眉,“你我都是秀才之身,小心禍從口出,若是得罪了知府大人和學政大人,你爹也保不住你,不是嗎?”。

他雖是笑著,笑意卻未達眼底。

常修然眉毛倒豎,惡狠狠地盯著他,正要開口叱罵,謝見君冷不丁側身,躬身行禮道,“學生見過山長。”。

誒?

眾人紛紛回眸,就瞧著山長正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的連廊下,緊蹙著眉頭,一臉嚴肅,怕是已經將他們之間的衝突都聽了去。

“學生見過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