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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上一絲淺笑,一時說不上來,是因著又能吃到雲胡做的醬菜而高興,還是飯吃到現下這個時候,雲胡第一次應下了“嫂夫人”這稱呼,總歸這心裡頭歡喜得很。

眼見著盧笙喝得神思都不甚清醒,他順勢提議結束這酒局,擔心盧笙喝大了,回去不好跟家裡人交代。

宋然也正有此意,當下同他約定好一同去府城參加府試的事兒後,便扶著盧笙告彆。

趙嶺拜見過了,豆腐也賣完了,沒了旁個兒安排的事情,謝見君和雲胡也慢悠悠地踏上回家之路。

雲胡琢磨了一路,想問問那人喚自己“嫂夫人”時,謝見君為何不解釋清楚,叫旁個人平白生出誤會來,但思來想去,他還是作罷,隻暗暗勸服自己,謝見君不開口,定是有自己的緣由,他自己,也並非是真的成心希望這誤會被解開。

隻他不知道的是,謝見君自個兒現下正樂嗬呢,他思忖著雲胡不解釋,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待自己也並非沒有丁點情意?倘若有那一分情意,也定然表示,如果自己開口想要個名分,雲胡是不會第一反應就拒絕的。

那既然這樣,四舍五入,就是雲胡沒準也心悅他,這一通分析下來,他竟然也把自個兒給說服了。

倆人一路心思各異,到家時,太陽西沉,餘暉慢慢變淡,家家戶戶炊煙嫋嫋,飄散著最是平凡的煙火氣。

謝見君顛顛背上的竹簍,回眸,眼含笑意地衝雲胡勾了勾%e5%94%87,“雲胡,咱們快走吧,我有些餓了。”

暮色撒下一片金黃,映著小少年清秀的臉龐,他點點頭,小跑兩步追上前行的步伐,輕輕道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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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府試。

謝見君一行人照常提早兩日到了府城,

府城的客棧更是貴得嚇人,他們來的稍晚些,最普通的客房也都是四百文一日,還不許三人同住。

他們要在這兒待上個七八日,算下來光是一人的住宿,就要花費近四兩銀子。

貢院附近的客棧都是這個價錢,三人一合計,隻得作罷。

他們是從家裡帶了不少銀錢來府城,但也舍不得這般揮霍。

“這府城果真是名不虛傳!”盧笙蹲在青石街的屋簷下,長長歎了一口氣。

“早聽說府城什麼都貴,可這客棧也不能漫天要價啊,實在是離譜至極!”宋然也跟了句,好不容易來了府城,偏偏被這住宿給難住了。

謝見君一直沒說話,府城物價貴,他是有心理準備的,又因著趕上了府試,甭說是客棧掌櫃,就連周圍酒樓食肆也都會跟著漲價,好好地宰上他們書生一筆。

但即便如此,那也隻是靠著貢院近的這些鋪子漲,遠些的客棧,斷斷不會像這般翻著倍的來。

“咱們不妨往遠些走走看?”他斟酌片刻後,提議道。“左右不過早起一些,走的路要遠點,但這價錢肯定會比這兒的客棧要便宜。”

眼瞅著已是過了晌午,趕路過來三人都有些累,他一提,盧笙和宋然便應下了。

從貢院附近又走出兩條街,見一巷中小門上貼著“住宿”二字,謝見君上前輕叩了叩門。

開門是一位白發老婦人,手裡拄著一根細細的手杖,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浸著年過半百的滄桑,“來住店嗎?”。

“奶、奶奶,”盧笙沒想開門的是這麼大年紀的老嫗,一時說話有些顫。

“奶奶,我們三人是來府城考試的學生,想尋個便宜些的住處。”謝見君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老婦人將屋門拉開,映入眼簾的是簡簡單單的南北四間矮屋,四周聳立著泥牆,泥牆下一排細碎的小黃花,院裡種著一方寸的小菜園,收整得乾淨利落,一瞧便是仔細舍得花心思打理之人。

“我這邊是八十文一間房,用熱水的話 ,就得你們自己去燒,柴火都垛在柴房裡。”,老婦人一麵引著他們三人進屋,一麵同他們細細說道。

八十文……謝見君暗自合算,若是他們此行要住上七日,那便是五百六十文,算下來這房費即便是一人一間房也都能承擔得起,雖是離著貢院有些遠,但早起些就能克服。

盧笙和宋然亦是有同樣的想法,三人在看過幾間臥房後,便相約著定了下來。

房費於每日結算,他們入住隻支付了一百文的押金。

住宿的問題一解決,謝見君鬆了口氣,進屋便將竹籃包袱一應都卸了下來,小屋不大,除卻一張床和立在門口的桌椅,餘下的地方,一成年漢子轉身都有些局促。但勝在乾淨,連被褥都是蓬鬆的,湊近能聞到陽光曬過的味道。

簡單休整後,他進灶房生火,燒開了兩鍋熱水,給盧笙和宋然都送了些,又將雲胡帶的醬菜,也給他二人分了點。

這一通忙活來,早已經累得睜不開眼,稍稍擦洗了身子就歇下了。

考試那日,

天還擦黑,謝見君三人就等在了考場外。他們離得遠,自然要早些出發,趙嶺同另二位考生留宿在貢院附近,來得晚些。

卯時一刻,貢院開門,前來參加縣試的考生們陸陸續續排起了長龍,由幾名執燈衙役引著,分彆帶入了貢院,悉數在前廳候著。

府試的考官由知府大人擔任,監考相較於縣試要嚴格上很多。

考生雖允許帶一竹籃進場,但也隻能擱些筆墨,旁個硯台、水柱都是由府裡準備,連吃食也帶不進去。

謝見君站在廳堂前候場,身上所穿衣物和竹籃都被搜子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幾遍,經由趙嶺和另一位稟生唱保後,才能按照考引入考場,去找尋自己的位置。

其中不可四下亂看,不然就會被衙役揪出來,重新搜查,有臉色青白,冷汗淋漓,兩股顫顫的考生,衙役黑著臉往跟前一站,便跌坐在地上,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有經驗的搜子上手一搜,就能找到小抄等作弊物件。

如若抓到作弊者,不光會失去考試資格,連帶著互保的四位考生,和兩位具保的稟生也都會受到牽連。

方才排在謝見君前麵的一位考生,便是因著作弊,被衙役們擰著胳膊給扭送了出去,押在貢院前麵壁而跪,自此徹底斷了科舉之路。

謝見君不免有些唏噓,寒窗苦讀多年,毀於自己的一時貪念。

趙嶺見他神色有異,擔心他受了前麵考生的影響,又礙於律法規定,不能同考生之間有直麵交流,隻得重重地清了清嗓子,見他循聲望過來,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他快些進考場,莫要耽誤時辰。

謝見君會意,從衙役手中接過考引,便徑直入了考場。

府試共為三場,頭兩場各考一天,中間間隔一日,第三場考兩天,考生須得在貢院裡過夜。

過夜的棉被,連帶著吃食、蠟燭都是由府裡供應,考生被隔開在小小簡易的號房裡,各占一席之地。

這些考試的事兒,許褚和趙嶺都叮囑過,謝見君早有準備,眼下不慌不忙地拆開考卷。

府試首場,照例是一道四書題,一道五經題,考校的是考生們記誦和政見時務。

謝見君已經演練過成百上千次,此時見了這題目,也沒有半分慌張,在草稿紙上依次記下答題的思路,捋順完整,然後再有條不紊地謄到考卷上。

中途有衙役不停地來回巡邏,休息時還會送來飯食和熱水,他隻要了杯熱水,暖了暖身子。

黃昏時分,有考生先後交卷。

他歇下筆,將考卷反複翻看了幾遍,確信沒有需要再補充的內容後,抬手拉動了一下`身側的黃銅小鈴,立時就有兩名衙役過來糊名,將考卷放入專用的考匣內,並收走了一切物什,隻留下帶進來的竹籃和筆墨,便放他離開了。

一直候在府外的趙嶺上前問了問謝見君答題的情況,得知題目不算難,答起來也還算順利,稍稍寬下心來,又因著早上入場前的事兒,禁不住訓斥了他兩句。←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謝見君自知理虧,老老實實地躬身聽著訓斥,也不辯駁。

趙嶺見他態度恭謙,才歇了口,叫他回去好生歇息,明日放榜後,還要再準備餘下的考試。

府試同縣試一般,首場考完後,第二日下午放榜,未通過的考生便不得再參與後兩場,相反,成績位列前十名者,便會被帶去文廟堂。

謝見君第二場考試,入了文廟堂。

有趙嶺的叮囑在,一進文廟堂,他便垂下腦袋,眸光直直地盯著腳下的布鞋,一直由衙役帶到自己的座位上,也隻是看著眼前牛皮紙封好的考卷,靜等著吹哨。

殊不知,自他進門來,知府師文宣就將人認了出來。

前年師文宣下四方鎮,盯著南陽村修橋一事兒,一籌莫展之際,一書生夜半登門,獻上妙計,才使得修橋順利進行,雖延期了月餘,但好在給南陽村的村民解決了一心頭大患。

當年那書生身背孝期,曾同他承諾,待孝期一滿,定然會來科考,如今,竟是真的來了,還入了他這文廟堂。

師文宣不免有些驚喜,但他神色無異,也僅僅打量了謝見君一眼,便斂回眸光。

哪怕是他再看好這書生,也不會為他多謀一點好處,科舉如此嚴肅之事,容不得徇私舞弊。

謝見君是在第三場考試結束,才知道一直位坐高堂的知府大人,是前年他在南陽村服徭役時候,見到的那位自帶威嚴之人。

儘管如此,他還是隻同其他放排的考生一般,離場時麵對高堂,拱手行禮,而後由衙役帶著,被送出了府門。

當年即便得了這位知府大人的青眼又如何?他如今一介平民百姓,攀附不得權貴,還是得腳踏實地,走自己的青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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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行來府城考試,結束後,他照常給滿崽買了幾樣小玩意兒,唯一不同的,那日從貢院考完試出來,途徑一家首飾鋪子,見那紅絨櫃台上,展著一支似是雲朵式樣的銀簪,他立時就入了心,趕著臨走的前一日,摸來了那家鋪子。

掌櫃見他著一身青灰長衫,妥妥的書生打扮,便知是來此府試的考生,笑著將他迎進門後,招來小二奉茶。

謝見君婉拒,直說自己是為那隻銀簪而來,還說想請鋪子裡的手藝人幫忙給刻上兩個字。

掌櫃正愁這銀簪式樣簡單,府城裡的人都入不得眼,擺了好些天都無人問津,見終於有人開口問起,高興地笑出一臉褶子,撿著好聽的話,將這銀簪誇了個天花亂墜。

“小後生眼光獨到呐,這支銀簪乃是我家銀匠手雕而成,滿府城僅此一支,保準找不出第二家來。”

謝見君笑了笑,沒搭掌櫃的話茬,而是一直瞧著銀匠手底下正在刻字的銀簪,時不時還提醒他仔細些。

靜等了一刻鐘,才拿到刻好字的銀簪,他小心拿絨布包裹起來,頭一回連價錢都沒講,就爽快地付了銀錢。

回程路上,盧笙和宋然時常瞧著他們這位謝兄,手撫著心口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