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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眉頭緊了緊,薄%e5%94%87抿成一條線。

這家裡的柴火一向都是他去後山撿來的,雲胡好端端地砍樹回來作甚?難不成是柴火不夠用了?他提步往柴房去,推開門,赫然看見躺在柴房正中央的大樹。

說是大樹,也不過是一截半臂寬的樹乾,也不曉得他二人是如何從後山拖拽回來的,瞧上去可得有個五六十斤重呢。

雲胡正在灶房忙著炒菜,瞧見謝見君麵無神色地往柴房裡去,他急急慌慌地扔下鍋鏟,連圍裙都沒來得及解開,跟著也小跑進了柴房。

撲麵對上謝見君疑惑的眸光,他雙手局促地攪弄著圍裙,囁嚅道。

“我、我見你素日趴伏在炕桌上練字、實在、實在辛苦、想給你打個溫習功課的案桌用”。

第28章

“你竟還會木工活兒。”謝見君有些驚喜。

雲胡抿著嘴,靦腆地笑了笑,“從、從前跟村裡老木匠、學、學過一點。”,那時他常吃不飽,餓得滿山漫野找吃的,跛腳老木匠心善,每每上山伐木見著他,都會塞給他些吃食,有時是幾個甜果子,有時是菜包子。他也不白吃,幫著老木匠搬搬東西,打打下手,就這樣,在他身邊日子久了,也學了些木工活兒,但大多都是些拿不出手的小東西罷了。

後來,老木匠年紀大了,%e8%85%bf腳不便,被他兒子接去了鎮子上享福,木工的那些個家夥什兒就都留在了家裡,臨走時還塞給他一把鑰匙。

他若得了閒空就去幫著整整屋子,但嫁來謝家後,近一年都沒能過去了,今個兒才去掃了掃院子,將那些個曲尺,刨子找出來,仔細擦洗了一遍,留作打案幾的時候用。

“案幾能用、結實、”擔心謝見君看不上眼,他將自己以往雕刻的小兔子,小人兒翻找出來,這是他從娘家帶來的,一直藏在小布包裡,塞在櫃子底下,平日裡拿著跟寶貝似的,連哄滿崽時都不曾給他拿出來把玩,“給、給你看、這都是我自己刻的。”。

說這話時,雲胡素來膽怯的眸中飛出了一抹得意,連神色都鮮活起來。

一想這還是雲胡頭一次,讓自己踏入了他的領域裡,謝見君手裡捏著栩栩如生的小木偶,心中的欣喜大過於驚喜,他笑著稱讚道,“你這手藝當真是極好的,隻是如今又要麻煩你了。”

得了誇讚,見謝見君沒得嫌棄自己做的那些個不入眼的小玩意兒,雲胡心裡寬了寬,“不、不麻煩的、幾天、幾天就好。”

他自己都盤算好了,自那日出去賣豆腐遭了瘟,謝見君便不許他獨自出村了,白日裡他在家裡賣豆腐算不得忙,眼見著給謝見君繡的荷包也快要做成了,正好有大把的時間空出來可以打案幾。

早些將案幾做出來,也能早些用上。

趕著打案幾的餘空,他還將先前割來的草秸都編成了草席子,同滿崽一道兒將院子裡的樹都圍了起來,這天兒一日冷過一日,不將樹乾護起來,三九時候,幾場大雪一準都得凍壞了。

今年冷得快,還未及立冬,謝見君早早地就將爐子給燒了起來,在外擱了一整夜的衣裳摸著冰涼,他把衣裳貼在火爐子上烘烤,烤得暖和和的,再塞進被子裡,隻等著雲胡和滿崽起來時,被窩裡一掏,都是熱乎的。

近來沒有集市,他便托常去鎮子上送柴火的福生,給幫忙帶了兩個湯婆子回來,黃銅的湯婆子肚裡圓咕隆咚的,像是黃澄澄的南瓜果子,灌滿了熱水塞到棉布袋裡,夜裡臨睡前,往腳邊一擱,一整夜腳都是暖和的。

滿崽喜歡得緊,夜裡入睡前,抱著湯婆子不撒手,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將暖烘烘的湯婆子圍在中間,謝見君輕拍著背,哄兩聲就睡著了,這才將湯婆子拿出來,放在腳邊,掖緊了被子,以防它熱氣散了。

回頭見著雲胡望著那炕桌上的湯婆子出神,他壓低聲音問道,“怎麼了?可是水不夠熱?”

雲胡搖搖頭,手指摩挲著湯婆子肚麵上的紋飾,眉眼微微彎了彎,小聲道,“從、從前我們家也、也有一個、是娘買給雲鬆的、從、從不許我碰、如、如今竟是我也用上了。”

謝見君喉間一哽,他闔了闔眼,壓下心中酸澀,將炕桌上的湯婆子一整個塞進雲胡懷裡,再開口時,語氣裡浸著不明的輕顫,“以後這些都會有的。”

雲胡被塞了個滿懷,暖意蔓延至全身,連臉頰都燙起一層薄薄的紅暈,他一點一點地摟緊懷中的湯婆子,心頭翻湧起密匝匝的喜悅。

有湯婆子的被窩裡,果真是不冷了,他這般想著,連夢裡都是風和日暄。

————

立冬,一場小雪後,河麵上結了一層薄冰。

謝見君下學回來,滿崽便纏著他說要和小山去滑冰。

“不可,那冰太薄了,下不得河。”下午剛把一群逗留在河邊,躍躍欲試的孩子門趕回家去,這會兒想起那一踩就裂了口子的冰麵,他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滿崽立時垮了個小臉,蔫蔫兒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他在家纏了雲胡一整日都沒得應許,還以為一直慣著自己的阿兄能鬆口呢。

謝見君見他嘴巴撅得老高,滿臉都寫著不高興,也不哄他,故意抬眸衝剛從門外進來的雲胡,揚聲道,“雲胡,咱家的小油壺你可見著了?”

雲胡被問了個懵,下意識地回道,“油、油壺在灶房、我去、我去給你拿”

“嗯,拿來吧,以後油壺就不用放在灶房裡了,我瞧著我們滿崽嘴上就能掛住小油壺了,”謝見君笑著捏捏滿崽紅潤的小奶膘打趣道。

聽出了謝見君話中的揶揄,雲胡“噗嗤”一聲笑,惹來滿崽嘟著小嘴,奶凶奶凶地瞪著他倆,腦袋上雲胡給紮的小發揪都跟著炸了毛。

謝見君斂了逗他的心思,溫聲溫氣地哄著他,“好了,好了,滿崽乖,趕明兒等河麵上的冰層結得厚了,阿兄帶你和小山去玩。”

饒是心裡再如何不樂意,滿崽還是乖順地答應了。

一連幾日,雲胡都忙著在家裡打案幾,一時顧不得他,隻他出去耍時,幾番叮囑他不許下河。

奈何這小崽子對雲胡的話左耳進,右耳出,趁他不注意就和小山溜去了河邊。

他站在河岸邊兒,猶猶豫豫地不敢伸腳,被大虎和小石頭尋著機會好一通嘲笑,氣得小臉兒紅撲撲的。

“膽小鬼,河裡的冰厚著呢,這你都不敢下,丟人!” 正說著,似是想要向他證明,大虎使勁跺了兩腳冰麵,河中央的冰麵紋絲不動。

“瞧見了吧,膽小鬼,隻有傻子才不敢上來玩呢,哼!”小石頭跟著也跺腳,那聲“哼”就像是從鼻子裡使勁哼出來的,冒著濃濃的不屑。

“你、你們!”滿崽被他倆激得向前兩步走,站在河沿邊上,伸出左腳輕點了兩下剔透的冰麵,浸在河中的冰上下起伏,映得水光瀲灩。

“滿崽,你彆聽他們挑釁。”小山在身後不放心地扯住滿崽的衣角,好生相勸道。

“呦呦呦,跟結巴在一起時間久了,連自己都變成結巴了!”大虎刮著自己臉頰,陰陽怪氣地嘲諷滿崽,“小山,我勸你彆和滿崽在一起玩,小心你也被傳染成啞巴!”

滿崽氣得火冒三丈,恨不得擼起袖子來同大虎乾一仗,他緊攥著拳頭,望著眼前的冰麵,眼一閉心一橫,向前跨出一大步。

“哢嚓”一聲,清脆的冰裂聲在耳邊響起,小山神色閃過一絲驚慌,正要開口提醒滿崽,就見滿崽已然從他眼前消失,隻覺得眼前一陣風閃過,還未回過神來,半個身子浸在河水裡的滿崽就被人拎著後衣襟拎了出來。

滿崽嚇了一跳,小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

“我是不是說過不許來河邊玩?”謝見君陰惻惻的聲音從耳後傳來。#思#兔#在#線#閱#讀#

他禁不住打了個寒噤,身子縮成一小團,像隻做錯事兒的小貓,一身炸毛都撫順了下去,乍涼的河水順著衣褲腳“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沒一會兒暈開一個小水窪。

謝見君將身上的夾襖%e8%84%b1下來,把大半身都濕透的滿崽包裹起來,抱在懷裡。

知道自己沒聽阿兄的話,小滿崽附在他的肩頭上,大氣不敢出。

“現下知道乖了?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謝見君緊了緊懷裡的小人兒,落下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轉而對著還在河中央的幾個半大孩子吆喝道,“在河邊玩玩可以,河裡太危險了,彆踩到冰麵上去,趕緊回來吧。”

說罷,他一手托抱著老實不敢撲騰的滿崽,一手牽著小山往家裡走。

殊不知大虎對著他離去的背影做了個鬼臉,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切,傻子才不玩呢。”

*

雲胡這會兒忙著給案幾打磨呢,隻聽著院門“吱呦”一聲響,謝見君抱著滿崽進門來,原本身上出門前穿的夾襖嚴嚴實實地裹在小家夥身上,他心裡暗道不好,可彆是滿崽跑去滑冰掉河裡了。

果不然……

“雲胡,麻煩你去燒鍋熱水來,等會兒倒浴桶裡……”,謝見君抱著滿崽,直直地進了屋子,擔心他被河水冰了身子骨,不大點的年紀若是凍出點好歹來,以後可有得罪受了。

雲胡剛巧燒開了一鍋水,想著稍稍放涼些,等著滿崽或者謝見君回來,、正當合適喝,聞聲,便將熱水用小木勺從鍋中舀出來,依著謝見君的囑咐,悉數倒進了浴桶裡。

白茫茫的霧氣蒸騰而起,謝見君把%e8%84%b1得光溜打顫的小滿崽丟進浴桶中,“好好泡一會兒,祛祛身體裡的寒氣。”

滿崽拽著雲胡的衣裳,躲在他身後,一雙水汪汪的星眸裡氤氳著水汽,叫人看了都心生憐惜,不忍再訓斥他。

“怎、怎麼了?”雲胡正身,將滿崽護了護,對上謝見君略帶嗔怪的眼神,軟聲問道。

“讓他自己說,今個兒去哪兒?”謝見君不吃滿崽可憐巴巴這套,語氣雖是溫柔,但不免有些嚴厲。

“阿兄,我錯了,我不該跟小山去河邊,也不該去冰麵上,還……還掉進河裡了。”滿崽半個腦袋悶在水裡,咕嚕咕嚕吐出兩個小氣泡,怕自己要挨訓,他又往雲胡身邊湊了湊,幾乎要隱住自己的存在。

雲胡見謝見君是真的生氣了,自己也跟著發起怵來,又擔心謝見君發作於滿崽,他壯著膽子上前扯扯他的衣袖,怯生生替小家夥求情道,“彆、彆生氣了、滿崽、滿崽他知道錯了、是、是我沒看顧好他、你、你彆生氣。”

謝見君繃著臉不說話,心裡卻早消了氣,他拍拍雲胡的手背,安撫他道,“不怪你,是這小崽子太調皮,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話了,又看向浴桶中的滿崽,拎了拎他的小耳朵,聲音略帶威脅之意,“若是讓我再抓著你去踩冰麵,可就沒這麼輕易饒過你了。”

本以為自己要挨訓,不成想隻挨了兩句念叨,滿崽鬆了一口氣,連連道,“不去了不去了!”

一聽著謝見君的語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