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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人家就像模像樣地做起了買賣。

福生娘拍著%e8%83%b8脯打包票,說他家賣得豆腐結實,好吃不虧,趙家嬸子癟癟嘴,偏偏就不信邪地摸上門,正巧碰上謝見君背著書箱打許褚那兒回來,瞧著他如今麵目清朗俊秀,一身青灰長衫,襯得性子溫潤儒雅,倒真有書生郎的板正模樣了。

謝見君曉得她來意,樂嗬嗬將她迎進門,白玉般細膩的豆腐拿棉布蓋著,一揭開,豆香味兒撲麵而來。

“嬸子,這豆腐您拿好,您若是吃得稱嘴,就幫我們在村裡也吆喝吆喝,趕明兒您過來時,我再給您添點,”,他說起話來輕聲慢語,過稱的豆腐都是用油紙裡裡外外包裹好,送趙家嬸子走出門時,還多塞給她二兩豆腐,這可把趙家嬸子樂得合不攏嘴,動動嘴皮子罷了,白送的便宜,傻子才不占呢!

有了這趙家嬸子,就來了李家奶奶,宋家哥兒,村裡人過來買豆腐,有用銀錢的,也有打著以物易物的由頭,拿黃豆來換的,謝見君也不拒絕,挑著成色好的豆子,便都收下了,原是他們今年從地裡收的豆子除卻賣給小販的,本就不多,如此一來,倒也是省下出去收的勁兒了。

這頭著剛開始賣豆腐,怕做的太多賣不動,他們每日起早,就隻磨一板豆腐,但即便是這樣,趕上沒有集市的那幾天,磨出來的豆腐也總有剩。

都是苦日子過來的,一天下來賣不了的豆腐,就隻能自個兒消化。一連吃了好幾天的豆腐,哪怕是雲胡拌豆腐,炒豆腐,煎豆腐,燉豆腐換著花樣來,三人也都有些吃膩了,滿崽更是見了豆腐就捂著鼻子跑。

做好的豆腐賣不掉,雲胡著急得不行,嘴上起了火泡,成日裡疼得嘶哈嘶哈倒吸涼氣。

謝見君心下不落忍,雖說做買賣這事兒是一日起高樓,一日宴賓客,一日樓塌了,可見著雲胡為了這事兒焦灼,又忙前忙後張羅買豆腐的客人,還因為旁人明晃晃地厭惡,自個兒藏起來偷著摸地委屈,他這酸酸澀澀的,總不是個滋味。

這不趕著下課,他特意去村裡大夫那兒拿了敗火的藥膏,盯著雲胡把藥抹好後,溫聲溫氣地安慰他道。

“你呀,把心放寬,賣不動,咱們就少做些,總吃豆腐,這嘴裡都寡淡了不少。”

“可、可是……”,雲胡囁嚅著,心裡有話卻不敢說出來。謝見君練字的紙張,已經翻來覆去寫過好幾遭了,就連小方磚的表麵,都被水衝洗得平整滑溜,他心裡難受得緊,若是沒有賣豆腐的進賬,謝見君買不得紙筆,可怎麼讀書呐。

“哪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過幾日響水大集,我同先生告個假,去集市上碰碰運氣,那會兒人多,定是能賣得出去的,等賣了豆腐,賺了銀錢回來,到時給你和滿崽買糖葫蘆吃。”,謝見君出聲打斷他的胡思亂想,他的聲音低沉而清潤,透著絲絲綿綿的溫柔。

雲胡極其輕微地點點頭,不知在尋思什麼,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魂不守舍的恍然模樣,落在謝見君的眼裡,他垂在腰側的拳頭攥緊又鬆開,心口似是有什麼東西堵著,連喘口氣都變得艱難。

“沒事,左不過咱還有二十畝田地呢,大不了我少吃一口罷了。”,他抬袖拂去落在雲胡肩頭的落葉,語氣愈發輕柔。

“我、我不是、我可以少吃點飯”,雲胡忙不迭擺手,他是不怕吃苦的,以前在家裡餓得沒東西吃,他還去後山撿野果子挖野菜呢。

謝見君輕笑,“逗你的,小傻子,有我在這呢,還能讓你們吃不飽?不要擔心。”。他盤算好了,等著過幾日,他把手頭上的功課趕一趕,待晚些下了課後,就挑著扁擔去四邊挨個村子搖著鈴,叫賣叫賣,那麼一板豆腐,也不能單單指望著福水村。

不曉得謝見君已然有了主意,被他好聲好氣地好一通安撫,雲胡心底冒起的層層浮躁悉數被撫平,入夜後,他平躺在床上,望著頭頂的房梁子琢磨了大半宿,做出了個大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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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營生突然變好了,這是謝見君沒得預想到的,一連幾日,他從許褚那兒回來,家中餘下的豆腐零星半點的,有時竟是一點都剩不下,碰上來得晚些的農戶,隻能空手而歸。

他本想著再多做一些,可見著這幾日,雲胡累極了,上眼皮搭下眼皮,腦袋一歪就迷瞪過去了。尋常時候,哄著滿崽睡下後,雲胡除卻給他研磨,順帶著做些針線活兒來消磨時間,等他一道兒歇下呢。

他當是以為雲胡這些時日跟著起早磨豆腐,身子骨扛不住,幾次將睡著的人抱到炕上,掖好被角後才去忙自己的課業。白日裡的營生都交給雲胡一人操勞,他心裡過意不去,想著同許褚那邊商量商量,隻早些去上課,下午回家裡來,不好叫雲胡跟陀螺似的忙裡忙外,還要看顧著調皮的滿崽,一家的重擔都壓在他一人身上。

還沒等他開口,趕著有一日,天陰沉得厲害,許褚便放他早些回去歇息,他步履匆匆地推開院門,意料中迎上來的倆人,卻是一個也沒見著。

“見君呐,今個兒這麼早回來了。”福生娘打院外門口過,瞥見謝見君自個兒站在院子裡發蒙,出聲招呼道。

“今日天不好,得先生體恤,放了我早假。”,謝見君溫順回道,“嬸娘,您見著雲胡了嗎?”

“雲胡?”,福生娘眉頭一皺,“晌午我從妯娌那回來,碰巧遇著他背著竹簍子,把滿崽送到小山家去後,就自個兒出村去了。”

“出村去了?”謝見君喃喃重複道,雲胡鮮少會出門,況且還是自己一人,他這心裡隱隱冒起些不安。

“見君,怎麼了?可是有啥事?”,福生娘瞧著他眉頭緊蹙,關切問起。

“沒什麼。”謝見君心不在焉地應道,“嬸娘,您今日幾時見著雲胡的?”

“大抵、大抵……”,福生娘仔細回想,“大抵是未時剛過半吧,我瞧著他從小山家出來,打了聲招呼,雲胡說是去外麵辦些事,背著竹簍便走了,哎呦,我也沒多問兩句,彆是出了什麼事吧。”。

“沒事,嬸娘,我出去尋尋去,保不齊雲胡快回來了。”,謝見君心有疑慮,但也不好聲張,拜彆了福生娘,他先是進院子裡尋了一圈,小柴房裡磨好的一板豆腐不翼而飛,連小杆秤都不見了影兒,他臉色愈發凝重,莫不是、莫不是雲胡自個兒出村賣豆腐去了吧?

他著急忙慌地跑來小山家,逮著滿崽一問,果不然如自己猜想的那般,雲胡背著竹簍,走街串巷地賣豆腐去了,隻是平日這個時辰,他早就來接滿崽回家去了,卻不知為何,今日到現在都沒見著人。

他心中的不安更甚,頭著聽人說,近日來村外不安分得很,時常有盜匪出沒,雲胡這風一吹就倒的瘦弱身子杆兒,若是碰著悍匪,可不占什麼便宜。

他這趟過來沒把滿崽接走,正巧趕著柳哥兒在家做繡活,便將這孩子托付給他幫忙照看一時,自己則回家裡,拿上油紙傘,匆匆忙忙地出了村子。

天色漸沉,起風了,大團大團的烏雲鋪天蓋地地壓下來,謝見君悶出了一身熱汗,他%e8%85%bf腳走得酸脹,尋了處避風口,扶著腰歇了歇腳。

他一路打聽過來,的確有幾個婦人,對雲胡稍稍有些印象,隻記得是個背著竹簍的小哥兒,靦靦腆腆的,說起話來細聲細氣,但賣的豆腐倒是足斤足稱,至於其他的,也說不上彆的來,對雲胡的去向,更是一問三不知。

他眉頭緊擰,走幾步便向四周張望兩眼。

臨走那會兒,擔心雲胡回來不見他心裡著急,就將自己所行之路同柳哥兒招呼了一句。柳哥兒便說,若是雲胡來家裡接滿崽,他就將人留住,差他阿爹循著路摸過來,知會他一聲。想來雲胡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現下到這個時辰都沒遞來什麼消息,隻怕是遇上麻煩了。

謝見君一語成讖,雲胡的錢兜子被“白日鬼”摸走了。

原是今日豆腐賣得快,申時剛過半,背簍裡的豆腐就隻剩下個把斤數,他盤算著賣了這些,獨留一小塊,趕著謝見君下課前,回家起鍋煨上一鍋白蘿卜燉豆腐,這天兒冷,三人圍坐在炕桌前,飽飽吃上這麼一頓,到睡前,身子骨都是暖烘烘的。

不成想,剛給一嬸子稱下兩斤豆腐,迎麵撞過來一壯實漢子,將他撞了個趔趄。②思②兔②網②

“你眼瞎嗎?不長眼的玩意兒!堵在這兒擋什麼道?!”壯實漢子粗著嗓子叱罵道。

雲胡嚇得渾身一激靈,立時就垂著腦袋避到一旁,讓開了麵前的大路。

漢子斜睨了他一眼,罵罵咧咧地揚長而去。

“哦呦,這人說話可真難聽,這條路這麼寬,偏偏就往這邊撞,分明是他眼瞎。”前來買豆腐的嬸子氣不過,小聲嘀咕了一句。

“沒、沒事。”雲胡不願起衝突,勉強扯著嘴角對那嬸子笑了笑,手伸到腰後,想要扯出錢兜子來,給這嬸子找錢,卻不料,身後的手摸了個空,錢兜子不見了!

他僵立在原地,一顆心從高處,“砰”地墜入了冰窖,他哆哆嗦嗦地摸遍了全身,哪還有錢兜子的影兒。

被、被偷了!錢被偷了!雲胡頭皮倏地發麻,渾身冒起陣陣虛汗,他驀然轉頭望向沒走遠的壯實漢子,緊追慢趕地追上去,堵在漢子麵前,氣喘籲籲道,“你、你還我錢兜子!”。

漢子一巴掌將他掀翻在地,“滾一邊去,胡說什麼呢!”

“沒、沒胡說、就是你、就是你!”雲胡雙手撐地,勉強穩住身形,他方才給一哥兒找了銀錢,那錢兜子就拴在腰上,隻漢子撞過來後,才不見了蹤影。

他麻利地站起身來,掌心被地上的碎石子劃破了皮,滲著絲絲拉拉的血絲,他顧不得疼,張開手攔住漢子的去路。

“你這哥兒,光天化日同一漢子拉拉扯扯,當真是不要臉不要皮!”,那壯漢被他糾纏得不耐煩,黑著臉氣急敗壞道。

“你偷、偷了我的錢!你撞我、錢、錢兜子不見了!”,雲胡急得心裡“砰砰砰”直打鼓,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隻這一會兒功夫,額頭就沁滿了一層細汗。

“你說我拿了你的錢?誰看見了?誰看見我拿你錢兜子了?”,漢子膀闊腰圓,一身橫肉,他上前一步揪住雲胡的衣領,將人一下子提溜起來,%e8%85%bf腳離了地,手臂上肌肉虯結,青筋暴起。

雲胡腳尖艱難點著地,臉頰漲得通紅,幾乎要喘不上氣來,餘光中,他瞥見先前買豆腐的嬸子正慢騰騰地這邊走來,“嬸娘!嬸娘!”

漢子聞聲,心裡生出幾分怯意,立時就鬆了鉗製,藏在腰間的錢兜子贅得身形沉甸甸的,隱隱發燙。

雲胡借機跑到那嬸子身旁,“嬸子、您、您剛才也瞧見、就是他!是他撞、撞我的、對不對?”

那嬸子正要開口,察覺到壯漢駭人的目光望過來,她瑟縮一下,一把將雲胡推搡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