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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著。布兜裡已經攢了十來個了,好在是現在天兒涼快,%e9%b8%a1蛋能放的住,要是擱夏天,怕是早就不新鮮了,待過兩日,尋個機會去鎮上一趟,賣了去。

“阿兄好高呐!我同雲胡都要踩著凳子才能放上去!”滿崽在一旁蹦蹦躂躂地吹捧起來。

“以後可不許爬高了,若是從凳子上摔下來,跌著了咋辦?”謝見君勾勾他的鼻尖,溫聲囑咐道。

滿崽重重點頭,似是想起來什麼,他緊抿了抿%e5%94%87,湊近謝見君耳邊,細聲細氣地小聲道,“上次,雲胡就是不小心踩翻了凳子,摔碎了一個%e9%b8%a1蛋,娘%e4%ba%b2氣極了,就拿燒火棍兒打他,還一整天都不許他吃飯。”

謝見君一怔,扭頭看向灶房裡正往灶台續柴火的雲胡,回憶那日不經意間,瞥見他孝服下大片暈開的青紫痕跡,眸色暗了暗。“不會再挨打了。”,他低聲呢喃道。

“嗯?”滿崽聽得懵懵懂懂,還沒來得及追問,就被他拍拍後背,哄到屋裡自己穿衣服去了。

謝見君兩步跨進了灶房,瞧著雲胡端坐在矮矮的小木頭板凳上,雙手托著臉頰,呆愣愣地盯著灶台裡燒得旺盛的火苗出神,連水“咕嚕咕嚕”燒開了都不知道。

他繞至灶台的另一邊,淺笑了下,“琢磨什麼呢?這麼專心。”

雲胡陡然回神,望見鍋中已然滾湧的熱水,連忙澆滅了灶火,他顫顫地低下頭去,眼角的餘光偷偷瞄向謝見君,像隻做錯事兒的小貓,縮著脖子,等了好半天,沒等到尋常的斥責聲,他慢吞吞地抬眸,張了張口,磕磕絆絆地說道,“沒、沒什麼。”。

謝見君提著水瓢,不緊不慢地攪動著鍋中滾燙的水,白涔涔的霧氣飄飄然升起,熏沐著少年局促不安的臉頰,他知雲胡對自己尚有戒備,故而往旁邊挪了兩步,讓出大片空餘的地方,“幫我把茶壺遞過來,可好?”

雲胡“騰”得站起身來,身後的小矮凳被踢倒在地,砸落的聲音嚇得他身子一激靈,一時手足無措,連往哪兒走都忘了。

“小心些。”謝見君輕聲提醒道,他抬手指了指鬥櫃上擺放的茶壺,“喏,就在那兒,不急,慢慢拿過來就好。”

一縷羞意慢騰騰地透上心來,雲胡臉頰紅了紅,暗忖自己都這麼大了,還要被彆人教做事兒,實在是丟人。他彎腰將踢倒的小矮凳扶起來,腳步儘量放得穩當些,端起茶壺,輕手輕腳地放在灶台上,還貼心地揭起茶壺蓋子,以方便往裡麵倒水。

謝見君勾%e5%94%87,拍開他“礙事”的爪子,把人趕到旁邊去,給茶壺加滿了水,又找了兩隻大白瓷碗,一並同紅薯裝進了竹籃裡,忙活完這些,他轉身見雲胡還傻乎乎地站在灶房裡,腦袋低低垂著,兩隻腳的腳尖並在一起,微微蜷起的腳趾幾乎要把薄薄的黑布鞋頂破。

“走吧”,他出聲道,對上雲胡惶然的眼神。

僅一刻,雲胡便迅速挪開了眼睛,緩緩地點點頭,提起裝滿吃食的竹籃子,先一步跨出了門,這活兒都讓謝見君做了,總不能搬東西這種小事兒,還得麻煩他,雲胡如是想著,登時覺得自己沒那麼無用了。

謝見君倒沒得跟他搶,他還得推板車,割下來的豆杆要碼在板車上,拉回來在院子裡%e8%84%b1粒。

一切就緒,他將拖車的麻繩搭在肩膀上,借力提起木板車,這木板車通體實木打造,實在算不上輕快,又因著是大姑娘上轎子頭一回,他推得很是費勁,歪歪扭扭的,連路都走不直,中途雲胡看他一身熱汗浸透了衣衫,提出要同他換換,自己來推一會兒,謝見君見他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小身板,哪能有什麼力氣,便隻叫他看著點腳下的路。

雲胡隻當他擔心自己冒冒失失的,會把竹籃打翻,故此,一路上都將竹籃謹慎地捧在%e8%83%b8`前。

滿崽幫不上什麼忙,背著雲胡給他縫製的小布包,一會兒跑到左邊幫著推推車,一會兒又轉到右邊扶一把車頭,等三人到了田地,都出了滿身的汗。

地壟間微涼的風徐徐吹過,謝見君卸下板車,稍稍喘了喘,這肩膀被麻繩磨得滋滋生疼,加之身上穿著的短打是粗布縫得,著實不怎麼舒適,但眼下的情況又沒得挑,他蹲坐在地頭沉沉地吐了口氣,自小沒乾過這種下莽力的體力活,新奇之下,疲憊更甚。

滿崽有精神得很,顛顛兒地繞著田地轉圈跑,也不嫌累,雲胡擔心他吹風著涼,用汗巾濡了濡他一後背的汗,才放他玩去。

短暫的歇息過後,來地裡收豆子的農戶越來越多,緣因昨日雲胡尋仙婆那事兒,鬨得福水村裡沸沸揚揚的,大夥兒還未回過神來,今個兒都忍不住多看兩眼謝見君,更有甚者,還上前同他搭兩句話,確認他真的不傻了,方才不可置信地離去,回頭又跟自家人腦袋湊在一起,嘰嘰咕咕上半天。

謝見君曉得他們高低都要說道一段時間,任憑他們斜眼偷瞄他,也不過一笑了之,緩過了先前的那股子乏累勁兒,身子都跟著輕鬆了不少。

他頭戴草帽,學著雲胡的樣子,手持鐮刀,躬身從%e8%8c%8e稈處一揮,裹挾著飽滿豆莢的豆稈被攔腰截斷,他將搳下來的豆稈往身後一垛,手中鐮刀一勾一搳,沒多時,身後便垛了半人高。

雲胡折了兩根%e8%8c%8e稈,擼去碎枝葉子,把豆稈分成一捆捆地紮起來,用扡擔挑到停在田邊大路上,再一捆捆地費勁巴拉地碼到車上去。

倆人配合起來還算是順利,一上午過去,碼了大半車,萎黃的豆葉叢叢簇簇的,微風一吹,沉甸甸地隨風擺動。

謝見君直起身子,拿圍在脖頸間的汗巾擦了擦汗,前世在鄉下奶奶家,秋收時節,他跟弟弟隻顧著瘋玩,哪裡知道去地裡乾活的人這般辛苦,如今自己從頭到尾體會一遭,才真真切切地明白《憫農》裡的那句詩,“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這會兒若是讓他碰著有浪費糧食的人,怎麼著也得給他上一課。

自個兒正下神呢,冷不丁麵前遞過來一碗水,他扭身望去,是剛把豆稈挑去板車上垛好,又忙不迭跑回來的雲胡。

瑩白的汗珠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一綹一綹地貼在臉頰上,連鼻尖都冒起細密的汗滴,身上單薄的衣衫濕津津的,隱約能看著他凸出的纖細骨節,謝見君一陣口乾%e8%88%8c燥,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將碗推回,“這天兒熱,你多喝些水,我等會兒喝的時候,去茶壺裡倒就好。”

誰知雲胡搖搖頭,堅持又推還回來,圓碌碌的眼眸明亮如皓月當空,他倔強地看著謝見君,“你、給你喝。”

謝見君拗不過他,接過他手中的瓷碗,仰頭一飲而儘,乍涼的白開水順著乾涸許久的喉嚨悉數湧進丹田裡,驅散了身體的熱氣。他抹了把嘴,隻覺渾身舒坦了幾分。

雲胡見狀,連忙又倒了一碗水過來,見謝見君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了,他才湊上去,沿著碗邊兒,小口小口地淺啄了幾口,潤了潤嗓子,肚子“咕嚕咕嚕”地叫囂起來,他捂住肚子,窘迫地咬了下%e5%94%87。

“餓了?”謝見君挑挑眉,輕笑道。

“不、不餓。”雲胡慌忙回絕,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他小心地咽了下口水,捂在小腹上的掌心微微用力,試圖將這股子餓意壓製下去。到這會兒,活沒乾多少呢,哪能先惦記著吃東西,若是讓人知道了,定會罵他沒出息的。

謝見君眼底的笑意更深,他端過瓷碗往竹籃裡一擱,提起竹籃朝著田邊走去,走出兩步,見身後人沒跟上,他扭頭對雲胡笑道,“是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雲胡驀然抬眉,似是還沒有回過神來,像根木頭樁子一般怵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看了眼地上垛起的%e8%8c%8e稈,又茫然地望了望謝見君,須臾,才動身追上,乾巴巴地道了聲,“好”。

下地的農戶陸陸續續地都吃起了晌午飯,離得近的人家,早早就回去了,隻等著日頭稍稍落了再來,住的遠些的,有些來時就備下了乾糧,有些是家裡人給送來的,這會兒都三三兩兩地圍坐在樹蔭下,一麵吃著,一麵天南海北地閒聊打趣。

謝見君將滿崽喚回,尋了處離著人堆遠些的地方坐下,之所以找這偏僻地兒,一是,縱然他心理再強大,也架不住這一上午來來往往地打量和觀望,二是,雲胡這般膽小,臉皮兒又薄,旁個人說話的聲調略微高些,他便猶如受驚的小兔子似的,一驚一乍地瑟瑟戰栗,若是同人紮堆,雖是熱鬨,但恐怕這頓飯他都吃不安寧。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三人坐在樹下,雲胡把竹籃裡早起煮好的紅薯拿出來,撿著軟和的,分給謝見君和滿崽,自己則拿了塊乾硬的紅薯,皺著眉一口咬下去,味道吃起來雖差些,但好在沒壞。

謝見君若無其事地看了他一眼,將麵前的竹籃翻了個兒,挑了兩塊完好的紅薯放在雲胡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接著給滿崽倒了碗水,喂著他喝下。

“阿兄,你都不知道,剛剛大虎被他娘揍了一頓哩,那%e5%b1%81%e8%82%a1都讓他娘的牛鞭子給抽腫了。”滿崽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水,咽下嘴裡的紅薯後,幸災樂禍地同謝見君說道。

“為何揍他?”謝見君很是配合地開口詢問起來。

“因為他不乾活!還一直在地裡跑來跑去,拿石頭扔大黃牛,險些把他家的大黃牛給驚著了!”,滿崽有鼻子有眼兒地模仿著大虎被他娘追得到處跑的狼狽模樣,殊不知自己現下的處境更岌岌可危。

謝見君聽之,眯了眯眼,危險之意形於辭色,“是嘛,這說起來,我一上午怎麼也沒瞧見我們滿崽呢?”

滿崽呼吸一滯,想著他本是要笑話大虎挨揍,咋好像把自己給繞坑裡去了,他琢磨過來,飛快地爬起身,連紅薯都沒來得及拿,捂著自己身後,抬%e8%85%bf就往田地裡鑽,迎麵撞上一人,他仰頭向上看去,灼灼烈日被一魁岸挺拔的身軀遮擋得結結實實,昏暗的陰影下露出半邊熟悉的臉頰,他眯著眼定睛一瞧,赫然是福生。

“福、福生哥……”滿崽咬著%e5%94%87,訥訥地後退兩步,下意識扭頭看向自己身後的謝見君。

第7章

“福生哥!”謝見君匆忙撂下手裡的紅薯,起身相迎。這福生為人憨厚熱誠,芸娘下葬那日,他跑前跑後地幫忙,一直沒閒住,謝見君待他印象極好。

“快坐快坐,莫要客氣。”福生揮揮手,示意他們都坐下,自己也大喇喇地席地而坐,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打開來是兩個熱騰騰的菜餅子,他伸手遞過來,“見君,我娘烙了幾個菜餅子,讓我給你們拿倆過來嘗嘗鮮兒。”

這……謝見君猶豫,這菜餅子一瞧就是白麵做的,餡兒塞得鼓鼓的,湊近還能聞到滋滋的油渣香,讓人忍不住咽口水,他看看自己家帶來的紅薯,實在不是可拿來回禮的吃食,遂開口婉拒道,“福生哥,我們帶晌午飯過來了,你瞧,雲胡一早煮了紅薯呢。”。

福生心眼兒大,見他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