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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滿堂 甘汁若飴 4272 字 1個月前

常遇青而苦惱,便被蘆薈告知傅君佩明天要帶他去天津。

“去天津乾嘛呀?”沈滿棠看著給他收拾衣物的蘆薈,不解地問道。

“小少爺,你還是等太太來再問她吧。我給你多放幾件厚衣服,北方冷,你過去要是冷的話就多套幾件,襪子也要穿兩雙。還有圍巾、帽子、手套,都給你收拾好了,你到了自己記得穿,彆凍著了。”蘆薈喋喋不休地念叨著,生怕沒給沈滿棠帶夠衣服。

一說去天津,金朝便猜到了個大概。大抵是傅君佩的雙%e4%ba%b2性命垂危,抑或是已經去了吧,否則他母%e4%ba%b2也不會這麼大晚上著急地來給沈滿棠收拾衣物。

上輩子應該就是這個時候,傅君佩的父%e4%ba%b2傅微彰和母%e4%ba%b2田耘芝在天津的居所裡歿了。彼時金朝還是鄉野頑童,自然是不知曉這些大事件的。私家偵探後來給的報告中也隻將二老的離世作為傅君佩的生平背景一筆帶過。金朝想,傅微彰作為前朝餘孽,這命自然是捏在彆人手裡,隻是不知這多活的大半年對他來說是福還是禍了。上次在禮查飯店聽到傅明璽說他父母一切安好時他便感覺不對,一對被軟禁的階下囚恐怕不是傅君佩拿錢打點就能過得舒坦的。隻是感歎傅家曾經風光無兩,就連傅明璽都是慈禧太後%e4%ba%b2自賜名,如今卻落得個這般下場。

“那我可以帶上元寶嗎?我想元寶和我一起去。”沈滿棠此刻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坐在床邊天真地晃著%e8%85%bf,想要金朝和他一起去玩。

“小少爺,元寶可不能去。等會太太要是來了你也千萬彆提要帶元寶。太太現在心情不好,你多陪陪她。”蘆薈搖搖頭歎息道。

金朝看著沈滿棠投來的問詢的目光,也不知該如何回應。傅家上下一直隨著傅微彰升貶安遷,沈滿棠怕是都沒見過幾麵他的姥姥姥爺,自然是更難體會死亡的含義。他上前去摸摸沈滿棠的頭叮囑道:“下火車前就要把厚衣服穿上知道嗎?衣服紮也要忍一下,不要鬨脾氣。”說完又想到什麼,提醒蘆薈道:“姆媽,雪花膏快用完了,給少爺裝盒新的吧。”

蘆薈一拍腦袋:“哎對,我就說有什麼東西忘了,我去找找還有沒有新的。”

另一邊,在傅君佩的房內傳出了一陣尖銳的爭執聲。

沈滄進門後怒聲屏退左右,將翻譯後的電報摔到傅君佩麵前嘲諷道:“你看你的好哥哥,可真不是一般人啊。上次帶著妻兒來尋你才過去了多久?還讓我給他疏通關係,你看看他現在在哪裡高就?”

傅君佩剛剛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本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如今被沈滄這麼一嗬斥,更是慌的連字都看不清。

沈滄不等她磨蹭,%e8%84%b1口而出:“段祺瑞!他投誠了段祺瑞的皖係派!你哥可真行啊,這邊借口贍養二老騙%e4%ba%b2妹子的錢,轉頭就把自己%e4%ba%b2爹賣了。你說段祺瑞都把你爹的辮子軍打得片甲不留了,他是怎麼肯要你哥的?還是說你哥就是拿你爹娘的人頭做的交易?”

傅君佩不可置信地搖頭,渾身無力地跌坐在床上,用力擦著眼睛試圖看清電報上的字。

“彆看了!”沈滄一把將傅君佩推倒在床,欺身壓下,“我是不是和你說過,你那一家子都不可信?他們就看你蠢,把你當搖錢樹,讓你把沈泓的遺產都轉移光了再來向我要。這麼多年你爹養軍隊,你哥留學,他們把家產敗光後都是找誰要的錢?”

傅君佩掙紮著哀求道:“彆說了,求求你,彆說了。”

沈滄看著身下這張美麗的麵龐變得前所未有的扭曲,看著這雙曾經最愛的眼睛因為他而哭得漲紅,最終還是沒忍心再逼問下去。他將頭埋到傅君佩肩窩裡,低聲說道:“當年你父母讓你拋棄我嫁給沈泓的時候,你也是願意的嗎?這麼多年了,你凡事都聽你父兄的,好像我才是那個壞人。”

沈滄的聲音顫唞著,不敢抬頭看傅君佩的眼睛,他將傅君佩緊緊箍在懷裡,卑微地祈求道:“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亂,我不逼你。等你父母的事解決了,我們再談。這次我們一起去天津好嗎?有我陪著,你不用怕你大哥。”

傅君佩僵硬的仿佛是一具沒有靈魂的乾屍,她沒有拒絕沈滄的擁抱,也沒有回絕他的提議。她的全部力氣和情感都被那封電報抽完了。此刻的她不知還能再信任誰。

第13章 一家三口

沈滿棠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出遠門。早上金朝給他擦雪花膏的時候還在當心他去了北方會起皮,乾脆將他抹得抹光滿麵的。沈滿棠喜歡雪花膏香香的味道但又很抗拒油膩的膚感,每次金朝一塗多了他就抻著脖子躲,今天倒是老老實實地坐著任由金朝折騰。

“你有什麼禮物想要嗎?我給你買。”沈滿棠睜著雙清澈的大眼睛,還不知道他們這次去天津要做什麼。

“你還知道給人帶禮物?”金朝看他年紀小小派頭挺足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當然了,”沈滿棠一邊伸手配合金朝穿衣服,一邊說得頭頭是道,“二叔每次出差都會給我和姆媽買禮物,我出差也給你買。”

金朝忍俊不禁:“你這也叫出差?你出哪門子差?你是小老板嗎?”

還在致力於裝小大人的沈滿棠霸道地堅持道:“不行,你快說,你想要什麼?”

“你喜歡什麼就買什麼吧。你買的我都喜歡。”金朝也不忍心打擊孩子積極性了,隻是恐怕傅君佩這趟是沒有心情帶他購物了。

奔馳車裡滿滿當當地塞著趙師傅、沈滄、傅君佩、沈滿棠和金朝五人。當然,金朝是沈滿棠硬帶上的。沈滿棠雖然謹記了蘆薈的叮囑,明白今天不能惹傅君佩心煩,可當金朝把他送到門口時,他還是忍不住可憐巴巴地拉著金朝的手不肯走。無奈之下,金朝隻能請示太太送沈滿棠到車站。

沈滿棠為自己的伎倆得逞了而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又忍不住好奇地問傅君佩:“姆媽,我們去天津乾嘛呀?”

“你姥姥姥爺去世了,姆媽帶你回去奔喪。”

金朝暗道,果然是過世了啊。這次就連沈滄都一同去了,二老的死一定有隱情。

“啊……”沈滿棠張了張嘴,這才意識到為何昨晚蘆薈會欲言又止,又為何今天大家都悶悶不樂的。

“小滿對姥姥姥爺還有沒有印象啊?你的長命鎖還是他們送的。”傅君佩摟過沈滿棠的肩溫柔地問道。

沈滿棠猶豫著,還是誠實說道:“記不清了。”

“是姆媽不好,沒帶你多走動走動。”傅君佩將孩子與娘家疏遠的問題歸到了自己身上。然而她看似因為父母棒打鴛鴦一事心懷不滿,實則這麼多年來信件、彙款樣樣不落。反倒是傅家夫婦和傅明璽鮮少過問她的近況。

沈滿棠聽傅君佩語氣低落,懂事地抱住傅君佩安慰道;“姆媽你彆難過,你難過的話姥姥姥爺在天上看到也會不開心的。”

雖然經過昨晚與沈滄的那一段爭吵後,傅君佩再也無法給自己編織父母愛她的謊言,但她聽到這句話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落下。

沈滄看著相擁的母子,也顧不上外人在場,伸手便將傅君佩攬入懷中,拍著肩膀無聲地安慰著。

金朝刻意地移開目光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卻瞥見前頭的趙師傅正在偷看後視鏡。趙師傅名叫趙豐年,是沈家的司機兼沈滄的秘書,可以說沈滄日常的大小事都離不開他。他看起來也就大學畢業的年紀,稚氣未%e8%84%b1的樣子卻穿著身對司機來說過分花哨的西裝,顯得華而不實。⊙思⊙兔⊙網⊙

沈滄餘光裡也瞥見不對,微微抬眼警示。金朝看著趙豐年閃躲的目光就想發笑。過分八卦老板的生活沒有好處,除非他另有所圖。就像現在金朝也在等著主人家們多說幾句,好讓他厘清傅家究竟發生了什麼。

沈滿棠看著傅君佩輕靠在沈滄的臂膀上默默流淚,小腦瓜不停地轉著,終於想到一個新話題來轉移注意力,“姆媽,我們這次去天津是不是又能見到舅舅一家啦?”

“小滿。”沈滄厲聲打斷沈滿棠的話,但看著沈滿棠無措的表情又有些於心不忍地找補道,“彆再提你舅舅了,讓你姆媽安靜會兒。”

沈滿棠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垂喪地低著頭。金朝看著他安靜時顯得尤其乖巧可憐的神態,把手覆在他手背上摩挲著安慰。本來被吼得傻傻呆呆的沈滿棠這下知道求安慰了,癟著嘴把頭靠到了金朝身上。

看來傅家夫婦的死與傅明璽有關。在站台上送完沈家三人上火車後,金朝就迫不及待地在門口的報童那兒買下一份申報,邊走邊翻閱著。果不其然,報紙上詳儘報道了辮軍統帥傅微彰及其夫人逝世的消息,還補充了傅明璽疑似投誠段祺瑞的信息。難怪傅君佩如此傷懷,甚至連對沈滄的態度都緩和了不少。前幾日傅家兄妹手足情深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這廂傅明璽就利用父母的命和%e4%ba%b2妹的錢給自己博了個好前程,實在令人唏噓。

“小子,認識不少字啊?”趙豐年亦步亦趨地跟在金朝身後,在抖動的步伐間模糊地將新聞看了個大概。

金朝合上報紙,微笑地遞給趙豐年,“趙叔也想看嗎?”

“不用。我想看的都從你這看完了。”趙豐年調侃道,眼神犀利地打量著金朝。他是不信有什麼神童在世可以小小年紀就從大人的聊天中推斷出事情的蹊蹺,還翻看政治版麵的新聞求證的。金朝成熟的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怕,已經超越他能信服的範圍了。這小子不會是開了天眼吧……

經過三日的折騰,沈滿棠一行人才終於到了天津。沿途看著白茫茫的雪景,沈滿棠早就心癢了,一出站便一頭紮進了路邊足有十公分的積雪裡。自小在北方長大,對大雪早已習以為常的傅君佩看著兒子穿著厚重棉襖撲倒在雪地裡的笨拙模樣,終於發出了這兩日來第一聲笑聲。

沈滄小心翼翼地摟住她的腰,賣慘道:“還得是兒子有用,他一犯蠢你就笑。我逗你兩天了你都沒給我一張好臉。”

傅君佩白了沈滄一眼,伸手去打他握在腰間的手。沈滄笑著任由她打,反倒摟得更緊了些。傅君佩對著茫茫的雪景哈出一口白氣,隻覺得這些天堵在心口的鬱結之氣都隨之飄散了。

她戳戳沈滄的腰道:“快把小滿抱回來,等會兒著涼了還得忙活他。”

沈滄飛速地啄了一下傅君佩的%e5%94%87,不等她反應過來便朝著沈滿棠跑去。

沈滿棠還在雪地裡撒歡兒快活得不行,就被他二叔拎著衣服拔了出來。剛轉身時沈滿棠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一向不苟言笑的二叔臉上居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笑容還不是他舉辦宴會時彬彬有禮的微笑,而是一種極具感染力的笑容,這是他從未在沈滄臉上見過的神情。

沈滿棠心裡暗道,大前天還在車上凶我呢,這會兒笑得這麼開心。

沈滄一把將他抱起架在胳膊上道:“走了,想玩晚上回飯店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