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頁(1 / 1)

時日鹽場的鹽出得多?,庫房裡所剩無幾了?。洪老太爺要是認為手上的鹽太多?,不若便宜些價錢,賣給其他的雜貨鋪小商販。”

售鹽之?事,是稅司在著?手革新,餘帥司他們做不了?主。

朝廷在江南道動作?不斷,世家大族人?人?自危。洪老太爺眼中狠戾閃過,道:“洪氏一向布施行善,便宜賣給小商販,還不如乾脆散給百姓,以?後洪氏落了?難,他們也能念著?洪氏一句好。”

薑帥司放下了?茶盞,程弼皺起了?眉頭?,餘帥司打著?圓場,嗬嗬道:“吃茶吃茶,天氣熱,洪老太爺上了?年歲,仔細中了?暑。”

徐八娘微笑起來,讚道:“洪老太爺高義,是該為鬆江府的百姓做些事。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句話,薑帥司幾人?聽過了?無數次,每次都感到很?是微妙。

比如章尚書的家產,最終便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白花花的鹽就是白花花的銀子,鹽商財大氣粗,洪氏亦是豪富之?家,哪會在乎那?點鹽利。

洪老太爺在乎的,是洪氏在鬆江府的獨家賣鹽,此乃無需花心思,坐等著?收錢,一本萬利的買賣。

洪老太爺見徐八娘言語客氣,卻絲毫不鬆口,鐵青著?臉道:“擔不起徐侍郎的誇讚。既然朝廷與徐侍郎事情做絕,我豈敢與官鬥。不過徐侍郎,我已是你祖父的年歲,仗著?比你多?活了?幾年,勸你幾句話。萬事不可做絕,酷吏向來沒好下場!”

徐八娘皺了?下眉,冷聲道:“我祖父在世時,徐氏的布料買賣,還隻有一間鋪子。徐氏是如何發跡,我一清二楚。洪老太爺贈我話,我也禮尚往來還洪老太爺幾句。見好就收,莫要回頭?無路!”

洪老太爺起身,陰森森道:“好說好說。”他抬手拱了?拱,“諸位告辭了?。”

等洪老太爺拂袖而去,餘帥司看了?看薑憲司程弼,乾笑道:“徐侍郎,鹽引一事,洪氏的確委屈,徐侍郎可能寫折子給太後娘娘,請太後娘娘寬容一二?”

幾人?肯定?曾得過洪氏的好處,徐八娘似笑非笑,意味深長看著?幾人?,“我呢,其實給洪老太爺留了?麵子。無論?是何種買賣,要做到一地?一家獨大,少不了?官商勾結。”

餘帥司尷尬起來,薑憲司低頭?吃茶,程弼皺眉不做聲。

徐八娘道:“當年的錦繡布莊,也是這般而來,我熟悉得很?。幾位都是自己人?,我也是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洪氏發跡,不比徐氏清白,洪老太爺的父%e4%ba%b2在時,洪氏還是幾間雜貨鋪,當時鬆江府的大鹽商是洪老太爺原配妻子的娘家韋氏。韋氏爹娘去世得早,帶著?兩個年幼的弟弟,偌大的家產嫁進了?洪氏,洪氏就此發了?家。韋氏難產而亡,兩個弟弟一個十二歲去花樓與人?打架沒了?,一個十三歲吃醉酒嗆死了?。姐弟三人?的死,究竟真相如何,恐隻有洪老太爺知曉。你我外人?,不知究竟也無需惡意猜度洪老太爺,可他口口聲聲稱洪氏是其父傳下來的家業,這就不要臉了?。”

薑憲司這時道:“洪氏之?事,我也聽說過,如許侍郎所言那?樣,幾十年前過去了?,真相已無從?可考。韋氏的鋪子買賣,洪老太爺這個姐夫暫時管著?,待韋氏兩兄弟長大之?後,就該還給韋氏了?。可惜姐弟三人?都沒能活幾年,任誰聽了?都會嘀咕幾句。”

徐八娘笑著?點頭?,“薑憲司與我想到一處去了?。洪氏的家業來得不明不白,不要臉之?人?,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全然不可信!洪老太爺還有臉來找你我要公道,這臉皮之?厚,心之?黑,你我皆拍馬不及!”

餘憲司附和著?道:“洪老太爺出了?名?的精明,洪氏子孫被他嚴加管束,雖算不上有出息,倒還過得去。這次春闈,他的嫡九孫洪運善,考中了?同?進士。”

此次春闈,江南道中進士的人?數與往年差不多?,貢院江南道士子鬨事,並未影響到江南道的科舉。

徐八娘揚眉,道:“同?進士也是進士,洪氏出息了?。”

餘憲司說也是,薑憲司隨著?他說起了?閒話。徐八娘見他們極少的尷尬側影之?心,被她三言兩語打散,便離開回去洗漱。

因著?天氣炎熱,趁著?早晚天氣涼爽,天剛蒙蒙亮,鬆江府已經蘇醒,街頭?巷尾車馬行人?不絕。

“張大,你跑這般快作?甚?”推著?柴禾獨輪車的老翁,遇見熟人?打著?招呼。

“洪氏鋪子在賣鹽!”張大頭?也不回回答。

貨郎雜貨鋪皆可以?去鹽場直接拿鹽,鬆江府無人?不知,老翁嘀咕不解:“賣鹽,賣鹽你跑這般快作?甚,到處都可以?買到鹽,比以?前還要便宜。”

有人?捧著?一罐鹽,樂滋滋道:“洪氏的鹽,隻要彆的鋪子一成?價錢,若彆的鋪子降價,洪氏也跟著?便宜!”

老翁瞬間瞪大了?眼:“一成?的價錢,洪氏豈不是白送銀子?”

“洪老太爺是大善人?,洪九少爺考中了?同?進士,彆人?散喜錢,洪老太爺除了?喜錢,還散鹽!”

路過的人?聽了?,頓時拉著?打聽起來。有人?心急,忙朝洪氏的鋪子跑去一探究竟。老翁心想家中的鹽隻剩下了?半罐,眼見冬日快要到來,若鹽真那?般便宜,反正鹽也放不壞,多?買些存著?,到冬日正好醃菜。

這下老翁連賣柴禾都顧不上了?,推著?車急匆匆趕去了?離得近的洪氏雜貨鋪。

洪氏在鬆江府有十餘間鋪子,糧食綢緞繡莊食鋪皆有。洪氏的主業是賣鹽,這些鋪子的生意都一般,洪氏也不大在意。

離雜貨鋪還有小半裡的路,老翁就進不去了?,他墊著?腳尖朝前打量,前麵密密麻麻都是人?。

夥計的吆喝聲傳了?出來:“都有,都有,大家不要擠,不要擠!”

有人?碰著?鹽,興高采烈離開,被後麵的人?拉著?確認詢問。

“真隻有一成?的價錢,三百文一斤的鹽,洪氏鋪子隻要三十文!喏,上好白花花的鹽,哪能作?假!”

三十文!私鹽的價錢,也要三十文錢!

私鹽成?色不好,要是買私鹽,被官差抓住,私鹽販子被投進大牢,買鹽的也要被打板子。

隻花私鹽的錢,便能買到便宜的官鹽,這等好事就在眼前,排隊的人?都激動了?起來。

“洪老太爺是好人?啊,真是大善人?!”

“貴子娘,你回去將家中的大罐子取來,咱們多?買些!”

洪氏的鋪子,吐火如荼賣著?鹽。

那?些在鹽場進了?鹽的鋪子東家們,一下傻了?眼。尤其是花了?血本,進了?大量的鹽,與拿貨雖少,卻花去了?大半身家的貨郎們,急得嘴角都快起血泡了?。

洪氏家大業大,他們跟著?便宜不起。他們也不敢拿出銀子,去將洪氏便宜的鹽買來,到時候再賣出去。

他們便宜,洪氏跟著?便宜,他們傾家蕩產也陪不起。

有東家急紅了?眼,“徐侍郎在鬆江府,餘帥司他們也在。咱們走,去找他們要個說法!”

“走,去要個說法!眼見鹽砸在手裡,都得傾家蕩產了?,官老爺又如何,怕個逑!”

一群東家並貨郎們,湧向了?徐八娘他們住的客棧,群情激奮要討個說法。

餘帥司他們昨日太累,今朝起得晚了?些。聽到小廝前來稟報,連早飯都顧不得吃了?,推開碗急匆匆走了?出屋。

徐八娘正從?自己的院子走出來,幾人?一見,連忙奔了?上前,餘帥司急著?道:“徐侍郎可是也接到了?消息?”

“接到了?。”徐八娘點了?下頭?,沉著?臉罵道:“姓洪的動作?還真是快,狗東西?,老而不死是為賊!看老娘怎麼收拾他!”

*

馬車在皇城前停下,曹尚書掀開車簾四望,周圍一切如常,他忙下了?馬車,疾步匆匆朝吏部衙門走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吏部衙門威武莊嚴,古樹參天,擋住夏日早間的太陽,在地?下投下一片陰涼。

陰涼處,圍著?三三兩兩的長衫人?,憤怒地?說著?話。

曹尚書頭?皮頓時一緊,下意識放輕了?腳步,準備轉身離開。

有眼尖的人?看到曹尚書,立刻喊道:“曹尚書!”

曹尚書無奈,隻能停下腳步,整了?整神色,矜持地?頷首,“你們這般早,圍在這裡作?甚?”

“曹尚書,春闈四月張榜,如今已經近八月,我等的差使?還未派下來。曹尚書管著?吏部,我等實在無奈,隻能前來找曹尚書,問一聲究竟了?。”

史鵠讀書好,進京時以?為進士十拿九穩,隻章知府出了?事,在考場上發揮失常,最終考中同?進士,他也認了?。

與他一樣考中同?進士的同?年,有些早已派官,隻怕已經衣錦還鄉慶賀過,再高高興興到了?任上。

尚未派官的新科進士中,不但有同?進士未曾領到差使?,也有進士落了?空。

起初史鵠與一眾候官的人?都以?為,文素素看似大度,在科舉取士上未動手腳,實則是秋後算賬,故意針對江南道的考生。

領到差使?的考生中,有來自江南道的寒門士子,也有出自世家大族的權貴子弟。如此一來,他們就看不明白了?。

耐心等了?許久,到處托關係打聽,也沒打聽出個所以?然。實在是忍不住,便來到吏部問詢。

吏部的郎中侍郎都一問三不知,隻讓他們回去等著?。這一等,就等到了?現在。被逼急了?,吏部曹尚書以?文素素唯首是瞻,乾脆堵住他討要說法。

洪運善憤怒地?道:“曹尚書,我們苦候至今,還請曹尚書給我們給交待!”

曹尚書臉一黑,一甩衣袖,怒道:“交待,本官為何要給你們交待?以?為吏部是你們府上,任由你們前挑挑揀揀!再在吏部鬨事,休怪本官不客氣!”

“曹尚書莫非要抹去我們的功名??”

“我等寒窗苦讀,得幸考中春闈,曹尚書卻出言威脅我們,科舉取士,豈不是成?了?兒戲!”

吏部衙門前鬨了?起來,丁憂完重回朝堂的殷知晦得了?消息,放下手上的差使?,趕著?前來了?。

孔定?僵等一眾朝臣,直接前往承明殿求見文素素。

“太後娘娘,吏部派官需要經過娘娘的許可。有些新科士子得了?差使?,有些迄今未曾領到。士子們皆在傳,太後娘娘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安插自己的人?手。科舉乃是國之?重器,太後娘娘如何能將國器私用!”

施仲夫接過孔定?僵的話,肅然道:“太後娘娘可是如傳聞那?般,指使?吏部曹尚書收取賄賂好處,根據賄賂多?少安排差使?。太後娘娘除了?給新科進士們一個說法,也應當給我等一個說法,否則,太後娘娘如何服眾,如何臨朝稱製!”

文素素神色平靜,抬著?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