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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著不對勁,便質問羅嬤嬤與雪紅,她們自知闖了大禍,不敢再隱瞞,一五一十交待了。”

失血過多?,太子妃說一陣,就要歇一歇。

傷口的痛,逐漸變成了太子妃的藥,她靠著痛意保持著清醒。

“我嚇住了,一下也慌了神?。借口去?探望祖父,趕回了薛府。長福沒了半條命,已經向祖父全部交待了。祖父氣得杖斃了長福,薛氏接連遭受大難,祖父也沒了大半條命。祖父心疼瑞哥兒,舍不得重孫懋哥兒,隻能?將苦咽了回去?。隻是雪紅與羅嬤嬤,祖父卻無法原諒,放過她們。羅嬤嬤與雪紅在我身邊伺候,她們也算有臉麵,一下都沒了,太過打?眼?,事情傳出去?,瑞哥兒會跟著被牽連。”

提到瑞哥兒,太子妃心猶如被鈍刀在來回割,“他才八歲,何其無辜。”

齊重淵冷笑出聲,“有你這樣的母%e4%ba%b2,外家,才是瑞哥兒洗不清的恥辱!”

太子妃抹了淚,道:“雪紅死了,祖父安排的刺客,本來要繼續殺了羅嬤嬤,我替羅嬤嬤擋了一刀。我舍不得羅嬤嬤,她撫育陪伴我多?年,我如何能?眼?睜睜瞧著她死。那?時候已經鬨開了,刺客見我受傷,忙著四下逃走。我替羅嬤嬤擋的那?一刀,比直接刺在羅嬤嬤心上,還要讓她心疼。羅嬤嬤隻恨不得要替我肝腦塗地?,她已經不想活了,便去?找了林氏,讓她害了二哥兒。羅嬤嬤以為沒了二哥兒,殿下就會多?看我一眼?,畢竟我是瑞哥兒的生?母,是殿下唯一兒子的母%e4%ba%b2。”

齊重淵嗬嗬冷笑,罵道:“好你個薛氏,你將自己撇得一乾二淨,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望著齊重淵,哀哀切切道:“不,殿下,我有錯,大錯特錯。我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我其實是眼?瞎心瞎,羅嬤嬤雪紅她們能?做出這些事,都是我禦下無方,是我沒能?管束好她們。我的榮華富貴,都是靠著殿下,嫁給殿下,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可惜我沒能?早些懂,沒能?珍惜,我辜負了殿下。”

她的確是眼?瞎心瞎,這一路來,她有數不清的機會,卻都錯過了。

比如,文素素初進?京時,就該毫不猶豫殺了她。

她數次碰壁,遍體?鱗傷,死傷無數。她在血泊中扭曲掙紮,她悶著頭往前?闖,隻求闖出一線生?機。

文素素如今站在那?裡,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清,俯視著她的狼狽。

她身形筆挺,太子妃見到她第一眼?時,她背就挺得筆直。她從不是嬌花,她是一顆從懸崖峭壁中,長出來的勁鬆。

太子妃想,文素素也是如她這樣,踩著血,一步步走到了皇宮大殿上。

“殿下。”太子妃顫聲喊了聲,齊重淵朝她看了去?。

太子妃極力克製,眼?裡卻還是泛起了淚,此刻她的聲音很平靜,仰慕地?道:“殿下,我見到殿下的第一眼?,心裡想的是,這就是我的夫君了。後來,我為何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我如今方清楚,是娘娘與殿下一直容忍我,護著我。”

齊重淵愣愣轉開頭,一時沒有做聲。

太子妃看向文素素,欠身下去?:“文良娣,我對不住你,你幫我良多?,我卻嫉妒你獨占了殿下。你聰明能?乾,太子府從王府時起,就一直仰仗著你,多?靠你才有今日。文良娣,我這輩子已沒了指望,瑞哥兒福姐兒都還小,懇請你能?看顧著瑞哥兒一些,撫育福姐兒,讓她平安長大就好。”

她努力抬了抬受傷的手?臂,最終無能?為力放棄了,朝齊重淵懇求道:“這條手?臂,是我的報應。我如今成了殘廢,自知無德無能?,不堪為殿下之妻。自請入皇廟苦修,贖清罪孽。”

文素素的目光,在太子妃搭在身前?的手?臂上略作停留。

從她進?屋起,文素素就察覺到了她與平時的不同。

少了遲鈍與糾結,添了窮途末路的決絕。

跟初到大齊,尚在茂苑時的她,很像。

如文素素不惜損傷身子,強行?落胎那?般,重傷的手?臂,便是太子妃無路可走時的斷臂求生?。

太子妃淒婉柔弱的聲音,在空曠寬敞的朵殿內回蕩,餘音不絕。

屋內坐著的朝堂重臣,神?色莫名,一起看向了齊重淵,等著他的發話。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文素素與太子妃離開了朵殿, 留下齊重淵他們商議。

太子妃不?知被領到?了何處,文素素則隨著琴音進了一間寬敞的空屋。

承慶殿為一廊院式的建造,前後兩?進, 東西兩?側都帶有朵殿。正殿為垂拱殿, 朵殿與垂拱殿之間用廊連接,軒敞高大, 統共加起來約莫近三十間屋子。

文素素以前來過一次承慶殿, 那時先帝在, 她謹遵規矩匆匆掃視了幾眼,如今她可能後半生都會長居於此,便看得仔細了些。

屋頂用了琉璃瓦, 對著?琉璃瓦的藻井。采用了中空透明,光線可以從琉璃瓦透進來,陰雨的天氣, 屋內也能保持亮堂。

雪後的琉璃瓦被雪覆蓋,配上厚重的酸枝木幾案,又未曾擺放熏籠,屋內便陰暗而寒冷。

琴音請文素素稍等,歉意地遞給她一個紅銅手爐, “宮內現今比較亂,我這就讓人去拿熏籠來。”

文素素頷首道謝,從風帽裡取了個錢袋塞給琴音,他愣了下, 文素素朝他擠眼:“你去給我取炭,如今也得拿麵子去換才行?呢。”

青書與文素素打?交道多, 琴音與文素素要疏遠些。不?過琴音也經常得文素素的好處,他略微猶豫了下, 便收起了錢袋,喚來隨從吩咐了下去。

文素素道:“琴音,你與青書現在要伺候殿下,還要操持喪事,對宮中不?甚熟悉,做事就事倍功半,說不?定還會被人糊弄,出了差錯。”

琴音頓時苦著?臉道:“娘子說得是,我與青書隻?有四雙手,說句難聽的話,連承慶殿的路都不?甚熟悉,何況是做事了。我跟青書現在就是無?頭蒼蠅,生怕犯了差錯。”

要是在先帝喪事上出了錯,小命肯定保不?住了。

文素素道:“拿銀子去開道。開不?了,你去求黃大伴指點。黃大伴在何處?”

琴音眼睛一亮,道:“黃大伴在給先帝守靈,先帝駕崩時,黃大伴就對殿下提過,以後待先帝下葬之後,就去給先帝守靈。”

文素素看向大殿的方向,道:“黃大伴如今近在咫尺,你去求他,客氣恭敬些,就說宮裡的事情,你與青書都一籌莫展,請他幫你們拿主?意。黃大伴陪伴先帝一輩子,送先帝下葬之後,就該頤養天年了。皇陵清苦,黃大伴去守靈,好似殿下刻薄了先帝身邊的老人。宅子伺候的人黃大伴定都不?缺,在宮裡也有人手。你們對他恭敬客氣,黃大伴留下的人手,你們就可以拿過來用了。”

琴音一拍腦袋,頓時豁然開朗道:“娘子說得是,他們都是熟手,黃大伴能安排好他們,他們能認新主?當差做事,對誰都有好處。”

他深深施禮下去,“有勞娘子指點,娘子一向以來待我的恩情,我定永銘記在心。”

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文素素並不?是為了純粹施恩,她真是為了自己。

首先是宮裡的這攤子事,必須迅速厘清,畢竟她要住進來。

眼下宮裡人脈最深的,除了黃大伴再無?他人。人走茶涼,黃大伴也沒?幾年好活了,他手下的宮女?宦官,定會暗自尋找新出路。

興許有人想要爭取到?齊重淵身邊去伺候,爭做貼身內侍,或者執掌殿中省六局。

殿中省下轄六局,負責皇宮的衣食住行?車馬等,是除去皇城司宿衛之外,帝王身邊最重要的衙門。

文素素並不?反對,隻?要他們有本?事便可。通過黃大伴,她還能順便摸清殿中省。

琴音去取了熏籠來,文素素將手爐還給他,“你拿著?吧,跑來跑去冷,我這裡有熏籠就夠了。”④思④兔④網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琴音也沒?推辭,揭開手爐添著?炭,小聲道:“娘子,在你進宮之前,秦皇城使將查到?太子妃所行?之事,一一回稟了殿下。殿下震怒,沈相與成郡王,崔樞密使都認為要慎重,事關國體,既要師出有名,又要顧忌到?皇太孫。這件事,本?來與娘子無?關,是沈相提出,讓娘子也來,太子妃的舉動?,皆在針對娘子。娘子,等下沈相他們肯定要問娘子話,娘子萬要多多保重。”

“果真是與己方便,來得如此迅速。”文素素心道,頷首道了謝。

琴音道不?敢,他還要回去當值,扣好手爐放在衣袖裡,匆匆告退離開。

文素素貼著?熏籠,思索著?太子妃以及幾位重臣的反應舉動?。

齊重淵還沒?帝王的魄力,沈士成他們是先帝留下來的輔政大臣。先帝封文素素的用意,沈士成身為肱股之臣,肯定知曉。

太子妃所做之事,文素素留下物證人證的緣由,並非要判她的死刑,也判不?了她的死刑。

沈士成既然要將太子妃之事,提到?國事的高度,那他就得按照國事來辦,無?法指鹿為馬,太過罔顧事實。

太子妃先前主?動?提出去皇廟,齊重淵並非長情之人,也算不?上絕頂心狠。

齊重淵見到?太子妃服軟,念在皇太孫的份上,心裡肯定有所鬆動?,允了她的懇求。

文素素已?經預料到?,沈士成他們會苦口婆心勸說,給太子妃說情。

這就觸到?了齊重淵的逆鱗,他剛掌握天下大權,就被管東管西。

文素素心情很是輕快,樞密院與政事堂,文與武,很快就能換人了。

等了足足有小半個時辰,熏籠裡的炭已?經逐漸變涼,琴音總算再次前來:“娘子,殿下有旨,宣娘子前去。”

文素素起身隨著?琴音朝朵殿走去,琴音低聲道:“娘子,是殿下單獨要見娘子,殿下心情不?大好,娘子要小心行?事。”

文素素輕頷首示意知道,來到?朵殿,齊重淵歪到?著?身子坐在椅子裡,右手臂搭在案幾上,手上把玩著?鎮紙,黑沉著?臉對她點點頭,“你來了。坐吧。”

文素素謝恩後坐在齊重淵的下首,他將手上的鎮紙一丟,神色莫名望著?她,道:“先前你都聽到?了。薛氏將瑞哥兒與福姐兒托付於你,你打?算如何辦?”

“殿下,我實在惶恐。”文素素凝望著?齊重淵,神色嚴肅道:“我除了看著?吃穿用度,四書五經一竅不?通,瑞哥兒是皇太孫,殿下登基後,他便是大齊的太子,我何德何能能照顧他們。”

齊重淵不?安置可否,隻?臉上的反應看來,他很是深以為然。

“薛氏處處針對你,以為你搶了她的權勢,你可會恨她?”

文素素道:“太子妃的心情,我能理解,並不?怪罪她。我出身低,一個鄉下來的農婦,何德何能被封為良娣,不?過是靠著?殿下的提攜罷了。不?過,我不?明白太子妃為何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