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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 是她在孤寂的深宮,苦熬過的年年日日,唯一的期盼。

殷貴妃眼神冰冷, 殺意凜冽,緩緩地,一字一頓問道:“阿愚, 烏衣巷可以關係?”

阿娘去世得早,殷貴妃視他為?己出?,關懷備至。因為?這份情分,自小跟著齊重淵,替他收拾殘局, 再苦再累,殷知?晦從不抱怨,後悔。

殷知?晦深知?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有烏衣巷的手筆。

聽到福王死時, 殷知?晦同樣意外,再細細回想, 文素素的足智多?謀,尤其對人性的洞悉, 福王出?事,不過是早晚而已。

在與福王府的過招中,文素素通過高士甫,高小丫,荀老大這些人,將福王的性情摸得八九不離十。

福王妃懷著孕相不好?的身子一出?現,文素素那時應當就?已看出?,福王妃的瘋狂與狠勁了。

文素素借著福王的涼薄凶狠,實時祭出?閔大儒,精心算計步步為?營,最終令福王妃對福王揚起了刀。

這一場獵殺的布局,文素素不動聲色,像是極有耐心,潛伏獵食的猛獸,靜待著獵物?們自投羅網。

福王要是不先起了殺意,福王妃應該也沒那般決絕,有因方有過。

殷知?晦清楚,殷貴妃不會在意這些,她不允許齊重淵有性命之憂,文素素再厲害,也隻會被舍棄掉。

他該如何?回答?

一邊,是待他如母的%e4%ba%b2人。

一邊,是她。

殷知?晦從沒這般為?難過,他的耳朵在嗡嗡響,聽到自己的聲音,無比空洞,陌生地回蕩:“姑母,這般天大的事情,福王妃有主見,怎能?與烏衣巷牽扯上關係。”

話一說出?口,殷知?晦漂浮的心緩緩落了回去,腦子重回清明,話語變得流利起來?。

“姑母清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福王與福王妃夫妻之間?的關係,一向不和。福王要強,福王妃也不遑多?讓,兩人早就?生了嫌隙,走到今日這一步,實在是令人唏噓。”

殷知?晦是殷貴妃最為?信任的人,從不懷疑他,聽到他的解釋,輕輕地頷首。

倒也是,文素素的身份低微,在京城的世家大族,皆不會與她來?往,她與福王妃隻有門前?的一麵之緣,當時齊重淵也在。

殷貴妃的神色逐漸緩和下來?,眼裡的冷意散去,不放心叮囑道:“阿愚,雖說與烏衣巷沒甚關係,隻你要費心多?盯著那邊些。聖上的身子.....唉,再鬨一場,聖上如何?能?吃得消。如今,儲君還未定呢。”

殷知?晦迎著殷貴妃關切憂心的視線,一如既往的平靜地說姑母放心。心裡隱隱愧疚,但?他卻不悔。

離開茂苑進京前?的那個秋夜,他們默默暢飲整晚。不說離彆,遺憾,一切儘在不言中。

他身上的某部分,永遠埋在了那個秋風瑟瑟的夜晚。

齊重淵轉動著眼珠,茫然聽著他們的話,這時從不安中回過了神,皺眉道:“阿娘,文氏無兒無女,以前?連件像樣的衣衫都沒有,靠著我才有今日。她對我千依百順,溫柔備至,事事都以我為?先,行事之前?都會與我先通氣,她哪會是那等歹毒之人。阿娘,倒是薛氏,我最擔心的便是薛氏!”

想到周王妃對他的處處頂撞,齊重淵忌憚不已,蹭地跳起身,在屋裡轉著圈,揮舞著手臂,憤怒而驚惶。

“阿娘,薛氏與閔氏一樣,還有徐氏,她們都自詡聰明。阿娘也經常說,老大,我,老三?,都挑了幾個好?媳婦。老三?的好?媳婦,將他紮成了篩子!”

殷貴妃看著不斷轉圈的齊重淵,一陣陣眼花,她揉了揉眉心,沒好?氣地道:“老二,你坐下!”

殷知?晦站起走上前?,拉住齊重淵,“王爺,你累了,先坐著冷靜冷靜,聽姑母說。”

齊重淵最依賴,信任的人便是殷貴妃了,他的確累了,踉蹌了下,隨著殷知?晦的攙扶,在殷貴妃身邊坐了下來?。

殷貴妃望著齊重淵疲憊的臉,本想痛罵他一頓,到底心疼了,溫聲細細勸著他:“薛氏有兒有女,將瑞哥兒福姐兒當做眼珠子般......老二,你不是母%e4%ba%b2,你不懂。我待你如何?,薛氏待瑞哥兒福姐兒就?如何?。有他們在,還有薛氏一族,薛氏哪敢那如閔氏那般待你,她要替兒女打算,想要長命百歲守著他們,你休要疑神疑鬼。你與薛氏的夫妻之情,我也不多?勸,感情勸不來?。隻夫妻之間?,要是互相懷疑,提防著彼此,這才是大忌啊!”

齊重淵難得沒與殷貴妃頂撞,安靜耐心地聽完,道:“阿娘說得是,薛氏她不敢。”

殷知?晦見他哈欠連天,趕緊道:“一整晚都沒能?歇息,等下還要上朝。王爺累了,先用飯吧。”

殷貴妃%e4%ba%b2自拿了筷子遞給齊重淵,招呼著殷知?晦道:“阿愚你也快吃,等下就?涼了。老二,這些天你多?進宮,聖上身子不好?,你多?去聖上跟前?儘儘孝。”

齊重淵舀著粥吃,敷衍道:“我知?道了,阿娘真是囉嗦。老三?那邊的喪事,我還得去看著,老三?死得荒唐,誰都料不到,棺槨喪服都要趕著準備。阿爹心疼老三?,生怕委屈了他,說要將自己的棺槨給他用。嗬嗬,那可是難得的陰沉木。老三?的陰魂,隻怕壓不住。”

殷貴妃眉頭緊蹙,沉聲道:“老二,眼下的節骨眼上,你就?彆說這些風涼話。陰沉木楠木樺木,皆是一堆死物?而已,有甚好?爭之處!”

“阿娘,瞧你,又?開始教訓我了。一具棺槨,難道我也會去爭?”齊重淵開始變得不耐煩,碗裡的粥吃完便沒了胃口,他將筷子一放,站起身道:“時辰不早了,阿愚,我們走。”

殷知?晦看了眼齊重淵,慢條斯理吃著粥,“我還餓著,王爺且待我吃完這一碗。”

齊重淵瞪過去,殷知?晦低頭不接招,他無奈坐了下來?,道:“好?好?好?,你且快些,早朝後,我們還要出?城去給老三?看陵墓。”

殷貴妃見齊重淵又?開始氣人,她沒精力去罵他,對殷知?晦道:“阿愚,老三?的喪事,聖上讓如何?操辦,你就?如何?操辦,彆去理那些規矩不規矩。”

聖上要給福王尊榮,難免有違了規矩之處。人死為?大,福王慘死,曾經的不好?之處,便煙消雲散了。

殷知?晦說是,“姑母,我也是這般想。生後殊榮,著實無需在意。”

有殷知?晦在一旁看著,殷貴妃鬆了口氣,遲疑了下,道:“朝堂上若有請立儲的折子,你打算如何?應對?”

齊重淵搶著道:“阿爹正在傷心時,誰會這般不長眼?”

殷貴妃斜了他一眼,“不長眼的多?著呢!老三?如何?沒了的事,朝臣官員心裡都清楚。再人死為?大,老三?也越不過天下社稷去。”

殷知?晦倒是同意齊重淵的看法,道:“王爺說得是,這時提出?立儲,隻會引起聖上的厭惡。有聖上在,王爺不宜參與進去,且由聖上去考量便是。”

儲君之位懸而未決,殷貴妃始終不能?放心,沉%e5%90%9f片刻,道:“秦王那邊,你們要多?加小心。徐氏極為?聰慧,不好?對付。”

齊重淵冷笑一聲,“老大自認為?聰明,事事搶在前?麵,徐氏再有本事,也無法施展。徐氏敢惹怒老大,有她的好?果子吃。老大可不比老三?,他坐在那裡就?是一座山,徐氏要取長槍,才能?將他刺透。”

殷貴妃聽得無語至極,沒好?氣地擺手,“走走走,快去洗漱換一身衣衫,上你的早朝去!”

殷知?晦吃完了粥,端起清茶漱口,同殷貴妃告辭,前?往偏殿洗漱更換朝服。

走出?暖閣,清灰的天已經變得灰白,寒意依舊,撲到麵上,如麥芒在刺。

殷知?晦後背一陣冰涼,抬手拉開了黏在背上的衣衫。原來?不知?何?時,他已汗透衣背。

齊重淵邊走邊抱怨,“阿娘真是,總是喜歡念叨。還懷疑上文氏了。”

殷知?晦看著他嘴皮不斷翕動,頭疼欲裂,加快步伐進了殿。

綴在身後的青書?琴音,他們跟著忙碌到現在都沒得歇息,拖著酸痛沉重的%e8%85%bf,捧著齊重淵的朝服,跟進去伺候了。

開年的第一天早朝上,秦諒回稟了福王府失火,福王福王妃不小心葬身火海的事。

聖上哀慟,欲綴朝五日。在相爺沈士庵全勸說下,福王是晚輩,聖上此舉不合適。

最終,聖上綴朝一日,以成全天家父子之情。◥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朝堂的官員,皆隨著聖上,一起悲哀。

早朝散了,禮部的官員領了差使?,隨著齊重淵殷知?晦,前?往皇陵選陵墓。

連軲轆轉了兩日,一行人疲憊地回了京。

京城下起了第一場春雨,傍晚時分的雨淅淅瀝瀝,穿著油衣也擋不住,直往骨縫裡鑽。

青書?與琴音輪流著進車廂伺候,進了城門,殷知?晦停下來?跟齊重淵打招呼,上車往國公?府去了。青書?與琴音趁機換了位置,他%e8%84%b1下油衣,凍得發紫的手指幾乎快無法彎曲,琴音見油衣要掉在地上,忙替他撈住了。

“王爺是回王府,還是去烏衣巷?”青書?哆嗦了下,問道。

琴音道不知?,“你快些上去,王爺等下會吩咐。”

青書?一咬牙,走到馬車邊,輕輕拉開了車廂門,恭敬地道:“王爺是回王府,還是去烏衣巷文娘子處?”

齊重淵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這時他睜開眼,略一思索,道:“去烏衣巷!”

青書?忙轉身告訴了車夫,琴音裹著油衣,與他一樣,長長舒了口氣。

去烏衣巷,有文娘子在,他們無需再貼身伺候,總算能?舒服,好?生地歇一陣了。

青書?垂下眼簾,蹲坐在齊重淵的腳邊,蜷縮著靠在車壁上。馬車裡溫暖,隻是不斷顛簸,他不敢闔眼,要時刻警醒。

要是不小心撞到睡覺的齊重淵,輕則被他順勢一腳踹過來?,重則要打板子。

到了烏衣巷,青書?趕緊起身下去,與琴音一起伺候齊重淵下了馬車,繞過影壁,他們便無需再跟著了,文素素已經站在了廊簷下恭迎。

瘦猴子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見到他們裂開嘴笑,從懷裡摸出?一隻油膩膩的%e9%b8%a1%e8%85%bf,“走,咱們去吃一杯!”

伺候齊重淵時,他們從不敢吃酒。不過,今晚齊重淵要歇在烏衣巷,到早起離開時,他們才會去當差,吃兩盞也無所謂。

青書?嫌棄地彆開了頭,看不上瘦猴子手上的%e9%b8%a1%e8%85%bf。琴音卻無妨,他餓得肚皮貼肚皮,伸手奪過去咬了一大口,支吾著問道:“瘦猴子,你藏了甚好?酒?”

瘦猴子朝他們擠眼,一幅神秘兮兮的樣子,“等下就?知?道了,全天下最好?的酒,老大都不知?道。”

青書?看得想笑,琴音白了他一眼,惆悵地道:“再好?的酒,也隻能?略微吃兩杯。”

三?人一道走向平時他們歇息的偏屋,屋裡布置得舒適,暖香縈繞。

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