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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天嘶鳴,馬上的人被摔了出去。

福王妃的馬車劇烈搖晃, 韁繩勒緊, 馬脖子朝後仰。馬蹄跟著揚起,車夫慌了神, 連著車廂一起向?後倒。

韁繩%e8%84%b1落, 馬爬起來跑了。巨大的撞擊聲之後, 馬車側翻在地。

護衛在後麵的車上,眼睜睜看著亂起,整個人驚駭莫名。側倒一方的車輪尚在緩慢悠轉, 他用?力搖了搖頭,仍舊暈乎乎,乾脆揚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總算清醒了些。

“快救王妃,快救王妃!”護衛跳下馬車,怒吼喊道。

仆從一湧而上,將福王妃的馬車擋住了。青書抬手抹了把臉,寒冷的天氣, 手心被汗濡濕。他不敢逗留,正要駕車回烏衣巷,看到先?前驚馬摔倒在地的那人,掙紮著站起身, 拖著%e8%85%bf要跑。

青書定睛一瞧,那人雖衣袍襤褸, 身上又滾了一身汙漬,發髻散亂, 青書還是認出了他是高士甫。他吃了一驚,不動聲色綴在了身後。

高士甫很是警惕,一邊跑一邊朝四周張望。青書的馬車避無所避,很快就被高士甫發現了,他一邊跑,一邊回頭看,%e8%85%bf一撅一拐,倉惶逃竄。

眼見高士甫就要轉進一條小巷,馬車雖然跑得快,卻進不去一些狹窄的巷道,青書見他就要不見了,急得乾脆將馬車扔在牆邊,跳下車就去追。

“抓住他,抓住他!”

有人看到他們兩人,好奇地停下來張望,青書乾脆指著高士甫,大聲求助。

高士甫的身影轉進了巷子,有離得近的人,熱心地幫著青書去抓,眼見扯住了他的衣衫,他跟發了狂一樣,又抓又打。

呲啦一聲,高士甫衣襟被撕碎,他掙%e8%84%b1開去,拔%e8%85%bf不要命地逃,出了巷子,麵前是結了薄冰的金水河,翻過矮小的石頭欄杆,不顧一切跳了進去。

天氣冷,除了沿河而居的人家?,有婦人冒著寒冷蹲在石階上,砸開冰浣衣,河邊人煙稀少?。

有人見到高士甫跳河,忙趕了過來,可惜實在太冷,沒人敢下河去搭救。有人好心去尋了長杆過來,伸下去大喊道:“快抓住,抓住!”

高士甫在水中浮來,雙手亂抓一氣,又沉了下去。兩沉兩浮之後,便不見了。

青書喘著粗氣趕到時?,隻?看到河麵的薄冰漂浮,高士甫已經不見了人影。

“這般冷的天氣,肯定沒命了。”

“就算救起來,在冰水中一泡,不死也要沒了半條命。”

“他這是尋死吧,杆子都伸了過去,他都不去抓。”

青書盯了河麵片刻,趕緊轉身離開,跑回去找到馬車,飛快趕回了烏衣巷。

福王妃馬車翻到之事,烏衣巷已經知曉,青書進屋時?,問川正在回話。

“擅長婦人科的覃太醫從福王府離開之後,再去了長公主府,長公主最近有些不舒服,覃太醫給長公主診過脈,開了藥方後回了太醫院。小的在半道上遇到了他,覃太醫說是先?前剛給福王妃診治過,開了安胎的方子,讓她好生?修養。覃太醫還以為方子出了錯,整個人都嚇到了。聽我說福王妃出了門,身子不大好,覃太醫就借口醫術不精,讓小的去請太醫正。”

齊重淵臉色鐵青,罵道:“老?二不要臉,閔氏定是孕相本就不好,乾脆將她推出來,趁機訛人了!”

殷知晦看了眼文?素素,一時?沒有做聲。

文?素素也沒說話,示意問川繼續:“胡貴呢?”

問川道:“胡貴也在一起,一直同?小的說要回王府去。尤其是覃太醫不願意來,他更有了借口,說是要回去稟報福王知曉。小的見勢不對,拉住他不放,借口來回跑一趟耽擱功夫,還不如直接前去太醫院請太醫正。小的正與胡貴來回拉扯時?,福王府裡的護衛來了,遇到了覃太醫,將他強自拉了就走。小的這才知曉,福王妃馬車出了事。胡貴隨覃太醫趕了回去,小的也跟著前去了。福王妃已經回了王府,小的聽旁邊看熱鬨的人說,福王妃的馬車翻了,地上有血,不知是福王妃還是伍嬤嬤的。小的看過了,地上的確有血,不算多,被踩得亂七八糟,已經不大看得出來。”

文?素素朝青書看來,道:“你跟著福王妃回去,事情如何了?”

青書細細將所見之事說了,齊重淵聽得怒不可遏,一拍椅子扶手,譏諷地道:“活該!高士甫就是老?三的走狗,這下老?三是養虎為患了!”

殷知晦皺起了眉,道:“高士甫的馬,驚得也太湊巧了些。”

文?素素當機立斷道:“裡麵的緣由,一時?半會也查不清楚。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究竟是何種原因,已經不大重要。重要之處,在如何善後,處置。”

最重要之處,當然是聖上的看法?。一是兄弟之間?的麵子情,皇家?臉麵。二是他們對待此事的態度,處置事情的能力。

殷知晦回過神,道:“娘子說得是......”

“處置,如何處置,這件事與周王府沒半點乾係,不是老?三的苦肉計,就是老?大在背後使壞!”

齊重淵惱怒地打斷了殷知晦,對文?素素道:“你彆管,都訛上門了,這時?候動作?,豈不是正中了他們的下懷!”

文?素素默念著阿彌陀佛,淡淡地道:“王爺先?消消氣,讓七少?爺與問川他們去處置。”

殷知晦跟著道:“王爺累了,不如先?歇息一陣。有事我會同?王爺稟報,請王爺拿主意。”

齊重淵從宮中緊急趕到了烏衣巷,在秦王那裡就積了一肚皮的火,又遇到了福王府的事,氣衝頭頂,腦子早就暈了。

他揉著眉心,望著外?麵暗下來的天色,不耐煩地道:“阿愚,此事就交給你了。我先?去歇一陣,等下阿爹那邊說不定又要連夜傳人,真是煩得很。”

殷知晦應了,“王爺先?用?些飯食,青書,你去伺候王爺。”

青書隨著齊重淵去了臥房歇息,殷知晦這才道:“娘子可有了打算?”

文?素素不繞彎子,乾脆利落道:“先?讓王妃前去福王府探病,不管如何,兄弟友恭不能忘。”

殷知晦趕忙吩咐了問川前去王府,“你陪著王妃,將事情經過同?王妃講清楚。”

問川匆匆趕往了王府,這時?何三貴與瘦猴子恰好趕回,文?素素見到他們,道:“你們回來正好,瘦猴子,你與貴子跑一趟,去找高小丫。”

殷知晦神色一怔,道:“高小丫,可是高士甫的%e4%ba%b2人?”

“是他妹妹。現在來不及,待空了再與你細說。”文?素素想了下,道:“讓梨花跟你們一道去,算了,我得走這一趟。高士甫的事疑點重重,事情發生?得匆忙,他們安排得急,肯定會有無數破綻,高小丫那邊應當有些線索。我們不冒出頭,但要做到心中有數。”

殷知晦忙道:“娘子,外?麵天已黑,讓喜雨山詢跟著你一道前去吧。”

文?素素沒有推辭,道:“七少?爺,記住了,定要勸住王爺,最緊要之處,莫要推卸責任,而是不要添亂,不要給聖上添煩惱。要大度,友愛,寬厚!”

殷知晦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了,辛苦娘子。”

文?素素朝他頷首道彆,一行人離開了烏衣巷,往高小丫的宅子疾馳而去。

福王府。

正院裡燈籠高懸,血腥氣縈繞在上空,經久不散。

伍嬤嬤右胳膊折斷,額頭帶著左邊臉頰被擦傷,塗了藥,半張臉黑乎乎,看上去很是可怖。她顧不得痛,含淚守在床前,緊張地望著覃太醫施針。

雪紅與婆子進進出出,端出血水,熬藥。

齊重浪負手立在一旁,背對著燈光,神色陰沉,垂眸看著地麵,不知在想些什麼。=思=兔=在=線=閱=讀=

覃太醫累出了一身汗,終於收了針。他認真切了脈,長長呼出一口氣,起身朝齊重浪道:“王爺,在下已經施完了針,王妃脈象尚算平穩。隻?王妃受了傷,又小產了,估摸著過一陣方會醒來。”

齊重浪嗯了聲,覃太醫退出去開藥方,伍嬤嬤不放心,便告退跟著前去了。

雪紅她們在忙著清理屋子,齊重浪擺了擺手,讓她們退了出去。屋子安靜下來,福王妃緩緩睜開了眼,神色茫然,過了好一陣,仿佛終於回過了神。她轉動著頭,與一動不動站在那裡的齊重浪四目相對。

齊重浪上前兩步,道:“醒了?”

福王妃嗓子發乾,啞聲說了是,她抬手覆上小腹,怔怔發呆。

齊重浪道:“孩子沒了。你還年輕,以後還可以再生?,莫要過多悲傷。”

福王妃一動不動躺在那裡,良久都沒做聲。

齊重浪看了她幾眼,道:“外?麵還有很多事要處置,你好生?歇著。”說罷,轉身離開。

福王妃望著眼前瓜瓞綿延的帳頂,片刻後彆開了頭,用?力道:“來人!”

很快,雪紅與伍嬤嬤一並奔了進來,伍嬤嬤上了年紀,跑得比雪紅還要快,一個急撲奔到床榻前,喜極而泣道:“王妃醒了,王妃彆動,你身上有擦傷,先?前雪紅給你換了衣衫,抹了藥,還有......”

“孩子沒了。”福王妃接過了伍嬤嬤說不下去的話。

“雪紅,快倒水來,王妃嘴皮都乾得起裂了。”伍嬤嬤卻沒敢接福王妃的話,吩咐完雪紅,解釋道:“覃太醫開了藥,小的讓胡貴去抓了,要過上一陣才會煎好。”

福王妃身上受傷破皮之處,不算太痛,就是火辣辣,像是有蟲蟻爬過一般難受。她口乾發緊,嗓子也不舒服,失血過多,渾身無力,任由伍嬤嬤指揮雪紅,喂了小半碗清水。

“嬤嬤,你可還好?”福王妃吃了半碗水,勉強恢複了些精神,望著伍嬤嬤可怖的臉,關心問道。

伍嬤嬤忙道沒事,“胳膊扭到了,臉上是皮外?傷,過一些時?候便會痊愈。倒是王妃,先?前小的隨覃太醫出去,追問了王妃身子可打緊,可會影響到身孕。覃太醫支支吾吾,含糊著說,得看王妃養得如何。王妃,小的鬥膽說出來,就怕不顧自個兒的身子,始終有操不完的心。”

“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生?養機會。”

福王妃想著齊重浪,先?前他站在那裡,陰森森吐出的這句話。

“早在我離開王府時?,我小腹就沉得很,這個孩子,我知道已經保不住了。”

心底的悲傷像是仲春的雨絲,一波又一波,不冷,卻涼意浸浸。

福王妃麵無表情,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是烏衣巷,也不是周王府。嬤嬤,那匹衝出來的驚馬呢?”

伍嬤嬤神色震驚,她四下緊張張望,讓雪紅去門口守著,低聲道:“小的聽胡貴說,好像是高士甫。小的當時?不敢相信,高士甫他不是被王妃打發了,已經離開了京城,怎地還在?小的以為胡貴看錯了,胡貴說,他讓人已經打聽過了,的的卻卻是高士甫,他跳了河,被衝了一段,屍首停在了不遠處的石階上,官府已經打撈了上來。”

福王妃眼底一片寒意,一字一頓道:“螳螂